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女嘤嘤冥界寒 客家离乱睦楼圆 (<雪>23-3)

妻女嘤嘤冥界寒 客家离乱睦楼圆 (<雪>23-3)

 

 3

弯勾了把两个姑娘送上山坡,指向北沟:“看到了吧,那是我的自留树,外甥还在树上。”

“梦生——”弯勾了喊。

“大叔,他姓什么?”吐彩霞问。

“李,李梦生。”

长城下,大栗树上的李梦生身穿绿秋衣,腰里拽着斧头和手把锯;听到喊声招了招手,探出长长的钩镰,勾牢另一棵大栗树的枝桠,纵身一悠,飞在空中,双腿攀住粗大的树枝,搂住;刚好越过两树间两三丈宽的深沟。吓得两个姑娘惊叫起来。“太悬了,掉下去还不得摔扁呀!”吐彩霞按胸口说,“吓死我了,心嘭嘭跳!”百里玉妆脸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弯勾了笑了:“别害怕,没事,镩树的人很少下树,一般都用钩镰飞,嫌爬上爬下费工。习惯了,没人害怕。”

“大叔也在树上飞过?”

“飞过!”

“挨过摔吗?”

“手艺都是摔出来的,现在不行了!”

两个姑娘不住感叹。

“大叔,我俩去金洞是看看那群兔子。”百里玉妆说。

“兔子?此为看兔子最好别去。早喂王八羔子,变粪了!他们把洞口一堵,用鸟枪打,用烟熏,连冬眠的蛇都没放过,这群王八羔子!”

“我说呢,那个姓郝的还觍脸让大家尝野味呢,他是怎么吃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不吐出来就剁他王八脖子!”吐彩霞大眼睛喷火,立手掌作下剁的狠状。

“大叔,那也得去看看。”百里玉妆越发急切。

“估计要下雪了,俗话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去年八月十五就是云遮月的,准着呢,今年正月十五肯定得雪打灯。正月十五下雪多在夜间。雪打灯就是月亮照雪地。”弯勾了说,“要去就快去快回,回来大叔给你俩炒栗子,炒花生。”

“不了,直接回干校。”

“大叔等你俩把该洗该缝的衣裳拿去。天冷,脱了一件贴身的破褂子总感到后脊梁像背冰。虱子咬得睡不着觉,吭吭挠够不着后脊梁。人说‘虱子多了不咬,饥荒多了不愁’,虱子多了怎能不咬……破褂子挂在栅栏上冻着,缝里的虱子撅着屁股,冻黑了也冻不死,扫不净,这得用开水烫。”弯勾了以为这样一说,两个姑娘定准能回来,“一定回来呀,别拨大叔的面子。我立这瞅着,不回来可要去找。”

“你老别在山坡挨风吹,我们回来是了。千万别炒栗子、花生,答应了我俩就回来。”百里玉妆说。

“答应!”弯勾了乐了,“把这个拿着,仗胆。”说着把镰刀递给吐彩霞。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弯勾了的喊声:“一定回来——”

两人趟着枯草和残雪,躲避着酸枣的尖刺,急步向金洞走去。眼前的一切――天空,太阳,燕山,长城,一草一木一石都灰暗起来。野雉惊起,咕咕钻入黑松林。乌鸦归了巢,忧心忡忡向天空张望。田鼠进进出出,尽可能多寻些裹腹的食物。

“造物主”正躲在阴沉的幕后不动声色地谋划对人世间的关爱:下雪!

走了一程,吐彩霞见百里玉妆神情肃穆,小声问缘由。

“大叔年岁大了,特别见喝人。他一抬眼就看见窗下的坟茔,想到坟茔里的妻子和女儿。他孤独悲苦,甚至分不清一窗之隔的阳世阴间,坟里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屋里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仿佛妻子和女儿没黑天没白日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把幻觉当真实的了。一年一节到了,他更加生活在幻觉中,所以对女儿仅有的一点年过活、一个上供的馒头让野鼠吃了,加上你我勾起了他的思念之情,哪能不悲恸,不失态!他是位矜持、执着的老人,并不糊涂,唉,见到他真像见到了我爸爸,爸爸在海外,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世界上的事,蒙蒙懂懂,很难一下子说清道明。”

“你心肠那么软,那么热,简直是菩萨托生的!”吐彩霞望着百里玉妆的脸,“你确像菩萨,眼睛是长的,鼻子、耳朵也那么周正,让人一看就觉得善善道道!”

 “你们客家人说开朗真开朗,说聪明真聪明,早就听说客家人是中国的犹太人,在全世界做生意……可是,我认为,好像,说不明白,好像爱发愁,对对,有一种忧患意识,反正挺神秘。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你说说。”






抱峰 (2012-04-08 09:03:44)

百里玉妆这样见到李梦生的。很远。

老人爱妻女过切,往往有些错乱。弯勾了的阳世阴间只一窗之隔。

幸福剧团 (2012-04-10 23:35:08)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