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泉島花絮之四—— 自助式售貨亭


鹽泉島花絮之四——

 

自助式售貨亭

 

 

一夜無夢,清晨起來推開窗,花香和鳥鳴撲面而來,灌滿那小小的閣樓,窗外的湖光山色在柔和的晨曦中又是另一番清秀模樣。

我和君匆匆梳洗後出門,在湖邊遇到管理員理查。

睡得好嗎?理查熱情問候

君好啊好啊地應著,手卻下意識地撫摸頭上被撞的包。理查告訴我們今晚他將在當地一家餐廳表演樂器和歌唱。邀請我們去參加。

那家餐廳有很棒的木柴烤比薩餅呢,而且價格很公道。他說著,向我們擠擠眼,那裡去吃飯的都是當地客,遊客一般都不知道這家餐廳。

我不禁和君對視一眼,他最後這句話引起了我們的興趣。當地人去的餐廳一定比不明就裏傻傻的遊客去的地方強。

車子沿著環島公路開出不遠,君被路旁草坪上閑庭信步的幾隻野鹿吸引了,車子漸漸地越開越慢,像是走不動了。

怎麼啦?我問。

君說,你發現沒有,那隻母鹿媽媽在朝我飛媚眼呢。

我說,我怎麼覺著她是朝你翻白眼呢。

君急了,說,這怎麼是白眼呢,這叫眼仁兒黑白分明….

他還在說,我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路的另一邊,那裡搭著一個簡易木棚,大小像亭子,式樣像公車站。窄窄的遮雨簷下有個木架子,上邊放著幾個大紙板箱,旁邊的硬紙板上用炭筆寫著:走地雞蛋,4元一打。我拍著君的肩膀,快快,靠邊停下,我要買雞蛋。

君正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拿著相機拍那隻母鹿,不耐煩地說,買什麼啊,沒見賣雞蛋的大媽還沒上班嗎。

那木亭子下確實沒見賣雞蛋的人。君放下相機,還在對著母鹿深情注視,那邊廂一隻公鹿朝我們漫步而來。我說:君,注意你的眼神,那母鹿的老公來了。君也看見了,機靈地一踩油門,丟下母鹿,顧自一溜煙跑了。唉,男人這種動物啊!

我正遺憾沒買到新鮮走地雞蛋,前面又出現了相似的亭子,這次寫的是:走地雞蛋,五元一打。

才 這麼點路就漲價了,我吐吐舌頭。接著一個又一個售貨亭出現在我們的視野,除了賣雞蛋外,也有賣調味香料的,賣花的,賣自制麵包的,奇怪的是都不見賣主。我 們在一個標著超好吃自制鬆餅的牌子旁下了車,發現木架子上裝鬆餅的紙板箱旁邊,還有一個上了鎖的小木盒,盒蓋上開一道細長的縫隙,雖然做工粗糙,原理和我 小時候用來儲錢的小瓷豬是一樣的。這是個投幣箱。

原來是自助售貨啊。君說著,掀開紙板箱上蓋著的毛巾,一股甜香的味道流溢出來,鬆餅很大,一個個整齊地碼放著,底下仍墊著毛巾。旁邊還有一個紙箱裏裝著Scone。我正猶豫著,決定不下買鬆餅還是買Scone,拿著挂在柱子上的顧客留言簿翻看的君說,買鬆餅!大部分人都說鬆餅怎麼怎麼好吃。

自助售貨沒有錢找,他摸了半天,除了幾張大票,只摸到兩塊半零錢,剛夠買一個鬆餅。

我 挑了一個較大個的鬆餅,竟還是溫熱的,不捨得吃,一路上捧在手裏,直到開始登山才不得不將它扳成兩半,和君分吃,一口下去,滿嘴流香,裏面有各種果仁乾 果,甜、酸、香種種滋味,層次豐富,真的是超好吃。那一個下午我都在回味鬆餅的美味,後悔沒有多買幾個。君則一路都在感慨島民的民風淳樸:放在溫哥華也行 不通,肯定有人拿了鬆餅不給錢。放在中國更糟糕,不但拿了鬆餅不给钱,連錢盒子也會一並消失。

我說,還有木棚木架呢,統統拆走。

君大笑,笑完又說,其實不好笑,其實挺可悲。

 

傍晚回到度假中心,遠遠地見兩個遊客模樣的人在管理員的辦公室門前站著,無所適從的樣子。辦公室鐵將軍把門,門上貼一紙條,旁邊掛著兩把鑰匙。我不用走近看,也猜到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理查出去了,去表演了,我朝那兩人叫道,你們自便吧,這裡流行自助。

君說,不會吧,太誇張了,不登記證件不收錢,就這樣讓人入住,不怕那人明早不付錢跑路啊。想想我們在中國的時候,去住旅館不但要身份證,還要結婚證呢。否則咱倆都不能住一間房。

那兩人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麼,仍舊站著,一臉茫然地盯著我們看。這讓君很開心,他熱情地跑了過去,自動充當起管理員的角色,拿了門上的鑰匙,按紙條上寫的門牌號,帶那兩人去他們的小木屋,熟門熟路地,好像他在這裡已經住了許久了。

 

理查介紹的那家餐廳在一條小路的盡頭,地點有些偏。理查正一腳門外一腳門裏地和人聊天,遠遠看見我們下車,即刻跑了過來。

你們真的來了,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們找不到這裡。他說著,領我們到最靠近樂隊的一張桌子。 樂隊的表演舞臺,其實就是餐廳的一個角落,擺著些樂器和麥克風。餐廳裏座無虛席,理查顯然幫我們預訂了這張桌子,否則我們不可能有座位。我們點了此餐廳的 特色菜:木柴烤比薩餅和當地產的牡蠣,一會兒功夫,侍應很抱歉地跑過來說,當地產的新鮮牡蠣賣完了,只有外地進口的,要不要?

你看,君說,他們多誠實啊,他們完全用不著告訴我們,我們根本不能分辨餐桌上的牡蠣是哪兒出產的。

這 時,伴隨著一陣鼓樂齊鳴,理查走到麥克風前。霎那間,管理員理查搖身一變,成了音樂家理查,而且還是個多面手。只見他一會兒表演黑管,一會兒拉小提琴,一 會兒又抱著吉他高歌。他的嗓門沙沙地很有特色,歌聲時而歡快,時而憂愁;在座的客人們高聲和理查打趣,大聲點歌要他唱,或者隨音樂節奏搖擺身軀。一對白髮 蒼蒼的老夫婦站了起來,摟著跳慢四步,兩人的臉上雖然皺紋密佈,互相注視的藍色眼睛卻像孩子一樣純情。也許是音樂讓他們想起了他們年青的時候。

我跟著音樂的節拍鼓掌,吃著美味的柴烤比薩,環顧四周,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