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连载:《峥嵘岁月不峥嵘》之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

 

我在连队康拜因上

                                                安团长和一台节目

因为我们连队是全团的老大难,所以团里的干部时常来蹲点,由于安团长两次来蹲点,我被戏剧性的发现,并被调进了团文艺宣传队。

 

安团长是现役军人,听他在连里讲话,觉得跟电影中演的带兵的军人没什么差别。他讲话实实在在,朴实又幽默。我记得他讲话中间常说:你们北京青年说了,特好!或者说:哈尔滨青年有话了,贼毕!(因为北京青年爱说特字,而哈尔滨青年爱说贼字)有一次他检查知青宿舍,看到我墙上挂了一把吉他,这把吉他是我上学时姐姐用她零花钱给我买的。安团长回团里就告诉团文艺宣传队,某某连有个会弹琵琶的女青年。宣传队长王文华一听,大喜过望,立刻和几个队员步行三十多里地来找我,待到看到墙上挂的不是琵琶,是安团长“露窃”了时,败兴而归。时隔不久,连队张指导员(老农垦的非现役干部)找到我,说快到春节了,听说我有点“文艺细胞”,让我搞一台节目给连队演。我在连里什么也不是,和连队的大小官员也没有接触,也不知哪位伯乐“举荐”的我,但我没什么成府,指导员三说两说,我就不计后果的答应了。当时我的好朋友林伊刚好从她插队的内蒙古来团里看我,我俩就一起编节目一起给大家排练,兴致勃勃的干起来。这是我下乡后第一次受领导委托干点儿正事,而这事又是我的长项,况且又有朋自远方来帮我,自然不亦乐乎。我在自己熟悉的六九届同学中找了十多个人,又在老职工中找了一个会拉二胡,一个会弹三弦吹笛子的人,不管水平怎样,反正有积极性就行。我们就这样开始边编边排练。我们排练了合唱,表演唱,对口词,老歌填新词等等,给老职工两人排了小合奏,自弹自唱等,七拼八凑,一个小时左右的一台节目就出来了。连里有好事者在下面传,认为我要在台上展示“显摆”自己,要且唱且舞一番,孰料我除集编导一身外,还和林伊一起吹口琴伴奏,根本没上台。这给我在连里赢得了好声誉。我们的演员水平虽不高,但让我鼓动的心很齐,精神面貌不错。演出那一天,我很紧张,生怕连里有人捣乱起哄,果不其然,这边还没开演,外边就放开了爆竹,好在连队的老职工家属们都很支持,早早的搬着凳子来了,还给了我些许安慰,知青们抱着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态也还真来了不少人。我因为又要组织又要当调度又要卖力气吹口琴伴奏,脑袋都大了,真还就忘了害怕。演出一结束我就问弟弟:“节目怎么样?”他说:“还过得去。但在这个连里敢冒这个险的,估计除您以外没第二个人!”弟弟虽没夸我,但弦外之音我也听明白了,他还是颇为他傻大胆的姐姐自豪的。

 

这台节目演过没多久,团文艺宣传队又来人了,说是听安团长说,某某连那个弹琵琶的女青年一个人搞了一台节目,还不去看看。宣传队来人说,宣传股决定借调你一个月,到团文艺宣传队为五一劳动节搞一台节目,你的关系暂不动。赶紧收拾收拾,明天就来团里报到吧!就这样,我因为墙上挂了一把吉他进入了安团长的视线,又因为搞了一台节目被借调到团文艺宣传队,而我的命运也因此而转变(不用扛大锄抡大镐干农活儿了)。当然这一切我都得感激命运之神对我的眷顾,感激安团长这个我生命中的贵人,但我更应该感激的是姐姐给我买的这把吉他给我带来好运,尽管我到现在也没学会弹吉他。

                                    我被留在团文艺宣传队

 

公元一九七零年三月底,我被借调到团文艺宣传队搞创作。这个宣传队连乐队带演员不足二十人,乐队有手风琴,小提琴,大提琴,二胡,大阮,中阮,洋琴,笛子等,演员都是能歌善舞的北京、上海、哈尔滨的知青,只有一名佳木斯老知青,他会弹拨乐,会好几种,也会编歌,很有才。可别小看了这支宣传队,后来还真出了人才,北京的相声演员赵焱,他原名不叫赵焱,叫赵殿燮,名字是后来他的师傅著名相声演员马季给改的。上海的歌唱演员徐小懿,后来她还在北京开过独唱音乐会,可惜我没有看到。京剧名家叶盛兰最小的女儿叶玉珠也是我们宣传队的,因为是世家,她天生就带着那个范儿。她嗓子特亮,唱李铁梅唱的味儿特别地道,可她是高度近视,一上台我们都怕她看不清掉下台去,据说回北京后她学医了,没再唱戏。这些都是我们宣传队出的人才。至于还有谁成名或干本行了我就不太清楚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宣传队后来成为兵团文艺宣传队的班底,组建了包括三师、四师、六师在内的兵团文艺宣传队,一九七六年参加了省里汇演,本来就要进北京演出了,恰逢四人邦倒台,没去成。

 

宣传队处于半脱产状态,有排练,演出任务时就全脱产,没有任务时就参加连里劳动。当时宣传队驻在建材连,后来又转到修配厂,都是条件较好的工业连队。我去时还在建材连,宣传队队长叫王文华是北京六六届高中生,指导员姓陈,是老农垦非现役干部,我忘记他是建材连长还是专管我们了。我到宣传队后,指导员,队长找我谈了意图,把我向大家作了介绍,我就开始了创作。我们没有办公室,女生宿舍就是我创作的地方。可宿舍里除了一铺大炕外并没有桌子,我就坐着地上的小板凳,趴炕沿上写。我比较拿手的还是语言类节目,如:诗朗诵,快板书,对口词,小话剧等。在宣传队我是专职创作,只管写,不再需要我当导演。乐队配器,排演和二胡,洋琴王文华、林国光负责;舞蹈编、导、演是北京女十二中六六届学生赵芄,我的校友;男生编舞是北京青年侯金城;说唱节目及小话剧的连导代演,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上海知青刘国强;但实际上都是集体参与排练演。

 

我的第一台节目都有什么我记不清了,但因为演员和农业连的水平不可同日而语,给我写的节目增色不少,特别是有一个女生表演唱,我用河南豫剧的调儿填的词,内容是我所在某农业连开展的一次公物还家活动。表演唱的名字叫“送私迎公”,我还记得第一段的词:“红旗飘战鼓敲,今天连里真热闹,送私迎公开大会,让咱群众,哪哈依呀依呀嘿,灵魂深处把革命闹。”每一段有一个女声表演,把从公家偷拿回家的工具交出来,并作自我剖析。由于连唱带演,又有活泼的豫剧小调,演出非常受欢迎。五一的第一台节目一举拿下,并受到好评,特别是陈指导员对我非常满意,表扬我好几次。就这样我顺利的从借调一月而变为正式调入团文艺宣传队,专司创作。

 

一台节目下来,我们就开始全团巡演,一个连一个连的下,大家坐在装满道具的大卡车上,像摇煤球似的从这个连摇到那个连,常常半夜三更才到另一个连队,也是蛮辛苦的。但那时我的心情是愉快的,生活重又充满了希望。

 

其实宣传队的生活也很艰苦,只是与农业连队相比要好得多罢了。因为所有的大的节气的农业劳动宣传队都得参加,例如麦收,夏锄等等。下连队演出因为山路崎岖不平,有的连队在山沟里,特别远,所以经常因为吃不到饭而饿肚子。有一次一个连队传染红眼病,生病的人两眼红肿流水,视物不清,很可怕。这个病传染很厉害,但我们并不知道。队员演出化装卸装都用连队知青的毛巾脸盆,结果宣传队的好几人染上了红眼病,又在巡演过程中迅速把这病传染到各个农业连,一时间全团大闹红眼病,人人自危,我因为不用上台演出,躲过此一劫,可好几个女队员都染上了,小游就未能幸免,她哭得要命,本来就红肿的眼睛一哭更肿了。

 

有意思的是,有一天周济股长问我:“你是共青团员吗?”我说:“是呀。”“你怎么没转组织关系?”“啊?还要自己转?”,结果周济一问十四连,我压根儿没档案,因为我本该去罗北内蒙兵团,是自己跑到三十二团的,后来还是在周股长的过问下,我的档案才从罗北调过来,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下乡快一年了,我原来是个“黑户儿”。

 






雨林 (2012-12-27 02:37:39)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

渺渺 (2012-12-27 03:40:45)

子蕴姐有才,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赞同雨林!

铃铛 (2012-12-27 04:09:49)

子蕴姐你的人生真是太精彩了!

康拜因是什么机器,这张照片太珍贵了。

鐡手 (2012-12-27 05:16:03)

应该是大型联合收割机,北大荒那里地广人稀,这种大型联合收割机最有用武之地了。

鐡手 (2012-12-27 05:23:45)

子蕴很有写作才能,那个年代靠写,如今写的更精彩,很佩服你的记忆力,那么多人物和事情,记的一清二楚,写出来栩栩如生……

 

我也有类似的经历,命运每个人不同,现在回头看看,虽然我们曾被生活捉弄了,可是我们也从中经受了锻炼,成熟成长起来了,所以还是要感谢生活对我们的赠与……

 

当然,我们不可能因为自己个人的经历没有最坏,就忘记那些被残酷生活折磨甚至付出生命代价的同伴,就忘记那个摧残人性的时代带给全国人民的痛苦……

好奇 (2012-12-27 09:32:42)

多才多艺!

天地一弘 (2012-12-27 13:16:48)

艰苦岁月磨练了人的心智,看到了子蕴姐当年的花样才华。

 

子蕴 (2012-12-28 09:55:08)

雨林妹总是鼓励我,让我不敢懈怠。

子蕴 (2012-12-28 09:56:06)

谢渺渺,我只不过运气好罢了!

子蕴 (2012-12-28 09:57:39)

铁手先生说对了,那是大型联合收割机,收麦子的,好像还是苏联制造呢!

子蕴 (2012-12-28 10:00:39)

你说的好,不能因为自己的境遇不错就说下乡好,我们应该永远清醒的认识到:上山下乡是文革的延续,是对一代青年的摧残……

子蕴 (2012-12-28 10:01:21)

滥竽充数

子蕴 (2012-12-28 10:03:11)

是的,我经受了磨炼,所以后半生虽一样坎坷,但却一直不言弃!

渺渺 (2012-12-28 11:23:46)

子蕴姐,那么多的老照片你是怎么保留得那么好,现在每张照片都弥足珍贵,因为岁月不可倒转,花样的年华不会再来了,真的佩服你那么有眼光能将这些珍贵的材料留了将近半个世界哦。现在去问问你当年的战友,恐怕没有几个人还有这些老照片和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