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溯江而去水云间 烟雨迷雾见魅影 之三

野草凝神看那黑衣人的阵式﹐分五个方位站立﹐似乎跟五行阵十分相似﹐分为金﹑木﹑水﹑火﹑土来分进合击﹐可是间中好象又夹杂了四象阵的阵式配合步法用以包围敌人。那四象阵是以地﹑水﹑火﹑风为象﹐跟五行阵相合﹐正是相得益彰。野草看了良久﹐对阵法己了然于胸却突然问道︰“请教两位姑娘高姓大名?在下姓原﹐双名野草﹐乃齐云山弟子﹐这位是柳絮柳姑娘。”

三女正是吃紧﹐柳絮道︰“你不是想好了吧?打发了敌人再问不迟呀!”

蓝衣女子答道︰“有劳公子下问﹐我姓江﹐名若慧﹐乃漱玉宫总管。”

花冠女子咯咯笑道︰“师叔好斯文。我叫卫婵娟!”前面的是调笑江若慧的﹐后面才是说自己姓名。

野草道︰“好﹐都是自己人!”接着道︰“絮儿转兑位占西方金﹐江总管走坎位占北方水﹐卫姑娘奔震位占东方木!”自己却直扑离位占了南方火。

原来野草见对方用的是五行阵配合四象阵﹐其破绽就在这四象阵中﹐只要己方也用四象阵占了对方的阵位﹐敌阵必乱!

三女如言分占三方﹐野草右手剑乱拔乱剌﹐左手扣了一大把泥沙(适才看阵法时抓的)﹐突然叫道︰“风使者!”那五个黑衣人闻言一震﹐招式一缓﹐野草又大喝一声︰“看暗器!”把一大把泥沙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虽则不能伤敌﹐却大有道理﹐那五个黑衣人先是一震﹐又听暗器来了﹐立时手忙脚乱﹐这时江若慧和卫婵娟正使了一招霜打残花﹐立时把对手两个黑衣人的首级削去﹐飞出丈外;野草一剑剌去﹐被对手一格﹐剑锋一偏﹐剌伤了对方大腿;柳絮一剑剌倒对手﹐横剑一拦﹐就挡住那为首黑衣人﹐那黑衣人一看大势不妙﹐虚发一招﹐纵身跃起﹐一掠十丈﹐直往江中跳去。

野草见了﹐呵呵大笑︰“絮儿﹐这里交给你了﹐要留活口。我打落水狗去也!”两个纵跃也跳下江去。

柳絮短剑一圈把那伤了腿的黑衣人截住﹐正要发招﹐那黑衣人一看形势﹐知不能幸免﹐一咬牙﹐向后便倒。柳絮向前一看﹐那黑衣人剎时满脸发黑﹐显是服毒而亡。再看那被自己剌倒的黑衣人﹐那一剑穿心而过﹐也见得不能活了。最先被柳絮重伤的黑衣一看己方落败﹐也服毒自尽了。

江若慧和卫婵娟平生第一次杀人﹐还是削去敌人脑袋的﹐二人正蹲在地上拼命地呕吐呢。

再说野草跟着跳入江中﹐三划两划﹐就赶上了那黑衣人。原来野草陆上的功夫三脚猫似的﹐在水里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看看赶上﹐那黑衣人举刀就砍﹐野草向下一沉﹐立时失去影踪;那黑衣人正东张西望﹐脚下突然一紧﹐被人扯将下去﹐心里一慌﹐张口就灌了好几口江水。被野草在水里一掀一放﹐早就不知那里是水底哪里是水面了﹐哪里还使得出功夫?不到半盏茶时分﹐喝了一肚子水﹐奄奄一息地被野草提了上岸。

野草点了那黑衣人的穴道﹐帮他把肚中的水挤出﹐一拍他的脑门﹐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帮派的﹐为什么要追杀那两个女子?风使者又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怒目而视﹐野草一掌打去﹐道︰“你狠?不说?嘿嘿!有你好受的!”

黑衣人忽然头一歪﹐就此不动了。野草一看﹐那黑衣人满脸泛黑﹐原来是咬破口中毒药而死了。

野草心下大惊︰“什么人物这么狠?被人抓住了都要自杀?”野草如此一想﹐不觉脊骨冰凉﹐倒吸了一口凉气。

野草去搜那黑衣人的物事﹐全身上下除了几锭银子什么都没有了﹐再往脖子上一看﹐却有一黑绳穿了一块拇指甲大小的黑黑的似竹非竹似木非木的牌牌﹐一面刻了个金字﹐一面刻了个七字。野草扯下牌牌﹐揣入怀里。便去会合柳絮三人。

江﹑卫二人经柳絮推拿之下﹐早就止了呕吐了﹐只是脸色发白﹐精神不振﹐见野草回来﹐挣扎着上前见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等二人没齿难忘。”正要磕头﹐早被草﹑絮二人拦住了。

野草道︰“请问两位姑娘怎么惹上这些杀手的?”

江若慧道︰“我们是漱玉宫的门人﹐小女子现为漱玉宫大总管。”

柳絮说︰“姐姐刚才使的一定是漱玉宫的漱玉剑法了﹐难怪那招式这么好看。”

卫婵娟道︰“大总管就是等于副宫主了。嘻嘻……”

江若慧横了她一眼道︰“数日前﹐我们发现有同门的紧急联络信号﹐便一路跟下来﹐谁知在这里遇上这批黑衣人﹐他们一上来就下手﹐一句话都没说呢。如果不是公子来得及时﹐我们二人怕己死无葬身之地了。”

野草道︰“原来是漱玉宫的姑娘们﹐数日前在下正好巧遇贵派薛宫主呢。”

卫婵娟一听便道︰“这么说咱们原来是一家人了?”一想这“一家人”不妥﹐便红了脸低了头不作声了。

野草却没答话﹐把那些黑衣人全身搜了遍﹐一无所获﹐除了银两﹐连那小小牌子都没有。于是把那些尸首拖入芦苇深处﹐用剑胡乱挖了个坑埋了。拍拍手﹐望了望柳絮﹐对江若慧和卫婵娟道︰“江总管﹐卫姑娘如蒙不弃﹐请到下处梳洗歇息如何?”

江若慧道︰“如此甚好。”

四人打斗了一个多时辰﹐天早己黑了。草﹑絮﹑江﹑卫四人一齐回到船上﹐各自梳洗毕﹐问船家要了饭食﹐风卷残云般吃了。

四人聚在舱中﹐三女在嘀嘀咕咕的说笑﹐野草抓了坛酒﹐却一口都没喝﹐靠在舱边自个出神。过了一会﹐野草向三女招招手道︰“刚才的阵法你们可记得清了?”

三女齐道︰“不太清楚!”

野草道︰“往后可能会遇到更多的杀手呢﹐江总管和卫姑娘最好记清了﹐我看那杀手似乎盯上了你们漱玉宫﹐以后你们回去教会漱玉宫门人这个阵法﹐以防不测。”

江若慧道︰“公子对漱玉宫如此大恩﹐若慧先行谢过。若慧比公子痴长几岁﹐还请公子以后称呼我慧姐好了﹐总管什么的﹐就不要挂在嘴边了。”

卫婵娟道︰“对对﹐这样才不会生分了。”

柳絮听了微微笑了笑︰“那就快请草先生把那阵法详细解说吧!”

野草当下把那阵法逐一详细解说起来︰“这四象阵是取两仪生四象之义而来…”正口沫横飞地说着﹐突然一拍大腿︰“不好!我们快走!”一溜烟跑到后舱﹐一把推醒船家﹐要他立即起锚﹐悄悄地开船就走!

众人不解地看他忙着﹐也不说话。走了半个时辰﹐野草突然叫船家掉头﹐顺水而下﹐经过刚才泊船之处﹐却什么动静都没有。野草要船家只管顺水而行﹐没有他的吩咐不要停下来。

野草这才回到舱里﹐那三人早己是满腹疑云﹐见他回来﹐七嘴八舌就问开了。

卫婵娟道︰“那些黑衣人不是都杀了么?还怕什么?”

江若慧问︰“往前走是不错﹐怎么又往回走?”

柳絮道︰“草﹐你是不是觉得有人监视我们?”

野草故意买关子﹐拿着那坛酒狠喝了几口﹐用衣袖一抺嘴﹐咳了几声︰“这个﹑这个……山人夜观天象﹐见有天狼星犯月……”

柳絮笑道︰“草﹐想演戏呀?明儿给你搭个三十丈高的戏台﹐你一人在上面演可好?”

野草一听﹐心想﹐三十丈高﹐轻功不好﹐在上面不就要吃西北风了?立即肃容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不过是过过瘾而己。”

卫婵娟道︰“快说呀﹐急死人了。”

野草这才道︰“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一落到我们手上就自杀了?”

三女齐道︰“对呀!”

野草又问柳絮︰“那天我们不是听着那风使者要这些黑衣人格杀勿论?”

柳絮道︰“对呀!”

江若慧和卫婵娟惊讶地道︰“你们听到他们要格杀我们?!”

柳絮道︰“是的!”便简略地把那晚风使者的事告诉了江﹑卫二人。

江﹑卫二人道︰“原来如此!”

柳絮又向野草问道︰“这又如何?”

野草反问道︰“我们是怎么赢的?”

江若慧道︰“你看破了他们阵法﹐所以赢了。”

卫婵娟道︰“是你那把乱七八糟的泥沙暗器打懵了他们!”

柳絮道︰“难道是你那一声风使者?”

野草用手一拍那木几﹐呯的一声响﹐把三女都吓了一跳﹐这才用手往下巴上一摸﹐一副说书人的模样﹐只是下巴上没有须﹐道︰“你们想想﹐那黑衣人被我一声风使者喊得是吓破了胆﹐为什么?还有﹐为什么一被我们抓到就自尽了?”

喝了口酒又道︰“那一定是有人在旁监视!至于是不是风使者本人就不得而知了。”

柳絮道︰“有道理。我就觉得这些人很怪﹐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那为什么要马上离开那里﹐又掉头而行?”卫婵娟问。

野草正要回答﹐却突然又钻出舱外﹐叫船家泊了岸﹐下好锚﹐四下看了看﹐这才回到舱中来。

卫婵娟不满地道︰“又弄什么玄虚?”

野草笑笑﹐答非所问地说︰“我猜那监视的人一定是在陆路上的﹐所以要把船往前开﹐让他回去报信说我们向前走了。我再顺水往回走﹐现在估计己走了逆水的半天行程了﹐所以就停下来﹐现在我们可以睡大觉了﹐明天我们就看热闹好了!”

柳絮道︰“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会有热闹好看?”

江若慧忍不住问道︰“对呀?”

野草道︰“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会往回走﹐拼了命地往前追﹐等他们醒悟过来﹐这一段比较荒凉的水路也就差不多走完了﹐我们也可暂得平安呀!你们想想﹐他们急得象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的样子一定好笑得要命!”说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自鸣得意﹐呵呵地笑起来。

柳絮抱了一条被单塞给野草﹐道︰“好了﹐明天再得意吧﹐你去后舱跟船家挤挤吧。”

卫婵娟白了野草一眼道︰“先别得意﹐如果明天又遇上了怎么办?”

江若慧道︰“我看草公子一路来都胜算在握﹐能平平安安过几天日子有什么不好?”

野草呵呵道︰“这些小毛贼又怎能跟我的神机妙算比?不信走着瞧!惹火了本大侠﹐我把它老窝都端了!”

说完提了那坛酒﹐也不要那被单﹐独自去船首打坐去了。

一日平安无事﹐三女自在舱中打闹玩儿﹐野草倒象是没事的人一样﹐一会到后艄向船家学怎样行船﹐一会又在船头钓鱼﹐有时竟然跃入江中﹐不一会就抓上几条又肥又大的鱼来。

第二日﹐还是平安无事。卫婵娟倒是开始佩服野草了。

第三日﹐三女也坐不住了﹐走出舱外嘻闹起来。看看夕阳西下﹐把那一江碧水映得通红的﹐一行水鸟飞过﹐四周安祥而又宁静。那野草不禁吟道︰“落霞与孤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忽然﹐卫婵娟惊叫道︰“快来看!”

众人顺着她手指之处看去﹐只见十丈外的江水中﹐载浮载沉地漂着一具尸体﹐全身黑衣﹐在血红的夕阳映照下﹐说不出的诡异…

野草马上叫船家把船靠过去﹐把那黑衣人的尸体捞上来﹐仔细地搜了一遍﹐那江﹑卫二人早己掩了鼻躲到舱里了。

野草查完了﹐心头大震﹐一脚把那尸首踢回江里﹐大叫︰“船家!加速!”一步窜到后艄﹐拼命地帮着摇橹。

柳絮见了跟着到后艄﹐问道︰“怎样?”

野草道︰“那黑衣人跟追杀我们的是一伙的﹐都没留任何记号。致命的一剑是我师门的剑法所创!人是刚死不久的﹐还在冒血水﹐说不定我师妹在前面呢!快吧!这回装老鼠倒装到自己人了!”

又道︰“你快去通知江总管和卫姑娘﹐叫她们戒备着﹐这里是在江上﹐一有不妥马上弃船上岸﹗”

柳絮应了声是﹐便回前舱去了。

野草一发力摇橹﹐那船比船家自摇快多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早己望见前面有一艘船﹐半沉在水中﹐四个黑衣人正向两女子狠下杀手﹐一个黑衣人却对付一男一女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有一黑衣人倒伏在船首﹐显见是死了。

船上狭小﹐施展不开﹐黑衣人虽然占了优势﹐一时却还不能奈何那二女二小。那两女子﹐一人使开长剑﹐剑光如练﹐招招精绝﹐一身紧身短打衣着﹐显得英姿飒爽﹐不是可是谁?另一女子手持碧玉笛﹐指东打西﹐指西打东﹐姿态曼妙﹐不时横笛于唇﹐吹上几声。闹得对手心烦意乱﹐正是那可晴在九江城中结识的竺芝。不用说那二小就是师刚﹑师柔兄妹了。

船近十丈﹐野草大叫道︰“可儿!不用慌﹐我来打落水狗!”

听得野草来了﹐精神大振﹐咯咯娇笑道︰“哥﹐快来﹐再慢些就没得你打了。”

絮﹑江﹑卫三人早就腾身而起﹐掠过那艘船上去了﹐野草轻功稍逊﹐直待船近六﹑七丈才飞身而往。这一来形势立变﹐黑衣人立处下风。

野草突然对江﹑卫二人低声道︰“烦请两位姑娘上岸﹐只要对方有人想上岸﹐就用暗器招呼﹐只要落了水的就是我的了。”

江﹑卫二人点头﹐也不说话﹐飞身上岸。

野草这才施施然地道︰“可儿呀﹐你想怎样打发他们?还是让为兄一个人打发他们?”

道︰“你想怎样打?”

野草道︰“如果你想打得过瘾一点﹐就上岸去打﹐如果你打累了﹐那么就让我打落水狗好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听他师兄妹在谈天说地﹐好象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怒骂一声︰“放屁!”

野草白了他一眼道︰“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那黑衣人一副不屑的样子!

野草便向岸上道︰“两位姑娘让开道了﹐只要他们不逃走﹐你们就不用出手﹐我们再在岸上跟他们玩捉迷藏。”

卫婵娟一听又要玩阵法了﹐高兴得大叫一声“好!”

野草喝一声道︰“我们上岸去!”柳絮﹑可知道野草轻功差劲﹐不约而同走近他﹐一人挟一边﹐把他带上岸去﹐竺芝一边一个﹐也带了二小上岸!

那沉船上只剩了黑衣人﹐只要野草过去彻底弄沉它﹐在水里﹐就任由野草玩弄了。

为首的黑衣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声令下﹐齐齐腾身扑上岸来﹐一上岸就各自分开﹐占了方位把野草八人一裹﹐就围了起来。那为首的嘿嘿冷笑几声︰“臭小子﹐你死定了!”

野草看也不看﹐呵呵大笑﹐一拉师刚﹑师柔兄妹﹐席地而坐﹐笑道︰“来来﹐哥哥教你们玩游戏﹐等下你们记好了﹐以后打架不一定人少的就不能打赢人多的。”

师刚道︰“你就是野草哥哥?可儿姐姐整天说起你呢!”

师柔好奇地道︰“草哥哥﹐人少怎么跟人多打呀?除非是绝顶高手﹐功力高出对方好多才能赢呢!”

野草道︰“你看好了﹐我这就教你!”

野草要可﹑竺芝占了南方离位﹐那絮﹑江﹑卫三人早就知道站哪的自不用吩咐。那五个黑衣人直扑上来﹐野草指手划脚﹐不时教五女走位移形﹐五个女子似穿花蝴蝶也似﹐打得煞是好看︰这哪象是生死搏杀?几个照面下来﹐黑衣人全都挂花了﹐为首的一看不妙﹐正要发令退走﹐野草早己看在眼内﹐突然叫道︰“变阵!”

野草一拉二小﹐直扑朱雀之位﹐那絮﹑江﹑卫三人在船上听野草解说﹐也各占其位﹐一穿一插﹐反把五个黑衣人包围了起来﹐只留可晴和竺芝在中央﹐占的是中央土位。野草不停地指点可晴和竺芝的方位步法﹐打得那些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野草道︰“投降吧﹐饶你们不死!”

那为首的黑衣人发了一声暗号﹐五人突然全都抛去兵刃﹐一咬牙﹐全摔在地上了。

野草见了﹐叹息一声!仰面向天!

絮﹑江﹑卫三人见过这场面﹐都默然走开了。只有可四人一脸茫然。

突然﹐竺芝脸色发青﹐如中雷击﹐摇摇欲坠﹐可大吃一惊﹐与二小一齐上前扶住了问道︰“姐姐怎么了?”

竺芝目露惊怖之色﹐手指那黑衣人的尸首︰“他们……他们……”

正是︰江湖无风也起浪﹐又见血雨腥风来。毕竟竺芝说出什么话来﹐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