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粟浮沉》(七十六)照片遗失心破碎,大学录取盼离家

(七十六)照片遗失心破碎,大学录取盼离家


即使在这样每天习惯了阴霾重重的家庭环境下,沐雨还是在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觉得家里气氛比平时还要糟糕,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水仙靠在床上,脸冲着墙抹眼泪。高宏在疯狂地把家里所有的抽屉,柜子,和箱子都打开,翻找着什么。 如果妈妈在歇斯底里大哭大叫,沐雨倒觉得正常,反正妈妈平时就是那样的。 但她一声不吭,默默地哭,肯定是有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如果爸爸在那里愁眉苦脸坐着生闷气,沐雨觉得那是爸爸的常态,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爸爸疯狂地翻箱倒柜,一定是出大问题了。


沐雨说:“爸,你找什么呢?”  


“还不快复习功课去!”高宏咆哮道,“马上要考大学了,你自己不知道着急呀?!”  沐雨赶紧进了她和妹妹的小屋,关上了门。 爸爸在她身后也彭的一下关上了他和妈妈屋子的门。 沐雨听得到他们俩吵了起来,但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沐雨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墙那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

“你就是对我堂妹从头就有气,你这就是报复!。。。。。。”

“。。。。。。 不是我扔的。。。。。 我跟你说多少遍?”

“你的话我不信!不是你是谁? 我还不知道你!”  

“。。。。。 你他妈的没良心的! 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

突然,爸爸的脚步声走近了那堵墙,沐雨清清楚楚地听到:“离吧,沐坤我带走,沐雨夏天就考大学了,跟着你吧。”  


沐雨在妈妈的哭声中双腿一软,蹲在地上。 什么? 爸爸妈妈要离婚吗? 他们要离婚吗? 而且。。。。。 沐雨一阵眼泪涌上来。。。。。 而且,爸爸不要我!  


那个晚上,沐坤和沐雨躲在她们俩的小屋里哭泣,担忧,偷听,商量。 爸爸妈妈真的要离婚吗? 虽然她俩都知道爸爸妈妈在一起就是煎熬,这个婚姻,这个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绞肉机,把所有置身其中的人都连骨头搅碎,但是真到了爸爸妈妈要离婚的时刻,她俩还是万分焦虑。


原来,高宏偶然看到他保存的,堂妹高兰的照片不见了,而且一连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 高兰是高宏唯一在世的高家血亲,现在已经潜逃,生死未卜。 临走前她托人把自己的一张照片带给了高宏,高宏多年珍藏这张宝贵的照片,如今竟然不翼而飞!


水仙对高兰的怨恨是从高宏在生死关头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高兰带走而没有跟水仙说一句的时候开始的。 高宏并不能告诉水仙堂妹的去向,水仙就认为高宏堂妹是肉包子打狗,拿了她全部积蓄就消失多年,连个招呼都不打,不近人情。  但是水仙再怎么怨恨高兰,她也知道那是高家唯一剩下的亲戚,她不会把高兰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给扔了的。


让水仙伤心的是,高宏对自己的猜疑和不信任,对自己的恶意揣测竟然如此之深,就认定了这事儿是自己干的! 的确水仙做过很多无意中伤害高宏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她!  水仙也曾经不止一次大喊过要跟高宏离婚,但是不管她怎么赌狠,怎么嘴上痛快喊离离离,这个离字从来没有从高宏嘴里出来过。 哪想到高宏把这个离字不说则以,一说就是真的!


沐雨晚上躺在黑暗中想:爸爸妈妈要离婚,爸爸又不要我,我要早作打算,我要独立,我不能跟妈妈单独生活在一起,我会发疯的! 离七月份的高考还有四个月,但是,沐雨想起,那一年是第一次师范类高考提前招生,报考师范院校的学生们可以在五月份参加高考,可以报考任何一所师范院校!  以前,沐雨并没有想过要上师范院校,但是现在, 沐雨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早点结束高考, 早点拿到录取! 而且师范院校是每个月都发生活费的,虽然不多,但是足可以让她独立生活!


第二天,沐雨报名参加五月份师范类提前招生的高考!


家里闹了几天之后,高宏和水仙回到了冷战状态。 沐雨知道,他们一到这个状态,就说明事情有了好转,他们不会离婚了。 但是沐雨已经报考了北京师范学院,箭在弦上,不得不考了!  


北京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是齐老师交给沐雨的,当时沐雨正在课堂上和其他同学一起做题。大家的高中毕业证书都已经拿到,都正在准备高考。 在五月高考的录取通知还没有到来之前,五月高考的学生们都还全力以赴跟七月高考的同学们一起学习,准备万一没有录取,七月再考。 但是印着北京师范学院大红字的录取通知书一来,沐雨就和其他的同学们不一样了。 高中已毕业,大学已录取,不用再苦巴巴地做题了。  


沐雨拿着那个信封,看着同学们看她的目光,竟然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所措了。 齐老师说:“你也不用上自习了,想回家可以回家。”  沐雨并不想回家,但她也不想在这个课堂里坐着了。 她收拾了书包,拿起录取通知,站起来跟齐老师告别。  齐老师转身走开的时候,沐雨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高沐雨。”  她回头一看,是肖兵。 肖兵小声问:“你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 沐雨说。


“你在校门口等我一下好吗?我过一会打下课铃就出来,有话跟你说。” 肖兵看了一眼走远了的老师,悄悄对沐雨说。


沐雨在校门口站了几分钟,肖兵就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沐雨问:“你不上课啦?”


“我跟齐老师说我肚子疼。” 肖兵笑了。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啊?” 沐雨问。


“噢,也没什么,我,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去哪儿。”


沐雨转身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肖兵默默地跟在沐雨旁边。 半晌,肖兵问:”那你以后还来学校吗?”


“我不来了。” 沐雨说。 是啊,这个学校对于沐雨来说,有太多的伤痛,太多的闲言碎语,有她曾经暗恋过,却从来没有说过话,而且对她怨恨的陆乔,有父母横加干涉的所谓朋友,有公开她日记的老师。一切的一切,沐雨都不愿回头。 她宁愿学校所有的人把她忘记,忘记这个日记被公开的女孩,忘记这个顶着一头参差不齐假小子头发,穿着又旧又大的衣服和鞋子的女孩。


肖兵说:“那什么,你现在回家也早。 我要不然骑车带你去北京师范学院,去看看你以后的大学怎么样?”  


“啊? 真的? 好啊!”  沐雨一听肖兵这话,简直太高兴了!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自己就要成为北京师范学院的学生了,为什么不去看看自己的大学呢?


肖兵开心地笑了。他让沐雨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坐好,说:“抓着我衣服。”  沐雨不好意思抓肖兵的衣服,她从来没有离男生那么近过。 沐雨说:“没事,不用了,我掉不下去。”   


肖兵的自行车骑的又快又稳,沐雨在后座感受着夏日的风吹在脸上,一个不用上学也不用回家的日子,一个去看自己大学的日子,多么让人快乐啊!


枝叶扶疏的校园是那么美丽,校园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梧桐和银杏树是那么让人欣喜。 三三两两的大学生们,胸前别着校徽,在宿舍,食堂和教学楼前穿梭。 女生都留着美丽的披肩发,穿着漂亮的衣服。 沐雨爱这里的一切! 她真的恨不得明天就开学,明天就从冷冰冰的家里搬到这个美丽的校园!


肖兵不说话,就推着自行车跟着沐雨走来走去。 沐雨兴奋地说:“你看,那个主楼多漂亮!楼前种那么多松树。 我喜欢松树! 食堂的味道飘出来真香啊,不知道他们都吃什么? 这是宿舍楼吧? 不知道几个人一个房间? 我看大家一人拎一个暖壶,肯定是下课打热水回宿舍,哎呀,你看!这么大的操场!还有看台呢! 。。。。。” 肖兵就笑着陪沐雨走,他们在校园里走啊走啊,一直到太阳偏了西。


”糟了!我得赶紧回家!” 沐雨说。 肖兵说:“没事,我骑车带你回去,很快的。”  


沐雨突然想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上大学啊?”  肖兵一边骑车,一边指指马路对面说:“你看,北京计算机学院,我就考这所学校,咱俩当隔街同学怎么样?”  


沐雨一笑:“好啊,那我以后不叫你肖兵,就叫你隔街同学,怎么样?”  


肖兵说:“行啊。 可是有一样,计算机学院那么多人,说好了就我一个是你的隔街同学,其他人不算啊。”


沐雨哈哈笑了。 跟肖兵在一起,沐雨非常放松,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自己的言谈举止是否招人喜欢,也不用管肖兵高兴不高兴。 肖兵好像永远听自己的,永远在哄自己高兴。 沐雨觉得,肖兵这个朋友还真是挺哥们儿,挺仗义的。


很快进入了盛夏,沐雨没有了学习的压力,高宏和水仙没有了担心沐雨前程的压力,大家都轻松了很多。 而且水仙又开始打扮十八岁的沐雨了,也开始允许沐雨留长发,还给沐雨买来了好几个闪亮的发夹。


大学发榜的那天,沐雨看到自己家的信箱里有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 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我被北京计算机学院录取。

 

隔街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