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的遗书（十四）
《侨报》2012年6月27日
从侧面看过去，约翰的脸就像一钩弯月，像我们小时候在图片上看到的月爷爷。他的经历写在脸上，看上去比真实年纪苍老得多。
约翰比我早报到几个月。他不是新闻专业出身，主要写有偿新闻，属于广告性质。报纸靠广告养着，约翰工作最忙。没有约翰，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约翰带回来不少传闻。这些传闻不一定上得了报纸，却新奇有趣，我很爱听。有时候，我顺藤摸瓜，也能挖掘出一些比较像样的故事。奇怪的是，他从来不告诉艾玛，只对我和凯文说。我猜不透约翰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天，办公室里只有我和约翰二人。办公室非常简单，三张写字台都在靠窗口那边，就像学校教师里的书桌，整齐划一。另一面是各种设备和机器，还有多余的报纸，堆在搁板上，好像一个小仓库。一个落地窗帘像墙壁一样，把房间一隔为二。约翰从小仓库出来，复印一张女人的照片，递给我看。那是一张艺术照，女人穿和服，五官端正，脸上涂得雪白，没有质感。约翰很少谈女人，也不去酒吧消夜。 我扬眉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有家杂货店的老板新娶了个香港太太，这个女人美得像天使一般。”
“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是她，她出生在中国大陆，先到香港再转日本，和你年龄差不多。”
“大陆女人？和我年龄差不多？”我心里一惊，大陆女人比美国女人更男性化。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要干，其实根本干不了。我想起了我的姐姐，上山下乡时与男人一起去炸山，被石块压死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约翰，你喜欢香港女人？”
“美国很少看到这样的女人。” “美国女人是被男人宠坏的。”
他说，美国女人什么都要，但是不愿付出。女权主义已经把男人逼到角落里。
我大笑，说道：“原来你反对女权，你想让女人都回到厨房去，是不是？”
“那也不一定。男人也可以回到厨房去，让女人养着，女人干不干？”
“你要女人养丈夫吗，哈哈！”我差点儿笑岔了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