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窖睡个俏妹妹 远京枪声驱阴霾 (<雪>33-4)

 

密窖睡个俏妹妹 过京枪声驱阴霾 (<雪落轩辕台>33-4)

 

4

弯勾了弯大叔肚里有了食儿,睡上了热炕头,洗敷和按摩了腰,下炕了。驮着双手在当院遛达,不时仰望东边山路。遛达累了就弯在小木凳上,抱根榆木镐柄抵住身子,眯眼听动静。忽听乌鸦鸹鸹叫:有人从东山坡下来。影影绰绰,是个女人。

脚步声在柴门前停住,“大叔,看谁来了?”果然听到一个女人拉长声喊。

他心里一惊,没抬头,也没睁眼。

女人推柴门,推倒了摞着的水桶,咣啷啷啷,房脊上的麻雀唿地飞走。

他仍不抬头,眼睛张个小缝瞟来人。

“大叔,睡着了?不认识了?我是马洁!”吐彩霞来到跟前。他偷眼看马洁的身后,东山坡。直到马洁趴耳根大喊“我是吐彩霞”才仰起脸。

“你是谁?!”他捂耳问,很冰冷。

“马洁——吐彩霞!”

“没听说过……同志,有事吗?”

“没事不兴来看看,想你老人家了!”马洁说着要拉他进屋。

“同志,有事就在外边说,屋里像狗窝,臭气哄哄,别把你这个漂亮人熏个好歹的!”

“大叔,没关系,这个‘狗窝’我没少来,哈哈!”

马洁说着要进屋,他说:“等等他们……”

“等谁呀,就我一个人。”

他警惕地向东山坡看看,确实没有异常,跟吐彩霞进了屋。

“大叔,真把我忘了?记得么,正月十五下大雪,你打发李大哥找我和百里玉妆……”

“我忘性脑袋大,问我今天吃没吃饭、吃了什么饭都想不起来。你说什么?百里……庄,这个庄一百里……上百里外打听吧,我没出过远门,腿脚不灵便……”

吐彩霞坐在炕沿上打开个纸包说:“大叔,看买什么来了,这是最好的点心,窖藏猪油打的,纸都油透了,先尝尝。”

他扭脸躲着送到嘴边的点心,看一眼吐彩霞美丽揶揄的大眼睛,说:“我可没口头福,吃了拉稀!”坐在堂屋的小木凳上,一边和吐彩霞搭讪一边听有没有人进院。

马洁见窗台擦得溜光,炕上摆放两个行李卷,地下有些零散的柴草,就拿扫帚扫地,笑着说:“今天不走了,大叔,炕梢是谁的行李?”

“外甥……你不走住哪儿?哪有大丫头片子和大小子睡一个炕的……锅里有玉米粥,饿了自己盛,别嫌脏。”

“不饿,就是有点累。”吐彩霞说着枕炕梢的行李卷躺上去。可是,刚躺一会儿,翕动鼻子,又坐起来,笑模悠悠问:“大叔,还有别人来过吗?”

“你说什么?噢,你说来人呐……谁搭理我这个老棺材瓤子,没人来,除了外甥。”

“大叔,被子和枕头怎么有股香味儿呀?”

“臭味儿!别熏了你!”

“真是香味儿!”

“我是瞎鼻子,闻不出来……不像有的人,狗鼻子到处吸溜,闻屎都是香的!”

“哈哈,这味儿,我闻过!”

“越说越玄乎了,有句话你可别多心……两口子才明铺夜盖!”

“哈哈,是女人身上的味儿!”

“那敢情好,外甥就不用打光棍了。你可别在这住,你这么个漂亮人,臭庄稼耙子可高攀不起……这屋二十年没住女人了。”

“哈哈……是我认识的女人!”马洁笑得前仰后合,“大叔耳不聋眼不花,记性特别好,精明得出奇!可是你撵不走我!”直奔堂屋,要扒西北角的柴堆。

弯勾了急了,猛然站起身,紧握镐柄,吓得马洁后退,双手护住脑袋央告:“大叔别打,我知道她在地窖里,有好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八成要要发粳米白面了?!”

马洁冲柴堆喊:“百里妹子,出来吧,我是马洁,没事了,我来通知你,有好消息!”

过一会儿,听柴草响,百里玉妆拨开柴堆唿啦出现在面前。

“哇——唔唔——”吐彩霞上前抱住百里玉妆大哭,“真找到你了,还活着!”边哭边跳脚……

弯勾了躲到当院,看东山坡,重又把两只水桶摞在柴门下;弯在小木凳上,抱起榆木镐柄。

百里玉妆搂着吐彩霞说:“姐,别哭,不是好好的么……”马洁说:“我是高兴……”哭一阵,拉百里玉妆进东屋,仔细端祥:“看打扮像红卫兵……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从农机厂逃出来在黑风岭孙大嫂家住十来天,在大叔家又住了两宿。”

“他们拉大网抓搜,派专人到北京站蹲守,都不见人,以为你逃远了,也兴死了。死了得有尸首呀,就组织民兵看机井、大口井、山洞。这些情况是张增旺告诉我的。昨天张增旺找我,张口就跟我要人。我说,你们动员全县找不到,跟我要得着吗?就说我是犯窝藏犯把我抓起来好了……他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嘴,你最了解她,劳你大驾了。当时我这个急呀,火苗子往上蹿……跑去找李瑞珍,她和我一样不知道你的情况,最后李瑞珍出主意到大叔家找……看大叔假装不认识我的架式,屋里整洁,再看炕上多了个行李卷,问行李是谁的,大叔说是李大哥的,我不大相信,躺上去一闻,心里全明白了。大叔说我是狗鼻子,还真对,你的味儿一闻就能闻出来。”

百里玉妆笑着说:“让我摸摸狗鼻子!”

马洁也不躲闪:“不用摸,混在一百个人里我一下子就能把你挑出来,对,闻出来!”

“我有什么味儿?”

“臭味儿!不不,别打,香味儿……”

两个姑娘重又开始了说笑打闹。

马洁的大眼睛笑意盈盈,说:“光顾说话了,这有封张增旺的信。”

百里玉妆接过信看。

百里同志:根据事态进展,巴宗召集县革委常委会听取了专案组汇报,会上不少常委认为:你有错误,但反革命证据不足,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责令专案组立即解散。由于常委意见分歧很大,暂取妥协办法:持帽不戴,分配到小学教书,以观后效。这个结论当然不理想,但就当前情况看只能这样了。委曲点吧,从长计议。可是不知你的下落,正组织人到处寻找。见信请到县革委会文卫组报到。余容详谈。切切。张增旺即日

趁百里玉妆看信,吐彩霞跑到当院,拎柴门下的水桶放在井台上,向弯大叔说:“敌情解除了!大叔,别放哨了,快回屋躺会儿!”

弯大叔将信将疑,站起身,手里仍握着榆木镐柄。

“敌情真地解除了,百里正看县革委会的信呢!”

弯大叔定定弯在那里。吐彩霞笑着说:“大叔,我不是特务,哈哈,今天算拣条小命,差点脑袋开花!”

“我日他亲娘祖奶奶!”弯大叔狠狠骂一句,突然把镐柄抛出去,镐柄砸在辘轳上,把水桶扫下井台,咣啷啷啷……






抱峰 (2012-05-15 08:37:06)

她的命运到这里一折,突然出现转机。

试想,如果没有老百姓的保护,她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