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的遗书(三十六)

 

来自美国的遗书(三十六)

 

《侨报》2012年7月30日



融融

 

 

 

 

  是因为我的拯救反而让它死得更快?还是它早就死了,如同木乃伊一样?我抱着花盆走到大楼外面的垃圾箱去,好像抱着一个夭折的婴儿,不禁悲从中来。

  凯文失踪,艾玛失魂落魄,没几天就病倒了。老板亲自来报社安排,让我临时顶替艾玛,策划版面。约翰顶替凯文,外出采访写新闻。我们俩负责每周准时出报,老板给我们加倍的工资。

  我以为老板接走艾玛是因为过节,度了假就会回来的。艾玛不在,我和约翰合作挺好,我们并不需要她。但是,玻璃门后面的房间空着,像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机关,总是让我起疑心。门上的玻璃时不时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好像一面镜子,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不论身在何处,不仅在办公室里,哪怕走在路上,都感到有另一只眼睛在监视我。

  我多次试探老板:“找到了凯文没有?”想通过凯文,引出艾玛的线索。我有足够的理由关心凯文,没有理由打听艾玛,因为隔壁的公寓一直没有声音。老板滴水不漏,总以“不知道”来打发我。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口气不紧不慢,吐字随意马虎,完全没有到处寻找而深感失望的语气。也许,他并不在乎凯文的出走,甚至对凯文的失踪幸灾乐祸。在乎凯文的只是他女儿。

  感恩节前,广告版面越做越大,报纸的色彩也越加漂亮。空气变得又浓又稠,好像在爆米花机器里等候时机,噼啪噼啪膨胀起来。感恩节、圣诞节、元旦,加上中国的春节到元宵,红色的通栏标题,喜气洋洋的五彩照片,编得我眼花缭乱。大楼的走廊里、楼梯上、屋檐下和草坪上,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我和约翰天天把嘴巴拉成一条长线,笑脸迎人,对话,送客,接电话,收信件、贺卡和电传。每每经过那扇玻璃门,我就踢上一脚,让它知道我的厉害。

  屋顶上的灰尘悄悄地落下来,墙角里的蜘蛛,本来慢慢地吐着蛛丝,即刻逃跑了。圣诞前夕,当地的华侨侨领举办年底团拜会。有个老华侨捐了一栋房子,装修成活动中心,请我去参加落成典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