趁著孩子放春假，到南加州看望朋友。不料剛一到埠還沒來得及見面，其中一位朋友卻已在機場standby趕往台北看望病危的母親。他的母親久病經年，病危通知發過多次。朋友是獨生子，每一次都責無旁貸放下美國的一切飛往台灣。而母親每一次在昏迷中知道兒子回來了，都又挺了過來，沒讓兒子的歸來變成最後一面。
我們衆人都不禁唏噓，感慨良多。戲稱是母親太想兒子了。但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視乎太殘忍了。另一位朋友也說，公公去世的那一年，他們全家半年內來回台灣三次，每一次都以為是最後一次。煞是折磨人。作為過來人，咀嚼過何謂“子欲孝而親不在”的痛苦，我倒是羨慕他們有機會這般折騰。
母親離世十年了，直至今天我都不知道確切的時日，更不敢向父親多問最後的細節。母親最後的時刻，就這樣深埋在父親的哀傷中。我和姐姐當年都遠在美加，不但沒有守候在病榻前，連葬禮都沒有參加。在外人眼裏，我們當是很不孝。然而這卻是母親的意願。
生前，母親總是安慰我說：“不用特意跑回來看我。這裏有醫生護士，還有親戚朋友幫忙，你來了也插不上手。放心吧。” 又說：“知道你孝順。媽媽心裏有數。你的孩子都還小，自己也有一個家要操持。方便的時候回來見見面，我就心滿意足了。美國你那裏我也去過，你也帶兩個孫女回來過。只要你們生活得好，我也沒有什麽可牽挂的。”其實誰都不可預知那最後的一刻，母親不願看到我因著她疲于奔命。
母親生病的七年，正是我來美打拼的前十年。兩次手術，也恰在我懷孕生女的前後。她都讓瞞著我，只在事後輕描淡寫地報個平安。記得母親第二次手術那天，我正好打電話回家。電話那頭只有爸爸，不見媽媽的聲音。我還以為媽媽睡了。從不說謊的父親支支吾吾，就是不回答。母親早已想到我會打電話回家，怕被撞破，安排父親回家等電話。我當時懷著小女兒，母親忌諱我因為憂心她的病情而影響了胎兒。等我誕下小女，方知母親又闖了一次鬼門關。所有的親戚家人都知情，只有我蒙在鼓裏。我們在異國他鄉創業不容易，學會了報喜不報憂。母親卻更勝一籌。那是何等的勇氣，何等的母愛，她甯願獨自面對生老病死，也不願女兒為了盡孝而遠渡重洋舟車勞頓。
父親轉達母親的遺言時，說母親安詳而逝，沒有痛苦和遺憾。因為她清楚女兒雖不在眼前，卻是安居樂業生活美滿。所以為報答母親，我們都應該快樂幸福。
原载 世界日报 2011年3月
| 予微 (2013-11-19 19:43: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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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得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多么深厚的母爱，智慧和勇气！ |
| 司马冰 (2013-11-20 00:25: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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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宽广深似海洋，看得我热泪盈眶。 |
| 海云 (2013-11-20 01:1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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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每次回国，看见健在的父母，都很感恩。 |
| 若敏 (2013-11-20 01:33: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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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也在美国，没能回去，一直是心中的痛！谢谢你的文章！ |
| Amoy (2013-11-20 03:28: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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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体字看起来更有中华文字的韵味，文章中母亲的苦心也跃然纸上。都说爱是向下延伸的，家中老人总是为儿女着想，而我们能替父母想得却不多。母亲能平和安详地离世，对儿女来说也是幸事。祝福你！ |
| 鹤望蓝 (2013-11-20 18:5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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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繁体字只是个偶然。 |
| 鹤望蓝 (2013-11-20 19:00: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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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正是感恩的季节！ |
| 鹤望蓝 (2013-11-20 19:03: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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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报答父母，我们都应该快乐幸福，不是吗？ |
| 鹤望蓝 (2013-11-20 19:09: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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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薇，最知心！ |
| 鹤望蓝 (2013-11-20 19:12: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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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为之感动！ |
| 西苇 (2013-11-23 06:3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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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一些细节也是一直不敢问。唉，最苦是生离死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