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月入江南



     不经意间,翻看了以前的文字,忽然感觉到了许多的陌生。于字里行间、于文里文外。
     很奇怪,那些文字是自己写的吗?那个在春天里把自己想象成为翻飞的蝴蝶的人,是我吗?
     时光荏苒,皱纹慢慢爬上了眼角,如同岁月的雕刻,挥之不去。有时候,真不愿意看到镜中自己老去的样子,情愿在梦中回忆曾经的过往。
     昨夜,一梦入江南,梦中依旧是从前的样子,依旧是那样的轻盈。
     梦中江南水乡的小桥,如同记忆的影子,班驳、陈旧,却又是那样的亲切,小桥边撑着油纸伞的我,以及模糊的那一个你。
     坐在桥上,看着远处的人来人往,突然就想对自己说,这是梦吗?这是现实?我分不清了。于是想醒来,当醒来的时候,却入了另一个梦,一个梦中的梦。
     其实,心里面很明白,身边的这个人原本就不曾和自己一起徘徊在烟雨中的江南,或者说,弥漫在江南的雨雾中,只能隔岸相望,望不透此消彼长的心情,望不透雨烟后面遮蔽着的那张微笑的脸。
     我们隔江相望着,如同隔了好几个世纪。
     恍惚间,几个世纪之前,自己仅仅是一只春生秋落的蝴蝶,却有幸,在几番的轮回之后,就这样和你相逢了,相逢在山花烂漫的三月,相逢在烟雨迷茫的江南。
     我是个江南女子,饮了江南清澈的泉水,虽有了江南女子的委婉柔情,却没能拥有江南女子的灵秀,真想把这情绪如蔓草般纠缠出去,一直延绵成一弯清溪。
     不愿醒来,却偏偏醒来,从一个江南的梦中醒来,就留恋着那梦中的一切,明知道周遭的气息温润如昨,明知道把这样一个委婉摆放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满心满怀的惊喜。
     但,无论如何,总会有一声叹息紧随其后,让自己都无法摆脱。
     这江,宽延如几个世纪的隔阂,江面,始终朦胧,而你,远远地站在对岸。
     我看不清你的表情,正如你看不到我的心情一样。
     忽然就想起,梦中为什么永远都看不到月亮的颜色,为什么在一个月色照耀的时候,那月色却远离了。
     我曾经是蝴蝶吗?该在这花间起舞吗?或者,仅仅是只月光下的蝴蝶,而繁花,在月下恣意妖娆。月色中,花是蝶的魂魄,蝶是花的精灵,银蝶曼舞,那就应是殷周的恣肆古艳。
     在初春的早晨,或许该是有点惊喜可以被感受的,那缕阳光,渗透班驳的枝叶,洒在身上,有种暖意。
     最喜春季刚抽絮的柳枝,那嫩绿可以感染着一切生灵,或者,也会感染遥远的你。
     行走于江南的桃红柳绿间,我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温润空气中,你在江的那岸,这满街的红叶李花开得正艳,那满山的桃花也展了芬芳的笑颜。
     香樟开始抽芽了,那在枝头挂了一年的叶子,开始一片一片落入大地,铺满了脚下的路,踩在上面,有种柔然。
     心中的那种柔情也在这个时候悠然升起,飞落枝头。
     昨天,有一首歌一直在耳边唱着,女儿很奇怪,说妈妈,你竟然会听这样的歌曲。我说,很好听。于是,今天对几个学生推荐了这首歌。按照女儿的说法,这是跨越了我这个年代到她那个年代的歌曲。听写,念着,然后用几个字母慢慢拼出一句话,微笑着,喜悦着:
     Viva La Vida!

     已经过去的这个月里,有我的生日,有女儿带给我的惊喜,每天在心底默默地祈祷,对自己说声快乐!

     翻看以前的文字的时候,翻出了廊桥写下的字,写这字的时候,是八年前的春天,那时候花正红柳正艳,而我,肆意挥洒自己的矫情。
     那时候的廊桥,沉浸在他自己的红楼中,他对我说:你该有另一个名字,该叫做"林黛玉的马甲"才是。
     这时间一晃就过,而与廊桥,却已是阴阳两隔,那个称自己是个流浪的诗人的人,那个行走于山水之间、徜徉于红楼之梦的人,终在那一个早晨,把自己放逐于俗世之外,走了。

     把这篇文章再次翻出,回想起以前的蝶,回想起蝶之烂漫。





倾 听 蝶 语

——漫步廊桥

     常要想,为什么祝英台与梁山伯最后要幻化成蝴蝶?想那蝴蝶完成了"交付后代"的任务后,自己便默默离世而去,并不能超生自己。古人自然知道蝴蝶是从虫到蛹到蝶到子这个循环过程,只是单单看那蝴蝶漂亮的一瞬,而寄寓太多的赞美?我想不是。

    人的一生,身在红尘,你来我往,身近而心隔。想那市井街巷之中的人们谁又逃脱为"享用"而忙碌的命运,这到恰如伏在绿叶上的虫子,把占有的范围拼命填入口腹,头都未曾抬得一下。那些或生,或得以生在那富饶之乡者,身子便成为"拥有"的享受者。问题是造化生人必不止于虫所为,这便有了"蛹"的寂寞之中思考。

    人的情感未必就是思考本身,但是人的思考必然来于有情,而情本身或又所凝结,这便生出世间那许多有情人,这情便是那要挣脱"蛹"的束缚的飞之欲望,于是这人世间就有了情的色彩,情的舞蹈,情的追求,更有了那如同曼妙多彩如梦如幻的蝴蝶--蝴蝶就是人的情梦。

    如同蝴蝶夺得自然中的美丽,想那人间之情也必然有厚此薄彼之分,这,或许就是我们所歌颂的才子佳人。不管是美貌的佳人,还是风流的才子,他们所拥有的,何尝不能以一个情字概括。

    几千年,人们或许给予风流才子们太多的宽容,到使他们在今天显的"娇气"。而那些执情许多的佳人,在那束缚的寂寞中,为情酿造了更多的醇香,今天,有福的我们似乎感受到了她们放飞的沉醉。或许这些蝴蝶的梦本身就属于这些佳人们,她们束缚的、多情的心对这个空寥的世界有更多的感受,而这些感受结合佳人醇浓的心香,与佳人的貌美一起幻化出多彩多姿的蝴蝶,为这个寂寞萧瑟的空间,填充梦的色彩,情的色彩,人心深处久蕴的醇香。

    在蝴蝶的曼舞中,倾听蝶语,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与心相语。心的本色本就如花一样灿烂,而灵性的花朵,又如何不接受蝴蝶的采集。

    想那造物主特意生出既美貌又多情的佳人,本身就赋予她们一种牺牲,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这种牺牲的内涵。她们在自觉不自觉的给予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对这种牺牲的认同者,这或许就是知音难求的寂寞。

    寂寞如花,情翻如蝶,谁又是那赏花知花,倾听蝶语之人呢?问造化?造化不语,问大地,大地空茫。唯有几尺白素,撒情其上,让她们幻化成恋花的蝴蝶,蝶语情花。

 
 





雨林 (2013-04-20 19:17:57)

“春天,遂想起 江南,唐诗里的江南,九岁时 采桑叶于其中,捉蜻蜓于其中 的 江南 ....”这首余光中的诗, 想你也是知道的。

海云 (2013-04-20 22:06:30)

好喜欢你这篇散文,江南女子的韵味尽在其中。

香台 (2013-04-21 02:10:24)

年轻时喜欢余光中的诗,现在想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香台 (2013-04-21 02:23:26)

谢谢海云!

夕林 (2013-04-22 17:37:08)

用词优雅,有江南之风!

姜尼 (2013-04-22 19:28:56)

我计划到江南去看看, 体会一下那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