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俱乐部（15）
「没有公共汽车,妳怎么替人家打扫房屋呢? 走路去吗? 」初来乍到的莲花不得不问。
「当然只好多拍拍我家老公公托尼 Tony的马屁,并且把工资分一半给他,求他带我出门工作啰。 不然,在比我东莞大得很多的的院子内,在房子大得可怕的家中枯坐,真要无聊到死了! 」波琳阿姨说。
「波琳阿姨,我记得妳在东莞挤满了住户的院子内养了不少走地鸡,妳现在在美国独门独院的院子既然更大,何不也养些鸡呢? 听说现在的美国乡下人也一窝蜂地祟拜有机鸡肉呢! 」莲花随口笑着提出。
「饲养走地鸡的确是我的拿手,我也仔细察看过,我家后院地方很大,佛罗天气温暖,也是个理想的养鸡场,但是在此地如何购买鸡种呢? 」没有想到波琳阿姨十分认真。
「阿姨,妳稍等几分钟,我上网查一下,再打电话告诉妳。 」莲花也很认真。
十数分钟之后,莲花果然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波琳阿姨。
「波琳阿姨,妳有信用卡吗? 」莲花问道。
「有,托尼替我开了一个存钱户头,并且替我也申请了一个信用卡。 」波琳阿姨说,追根究底,美国男子还是很尊重女人,尤其钦佩勤劳且有能力的女人。
「阿姨,妳把妳的信用卡号码、有效日期、住家地址及邮政编码告诉我,我替妳上网订购,约在一周之内,就会有专车送到妳家,妳得亲自在家签名收货才行喔! 」莲花这样嘱咐现名波琳的唐老太太。
就是这通电话,使得波琳阿姨以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与唐老太太波琳通完电话,莲花只得把竹根由紧包的毛巾中取出来,再登登登奔到楼下去,由楼下厨房中找出一个空的塑料桶,拿到楼上的浴室里加了半桶水,把竹根泡进去之后,就坐在楼上房中, 翻开伶俐阿姨指定给她的那本厚厚的英文书,开始了研读食品卫生书藉的死读硬记生涯。
第一天晚餐,伶俐阿姨叫莲花煮了一锅水,等水滚了,她老人家自己由冻箱里取出一包冷冻饺子,剪开塑料胶袋,不必解冻就把冰冻水饺丢了进滚水,捞起来后,两人一人一碗饺子汤 ,莲花用大碗喝汤,吃饺子沾着一碟酱油醋及辣椒酱,伶俐阿姨用小碗喝汤,连沾酱都免了,二人原汤化原食,吃的问题就解决了。
第二天,伶俐吩咐莲花由冰箱中取出一大块比萨饼,丢进烤箱中烤了一烤,两人分吃一块饼,分喝一罐罐头鸡汤,又是一顿。
一个礼拜以后,家中来了一个墨西哥清洁妇,楼上楼下清理得纤尘不染。
煮饭、扫地都不劳莲花处理,不把这试考好似乎说不过去了,抬眼环顾伶俐阿姨指定给自己工作室,此室原系主卧室改成的书房,有着挑高的天花板,面积比莲花在东莞与另外七个打工妹共住的的统铺还要大, 铺有厚厚深绿色的地毡,宽大的书桌对着极大的两个落地窗及浅绿色厚厚的丝绒窗帘,每扇落地窗外都有一条极其宽广的阳台,阳台外面就是美丽参天的大树及一条细细的小溪,据伶俐说是她用了十年在这房内写下她和她爱人凄婉爱情的故事, 可惜书成之后,伶俐阿姨已经到了不敢再爬楼梯的年纪,只能搬到自己家的楼下客房内居住,而把这主卧室让给莲花。
莲花坐在深陷厚重的皮椅上,开始翻开这本食品卫生Food hygienics书时,觉得这本书不但句子不明白,内容也搞不清楚,因而非常担忧。 幸好只要一有生字或疑问,先上网查一查,若还不明白,再拿到楼下去问伶俐阿姨,经她老人家一解释就清楚明白了,所以读了四、五页之后,莲花突然完全贯通, 此书就变得完全像伶俐阿姨所说的:「内容非常浅显,文字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后来,全书读到最后,不但没有问题,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哩!
「伶俐阿姨,妳真是我的好老师! 」莲花由衷恭维地说道。
「是吗? 没想到我老了居然还可以收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关门弟子! 」看样子伶俐比莲花还高兴! 本来嘛,连圣人都认为〈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是人生一大乐趣,何况退休了但自认宝刀未老的伶俐阿姨呢!
考试试场设在一小时车程以外比较热闹的欧卡拉市,那天,莲花开车,先送春花及伶俐两位老太太到考场附近的星巴克咖啡馆去喝咖啡,吃蛋糕,让两位老朋友在馆中开讲谈天,自己才忐忑地进了考场。
过后,伶俐阿姨问她考得如何?
「还好,问题虽多,并不困难,何况只有选择题呢? 」莲花非常高兴地表示。
「我早就告诉过妳,这是给餐馆从业员的知识考试,并不是考验妳的学问,不可能很难的! 」伶俐阿姨打马后炮,似乎比莲花自已还要自信。
一周之后,她们收到州政府由邮局寄来的一纸食品卫生合格证书,伶俐及莲花两位女士连同春花,三位女人兴高采烈地把这证书送到〈中国锅〉去,黄太太她们特地又做了新鲜的韮菜水饺及现包的韮菜锅贴,五人一齐同吃。 黄老板当场用面粉做成浆糊,把证书贴在墙上。 五人一齐鼓掌一同叫好。
「这下好了! 咱们这家外卖店至少可以再开五年,明天我就去找茉莉花购物中心的主人,啇量找工人来把左边的墙外路上做成水泥信道,墙上再开两个窗口来方便外卖的客人。 」黄老板杰克大声兴奋地宣布。
「是啊,把窗外的两个大拉圾箱推到后院远处,围在篱芭之内! 不让人看见拉圾! 」伶俐阿姨也笑着说道。
「既然这啇场叫做茉莉花商场,我就在后院围着拉圾箱的篱芭上想法种些美国南方的茉莉花罢! 这样,客人也闻不到拉圾气息了! 」老板娘文迪也凑趣地说。
「文迪大姐,昨天我到本地的沃尔玛买菜,看见他们卖花中心竟有几盆亚洲的中国茉莉花正在出售哩! 」莲花也在一傍插嘴建议。
「当然,种些香气扑鼻的亚洲茉莉花当然更好! 」正值中年的黄老板夫妇实在太高兴了! 至少保证此后的五年之内他们有极可靠的好营生!
「水晶河购物啇场的客人,已经渐渐转移到你们这里来,你们这样做,正好增加你们对顾客的服务能力! 」春花阿姨也顺水推舟笑嘻嘻说。
「早些完工早好,佛罗里达是避寒胜地,这几个月正是北方各州的避寒客南下的旺季,做生意的应该乘客人还留在此地的时候赶快多做一些生意。 」莲花鼓励地说。 她还记得初下飞机时住在绿洲旅社,该旅社内职员告诉过她,此地做生意全靠冬天旺季,在夏天淡季的时候什么都得打折扣。
「春花、莲花,咱们三人吃完饺子,就到水晶河购物中心的美容院去做做指甲、做做头发罢! 」伶俐阿姨看着她的好友及爱徒,笑嘻嘻地说。
「太好了,我也正好要找二号美甲师何明珠呢! 」莲花也嚷道。
「妳也要涂指甲油吗? 手指甲还是脚指甲? 」春花阿姨问。
「不是做指甲,而是有其他的私人事情找她! 」莲花答道。
这次去水晶河购物中心,她们把汽车还停在上次停的地方,反正没有什么人来光顾,停车场空空荡荡,爱停那儿就停那儿。 三人采取的是与上次相同的路径,只见购物中心比上次更加凄凉,店铺十有九空,食物广埸上只剩一家比萨店还在硬撑,其他的店都已关门大吉,待她们走到美容院,发现美容院不但不开门, 关得紧紧的自动玻璃门外还加了一把铁锁。
「伶俐阿姨,妳说怎么办? 」莲花一看,急得哭了起来。
关门就关门,咱们另找别家,我的指甲上的指甲油都快驳落了,我都不急,妳有什么好哭的? 」伶俐阿姨轻描淡写地说。
「阿姨,事情是这样的。 」莲花只得一面哭泣,一面把在东莞时与瑞比尔结婚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伶俐小姐。
「上次妳告诉我到美国来是为了要离婚,果然真是真的要离婚! 」伶俐小姐竟然非常非常地吃惊。
「伶俐阿姨,妳看,现在找不到瑞比尔,这个婚怎么离呢? 」莲花又哭了起来。
「莲花,不哭,咱们不哭,瑞比尔若是死了,这婚就不用离了,只要活着,咱们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妳不要灰心! 」伶俐阿姨很慈祥地劝着莲花,不一会儿,莲花虽然仍然哭着,声音却变小了很多。
「想起来了,我记得妳说过妳只有中国东莞的驾驶执照?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想法子换成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执照罢! 」伶俐阿姨想起一个让莲花分心的事情,就如此建议。
莲花由汽车驾驶部取得驾驶需知数据小册之后,因为她的记忆力强,只读了一遍,就把全本驾驶需知的要领记得清清楚楚,笔试立刻就通过了。 两天后路试,她已开了这么久的车,路试时当场就被路试官称赞了几句,所以她一直儍笑个不停。
「莲花,妳的名字叫莲花罢? 妳真是我见过开车行动最沈稳、反应最灵敏、思路最清楚,且最快乐的年青美丽的姑娘! 」路试官说。 虽然当时车内只有莲花一人,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人听见,不过,这也够给莲花极大的信心和鼓励了!
「今天,我请妳去吃午餐,如何? 」这位路试官问。
「今天? 」莲花吓了一跳。
「我们交通处办公室的旁边有一家海鲜店,食物非常新鲜,妳愿去吗? 」他再问。
「是吗? 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莲花略有迟疑地问。
「这个···,咱们只去一次,以后不要再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也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他们的午餐虽然并未产生什么坏的影响,而且,只经过一周,莲花就凭自己开车的实力取得了佛罗里达的驾驶执照。
「妳有了佛州驾驶执照,就有了个人身分证明,为了庆祝妳得到驾驶执照,我们到花旗银行替妳开个户头,申请一张信用卡罢,以后使用起来,只要数目合理,也不必向我报销。 」伶俐阿姨笑嘻嘻地鼓励,并没有明白表示将要在该户头中存多少钱,此外,伶俐阿姨到现在还没有明确表示,她倒底每月要付莲花多少工钱,不过,根据莲花经常上网查看的结果, 知道伶俐阿姨每周拨一百元美金到莲花的帐户,这当然比她在幸福新村的薪水高多了,何况这里吃住不用花钱之外,还可以开一辆最新式的汽车呢。
有了佛州驾驶执照的莲花,突然想到玉叶与唐老太太波琳都说因为没有驾照,不能来取林太由东莞托她带给她们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已经有了佛州的驾驶执照,不如我开车把东西给她们送去罢。 」她私自忖度道。
借用了伶俐阿姨家的电话,先告诉唐老太太,明天上午要把她要的竹根送给她,那竹根因为泡在清水中长达三个多月之久,不但添长了极多的根须,连竹节也长大了许多。
「莲花,妳明天千万不要到我家来! 」听说莲花要来拜访,唐老太太的声音显得十分紧张。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莲花吓了一跳。
「明天! 明天老头子前任妻子的女儿苏菲要来探望她的老爸托尼 Tony,妳来了岂不坏事? 」唐老太太在电话那端说明。
「坏什庅事? 」莲花不懂。
「是这样的啦,他的女儿苏菲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与她老爸结婚,是看上了他的这座房子,专等老头子死后,我就可以继承这房子。 」唐老太太在电话那头说。
「妳难道不想要吗? 」莲花问。
「我当然想要,老头子死后,我可以有个终老之处。 问题在于他的女儿也想要,在我们俩个女人利益冲突的方面,我决定对她小心翼翼,不要让她对我生出任何怀疑,闹得日常生活不愉快,要知她非常会挑唆她的父亲,我还是小心为上, 妳还是下次他女儿不在时再来罢。 」唐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 托尼在跟妳结婚以前还有过一个女儿? 这女儿这么麻烦,妳结婚前知道吗? 」莲花非常吃惊。
「这种事怎么会知道! 」唐老太太在电话那头怏怏地说。
「他没有故意隐瞒妳的吗? 」莲花愤愤地问。
「很难说是不是故意隐瞒,在请人家替我打电子邮件与他来往通信谈恋爱时,怎么会谈到这种事情,后来他到中国来见面相亲,当然更没有机会提起。 」唐老太太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
「那妳怎么知道她是个麻烦的呢? 」莲花问。
「当然是他女儿苏菲自己故意告诉我的啰! 他这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在她只来一星期,下周三就回拉斯韦加斯她自己的家中去了! 一切等那时再说罢。 」唐老太太说。
既然要等到下周三能把竹根送给唐老太太,莲花只好再打个电话给玉叶,告诉她说自己要专程把那一大包中药送过去。
「中药? 莲花,妳快马上过来,我现在遍体鳞伤,正需要疗伤的中药! 」玉叶在电话里喊道。
「怎么受的伤? 佛路杰欺侮妳吗? 」莲花急切地问。
「是被佛路杰殴打成伤的,不过···。 」玉叶有点迟疑。
「什么,咱们告到法院,告他虐待,他以后就不敢了! 」莲花对着电话筒大声地喊叫。
「这个,···。 」电话的那头,玉叶吞吞吐吐地说。
「莲花,妳在喊些什么? 」莲花大喊的声音传到楼下,惊动了正在看韩国肥皂剧的伶俐阿姨,伶俐阿姨提高了音贝的声音由楼下传上来。
「伶俐阿姨,我有一位朋友嫁到美国来,现在被虐待得遍体鳞伤,躺在床上,我想立刻就去看看她! 」莲花急得不得了。
「 现在吗? 急着要去吗? 莲花,妳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罢? 」楼下的伶俐阿姨慢斯条理地说。
「我想赶过去帮她打官司! 」莲花理直气壮地嚷道。
「那妳先带我到食物银行取点食物带给春花,然后把我放在春花那里,让我们老姐妹一齐聊聊天,妳呢,就到妳的朋友玉叶那里,把她的中药带给她之后,仔细察明真象, 免得妳这孩子替人家瞎担心,完了再到春花处来接我,中午咱们三人一同到〈中国锅〉去吃馄饨汤面。 」伶俐阿姨提醒莲花。
莲花匆匆查看了一下汽车内的导航器,发现佛路杰家住在南面的河漠沙沙镇内,就先把伶俐阿姨载到春花处,心急如焚地把车朝南赶过去,到了玉叶她们住的组合房屋小区。
这里每家房屋都是由业主事先找人打好地基,连好自来水管及下水信道,然后把工厂中事先生产好的组合屋用大卡车运过来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客厅厨房卧室浴室件件不少,质料也很上乘。 每家的院子也各有一亩多地,院里也是红花绿叶扶疏,地上更是绿草如茵,有模有样。
玉叶一听说莲花要来,早就肩挂绷带,鼻青眼肿地站在院子口等待了!
「我的老天! 妳怎么被打成这样? 咱们去告他! 」莲花见了身带重伤,满脸淤血的玉叶,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莲花···。 」玉叶大哭。
「佛路杰呢? 畏罪潜逃了吗? 」莲花怒极了。
「被他的妈妈接回家去疗伤了! 」玉叶吸着鼻子。
「疗伤? 他疗什么伤? 」莲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