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荬苦越嚼越甜 红烛红越拨越亮 (<雪>41-4)

 

<雪落轩辕台>41-4

 

 4

燕山和长城都睡着了。狭窄的天空繁星似水,树影婆娑,万物都在安适而自由地呼吸。

她枕着李梦生的胳膊。李梦生的大腿环着她的腰。她想:“他太累了!噢,男人的躯体坚硬,粗犷,女人的躯体细弱柔软,可怜兮兮,看来女人生来就是要男人保护的!”

此时的她——

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长途跋涉,进入峰峦叠嶂的山间,抚摩着每一块山石,激情难抑……

是一片孤单的云,被风撕扯,终于凝聚,化作雨,落在干涸的土地,狂野的沟壑,滋生着无边的希望……

……李梦生并没有让她失望。

茅草屋低矮简陋,却为她所有,因为住着她生命交流的男人。

她不停在李梦生身上抚摩。李梦生的每块岩石般的肌肉于她都是陌生的,她要熟悉它们,感受蕴藏的力,力的火种,火种在她下腹、胸间、全身的点燃……李梦生出汗了,热汗使她凉爽惬意。她探到一根毛发,不觉怦怦心跳,和着汗水轻轻地捻,并把毛发送到嘴里,用舌尖舔,淡淡地咸……她兴奋,却困了,睡着了,仍不停地抚摩,机械地捻动……

但没睡多久就开始做噩梦。梦见火车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黑天和白日在洞里洞外交替……何伟雄在人头上爬,爬上行李架,弯坐着,细长的腿耷拉下来……人们把他抻下,斥骂,痛打……吊角楼,何伟雄正倚窗吹奏短笛,如泣如诉……水洞仙音……眼睁睁看着何伟雄投入暗河,不见了踪影……她跳河里打捞,只捞出一根毛发……

她魇住了,在嗓子里哼哼。一急,喊出声来:“伟雄——”

“啊?!”李梦生答应,嘟囔一句。

她摸摸脸,摸到一把泪。活动活动腰,被李梦生压迫着。

她完全没了睡意,仅有一个希望:何伟雄尽快回到孙韶华身旁。“我能做什么呢?应当去找他!”恨不得立刻冲出茅草屋,就用力翻个身,掀掉李梦生的大腿。李梦生醒来,见她双眼闪亮,很惊讶:“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想什么呢?已经答应在家陪你了,好好给我睡觉,有话明天说。”

她坐起,抚摩李梦生的肩:“现在就陪,白天困了随时可以睡。”

李梦生响亮打个哈欠:“行,说就说!”唿地坐起,双手把她铲在腿上,搂住,听军号起床般迅捷。

“梦生,我做个梦。”

“说梦呀!明早说。”

“为什么?不!”

“这儿有忌讳,夜里说梦,好梦说破了会冲了好事,坏梦说破了让人心里不干净。小的时候妈就不让。”

“难怪孔夫子主张‘食不言,寝不语’,原来不让夜里解梦呀……你信吗?”

“我才不信呢!庄稼人……我也是庄稼人,别看庄稼人接受科学挺费劲,接受迷信倒很快。传言哪个地方出了仙姑,就纷纷求拜。有谁遭遇什么不幸,就说命里注定。一切结果都有原因,而原因只有一个:命!村里人说,你我成亲是前世姻缘,你在前世欠我一笔情债……扯远了,做了什么梦?准是好梦,给我说说,我不怕冲。”

“不是好梦!梦见何伟雄了!坐火车挨打,投水自尽……我喊,我哭,吓醒了!你摸摸,现在心还跳!”

“我知道何伟雄离家出走的事,马洁告诉我的。那天拜天地你晕倒可能跟这有关。”

“不全是。可总惦记他。”

“惦记何伟雄……怎不问我生气不?”

“我说过,要把我透透亮亮交给你,别说你不会生气,就是生气也得说。”

“什么气都生就没活头了。说明你有情有义,正是可贵之处。我明白一个道理,信任是爱的基础,真正的爱,要了解一个人得用真情对待,不然一辈子也隔膜。你和何伟雄在学校就相爱,现在断了,他和别人结婚了,又遇到出人意料的事,哪能不惦记!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一点不丝拉心才不正常。”

“你真好!我还在惦记韶华姐!她很不幸,离婚结婚,结婚闹矛盾,丈夫出走又不知去向。”

“你一点都不恨她?我还真不太明白。”

“恨,我坦白,对韶华姐不能说一点没恨过。天天生活在恨的漩涡里哪能不受影响。恨,整个社会都让恨搅糊涂了,好像人的本性就是恨,批《三字经》主要批‘人之初,性本善’。恨这个恨那个,最终成为万人恨……我呢,从小妈妈就没教过恨,所以长大了想恨也恨不起来。现在只希望伟雄平安回家,和韶华姐言归于好。最好能去打听打听,不知道伟雄回来没有,若回来把他俩叫到一块劝劝。”

“不好。你不便出面。这样吧,你给马洁写封信,让马洁去说合。”

“马洁不一定愿意。”

“试试,免得总惦记做噩梦。天亮我跑趟县城,快去快回,不耽误回家吃午饭。”

“是个办法。其实何伟雄真地回老家倒没多少可担心的,早晚要回来,就怕出别的差错。”

“出不了事呀,放心吧。我一直在想,何伟雄为什么要大动干戈……你想过吗?”

“只是不敢往深里想……”

“不用担心。我要设法见到何伟雄,再把枕头里的东西要回来。”






天地一弘 (2012-06-15 06:19:40)

信任是爱的基础。

抱峰 (2012-06-15 11:28:44)

一弘一直在评论,给我以鼓舞。真感谢。希望多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