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解疑虑荒岭开棺 争雄强二士劫道 之二

野草一行四男三女﹐为赶往陕西天台山﹐专拣捷而行。他们一身功夫﹐就是没路也能走出一道来。柳风因与黑煞大战了一场﹐也就没必要隐秘行藏﹐反而要招摇过市﹐引黑煞出现﹐所以也就有易容。芷兰天生丽﹐有野草在﹐她不愿再掩盖自己的容貌﹐又有柳晓风在﹐就更不用心了﹐因此也不易容。

一行七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如花似玉﹐走在湘西永顺县塔臥镇的官道上﹐如何不引人注目?早惊动了这附近的两个山大王。你道是哪二人?一个唤做脫毛禿房升﹐身长七尺余﹐使得一身好鹰爪功﹐更兼有一样兵器﹐唤做飞爪-----以一丈长的铁连了一个精钢打造的爪子﹐一丈之內取人性命﹐百发百中。这房升占住一座麻鹰山﹐手下有二﹑三百个喽啰﹐官府也奈他不何。另一做方头龟包干﹐生得身长丈二﹐一颗脑袋长的四四方方的。使一把开山大斧﹐力大无穷﹐手下也有二﹑三百个喽啰﹐却占了麻鹰山对面的一座阳道山寨﹐近闻名。

二人占山为王﹐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就官府的钱粮﹐也常去光顾。是占山为王的同道﹐却是一对冤家对头﹐闲时没事﹐也要互相厮杀﹐又或暗中较劲。

这日房升在麻鹰山上闲着没事﹐寻思要找包干厮杀。正要打发人往阳道山去﹐伏路小喽啰报上山来﹐道有四男三女如此如此﹐身上不见有宝物﹐只是有些银两﹐女的是花朵般水灵……

房升一听﹐道︰“好!你等我下山﹐男的杀了﹐女的便把来做寨夫人。”

一个小头目道︰“大王﹐我们这样大张旗鼓下山﹐不让对面也知道了?不若我们挑几个精细的兄弟﹐悄悄地下山﹐把那几个羊牯掳上山来﹐不大妙?”

房升道︰“好是好。本大王猜想﹐包干那狗娘养的不会不知道﹐一定也会下手﹐人去少了﹐等会厮杀时﹐岂不落了下风?”

“是!大王英明!”

说野草等人一路向西而行﹐只见山险峻﹐景色极佳。芷兰道︰“这湘西一带﹐历来是土匪出没之处﹐大伙儿小心了。”

青莲笑道︰“姐姐好没理由﹐把毛贼﹐怕他作甚?不要说有柳伯伯在!就小妹也打发了他去。”

芷兰笑道︰“好好﹐一会有毛贼时﹐就交何大女侠打发了﹐我们都在旁助威如何?”

纪复古道︰“兰姑娘﹑莲姑娘千万不可大意﹐这湘西土匪大多是世家﹐武艺非一般土匪可比﹐全都有家传绝学哩。”

孟凡道︰“对﹐我还听说有些土匪世世代代就是以做土匪为生的呢。不知真也不真?”

柳晓风道︰“没错﹐有些土匪据说己传了十代了。”

柳絮道︰“哇!如此说来﹐没有三两道绝招﹐恐怕真的传不了这么多代吧?”

野草道︰“大伙小心在意就行﹐土匪虽厉害﹐我们不去招惹他﹐怕他作甚?就他要招惹我们﹐那就是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青莲一听野草口气﹐显然是同自己观点的﹐喜的叫道︰“草哥哥﹐等会真有小毛贼﹐我跟你一起去打发了吧。”

知野草把脸一沉﹐道︰“一会有事﹐你好好地跟着两位姐姐身边﹐不许乱动。”

青莲扁着嘴儿道︰“姐姐﹐你看他又欺负人。”

柳絮道︰“妹妹﹐若真有事﹐有这么多大男人在﹐怎会要你一个小姑娘出?岂不笑掉人家大牙?我们在旁看热闹吧。”

未说完﹐却听左边一声锣﹐涌出百十个小喽啰﹐打黑旗﹐簇拥着一个大王﹐那大王身穿黑袍﹐身长七尺有余﹐手中提一把外门奇形兵器﹐铁链子系着一个钢爪﹐骑一匹黑马﹐走将出来。正是麻鹰山上的房升。

孟凡笑道︰“你看﹐那话儿真的来了。”正欲上前打话﹐却听得右边一梆子响﹐也涌出百十个小喽啰﹐尽打白旗﹐也簇拥着一个大王﹐那大王身穿白袍﹐身长丈二﹐手中拿一柄开山大斧﹐一颗脑袋的四四方方﹐骑匹白马﹐从右边走将出来。正是阳道山上的包干。

青莲拍手道︰“草哥哥﹐大买卖来了﹐够喝一的了。”

野草不作声﹐目视纪复古﹐纪复古会意﹐便走上前道︰“位好汉﹐在下等乃过路客人﹐并无财物﹐两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等过去﹐在下等感激不尽。”

只听那包干大笑道︰“好说!老爷我今天高兴﹐就放你们过去便了﹐老爷我只要留下那三个妞儿。”

“呸!姓包的!这三个妞儿可是本大王看上的货色﹐你凭什么要留下?”房升怒道。

“我说房老弟﹐那四个男的是把干活的好手﹐老哥我就让给你了﹐还有他们身上的银子﹐全都归你。如何?”

“不行﹐本大王只要那三个女的﹐其余的全给你!”

“哈哈﹐包老弟﹐不如这样吧﹐咱们二人﹐单枪匹马冲过去﹐谁抢到归谁﹐怎样?”

“好!不许叫帮手!”

“一言为定!”

二人正在赌约定﹐野草一见﹐心中大乐﹐去芷兰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芷兰听了笑吟吟地点﹐走向前去﹐笑如花﹐声如出谷黃﹐道︰“位好汉大哥﹐何必如此费神?”

匪何时见过如此美人?早就酥了半边身子了。房升﹑包干看得眼睛直﹐舌头打结﹐道︰“姑娘有何良策?”

芷兰道︰“两位不妨比试比﹐只要谁得了一招半式的﹐我等全跟了他上山便了。”

二人齐道“姑娘此话当真?”

芷兰点头道︰“当真!”

房﹑包二人一听﹐大喜﹐喝道︰“好!”更不打话﹐催马向前﹐到一开阔处﹐各亮兵器﹐叮叮当当地厮杀起来。

他二人从马上打到马下﹐兵器打飞了﹐便徒手厮﹐真个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柳晓风在旁一边观看一边向众人讲解房﹑包二人的招式破绽﹐以何法破之﹐末了﹐柳晓风叹道︰“以他二人的功夫来看﹐真是一流高手﹐只可惜流为土匪﹐真如明珠落尘埃了。”

“二哥﹐以你一人之力独斗他二人﹐可行?”野草突然道。

“不行﹐以愚兄功力﹐打独斗尚有一线的希望。依柳前辈才所教﹐斗二人恐怕连自保都不能。”

青莲快人快语道︰“二哥﹐你不记得草哥哥的五行四象阵步法了?”

柳晓风插口道︰“对﹐配以草贤侄的步法﹐你们各人当可个旗豉相当。”

人说着﹐转首再看斗场﹐形早变了。只见那房升赤手空拳﹐使开鹰爪功夫﹐东一爪西一爪﹐似乎并不攻向对方。而包干则稳扎马步﹐一动不动﹐任房升爪影重重﹐就是不发一招。

二人打斗良久﹐心中焦躁﹐不约而同地想道︰今日不出绝招﹐怕是讨不了好去﹐于是各人使出平生绝学﹐苦苦缠斗。二人斗得汗流如河﹐气喘如山﹐突然﹐二人俱都大喝一声﹐只听啪的一声大响﹐四掌相抵﹐斗起內力來。

柳晓风叫声糟﹐道︰“二人以內力性命相搏﹐不死也残!”正要步出斗场。

野草拦住他道︰“柳伯伯﹐你重伤初愈﹐不宜动手﹐让小侄去吧。”

柳晓风狐疑地看着他﹐道︰“此事凶险之极﹐弄得不好﹐二人之力﹐全打在你身上﹐你如何能承受得了?”

野草道︰“不妨﹐小侄应付得了。”

柳絮拉着野草的手道︰“草……”

野草笑笑﹐道︰“放心!”完﹐缓步走向房﹑包二人。

野草向着二人一揖到地﹐道︰“二位好汉﹐为了在下等人﹐何苦要性命相搏?”

房﹑包二人大汗淋漓﹐己到了生死关头﹐心中悔恨不已﹐只是苦于不能开口说话。野草又道︰“今日我就来做个鲁仲连﹐与你二人和解了﹐今后不再相斗﹐如何?”等了一会﹐不见他二人有所表示﹐这才想到﹐他二人不能开口说话﹐便道︰“如果你们同意﹐便点。”房﹑包上就点了点﹐野草道︰“好!我说一﹑二﹑三﹐你们一齐掌。”

野草扎稳马步﹐喝道︰“一﹑二﹑三﹐撤!”掌分別去他二人掌中一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房﹑包二人地各被震退十步﹐一跤坐倒地上﹐口吐鲜血。

再看野草﹐只见他僵直地站在那里﹐足没入土中半尺之深。柳絮声带哭腔﹐叫道︰“草……”正要跑出去﹐柳风大喝道︰“別要碰他!”

原来野草去他二人中间一隔﹐二人以性命相搏的巨大內力全都转到他的身上﹐野草但二股大力从两边袭来﹐马上气运丹田﹐先护住五脏肺腑﹐全身要穴﹐接着便以內功要诀上的法门﹐把外来二股真力﹐导往足下﹐直过了半盏茶光景﹐才把外来之力驱除干

野草收功﹐摇头叫道︰“好厉害的內力!”

野草开声说话﹐众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青莲连忙上前﹐拉着野草的手摇道︰“草哥哥﹐吓死我们了。”

柳絮满脸关切道︰“真的事了?”

芷兰和纪复古默不作声地替野草拍打身上的尘灰。柳晓风望着野草﹐目中是既高兴又慈爱﹐嘉许地道︰“贤侄!干得好!叶老弟有此英雄之后﹐也可含笑九泉了。”说着﹐眼中闪出泪花来。

房﹑包二人吐了口血﹐已无大﹐歇息一会﹐便齐齐上前﹐对着野草拜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恩公在上﹐请受我二人一拜。”

野草一把扶起他二人道︰“二位好汉﹐不打不相识﹐你们两个也不要再相斗了﹐今后我们就做个好朋友如何?”

房升道︰“恩公有命﹐敢不相从?今后只要是包兄要的﹐小弟一定相让就是了。”

包干道︰“条命是恩公所赐﹐恩公什么﹐我就听什么。今后房兄的事﹐就是我姓包的事!”

野草一听﹐大喜﹐道︰“如此甚好!二位好叫手下让让道﹐容我等继续赶路。”

房﹑包二人突然一人一边﹐捉定野草胳膊﹐说道︰“不行!”

野草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却听房升道︰“恩公救了我等命﹐无以为报﹐什么也得喝几碗酒了去。”

包干也道︰“对对对﹐今日就请到小人寨中去﹐好歹也要吃个一醉方休!”

房升道︰“包兄﹐是小弟先请恩公的﹐今天就先去小寨吃酒!”

包干道︰“房兄﹐是小弟先请恩公的﹐今天先去小弟寨中吃酒。”

他二人就挟着野草臂膀﹐左拉右扯起来。青莲看着好笑﹐走上前来道︰“我说二位好汉﹐你们把我草哥哥扯来扯去的﹐小心別把他的胳膊扯掉了﹐本小姐可是饶不得你们。”

房﹑包二人停了拉扯﹐看定青莲道︰“依姑娘之见﹐怎生是好?”

青莲大大咧咧地道︰“依我看﹐你们就去个寨子中央搭一大棚子﹐叫上个寨子的全部弟兄们﹐大家好好喝上一顿﹐都打了这么些年了﹐也好大家认识认识。喝完了酒﹐个寨子合成一个寨子﹐大家都成一家人﹐岂不是好?”

房﹑包二人互相看了一会﹐放开野草的胳膊﹐房升道︰“包兄﹐这位姑娘所说极是﹐不知包兄意下如何?”

包干道︰“小弟也正有此意!”

野草听了大喜道︰“如此甚好!”

房﹑包二人立即差人去那山间平坦之处﹐教人搭起一座凉棚﹐把野草等人请上去坐地﹐房﹑包二人向野草等抱拳道︰“恩公……”野草手止住道︰“二位壮士﹐以后就请勿以恩公相称﹐折煞在下了。”

“这……这……”

“不如就称公子或称先生好了。”芷兰看他二人一脸为难﹐插口道。

“这不太妥吧?”

“有什么不妥﹐就连当今天子都称我家草哥哥为先生呢!”

“如此﹐就称先生吧!”房﹑包二人道︰“草先生﹐我二人如非先生相救﹐今日怕己血溅当场了。又受先生指点﹐家得息干戈﹐今日﹐我二人欲请先生作证﹐就此结拜为兄弟。”

野草一听大喜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两位壮士义结金兰﹐在下这鲁仲连就当定了!”

下二人摆下香案﹐歃血盟﹐为异姓兄弟。房升年长为兄﹐包干为弟。啰即日起﹐合为一寨。一连数日﹐大吹大擂﹐大排筳席﹐把野草等人留在寨中痛饮。野草等人挨不过﹐只好在那寨中逗留了数日。

日﹐野草对房﹑包二人道︰“位壮士﹐世上无不散之筳席﹐在下急着回家祭祖﹐实在不能再留了﹐请两位壮士高抬贵手﹐放我等下山吧。”

包干道︰“草先生为何不早说?人子之道﹐乃人伦大事﹐是我们的不是了。”

房升也道︰“草先生既有此大事要干﹐小人就不便留了。”說完便教人备了一桌送行酒席﹐自房﹑包二人起﹐寨中大小头领都来向野草等人敬酒﹐吃到晌午﹐野草等人起身告辞﹐房﹑包二人送野草等每人一匹好马﹐又送了许多黃白之物﹐野草坚则不受﹐柳晓风却道︰“二位壮士美意不便推辞﹐就收了吧。”野草这才收了。

房升﹑包干二人直送出十里﹐方始自回。

正是︰刀兵相见皆因心气高﹐欲图一醉却是意气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