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微小说)


文/姜尼


老黄今年七十多了,退休也有好几年了。几年前老伴儿去美国给闺女带孩子去了,老黄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一个人守在自己的大房子里安度晚年。


老黄曾经是一家公司的高级工程师,老知识分子,凡事总是循规蹈矩、一丝不苟。退休后总觉得身体不比从前,于是反复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老黄有多种慢性病,冠心病、高血压、轻度二型糖尿病、前例腺前度增大,而且肝脏和肾脏也有轻度病变。医生给老黄对症开了每种疾病的药物,略一整理竟然有十几种之多,每天吃的药放在一块儿就像个小馒头。老黄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每一种药吃的都一丝不苟,有时候药太多胃实在难受,就喝些热水或热汤然后继续吃,老黄深信谨遵医嘱一定会让自己健康起来。


老街坊张姐比老黄大几岁,两人其实应该算发小,都是一块儿长起来的,只是张姐没上大学,早早地就进厂当了工人。张姐老伴儿前些年去世了,孩子们都大了单过,张姐一个人过得倒逍遥自在。张姐肯定对老黄有过些意思,只是两个人文化背景差距太大,也就各自组织了家庭,现在都老了而且都单过,张姐有些旧情复发,就特别地照顾老黄这个弟弟。


张姐是那种昏天黑地、没心没肺的大好人,明知自己老了身体也不好,前两天还扭了腰,躺在床上好多天,可就是从来不看病,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病,每天到处玩,整天胡吃海塞。张姐特别爱吃,也会做,每次有好吃的就拉着老黄,还经常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老黄。张姐的东坡肘子做的很好吃,一天非拉着老黄吃肘子。老黄严肃地说自己血脂高,不能吃这种东西,赶紧掏出两片降脂药放在嘴里。为不让张姐伤心,只夹了些配菜。一天张姐拉着老黄下馆子点了一桌子大荤大素、美味佳肴,可老黄立刻想到医嘱,只捡些菜叶子吃,弄的张姐又扫兴又难过。


尽管两个人生活节奏很不同步,老黄天天守着一堆药瓶子,张姐还是天天照顾着老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


终于有一天张姐得了脑栓塞,走路有些不稳当,她还是整天大大咧咧的我行我素。慢慢的栓子被吸收,张姐行动又自如起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久老黄有一天突觉头疼的厉害,很快就昏了过去,到医院没多久就抢救无效去世了。检查后明白原来老黄开始也是轻度脑卒中,但由于其长期服用抗凝降脂药物,使其凝血机制明显受影响,脑卒中很快恶化,终于不治。


老黄的后事办完了,张姐变得有些抑郁,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弟弟了。张姐有时候神思有些恍惚,老黄的影子不时飘在自己的眼前。经常地自言自语,“他念了那么些书,那些药又苦又没味,他怎么就那么爱吃那些药?那么多好吃的他都没吃过,连我做的东坡肘子都没吃过?”


张姐就这么天天昏昏郁郁,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风风火火。经常坐在街口的老树下,夕阳斜照,像一幅苍凉的画。






TreasureEveryMoment (2018-10-15 00:31:24)

老黄不是真正的单身,他应该能感受到张姐的“意思”,还和他一起吃喝,不怕风言风语、不怕在美国的太太有想法,看来他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