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墙的影子

东山墙的影子

文/雅喆西鸶

农村老家,三间堂屋,正面朝南,老家称堂屋两面的墙为山墙。

 

七八岁时,每个暑假,都一样的炎热。

每个午睡,我都能睡到四点多。醒来时,揉着惺忪的眼,掀开芦苇帘子,便习惯来到了东山墙下。这儿有东山墙长长的影子,也有外婆的身影。

 

外婆那时六十多岁,矮矮胖胖的,总是笑呵呵。

花白齐耳的自然卷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份知性,尽管她一个字也不识。我喜欢看她穿的大襟蓝色碎花衫,也喜欢看她穿的方口黑布鞋。

 

外婆手巧,记得她在东山墙的影子里,坐在木椅上编篾篮子。那长长的芦苇篾子,在她的指挥下,一个个跳起了妖娆的舞,跳着跳着就短了,短着短着,一个篾篮子就完工了。

 

记忆里,外婆中午是从来不休息的。当我照例跑到东山墙的影子乘凉时,外婆已趁中午收获一网龙虾。依然坐在东山墙的影子里,熟练地剪去虾的头、脚、螯,掏出黄。仍笑呵呵的,不怎么多话。然后晚饭的桌上就多了馋死我们的美味。

 

或者,她从地里掰来了玉米棒子,同样坐在影子里,一层层剥开包着的玉米络子,再捋去玉米须子。洗了,用桑树枝大火烧煮一小时,香喷喷的玉米味就飘到场子上了。外婆用银盆装上略黄的玉米,一个个整齐的排着,真的好看。

 

后来,我渐渐大了。离家寄校念书,每次出发时,外婆总在这东山墙的影子里,将炒好的焦面、糯米粉糖圆子放到我的书包中,同时将五块十块的钱塞到我手里,说:“二子,路上慢慢骑,太快了,费劲呢。上次骑快了,鼻子出血,伤身子呢,我可舍不得了。”我说,外婆,恩,晓得了。下月回家见。

 

再后来,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回老家的时间越发少了。外婆也是见一次,印象深一次。头发雪白,额头皱纹越来越密,牙开始掉了,说话不完缝了,笑却依然灿烂。

 

2007年秋,外婆因病走了。我回来,看到她瘦小的身躯躺在冷冷的冰棺里,一脸的安祥和与世无争。伴着哀乐,我清泪不止!

 

外婆生三子四女,十八岁生下我妈妈。外公是村里干部,潇洒飘逸,却不怎么顾家。自我妈有记忆起,他就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七个孩子全是靠外婆辛苦养大的。妈妈稍大些,就挣工分养下面六个弟妹。所以外婆和妈妈感情特别深厚,这也是外婆常来我家的原因。

 

那个年代,没有爱情,是什么支撑着外婆将孩子们养大?我想了想,外婆应该就是那东山墙的影子吧,凭己所能,将孩子们庇护在她的爱之下,乘凉,愉快地长大。

一个好母亲,就是一处能乘凉的影子!外婆如此,天下所有坚毅的母亲,亦如此!!

 

后记:

念外婆

 

陈氏娇女本淑丽

孙门贤媳竟遭弃

风雨一肩毅力挑

馨德传后如影子

       

20170801 鹤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