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拾贝》 游记连载之一

游记连载之一


                                             《北疆拾贝》

      新疆很遥远。
      古人从关内徒步去新疆,得走上几个月,现在有了先进的交通工具,它还是那么遥远,至少在心理上依然是,对于居住在“偏远”的美国洛杉矶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但对喜欢旅游的我来讲,“距离”早已经不是障碍,需要的是时间,等的是一次机会。
在我脑海里,新疆既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一个因歌而认识的一片净土,也是一个因距离而敬畏的疆域。我的想象中,新疆有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却又是一个嶙嶙戈壁、高寒蛮荒之地。
     2013年8月初秋,机会来了。我作为新美新电社海外人员参加“回疆采风团”,第一次踏上这块向往已久的土地,开始了一次充满惊喜的旅程。
      在飞机上熬了22个小时之后,人已经相当疲惫,但当我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早已把“疲惫”留在了机舱,步出舱门时,心里揣着的一大堆期望,比随身的行李还多。我想听老维吾尔讲阿凡提的故事,重温古兰丹姆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希望找达坂城的姑娘和库尔班大叔学几句维吾尔语;要用嘴去摘葡萄,把头埋在哈密瓜的脆瓤中尽情吮吸;我还想赤脚在沙漠上留下一行脚印,在戈壁滩上捡几块滚烫的石头敲击出大地的火花;我更想登昆仑之巅赏月,在天池水畔堆雪,还要到塔里木河戏水,进香妃墓膜拜……
     我一切都准备好了,让眼睛负责搜寻,以照相机执行记录,用心去感悟。
跨出机舱门,敏感的鼻子和皮肤最先感受到新疆:空气干爽清新,不寒不燥,真像洛杉矶!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第一站:乌鲁木齐。
 
                                  一、“优美的牧场”——乌鲁木齐
 
     赴疆之前,我稍做了“功课”,所以,早就知道“乌鲁木齐”(以前叫“迪化”)不是汉名也不是维吾尔名,而是古准噶尔蒙古语,它的意思是“优美的牧场”。
据资料介绍,乌鲁木齐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
      从广处看,它作为世界上离海岸线最远(2500公里)的大型城市,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同时,公认的“亚洲地理中心”就位于乌鲁木齐市南郊。
      从近处看,乌鲁木齐资源极为丰富。因地处准噶尔储煤带的中部,煤炭储量在100亿吨以上,故有“煤田上的城市”之称。闻名的达坂城也在它的辖区里,那里的风力发电场,装机容量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二。
      我心里明白,旅游册子里的“简介”绝对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因为,里面的图文信息就像空中楼阁没有根基,没有情感,就算有所触动,也只是皮毛。直觉告诉我,新疆一定有很多让我惊喜的人、事、物,等着我们去发现、经历和感悟。
      从机场进城的一路,手中的照相机和我一样紧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突然现身的奇景。但越走近市区我越感糊涂,就眼前的市容,看上去和国内其他城市没有什么区别。药房、小食铺、百货公司,其门面、招牌的式样、字体、颜色,都太熟悉了;远处,楼顶“戴”着装饰物的高楼比比皆是,有不少还装嵌了现代的全玻璃幕墙;马路宽阔,绿树成荫……要不是看到招牌的汉字下面的维吾尔文和偶尔见到穿着民族服装的行人,我都不会相信自己身在新疆。这也许是出于不了解而产生的偏见。因为,一提到新疆,我的潜意识里自然地与少数民族,甚至仅与维吾尔族联系在一起,满脑子都是伊斯兰风格的穹隆顶、小塔楼,琉璃花砖,彩绘雕花,四楞花帽长辫子,皮靴和对襟背心……
这种“意料之外”的感觉,增加了我探索的兴趣和热情,我希望有机会在不断的“意外”中,发现新鲜事物,增广见闻。


                                        1、大肉包
 
      趁天还没有黑,我们在酒店附近走了一圈,发现卖小吃的店铺特别多,我们看好了一家面食店作为明天吃早点的地方。出门在外,特别要注意吃的食物,除了干净之外,挑熟悉的、不容易刺激肠胃的食物比较稳妥。
      我七点就起来了,天还没有亮。这时,我才想起来,乌鲁木齐和北京虽然都用“北京时间”,但地理位置却相差了四个时区。这里的人们作息起居用的是不同的时间表,比北京晚两三个小时。我们自身需要适应时差,同时也得改变时间观念,适应当地的作息时间表。
      我们选好的那家面食店,就在旅店南面不远,那里供应的是典型的北方面点。第一晚的“欢迎宴”相当丰盛,睡前还是受不了果盘里的葡萄、香梨的诱惑,又美美地享受了一顿“鲜果宵夜”,早上起来还没觉得饿,幸亏这满肚佳肴并没有影响睡眠。到了面食店,我还是没有太高的食欲。“菜单”特别简单。我想,有一碗豆浆加一个包子就足够了。于是,我点了一碗“咸豆浆”和一个“大肉包”。
      很快,餐盘送上来了,我一看,是一份标准汤碗的“咸豆浆”加上一个蒸包。这个蒸包很有“特色”,更准确地说,它仅比“南翔小笼包”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是一个相当袖珍的“大肉包”。
我心里嘀咕,这新疆的小食店也真滑头,明明是小小的肉包子偏偏说成“大”肉包,还堂而皇之地写在门外的招牌上。我们在美国的中餐馆吃饭,习惯了大尺寸、大分量的菜肴、点心。一些尺寸和棋子一般大小的点心,如“虾饺”、“煎堆”等,人家不想冠以“小”之名,但也绝对不敢妄称“大”。
      我们一位“老新疆”团友看我一脸疑云,猜到了我心思,说,“嫌小了吧?是不是有点‘上当’的感觉?”
      “对啊!这小肉包也能吹成大肉包,真能忽悠人。”我把整个包子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包子虽小,肉的香味还是征服了我的味蕾,“不过,味道不错。”
      “这你就不能怪人家了。是你不懂。”
      “把‘小’说成‘大’,还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呷了一口豆浆,感觉味道还算过得去。
      “你不懂得正确地读‘大肉包’这三个字。”
      这不就是“大肉包”吗?还能念成“大骚包”不成?
      “我知道你念的是‘大’‘肉包’,对吧?但是,人家写的是‘大肉’‘包’。”
      “不就是‘大的肉包’吗?”这时,那个“大肉包”已经下肚了,疑团还是没有解开。
      “按教义规定,穆斯林不可以吃猪肉,其中还提到,真主禁戒信徒吃死物、血液、猪肉……人们连‘猪肉’这个词也不愿意听到。”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大肉”指的就是猪肉。原来,“江湖”上有这么一种说法,古代的满族人把猪的肉分成“大肉”和“小肉”。“大肉”燎毛后煮熟供神,然后分食,“小肉”做成小肉饭食用。“大肉”这个词,随着清兵入关,也就传入了中原,不少地方便将猪肉称为“大肉”。
      没想到,进疆的第一顿早餐就闹出笑话。真的是,足不出门,孤陋寡闻。
      说到笑话,我联想起昨天听到的一个笑话:有一位来自有世界火炉之称的吐鲁番的维吾尔族老乡,他第一次出门到乌鲁木齐,经过达坂城,看到那里满布巨型的风力发电机群,从而发现了一个“奥秘”。于是,他逢人就说:我知道为什么你们乌鲁木齐会那么凉快,因为,达坂城的风扇都对着你们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