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月圆，千里共婵娟的时节，不由记起老家院子里栽种的一株桂花树。
上初中的时候，全家喜迁新居，住进一楼一个单位，有个将近40平米的院子。收拾停当家什，母亲就说：这院子空着也可惜，我们来种点花草树木，全当美化环境吧。
记得那是个绿意盎然、万物萌发的明媚的春日，一早我跟母亲就到“迎春批发市场”去采购“花草”。买了月季、冬青，最后摊主说：看你们买这样多，这里还剩下一棵桂花树，一起带走吧，反正你们也要乘电动三轮车，算给你们便宜，才10块钱。妈妈一看，立刻摆手说：不行。我家只种小型的，这么大棵，没这预算。摊主仍不死心：现在这10块钱能干啥呀？反正你们是一趟车，运走了又不费事。母亲有点心动，再问：这桂花树能种得活吗？8块钱吧，我们就扛回去。摊主拍着胸脯誓言旦旦道：能活。不活，算我的！
于是一锤定音，我们两个龇牙咧嘴地拖着一大捆的绿苗、绿树地来到了人流川行的市场门口。找到一辆残疾人开的电动三轮车，一路风尘仆仆地全兜回了家。
吃过午饭，我跟母亲两个就汗如雨下地埋头苦干了起来。在院落最远的角头种上了这棵桂花树。浇了水，施了肥。我们就各忙各的去了。
把桂花树种上以后，就几乎把这棵树给忘了。只是偶尔去凉台收衣服，才对着那棵我曾经亲手栽种的桂花树行个注目礼。可是这注目礼一行就有了3、4个年头，姐姐都出嫁了，小外甥女都降临到了人世。这桂花树还跟买来的时候一样，个头没变、叶子落了又长，不声不响，跟个哑妻似的，怯懦忸怩着、似乎很怕被别人瞄上。姐姐抱着粉团似的小宝贝，跟母亲说：“你们上当了，这桂花树是公的，开不了花。只比假的多口气儿。”
我忙着上学、应付考试。秋意正浓的一天，夜色已然黑沉了，辽远的夜空，几颗璀璨的星星似乎在互相窃语着什么。我匆匆骑入居民小区的院子，迎面就闻到一股幽香，随风徐徐而来，似有又无，似深又淡，回到家，那股香味还尾随着我。匆忙间，我只顾照料自己饥肠辘辘的肚皮，全然忘却了醉人的熏香。等到了凉台收校服，我赫然发现，昏暗的路灯下，我家那棵桂花树恰似凝雪飞霜般，居然绽放了一树娇嫩的黄花，在枝繁叶茂间绰约，在斜风暗夜里弥香。黄色绣球上缀满了或已盛开的、或还含苞的花儿，在绿叶中亦或探出头来张望，亦或隐入绿叶的阴影下娇羞。浓郁的香气恰似天边那轮明润的满月，绸缎般的丰盈与飘逸。真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我站立一旁，深吸几口入肺腑，不禁有些醉了。这毕竟是自己种下的一棵桂花树，惊喜亦如花香浓。入夜，香更深了，枕着甜蜜袭人的花香，梦都是这样的悠远与清丽。
后来，桂花开得一年盛似一年，还常有邻人循香到我家来鉴赏桂花，一时间，浓浓的人情也似那馥郁的芬芳。家住顶楼的李阿姨，曾经收留了忘钥匙困于门外的我，她自豪地跟我说：香味是往上传的，我家那个位置才是最香的。
母亲叫我不时地去收集那些快要凋零的小花，攒多了，她就煮糖浆、放少许盐、入洗净的桂花，制成桂花蜜，置于雪柜中。自家还酿了酒酿，略煮，投入十几只软糯弹齿的小圆宵，再放一匙自酿的桂花蜜，那是中秋时节再美不过的一道家馔了。
如今，又是中秋月圆时分。身在南洋的我，不禁乡愁涟涟。“千古月如故，人事已非昨”。那日在附近的小公园漫步，却也闻得一阵浓郁又似曾相识的桂花香气。不禁寻香遁入林间，瞥见两棵高大壮硕的桂花树。南橘北枳般，这桂花树来到南洋已变得枝宽叶大，花香浓郁扑鼻。我捡了一两朵小巧的桂花，欣喜之情晃过，却总觉得这过于浓艳了的花香里缺了些什么？也许因为它不是我种的；也许因为它的香气太咄咄逼人了；也许因为跟家乡那棵桂花树相关的人情世故，已全被岁月冲刷而去，剩下的、却只有三分神似的蟾桂之树。我继续漫步在小花园。明亮的热带阳光坦荡荡地照耀着每个角落，我心里满满的却是道不尽的惆怅与失落...
是谁说过“月是故乡圆”？
| 木桐白云 (2013-11-01 07:24:02) |
|
故园桂花香。 |
| 予微 (2013-11-03 03:31:38) |
|
幽香漫漫，思念浓浓。 |
| 海云 (2013-11-05 05:31:18) |
|
我也极爱桂花。住在加州时，我曾种活过一棵桂花灌木（非树），每到秋季，满园飘香。采摘一些小花瓣，晒干，做点心，糖芋苗里放一点，真是享受。 |
| 碧蓝天 (2013-11-05 13:55:59) |
|
感谢木桐白云！ |
| 碧蓝天 (2013-11-05 13:56:50) |
|
感谢予微留言！ |
| 碧蓝天 (2013-11-05 13:57:47) |
|
是。我也很喜欢糖芋头。握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