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結冰之後,很多剩餘的蔬菜都凍死了。豌豆的青葉突然變得晶瑩透明,指甲大小的豆角再也沒有長大的機會。我把剩餘的青番茄全部摘下,放在超市用的大牛皮紙口袋裡,拿回室內,等我十二月從中國開會回美,竟然全部紅了。絲瓜藤上留下的黃花始終沒有凋謝,在寒風中嗦嗦發抖,乾得像薄紙做成的假花,懸在空中,看得心疼。
我一直在搜索冬天能夠種植的蔬菜。西雅圖朋友給我一包Winter lettuce的菜籽,去年九月下種,長得非常慢。下雪時,還是像菜苗一樣,葉子一寸多一點的長度。沒想到在冬天裡繼續長,今天我收了一籃子,晚上做沙拉拌在Cole saw裡,丈夫很喜歡吃。餘下很多,我炒了吃,糯軟的葉片,非常可口。
有個朋友說,蠶豆不怕冷。去年十一月回國開會前,我在室內育苗之後種到暖棚裡,回來一看,全軍覆滅。奇怪的是,直接種在暖棚裡的十幾顆蠶豆,經過了三、四個月的冰天雪地,倒長出五、六片葉子,仍舊活著。另一個暖棚裡的中國芥蘭和大白菜,似乎冬眠一般,沒有長高,維持原狀,竟然活著。去年沒有收走的胡蘿蔔,根部像小手指一般粗細,長滿了白鬚,長出半尺的綠葉。第三個暖棚更有趣,一棵留下的花椰菜,竟然結出一朵直徑一寸的椰花。夏天因水分過多而爛了葉子的大蒜,不知在泥地下經過了怎樣的錘鍊,冒出一簇一簇的綠苗,初以為是野草呢,拔出一看,根部都是白色的大蒜,給我一個不小的驚喜。啊,大蒜有永生的靈魂嗎?
整個冬天,我沒有給暖棚澆水,泥土很乾很鬆,靠著白天黑夜的溫差,稍微有一點潮溼的空氣,竟然堅持到春天的到來,真像西伯利亞的硬漢!摘了一棵大白菜的枝葉,是去年倖存的幾棵之一,想要開花的樣子。我洗乾淨放在白粥裡,叫他「青菜老公公」。
今天天好,暖棚裡的土要翻身,加進積累了一年多的爛草和兩大袋基肥。每一棵活著的蔬菜,只要輕輕一提,整個根鬚便出土。加肥料後,再把它們種回去,這次,我給它們喝很多水。香菜和菠菜比較耐冷,撒了種,還有油菜和Butter lettuce(沙拉菜),希望不久有收穫。整一個夜晚,我一直在想,大雪壓境,蟲子都被凍死了,這些蔬菜是怎樣活下來的呢?
(寄自華盛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