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心有了归宿
下乡六年了，虽然一直喊着扎根边疆，但在内心深处，一直没有在边疆落户的足够的心理准备，一直隐隐约约的憧憬着什么,期待着什么。这下好了，终于死心了，踏实了。我成了东北“老家属”，生活开始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里的冬天寒冷而漫长，一年得有多半年是冬天，九月份天就冷了，十月份开始飘雪，直到第二年的五、六月天才开始转暖。冬天昼短夜长，每天下午三四点天就黑了。因为天寒地冻，零下三十多度是常态，夜间达到零下四十度一点不稀奇。上班的路上，我穿的像个大棉球，戴着帽子口罩，不一会儿口罩就冻硬了，眼睫毛眉毛都挂上了霜，像白胡子老头儿。我们住的房子都是双层玻璃加火墙火炕，每家都用杨木桩子围一个院子，院里有仓房，仓房挖的地下室就是菜窖。菜窖里是D到农场买的土豆，萝卜等。一个摇摇晃晃的小木梯直通到地下室，（当然这一切都是D亲手建的）下去取菜要拿个大手电筒儿，一股潮热的土腥味儿弥漫其中，很有些神秘的气氛。这里用不着冰箱，当地人过年时做的粘豆包，饺子都码放在房顶上，想吃时随时可爬房上取。由于我的工作性质关系，我没有下农场的任务，也很少加班，因此工作之余，寂寞成了生活的主旋律。这里既没有书店更没有图书馆电影院等文化设施，我只好让家人从北京寄书。最欣喜的是家里给我寄来了刚刚允许出版的《三国》，《水浒》，《红楼梦》，《西游记》四部书。从那天起，每天一下班我就开始读书，只一部《红楼梦》我就看了不下三、四遍。如果我有我哥的脑壳那么聪明，估计我也能写出恶搞红楼了。我常常问D，这里天黑这么早，又没有任何文化生活，当地人脑袋还不睡扁了？D说：当地人生活很辛苦，大部分人都要为生计操劳，打猎，伐木，做大酱（北京人叫黄酱，当地人冬天一做一大缸，当酱油用。）激酸菜，淹咸菜，给孩子们缝缝补补……冬天要做的事太多了，一切得为来年生计做准备。
漫长的寂寞冬天一过，日子就好过多了。大约得到五、六月份，冬天的严寒才开始消除，刺骨的寒风也暖和多了，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从树枝上房顶上掉下来，坚冰下的甘河也活跃起来，伴着咔嚓嚓的响声碎裂成块，拥挤着向下流奔去。人们从圈了一冬天的房子里走出来，相互间点头打招呼，直到这个时候，大杨树方显露生机。
天暖和了，周末，D球队的朋友开始到我家串门，一起吃饭喝酒，一起到树林去玩。夏天我们还一起到甘河游泳，因为一起去的都是男队员，加上我本来也不会游，所以一般都是我看堆儿（其实不用看，根本就没人）。只有一次，耐不住大家极力窜掇，我穿上D的球衣下了水，我到离开大家远远的一个小木桥边，为的是随时抓住桥垛子以免下沉出丑。河水清可见底，身边有漂浮的绿色水草和小鱼游过，别说我不会游泳，就是会游，我也不忍心惊扰了小鱼。蒙古族的坚强能歌善舞，我们常坐在河边拉手风琴唱歌，或者聊天侃大山。从他们聊天中，我知道球队小伙子们的“情路”都不一般，可以独立成章的写成爱情小说。坚强是海拉尔人，女友也是蒙族，能歌善舞，虽留在海拉尔没下乡，但仍忠于这份感情,两个人好的不得了，每月工资一半打了长途电话。球队的队长大张是天津知青，长的高大魁武，被公认是球队最帅的小伙子，他与女友演译了一场缠绵悲戚的生死恋。女友在与大张恋爱之前，曾与部队现役军人谈过恋爱，后来又和大张好上了，前男友不同意分手，以破坏军婚为名，把大张送进了监狱，女友为表达自己对大张坚贞不渝的爱，喝农药自尽，结束了自己年青的生命。想到高墙内刚刚二十几岁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大张，队友们都难过不己……
| 渺渺 (2013-03-09 13:30:11) |
|
题头的照片是子蕴姐的结婚照？烫了头发，穿着红色的衣服，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时髦的了对吗？ |
| henrysong (2013-03-09 19:21:24) |
|
不过是男女朋友，又没有结婚，哪来的军“婚”破坏？这叫什么霸王法律？ |
| 雨林 (2013-03-09 19:42:33) |
|
读到子蕴姐笔下当年的苦难，真是感慨万千。 |
| 外星孤儿 (2013-03-10 00:40:50) |
|
是呀 ，没有结婚怎么就叫破坏军婚呢？不过不是法律的问题，是执法的人制造的冤案，大张现在可以要求国家赔偿。那个文革年代是胡来的年代，不过现在也还是有胡来。 |
| 梅子 (2013-03-10 01:41:56) |
|
那个年代，和军人一谈对象就被“锁定”了，不管是否登记，别人都不敢“窥视”。 |
| 海云 (2013-03-10 02:49:35) |
|
好像到处都有这样的个案存在。 |
| 春阳 (2013-03-10 13:09:07) |
|
那寂寞的冬天，想着都可怕。 |
| 刘瑛依旧 (2013-03-10 13:26:13) |
|
又没有结婚，凭什么说是“破坏军婚”？一点法律概念都没有。简直没王法了！ |
| 子蕴 (2013-03-10 14:31:26) |
|
不是结婚照,是后来的照片,我配发上去的,那时哪有烫发的,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村姑的模样呀! |
| 子蕴 (2013-03-10 14:33:04) |
|
那时哪有王法?谁有权谁说了算! |
| 子蕴 (2013-03-10 14:35:46) |
|
幸好你没赶上那个时代,不说别的,就是你的小资情调儿,就先饶不了你! |
| 子蕴 (2013-03-10 14:36:53) |
|
如果不是“亲历”那个年代,谁会信? |
| 子蕴 (2013-03-10 14:37:48) |
|
可子蕴姐楞是熬过来了…… |
| 子蕴 (2013-03-10 14:38:51) |
|
就是没有王法的年代啊! |
| 子蕴 (2013-03-10 14:41:50) |
|
大张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因为痛心,才写,若他活着也许不会怪罪我,我是不平则鸣…… |
| 子蕴 (2013-03-10 14:45:08) |
|
是的,这样的案例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