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__:连载《文革岁月》之革命大串联

我和同学在颐和园的旧船上

                                               革命大串联

那一年的秋天,全国范围的革命大串联开始了。我的哥哥姐姐弟弟都不知跟着谁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只有我一人还呆在家里。有一天,我的同班同学,革干出身的汪汪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去串联?我当然想出去,可又很害怕,汪汪拍拍胸膛“怕什么,有我呢!”她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很像男孩子,她总爱嘲笑我胆小爱哭,但我俩平时关系很不错。她的爸妈都在内蒙,她独自一人在北京上学。出发那一天,母亲给了我十五元钱,加上我自己兜里的一元钱,一共十六元钱。母亲一再叮嘱汪汪多关照我,还给我俩炒了一罐菜。其实汪汪比我还小,只是独立生活能力比我强,我们就这样在母亲的婆婆妈妈的叮嘱中上路了。比起一元钱走天下的D(后来成了我的先生),我实在老实窝囊的让人脸红。我们只去了广州,上海,天津三个城市,身上的钱就花光了。而且来来去去也只用了二十一天。因为乘车不用花钱,火车上挤得一塌糊涂,连行李架上座位底下都是人,那也难捺我兴奋好奇的心情。我因为有靠窗的座位,一路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夜晚都舍不得眨眼。我记得火车经过湖北湖南时窗外绿油油的田野和黑白相间的屋顶上翘翘的房檐;我记得车停靠时,南方的大嫂子小媳妇挎着装满小食品的竹篮挤到车窗下的叫卖声;我记得充满乡土气息的南方小调的轻快旋律……,夜晚伴着车轮咣当咣当的节奏,听着车箱内此起彼伏的鼾声,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星以及不时经过村庄小镇的点点灯火,我思绪万千,生活尽管沉重尽管灾难重重,未来却依旧充满期待和希望,活着真好啊!

 

因为大汪汪从来不是极左派,因此我和汪汪的串联也没什么革命色彩,我们俩除了住在大学校园里,看看大字报抄抄大字报外就是逛逛街,吃吃小吃。在广州校园里的饭菜很难吃,米饭粗糙的扎嗓子,青菜又大又绿没有味道,但为了省钱,我们也只好将就。晚上我俩乘车到市区去吃冷饮,汪汪有钱,她总买香焦船之类的冰激淋,我钱少,每次都买一盘七分钱的红豆冰,时至今日,红豆冰仍是我的最爱。在上海,我们住在徐家汇,白天我们到街头去吃阳春面,还买奶油花生轧糖吃,晚上我们俩到黑呼呼的黄浦江边看船。有一天夜晚,我们住在大教室里,上海的红卫兵来查出身,我吓得不敢出声,汪汪爬起来对他们说:“查什么查,老子是北京红卫兵,还没查你们呢!”几句话就把他们喝退了!

 

最后一站是天津,我这个曾经的天津卫带着汪汪逛劝业场,看水上公园,去墙子河,津钢桥汪汪对天津话表现出极大兴趣,一路上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她后来去了美国,据说嫁了个意大利人。而我俩自从文革结束分别以后再未谋面。不知在我眼里极具英雄气慨的大汪汪过的可好?别来无恙? 

 






天地一弘 (2012-11-29 13:10:44)

子蕴姐,更像大串玩儿。活着真好!

渺渺 (2012-11-30 08:39:00)

呵呵,子蕴姐也有过胆小的时候,这我想象不出来......,串联好玩吧?这也是从古到今,从中到外,闻所未闻的一件新鲜事,工厂停工,学生停课,工农商学兵没有在做正经事的了,这串联活动的发明者让中国整整倒退了几十年哦。才有了吃饭要粮票,肥皂要肥皂票,火柴要火柴票,买布要布票,买糖要糖票,反正样样凭票供应的计划经济时代。呵呵!

子蕴 (2012-12-06 10:01:21)

文革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逍遥派”,既不属批斗对象,又不是革命小将,并不是有觉悟,而是你的出身决定的。我即其中一员。

子蕴 (2012-12-06 10:04:36)

子蕴姐胆小如鼠,内心更如此,只不过逼到份儿上,只能硬撑着了。你说的对,古今中外,再无比这更荒唐的事儿了!

鐡手 (2012-12-16 10:24:45)

知道红卫兵大串联是非常荒唐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的希望自己也能有一番这样的生活经历,这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哎……,老猫真能做的出来!

渺渺 (2012-12-17 04:47:57)

哈哈,铁手真逗!让你回到那不堪回首的日子,你就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了!那时我知识分子的父母,天天耳边传来的是谁谁谁自杀了,谁谁谁又上吊了,每天坏消息不断哦,哪是人过的日子。呵呵!“焚书坑儒“的愚民政策,老猫这招高啊,否则谁还跟这他杀杀打打呢?当时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天天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生怕父母转眼也去上吊了.....,这血海深仇找谁去报哦!

鐡手 (2012-12-17 07:14:43)

不!不!不!可能我没有表述清楚!我只是想体验免费搭车全国大串联的经历,文革的罪恶黑暗我决不想体验。象我们这样不愿被洗脑,骨后有反骨的人,在文革那种红色恐怖的环境里,张张嘴,必犯罪,动一动,小命送。渺渺的经历让我可以理解黑暗文革十年给十来岁大的孩子带来的心理恐惧感!慰问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