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诗意的雕像 (<雪落轩辕台>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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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城内很多人的一本小人书,把书页翻烂了仍兴致不减,并且边翻看边添枝加叶,你抹点颜色,他画上一笔,就创编出了不同的版本,核心内容自是风流韵事……

一个时期以来,性的需求似乎被政治热情冲淡了,压抑了,但是需求并没有消亡,即使阶级、政党、国家消亡了这种需求依然新鲜热辣。

耗子们也亢奋起来,在地下东奔西突,好像穆桂英统帅下的喽罗兵个个摩拳擦掌,舞刀弄枪,赴汤蹈火,拼死一战……

                                                         ——风骚尤物耀市井 

                                                                 痴情癫姑陷幽窟

                           

          

            1  毫无诗意的雕像 

    何伟雄住进县革委会招待所。是孙韶华的客人。孙韶华新近晋升为县革委会文卫组副组长,专管全县卫生事宜。既是孙韶华的客人,当然要得到范所长的格外关照。天擦黑,范所长挺大肚子,呼哧呼哧把晚饭端进客房。主食是一碗玉米粥和两个小馒头,菜倒有些特别:杠尖一海碗凉拌里脊肉。白亮如玉的肉片,香油、醋、薄蒜片的调料,据说是清庭御膳房偷馋的体己菜;整条猪最嫩的内脊,精华,现杀现溜,好吃实惠。但何伟雄味口欠佳,胡乱吃了个小馒头、几片肉,匆忙离开招待所。有意躲避孙韶华。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这时,惨淡的太阳正在有气无力地从城墙的残垣坠落,夜幕四合。家家户户的烟筒冒出滚滚煤烟,又刺鼻又呛眼,整个古城好像钻进了倒风的灶膛。

何伟雄掩鼻子,不想过早回去。

他来到十字街中心,毛泽东雕像前。

雕像的基座原址是一栋古代阁楼,站在顶层观瞧,哪里是鼓楼,哪里是牌楼,哪里是衙门,哪里是胭街柳巷,哪里经常变换大王旗,都尽收眼底。初春,市农工商、衙役走卒、善男信女登楼者络绎不绝,整个古城被吐绿的垂柳,返青的麦苗,粉红的桃花所环绕。

如今,眼前高大的花岗岩雕像独领风骚。县广播站的高音喇叭嘶哑地为其壮大声威。

没有路灯,玻璃窗、纸窗透出的灯光晃着四街残缺的石板路,形成一些光段,像似夜间觅食的黑蜈蚣。最亮的光源当数刚出现在花岗岩台阶上的那盏电石灯。电石灯铁罐里的水咕咕冒泡,细铁管顶端唿唿喷着乙炔白绿色的火焰,火焰在寒风中弯曲着,抗击着。灯光把盛烧鸡的箱子扯出长长的黑影。卖烧鸡的中年汉子喊:“热乎烧鸡——十年老汤烧鸡——”喊过便抄手跺脚等待买主。这是全城唯一的夜市。电石灯旁围了一些人,来凑热闹,打发冬季长夜。大家期待中年汉子多喊几嗓子;喊声悠远,似乎触动了内心深处某个痛点,丝丝拉拉地,好像唤起无名的呼喊,点燃无名的灯火。去年,与之相毗邻的还有一份卖大杆糖的,一份卖吊炉烧饼的,因为用粮食作原料,今年从夜市消失了。

中年汉子见有位带眼镜的人围观,揭开箱盖主动搭讪:“同志,买烧鸡吗?小笋鸡,十年老汤,现出锅的,闻闻这味儿,别说吃了,光闻都能忘了姥姥家!”

何伟雄摇头。

“回去下酒么,小两口对吃对喝,吃饱了喝得了往热炕头一扎,上下对乖乖,多美!哈哈!”

“哈哈……”

何伟雄面红耳赤,立刻退出人群。

“对乖乖……上下……”何伟雄心里叨咕,身上竟痒痒地拱动一下。

何伟雄站黑灯影看那座雕像。毛泽东身罩单薄的风衣,风衣的下摆被海风撩起一角,露出宽大的制服裤子,熨烫过的裤线。身后不再是涛天的白浪,抚今追夕的碣石,而是鳞次栉比的古城,浓重的云团,被黑暗湮没的丑陋的燕山,残破的长城。他竭力放眼“红旗漫卷”的大地和“风雷激荡”的五洲,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想吟唱“烂熳山花”“换了人间”,却激发不出一点诗意。

煤烟的灶膛中,雕像的神情凝重而忧悒。






抱峰 (2012-03-17 22:05:28)

这时,惨淡的太阳正在有气无力地从城墙的残垣坠落,夜幕四合。家家户户的烟筒冒出滚滚煤烟,又刺鼻又呛眼,整个古城好像钻进了倒风的灶膛。

何伟雄为躲避悄韶华在古城夜晚漫游。

当时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