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贼
从上高二起, 由于学习紧张, 班上有几个女孩子晚上睡不好觉, 有两个被诊断为神经衰弱,她们睡眠不足, 白天精神不济, 不能集中精力听课, 做功课吃力, 成绩下滑, 情绪不好。 班主任冯老师从早到晚给大家打气, 鼓励大家坚持锻炼身体, 吃好睡好, 以保证旺盛的学习热情和”战斗力” 。 小秋从小睡觉好, 两年前奶奶给她买了个小手电以便晚上起来上厕所时用, 她经常在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看书。晓梅偶尔会把头钻到她被子里提醒小秋时间不早, 该睡觉了, 小秋每次都乖乖地关上手电, 黑暗中订着黑黑的屋顶, 徒劳地分辨大梁的轮廓, 有一两次小秋在看<<物理难题解析>>, 晓梅也跟着一起看一会儿。
一个秋日的夜晚, 女孩子们都睡下后, 有人去上厕所,小秋躲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看书, 听到门响便以为是上厕所的人回来了也不介意, 直到有人尖叫, 小秋拿手电一照, 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向门口冲去, 去厕所的刘伟情急之中抓起门口的笤帚对着那人一阵乱打,齐呼: “有贼! 抓贼! 来人哪!...” 小秋见那人硬往外闯, 把手里的课本, 床头的饭盆一股脑朝那人砸去, 同学们都醒了, 也学小秋往那人头上扔东西, 刘伟又一笤帚打到黑影头上, 那人跌跌撞撞跑出去, 刘伟跟出去加上一笤帚, 没打中, 又有几只鞋飞出去, 郝映的高跟鞋击中贼人, 他突然前倾”嘭”地倒在地上, 几个宿舍的女生全都出来了, 校卫队的人一分钟内赶到 , 队长上去摁住贼人, 无花大绑地捆起来,那人也许是受伤太重, 不管别人怎么问, 他都一言不发. 一半的女生开时哭, 小秋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下意识地去抓小梅的手, 发现小梅浑身发抖,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大哭起来. 夜幕沉沉, 贼人的呻吟声淹没在女孩子们伤心的痛哭声里, 冯老师马上也到了, 他看到女生们这么难过, 心里非常不忍, 他没有责备她们没有把门关好, 一个一个地安慰可怜的女孩子们, 她们又困又怕, 眼中的无助让人心痛, 校卫队的人问了大家好多问题, 嘱咐大家时时刻刻把门插好, 然后把那人拖走了。
女孩子们商定以后上厕所要结伴, 出门要把门锁好, 回来进门后要把门从里面插好, 大家来安慰刘伟, 她是最勇敢的一个, 也是哭得最响的一个, 小秋过去给她掖好被子, 她抽抽咽咽地, 好久无法入睡。 小秋和晓梅那晚也只有那晚睡了一个被窝, 晓梅和小秋低声说着贼人是来偷东西的,还是另有企图, 如果刘伟没看到他, 难道他会藏在宿舍里, 等大家都睡着了…, 她们不敢往下想, 两个人毫无睡意, 可是嗓子有点哑, 两个人不再说话,有人睡着了, 发出均匀的鼾声, 有的还在抽咽, 外面略有一点风声, 两个人就哆嗦。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大家都松了口气, 玲玲和秀秀第一时间过来问候, 她们两个第一次见到小秋哭肿的眼睛和大大的黑眼圈, 安慰她和小梅, 然后匆匆去上早操。
几只乌鸦在操场边的柳树上”哇,哇”地叫着, 奶奶说过早哇阴,晚哇晴, 云层低沉不见天日, 晨风的清凉唤醒了小秋, 昨晚没睡着, 头昏昏的, 脑子有点混乱, 被风一吹好多了。曾经何时书仁还在朝阳中等自己, 而今他已远去, 好久没有联系了。 这个世界好奇怪, 人的个性,追求,喜好竟然大相径庭, 有的人惜时如金热爱学习, 有的人助人为乐, 有的人却挺而走险到女生宿舍行窃, 心中的恐慌, 愤怒, 委屈继而被怜悯代替, 昨晚全宿舍的女生都是受害者, 可她们非常团结, 非常勇敢, 还有八个多月就要毕业了, 同学们象兄弟姐妹一样, 那份情谊让人感动, 而此刻对同学们的关爱又多了几分。
实话实说
第二天是周六, 大家一起回家, 青松挨着妹妹坐, 他为小秋昨晚宿舍有贼的事担心, 小秋说:”没事了, 没丢东西, 没人有事。”秀秀握着小秋的手: “你把手电扔坏, 怎么跟奶奶说?”小秋忙告诉秀秀:”怎么说都别实话实说,虽然我最讨厌也最不习惯撒谎,为了不让奶奶操心, 顾不了那么多。”
青松说:”瞒不住的, 你从来不善于撒谎, 不象玲玲, 那谎话张嘴就来, 连自己都能给懵过去。 秀秀也比你强。 更何况,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物, 早晚给套出实话来。”
玲玲出了出舌头。秀秀默默地握着小秋的手, 眼睛里有泪光, 她认识小秋三年了, 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低落, “告诉奶奶吧, 她可能比你妈妈更能给你安慰。”
秦杨庄车站接站的人不少, 秦家一家都来了, 还有白梅和振西, 小秋一见他就高兴起来, 宿舍被盗的事也忘了, 她看着振西,用右手食指在上嘴唇上画了两遍, 振西笑了, 他的样子好帅,好帅, 初具规模的小胡子让他更象个男子汉。
奶奶说:”賊人被抓住就好, 让警察制治就不干坏事了, 青松是个男孩, 也是个明白人, 小秋念书行, 自己心眼儿好, 就以为天下人都是好人, 这回看到了吧, 有坏人, 往后经的事多了, 就会发现好人很多, 坏人也不少。让你高兴的, 投缘的人, 你就和他多来往, 让你不痛快的, 你就躲他远远的, 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不要害怕, 三尺以上有神灵, 一个人干坏事太多总会露馅, 会遭报应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奶奶跟着小秋问长问短, 就差自己去审审那个贼人了。
振西弹唱<<梦的衣裳>>:
我有一件梦的衣裳
用青春欢笑编织的衣裳
柔情为她加上点缀
仰慕为她加上装璜
…
有一天我遇到了她
我献上了梦的衣裳
…
小秋痴痴地看着他唱, 不知道自己是雅晴还是桑桑。
大家一起包饺子, 小秋最爱吃的茴香馅, 那天正好是小秋的十五岁生日, 振西送给小秋一套<<红楼梦>>, 青松拿着书跑到一边去读, 不肯帮忙包饺子。 振西和白梅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饭后大家一起打升级, 打二时, 小秋上了一对二想调主,突然改变主意, 伸手把一对二又拿回来, 半路让振西按住, 说什么牌落地,不可以拿回来。 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和兄妹差不多, 可这次不同, 手按下去两个人同时脸红了, 他的手好热, 她把手抽回来, 而他却把拿到手的两个二帮她拿回来了, 青松大叫: “振西胳膊肘往外拐, 明明和我一拨儿, 却帮着小秋。”
小秋不声不响把一大把牌放下, 转身走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盯着青松。 奶奶说:”小秋是女孩子, 在学校又出这么大事, 咱们都得让着她, 哄她高兴。 还有今天是她生日, 你们就让她赢一晚上, 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青松从小什么事都让着小秋, 就是打牌不让, 不耍赖就不错了。”
青松忙捂住嘴巴, 眼珠子乱转, 也不知道怎么办。
小秋到厨房喝了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流了好多眼泪, 嘴巴里咸咸的, 她奇怪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振西在喊她, 青梅竹马的坏处就是他会有意无意地把她当哥们儿。小秋擦了把脸又返回牌桌。这次振西微笑着一直让着小秋, 青松输得脸都绿了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