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楝树


忆楝树

文/雅喆西鸶

少时,有些事已模糊,如梦中的云朵,飘忽不定;也有些事仍在目,如妈妈的微笑,亲切透明。

四五岁时,老家农村是清一色的土墙草檐。堂屋三间,正面朝南。东面一橱房,正门向西。橱房和堂屋之间以及堂屋前的一大块空泥地叫场子。用来打谷,晒谷,堆放稻、麦、大豆、玉米的地方。在场子的偏东,也就是橱房门前约三米处,长着一颗比我还要大几岁的楝树,记忆中,树干有海碗口那么粗,高约5米,树冠蓬得很大,整个橱房到堂屋之间的空地上,楝树的影子全能盖到。

楝树四到五月份开花,小小的紫色,像一把倒过来的伞,密密地排烈在绿荫中,散发出淡淡的香,白蝴蝶和蜜蜂常常立在花丛,留连忘返。

那时,村里没有通电,更没有电风扇。天气热时,我们会把木桌抬到外面楝树荫下吃饭。这楝树下便成了我们吃饭、玩耍的好场所。

夏日,爬树,是最快乐的事。几个男孩子,看谁爬得最高,谁就是老大。一个个脱了汗衫和凉鞋,双臂抱着树杆,两脚一起往上蹭,要费好大的劲呢。常常看到他们的手、臂、肚皮、脚心都磨得通红通红的,可没听谁喊过一声疼。从树杆向侧枝是难爬的,一下子细了好多,又是斜在空中的。我有几次看到胆大的男生双腿膝盖倒挂侧枝上,双手下舞,倒仰着脑袋对树下的喊,快上来,老子第一啰。然后,哈哈得意的大笑起来。所谓第一,就意味着今天剩下的时间里,这几个凡事都听他的。我胆小,看着腿就颤。

上面的照例能抓个知了或天牛的带下来给我玩。也有的被藏在楝树叶后的“洋辣子”给蜇哭的。反正在这树上树下,有哭有笑,快乐每一天。

暑假过后,青青的楝树果子就慢慢长大了,大小如龙眼一般,一小掇一小掇地排在一起,每小掇三五颗,就像樱桃那样,不过樱桃正常两颗一起。秋分后。叶子由绿变浅黄,最后灿黄。霜降前后,楝树的叶子纷纷飘落。我早上起来,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扫净落在场上的楝树叶子。小小的,枯黄的叶子有小指的三分之一长,两头尖,中间略圆,像棱形,又像小船儿。

冬天来了,农庄远远近近都没了绿色,除了学校里的两排冬青。老楝树的皮有些粗糙,树枝在风中摇颤。不同于槐树柳树的是:枝上满满都是黄橙橙的楝树果子。那时学校会代收购楝树果,说是制肥皂用的。于是一场摘楝树果的比赛又开始了。不想爬树的,用竹杆猛敲树枝;或树杆细的,就抱着树拼命摇;还有干脆骑在枝上摘的。一个中午闹腾下来,每个孩子都能弄上满满一挎篮。欢天喜地带到学校,过秤,换回一两毛钱。这钱大都是带不回家的,村头小店里的葵花籽和鱼皮花生早就向口袋里的毛毛钱招手了。

那时,每家屋前院后,或上学的路上,随处可见楝树,是再普通不过的树种了。它的叶果木都可以入药,木可以制家具。谁也没有拿它当个宝。后来,在农村统一推广大意杨树,说意杨成材期短,经济价值高。楝树一下子(还有我喜欢的杨槐树)被打入冷宫,都被刨掉了。三十年来,老家少见其身影。

十分怀念楝树,还有楝树带来的欢乐。

20170801鹤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