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莫名其妙奇毒尽解 欲救武林议访神医 之三

兰﹑草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唇红齿白﹐十五﹑六岁的模样﹐倚了厨房门口﹐正看着二人呡嘴而笑哩……不是青莲是谁?

兰﹑草二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青莲得意地道︰“怎么?姐姐不认识我了?草哥哥﹐吃得可好?”

茹芷兰奇道︰“妹妹怎么在这里?”

野草哼道︰“好哇!今早遍寻你不见﹐原来是偷偷跑到这里来了。这下可好﹐非把何老前辈急坏不可!”

茹芷兰埋怨道︰“妹妹﹐这下你真的失了计较了﹐把老人家急坏了身子怎么得了?明天还是回家去吧?”

青莲目中含泪︰“你们就是不喜欢我﹐老是赶我回家!我就不回﹐我偏要跟着你们!”

茹芷兰看见她哭了﹐柔声道︰“妹妹莫急﹐咱们从长计议﹐姐姐不赶你就是了。”把眼去望野草。

野草知道她的意思﹐喝了口酒﹐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言下之意是同意让青莲跟着了。

青冰雪聪明﹐立时眉开眼笑﹐走过来给野草斟了酒﹐又挟了一箸菜到他碗里︰“草哥哥﹐你喜欢吃我做的菜﹐以后我就天天做给你吃可好?”

野草故作生气地道︰“就这几个小菜﹐也不怎么好吃﹐跟我自己做的差远了。”

茹芷兰拉着青莲问道︰“妹妹怎地跑到这里来了?又怎地是你给我们做菜?”

青莲一听﹐立即得意地说︰“昨天你们不让我跟着﹐我心里便想︰腿长在我身上﹐我自己要去哪﹐还不容易?于是大清早﹐我就留了书给爷爷。想着二叔一定是送你们到这官道边的小渡口﹐朝这边来的。我就先一步在前头等你们了。可恨这一路上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直走到这里﹐才看到这个小酒家﹐我估摸着你们要到傍晚才到得这里﹐便央了店家﹐说要在这里等人﹐一会你们来了﹐要他只管在前面招呼着﹐我自下厨料理酒食。草哥哥也真个了得﹐居然吃得出是我做的菜。”

三人又吃了一回﹐便向店家借宿一晚﹐不在话下。

次日一早商议道︰三人以姐弟兄妹相称﹐茹芷兰扮作回家省亲的村妇﹐野草扮作乡下小伙﹐青莲初出江湖﹐无人认识﹐不必乔装打扮。三人结束停当﹐算还了房钱﹐便沿着官道﹐迎着晨光﹐往前走去。

三人于路无话﹐走了二天﹐到得一个大集市﹐买了一辆马车﹐依前打扮成村夫村妇﹐扬鞭北去。三人穿州过府﹐非止一日﹐来到湖北襄阳地界。

那襄阳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大去处﹐城始筑于西汉高帝六年﹐位于汉水中游南岸。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故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水陆之衔,御寇要地天下之要领,襄阳实握之之说。三国时﹐刘表迁州治于此﹐其城形成规模。汉光武帝刘秀诞生于此、三国名相诸葛亮曾在这里隐居过,有历代名人如︰楚国文学家宋玉、唐代大诗人孟浩然、宋代书法家米芾。留下了历史上著名的故事︰卞和献玉、刘备三顾茅庐、司马荐贤、关羽水淹七军等等。名胜古迹不可胜数。

野草把马车赶至城中热闹之处﹐找了家大客栈﹐要了二间上房﹐梳洗一番。野草叫了店小二到房中吩咐道︰“小二﹐拿二坛上好的茅庐春﹐一盆缠蹄﹐一盆红烧蹄膀﹐还有回锅肉﹑夹沙肉﹐其它就再要几样你店中拿手好菜﹐最后做三碗上好凉面。都端来我房中便了。”

店小二一听﹐心中大奇︰“客官可是经常到我们这里?客官所要的酒食﹐全是本地最有名的风味。”

野笑而不答︰“快去吧﹐在下早就饿得发慌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飞也似地去了。不到盏茶功夫﹐早把酒食都端来﹐摆在野草房中那圆桌上﹐道声︰客官慢用﹐躬身退出房去。

野草招呼兰﹑莲二人坐了﹐替她二人酙上一杯酒﹐只见那酒黄色似乳汁﹐味道甜中微带酸味﹐口感奇特。青莲喝了一口﹐问道︰“草哥哥﹐这是什么酒?怎地有些酸味?”

野草笑道︰“莲丫头就有所不知了﹐这酒名气大的很。”

茹芷兰问道︰“这酒有什么名气?”

野草喝了一大口酒﹐这才道︰“这酒据说是诸葛亮夫人黄月英所创﹐名叫茅庐春﹐是用糯米以古法制成﹐功能舒筋活血﹐增进食欲﹐是佐餐是上品。”

青莲一听喜道︰“原来是黄夫人所创﹐我可得多喝点!”那青莲最喜欢听爷爷说三国的故事﹐一听是诸葛夫人所创的酒﹐当然就要多喝几杯了。

野草一边吃一边介绍缠蹄﹑红烧蹄膀﹑回锅肉﹑夹沙肉﹐三人吃得津津有味﹐青莲突然道︰“草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些菜是这样做的?是你刚才问人家大师傅的吧?”

野草道︰“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青莲正要说什么﹐却听茹芷兰道︰“咦?这面好爽﹐怎么做的?草弟弟快说说﹐是不是又有什么故事?”

野草笑道︰“姐姐倒是聪明。这面叫做凉面﹐来头更大!据传,唐代民间就有吃凉面的记载。杜甫有诗曰:新面来近市……经齿冷于雪,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作者注︰凉面的吃法,《清稗类钞》中记载:"率为白水所煮,将进面时,即有生疏数小蝶,陈于几,曰面马。意为前马之导也,而和以调料而加于面。"所谓"面马",也叫"菜马"。有麻汁、食醋、蒜泥、黄瓜丝、胡罗卜菜末、香椿菜末、盐水等。将煮好的面条用冷水淘凉后,盛于碗中,浇上菜马拌匀即成。)

茹芷兰惊道︰“哗!这一碗凉面也这么有名呀﹐连诗圣都写诗赞它哩!”

野草道︰“这不算什么了﹐这里名胜甚多﹐我们干脆在这里住上三两天﹐去一些名胜之处游玩一番﹐怎样?”

兰﹑莲二人一听﹐大声叫好。

次日清早﹐草﹑兰二人扮作书生﹐青莲扮作书僮﹐径往玉印岩去。玉印岩有石室约八九丈见方﹐相传楚国卞和得玉于此。石室内有三级天然台阶,洞壁上尚有开凿的佛龛痕迹。石室右壁有一方一尺、深半尺的石穴,相传为卞和取璞之穴。岩顶上有一洞穴,曰龙洞,可容百人,洞顶苍松翠柏之中有一池泉,味颇甘冽,相传卞和故宅在此,后人在这里修有卞和庙,玉印岩对面耸立着一座圆顶高山,山腰有一土台,名凤凰台,相传卞和常见一凤凰落在台上,长鸣后飞入对面岩洞,落于右壁石上。卞和细观此石,闪闪发光,悟之有宝,遂取石献于楚王。玉印岩寄寓着千古流传的"卞和献玉"故事,故又名抱璞岩或抱玉岩。后来此玉为秦始皇所得﹐经高手琢磨为玉玺﹐名相李斯于玺上篆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从此成为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称为传国玉玺。

三人游玩一番﹐来到一个茶亭中坐地﹐茶博士给三人点了茶﹐送上茶点。茶亭对面有一算命先生摆了一个算命摊子﹐上书︰白鹤神算。摊子上一块布上写着︰无须言语﹐便知姓名。

青莲道︰“草哥哥﹐那算命先生好大口气﹐我倒不信他能知道我姓甚么!”

野草道︰“他既这样写﹐必有奥妙之处。”

茹芷兰童心大起﹐道︰“不若我们去玩玩如何﹐看看他有何高招?”

野草道︰“好﹐不过千万别生出事来就好。”

三人喝了茶﹐会了钞﹐走到那算命摊子跟前﹐算命先生一看生意上门﹐满脸堆笑道︰“三位客官惠顾﹐快快请坐。不知三位欲问何事?测字﹑算命还是问卜?”

青莲道︰“我先来吧﹐先生说不用我开口﹐你就知道我姓什么?”

算命的道︰“正是!请这位公子爷看看小老儿手上这个牌牌﹐看看有没有你的姓在上面?如有﹐你就点点头就好了。”说完﹐用手指了一下旁边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所批不中﹐分毫不取。

青莲笑了笑﹐看到算命的手上有好几个牌牌﹐每个牌上写了二十四个姓氏﹐翻了几个牌﹐青莲看见有一何字﹐便点了一下头﹐那算命的又要青莲把有自己姓的牌子盖在桌上那块同样以二十四个姓氏为一组的百家姓上。然后要青莲伸出右掌﹐用一把小尺子﹐量了五指长度﹐又量了掌宽﹐然后提起笔﹐去那墨砚上醮了墨﹐在一张白纸上书一“何”字。

青莲一看大奇!问道︰“先生怎地就知道我姓何?”

算命的得意地道︰“此乃天机﹐不可世露。公子心善﹐人缘极佳﹐此去机缘甚多…阳寿九十有七。”

青莲听得一脸茫然。忽然笑脸如花﹐拉了兰﹑草二人到一旁﹐喜道︰“草哥哥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姓是什么吗?这算命这么准﹐何不要他算上一算﹐也许就知道草哥哥原来竹的姓了。”

野草笑道︰“这只是一套算术推算的游戏而己﹐并非他真的就能知道你的姓。你没看他也要你先知道你的姓在哪张牌上﹐又在桌上的哪组字内﹐他才能算得出?”

茹芷兰道︰“对呀﹐我们不知道草弟弟原来的姓﹐就选不出一张牌来﹐算命的就没办法了。”

青莲一听﹐颇为失望﹐把嘴儿一噘﹐低声咕噜道︰“原来是骗人的把戏!”想了一下﹐生气地道︰“草哥哥﹐他在这里骗人钱财﹐你去要他算一算﹐耍他一耍﹐给我出出气﹗”

野草道︰“他在这里也不是做什么恶事﹐胡混也只是骗口饭吃而己。我们就不要多生事端吧。”

茹芷兰也道︰“妹妹不要跟那算命的一般见识﹐我们现时不可惹人注目﹐等大事定了之后﹐姐姐陪你去江湖上玩上一年半载的不迟。”

青莲见这样说﹐也就不再生气。野草放下一钱银子﹐拱拱手﹐带了茹芷兰﹑青莲转往玉溪山去。

原来那玉溪山山腰有一石穴﹐高约二丈,宽约三丈,深约四丈余,可容百余人,冬暖夏凉。系东汉末年名士水镜先生司马徽隐居处。相传此洞即水镜先生弹琴、弈棋、饮酒会客之所。洞内供一尊水镜先生塑像;洞外沿山修筑的城垛约十余丈。自下而上,进“头天门”,拾级穿过“二天门”至洞口,又有一座典雅别致的小门楼。门额石刻“水镜庄”三个大字。

野草一边游玩﹐一边向兰﹑莲二人说些三国的故事﹐二人听得津津有味。青莲忽然问道︰“既然那水镜先生如此高明﹐刘皇叔怎地不请他出山相助﹐却要去找卧龙先生?而水镜先生如此热心相帮刘皇叔﹐怎地自己不出山﹐却要推荐别人出山?”

野草道︰“好!莲丫头问的好。”

茹芷兰催道︰“快说呀!”

野草道︰“水镜先生另有一外号叫好好先生﹐但凡有人问他某人某事好坏﹐他都说好好﹐因而可知﹐他心境平和﹐无心仕途﹐再加之他当时年纪己相当大了﹐是诸葛﹑庞统等的前辈。他世受忠君思想之熏陶﹐当然就以刘姓为正统﹐明知朝代更迭是不争的事实﹐却又不甘心刘氏天下就此土崩瓦解﹐故而热心为刘备推荐人才。正因如此﹐他才不愿自己出山相助﹐却把两个后辈︰卧龙和凤雏推到了历史的风云际会之中﹐成为名垂千古的人物。”

茹芷兰听罢﹐接口道︰“原来即使是名士﹐也都会有这么一点私心︰既知天命﹐又不甘心。却要别人出来卖命。”

三人说笑古今﹐玩得极之开心。不觉在襄阳逗留了四﹑五日﹐把个襄阳名胜﹐诸如︰鹿门寺﹑隆中﹑樊城﹑谯楼﹑米公祠等等游玩了个够。这日收拾停当﹐依前打扮了﹐赶了马车﹐往北而去。

三人于路小心在意﹐也不去招惹江湖人物﹐如遇些须不平之事﹐也全交青莲去摆平了事﹐竟然一路平安﹐来到河南登封境内。

登封古称阳城﹐自五代后周显德中﹐始称登封﹐沿用至今。

却说三人去那登封城中稍偏的地方投了店﹐都梳洗了﹐兰﹑莲二人换了件干净﹑光鲜的衣服﹐都聚到野草房中来。野草一看﹐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赴宴么?”

兰﹑莲二人齐声道︰“等你带我们出去找好吃的呀!”

野草道︰“你们怎知这里有好吃的?”

茹芷兰道︰“一路来﹐每到一地﹐你都能找到好吃的东西。这登封是个大去处﹐一定有好吃的东西。你就快点换件干净的衣服吧。我们肚子饿了。”

野草笑道︰“你们真是想当然呀?什么地方都有好吃的﹐就这登封真的没什么好吃的﹐河南出名的美食在开封。这登封也有一样出名的﹐就是焦盖烧饼﹐等我们走的时候﹐我就买上它一大摞﹐让你们在路上吃个够。哈哈!”

兰﹑莲二人一听﹐早泄了气了﹐野草笑道︰“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吃完之后﹐我们就到城里热闹的地方走走﹐这里的杂耍是很有名的。”

青莲一听﹐喜道︰“好呀﹐我们快去吃饭﹐吃了好去看杂耍!”

三人吃了饭﹐便往城中大街小巷去闲逛去了。走了一遭﹐来到城南﹐那城墙根下好不热闹﹐一溜儿有七﹑八处玩杂耍的﹐围了好几圈人哩。三人挤进人群中看了一回﹐无非是耍钢叉的﹑胸前碎石的﹑头顶开碑的﹑吞火的等等。

野草挤出人群﹐却见一人﹐独自在一块空地上耍刀弄枪﹐却没人围观。野草大奇﹐走近一看﹐只见那人约五十开外﹐一身肌肉﹐高大结实﹐一条长长的刀痕从左上额到右下巴﹐把那脸分成了两半一样﹐身后立了一杆旗﹐上书︰走遍神州寻故主﹐恨不身死成罪人。

野草上前﹐拱手道︰“大叔因何在此?”

正是︰江湖天地小﹐萍水又相逢。毕竟那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