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一架海马飞行器降落在东波城南山脚下。从这架形状古怪的飞行器里，走出来一个黄发汉子和一个狸人。原来是黄发儿和尖嘴狐狸。他们看见在不远处有三只秃鹰飞行器排成一列，又见人臂鼠一溜烟地跑过来。
“探长，一切就绪！”人臂鼠道。
“出发！”黄发儿道。
黄发儿一头钻进了第一架秃鹰的肚子里。尖嘴狐狸人和人臂鼠也相继跳进了自己的秃鹰飞行器中。不一会儿，三只秃鹰飞行器盘旋而起，慢慢地消逝在烟雾笼罩的北方天际。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那三只秃鹰就出现在北域的上空。
鸟瞰大地，无垠的草原像绿色的地毯，把茫茫大地装扮起来。三只秃鹰飞行器混杂在鸟群里，渐渐地逼近羊马城。黄发儿把秃鹰的眼睛探查器伸出去，查看着地面的情况。他平生第一次看见了广袤的草原，看见了草原上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和数不清的毡房，听到了牧人们悠扬的歌声。黄发儿想：这里跟他从小生活的南域太不一样了。这里没有奇山、怪石、黑云、浊雾，到处是蓝天、白云、绿地和牛羊。尤其是那一族蚕茧般的毡房，叫他觉得格外亲切。
他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地方，这是第一次！
羊马城的早晨是繁忙的。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来往的车辆和人畜络绎不绝。坐落在羊马城中心的阿扎宫更是与众不同，别具一格。宫中到处是星罗棋布、大小不等的毡房状宫殿。在早霞里，这些宫殿就像是一堆金色的珠子堆在一起，闪闪发光。黄发儿看见这垒珠堆银的阿扎宫，喜欢得不得了！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好好给师爷效力。待师爷高兴的时候，跟他讨这个阿扎宫住，还不比我的那个地堡强百倍？”
黄发儿幻想着从藏虎山地堡搬出来，住进阿扎宫的情景。住在这样的宫中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黄发儿正沉浸在梦幻的世界里，突然秃鹰的通话器响了。娘娘腔的尖嘴狸道：
“探长，守卫羊马城的导弹部队就驻防在三点钟的方向。那里是大青山。”
“知道了。”
三只秃鹰在羊马城东面十几里远的大青山上空兜了几个圈。黄发儿又用秃鹰的眼睛，探查了导弹基地的设防情况。从秃鹰飞行器上面，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搞清楚导弹发射井的准确位置。他对跟在身后的另一只秃鹰里的尖嘴狸道：
“把发射井的位置，和电脑里的对一对，不要出差错！”
“是，探长。”娘娘腔狸人道。
两分钟后，他们人不知鬼不觉地降落在大青山的半山坡上。黄发儿命令人臂鼠留在这里待命，自己换上北域军官服装，背上装备，和尖嘴狐狸一起，悄悄地摸到了林子的深处。尖嘴狸查看了手里的分子定位器，低声道：
“探长，还有两百米。爬过前面那个斜坡，就是基地的电网墙了。”
“跟上！”
他们翻过了那个斜坡，迎面有一堵三人多高的电网墙。黄发儿见左右没人，从背包里取出一支手枪形的工具，对着电网墙喷了一圈粘糊糊的液体。登时，空气里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黄发儿把手枪工具放回背包里。只听得“刺啦”一声，那块被腐蚀过的电网墙脱落了，掉在地上，在电网墙上留下了一个井盖大的洞。黄发儿一面把一只小型无线耳机塞入自己的耳朵里，一面命令尖嘴狸道：
“你留在这里，按计划进行！”
“是。探长。”
黄发儿一纵身，从网孔里扑进了大青山秘密导弹基地里面。
进入基地以后，黄发儿更加小心。他使出师爷传授给他的蛇行功，像一条深林蟒蛇似地匍匐在草丛中。远处瞭望台上的北域士兵，就像睁眼瞎似地看不见任何动静。黄发儿爬到一个竖井口，从耳朵里的无线通话器中，传来了尖嘴狸的娘娘腔：
“探长，就是它。”
黄发儿不放心，又命令道：
“再查！搞错了我可饶不了你！”
几秒钟后，尖嘴狸又道：
“没错，百分之百！”
黄发儿从腰间摸出一把特制的气枪，把绳子一端的钢钉用气枪打入了竖井的水泥壁上。他抓住绳索，飞身而下，迅速地滑到了洞底。见四下无人，就整了整军服，毫不迟疑地走向基地的导弹控制室。
黄发儿知道，北域大青山导弹基地有两个控制室。这样做的目的是：战时若一个遭到敌人攻击，另一个还可以继续执行控制任务。眼前的这个控制室，就是第一控制室，是他事先选定的攻击目标。
黄发儿见前面的洞道变宽，灯火通明，知道那里就是第一控制室的入口处了。那里有两个北域士兵守着门口。头顶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他们挺在胸前的自动步枪上。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森严气氛。黄发儿一点也没有胆怯的感觉。他就像走在藏虎山的地堡里一样自然。把守入口的士兵见走过来的是一名北域军官，看着有点儿面生，正要开口问话。黄发儿闪电般地从腰里拔出手枪，几束绿色的高能光弹冲出了枪膛，一点儿枪声都没有。这两个北域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喊，就变成了黄发儿手下的冤魂了。黄发儿把他们的尸体拖到暗处，然后轻轻地推门而入。
小法拉第歌德鲁做完早晨的祷告，从巴真寺回到王宫。有人来报说，老法王醒了，要见他。歌德鲁一听是老父亲叫他去，也来不及换件衣服，就径直地来到了温莎殿。多日来，父亲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还时常暗暗地伤心掉泪。歌德鲁几次有事要和父亲商谈，却不敢造次，怕父亲伤神劳体。幸而父亲今天唤他去，正好和父亲聊聊。他走进温莎殿，见父亲卧在榻上咳嗽。一个宫女端着痰盂，躬身站在父亲的身边服侍。父亲看上去比几个月前老多了，瘦多了，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额头上的皱纹又多又深，脸黄得像蜡塑的一般。
老法王看见儿子进来，竭力想坐起来。他挣扎了一番，又无可奈何地倒了下去。歌德鲁赶紧把父亲扶起来，让他靠在柔软的床头上。
“病还没好，非要坐起来做什么？”歌德鲁道。
“好多了，没事。”老法王喘口气道，“鲁儿，明天是你妹妹的百天祭日。我想到她的坟上看看去。”
“身体还没好，”歌德鲁道，“不如在家歇着。明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老法王摇了摇头，吃力地道：
“鲁儿，我这病恐怕好不了了。要不去看看一娜，你叫父亲在天国里怎么见她呢？”
歌德鲁听父亲这么说，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他眼圈发红了，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答应明日一早就陪父亲去墓地祭奠妹妹。
黄发儿推门进了导弹控制室，见里面有三个北域军人，两个背对着门口，坐在控制台前聊天。第三个军人耳朵上戴着手掌大的耳机，四肢像蟑螂似地伸在空中，跳着一种北域“吧嗒舞”。对他来说，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黄发儿在心里骂道：
“一群废物！”
他像杀猪似地毫不费力地击毙了这三个军人，对着领口通话器道：
“开始吧。”
“用坐在左面的那个人的右手拇指，”尖嘴狸道，“和坐在右边的那个人的左手拇指，同时按控制台中间的红色指纹识别器。”
黄发儿照着做了，只见控制台的晶体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北域大字：
“导弹控制系，一切正常。”
黄发儿的脸上露出了狞笑。他一面和尖嘴狸通话，一面操作着控制软件系统。不到两分钟，他就设定了导弹将要攻击的目标。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两个血红的大字：
“发射！”
黄发儿禁不住有点儿激动，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火海。他一咬牙，按动了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霎时间，天摇地动，天花板上的燃气灯也疯狂地摆动起来。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了一颗颗导弹升空的影像。它们喷着长长的火龙，拖着隆隆的硝烟，冲出了发射井，消逝在蓝天的尽头。
“妈的，真过瘾！”黄发儿道。
“哈哈哈，都飞走了! ”尖嘴狸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黄发儿快步走出控制室，来到竖井下面，抓住绳索，窜出了竖井洞口。大青山导弹基地的警报器响了，四周乱成了一团。军用汽车飞奔在远处的山道上，瞭望台上的哨兵像失了魂似地东跑西颠。黄发儿见此情景，兴奋不已。
几分钟后，三只秃鹰都起飞了。从秃鹰的肚子里，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笑声。此时，秃鹰外面的世界却充满了嘈杂、慌乱和恐惧。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歌德鲁就叫宫人把父亲扶到四轮马车上，自己骑马跟在车后，又叫黑衣宫廷卫队保驾，一路来到半山腰的歌德鲁王族墓地。老王命令宫人把一娜生前喜欢的布娃娃、衣服和饰品一一火化，让它们升到天国去陪伴爱女。巴真寺的黑衣主持站在墓碑前，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着：
“高德神，我们的主呀，您的女儿歌德一娜来到了您的身边，站在您的殿堂里，受到您父亲般的慈爱。她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疾病，天天生活在欢乐和幸福中。爱她的人们都感谢主。感谢您的恩德，您的宽容。他们都崇拜你，信奉您，遵从您的教义。他们……”
老法王被左右两个宫人扶着，坚持站在冰冷的晨风中，听着主持的祷告。两行热泪顺着他的面颊流到唇边。黑衣主持祷告完毕，老法王从自己长袍的衣兜里摸出一张纸，颤巍巍地展开，诵颂道：
“吾女一娜，自幼多病。蒙圣主保佑，才得幸存，长到一十八岁。生性贤良，待人温厚，广施仁德，博得天下厚爱。正值风华正茂，青春年少之际，不料被奸人所……”
老法王的祭文还没有念完，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了。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们在最初的一刹那都愣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目睹另一场浩劫的开始。先是巴真寺的圣德殿半球形的金顶被炸毁了。接着，脚下的巴拉特城和蒙特尔宫、远处平原上的油井，也都遭到了袭击。霎时间，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四面八方都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中。
老法王歌德顿震惊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突然明白战争爆发了，就在他的眼前！他心下一急，一口气没有上来，头一偏，倒了下去。搀扶着他的宫人见状，大惊失色，乱喊乱叫起来。小法王歌德鲁不由分说，把不醒人事的父亲小跑着抱上四轮马车，扬鞭催马，直奔山下。他不敢回巴拉特城，而是叫宫人和卫队随他来到山脚下的杂木林里。歌德鲁不停地喊道：
“父王，你醒醒！你醒醒！……”
老法王始终没有任何回应。随行的宫医检查了之后，不得不如实相告：
“老王已经去天国了。”
歌德鲁失声痛哭，如同叫人把心肝儿挖了去。几个月前，他还有可爱的妹妹；几分钟前，他还有慈祥的父亲。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悲伤和仇恨！他用黑袍的袖子使劲地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命人把父亲送到亡灵宫，自己骑马，冒死直奔蒙特尔宫。
巴拉特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四处奔逃。有哭爹喊娘的，有东躲西藏的，仿佛世界的末日来了。小法王歌德鲁长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见过战争的场面。他被城里的情景震慑住了！残垣断壁、瓦砾碎石、残肢断臂和哭天嚎地，都在向他怒火中烧的心上添油加柴。盛怒之下，他还有一份无法名状的愧疚。他是小法拉第王，没有保护好他的臣民是他的失职。歌德鲁带着羞愧、悲伤和愤怒的心情，走进了蒙特尔宫。炸了锅的大臣们早在议政殿里焦急地等待着。歌德鲁绷着脸，拍着王案高声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们还在这里干等着！沃特，快说，是不是那些养马的王八羔子干的？”
国防大臣沃特吞吞吐吐地道：
“据报，是北域大……大青山发射的导弹，一共有二十多枚。”
歌德鲁从王座上跳起来，骂道：
“狗日的，欺人太甚！巴灵山呢？有没有动静？”
“没有，还没有。”沃特道。
“奇怪！”歌德休伦道，“发射了导弹，地面却没有行动。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歌德鲁白了叔叔歌德休伦一眼，没有理睬他。
“沃特，”歌德鲁道，“我的国防大臣大人！人家炸我们，你都做了些什么？”
“回击！”沃特马上道，“给狗日的发了三十枚海鸟导弹，打中了羊马城和鸡西城的多个目标。”
“好！叫单于老狗也尝尝我们的厉害！”歌德鲁狠狠地道。
遭到北域导弹袭击之后，东域的‘主战派’一下子占了上风。歌德休伦和他的‘主和派’已经没有什么号召力了。为了不陷入战争的泥潭，歌德休伦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这件事有点蹊跷，”歌德休伦道，“为什么只发几个导弹就完事了呢？没有道理嘛！我们是不是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歌德鲁听了叔叔的这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人家都把屎拉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想做缩头乌龟！”歌德鲁道。
歌德休伦一听‘缩头乌龟’四个字，肺都气炸了，骂道：
“小羊羔子，你敢说我是‘缩头乌龟’，我……”
歌德鲁气急败坏地道：
“我父王都气死了，你还不想报仇！你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歌德休伦一听说哥哥死了，大吃了一惊，忙问道：
“你说什么？我哥怎么啦？”
歌德鲁叫人把百花孝服拿来，慢慢地穿在身上，正式宣布了老法拉第王歌德顿逝世的噩耗。大臣们大多是老法王的部下，听说老法王含恨而死，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地要和北域拼命。歌德休伦知道哥哥一死，满腔仇恨的大臣们更会倒向侄子歌德鲁一边，再争取和平已经不可能了。他带着沉重的心情，一个人独自去了亡灵宫，不想再过问讨伐北域的事。
几天后，东域举行了老法拉第王歌德顿的葬礼。全国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老法拉第王的逝世，像一把尖刀，又一次戳在东域人受了伤的心上。新仇旧恨，像秋天的干柴遇到了火种，迅速地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旺。正可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歌德鲁加了冕，正式坐上了东域帝国国王的宝座。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全国进入战争状态，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歌德休伦见侄子复仇心切，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臣子们只要讨好新王，没有人再敢说一个不字！若是他一个人坚持不战，不仅会失去人心，还恐人说他有异心。为顾及东域的安危，他求侄子歌德鲁让他去防守东南两域的边界，以防不测。歌德鲁正嫌他在身边碍手碍脚，就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歌德休伦离开了巴拉特城。歌德鲁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他命令海陆空三军做好战争准备。只听他一声令下，杀奔北域，一雪绝父杀妹的深仇大恨。
| 天地一弘 (2013-04-09 04:51: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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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奇妙的战争。 |
| 夕林 (2013-04-09 18:06: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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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收场！谢谢阅读！ |
| 梅子 (2013-04-17 05:3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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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黄发儿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
| 夕林 (2013-04-17 13:19: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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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发儿有高人师爷指使和指点，有狡猾的狐人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