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济沧海》(16)水秀山葱春踏野,地偏音杳夜发帖

 

 
“海友号”在试航过程中发现船艏封闭舱有少量渗水,仔细检查是管道和船体焊接稍有瑕疵。渗水量并不大,用抹布擦干老半天才聚集一滴,二十四小时也就一升水的量。船厂认真负责,有漏就得补,五月下旬把“海友”吊出水面放在地面船坞进行补焊。后来发现焊接没有问题,是铝管有瑕疵,这下船厂负责船壳焊接的经理松了一口气,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出过焊接问题。船在陆地上没法住人,我们回乡下度过了十天。
 
我们村地处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与对面村子隔山相望。且称我们这边的山为北山,对面为南山,两座山中间隔着丽河,河面高度海拔五百米,村子位置到河床高度落差六百米。如果去对面村子串门要先下北山到谷底,过了丽河再爬南山。山路崎岖蜿蜒,过河只有几个地点有桥,两座山都很陡,两村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但盘山公路至少几十公里,开车半小时才能到。没有公路前村民都是走山路,七十岁的村邻老人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每年到南山羊毛集市去买毛线,山路要走上一整天。罗马人两千年前修建了许多山道,至今仍被用来赶牲口,也是徒步踏野的绝好路径。
 
碰巧赶上一个大晴天,不能放过这踏野赏春难得的好天气,我们开车下到丽河畔精巧的小山村,便开始了踏野健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法国山区五月底还是盛春,漫山遍野开满了野花,黄、白、蓝等颜色时而单色成片,时而交杂而生。小麦开始抽穗了,宽宽的叶子一片油绿;大麦麦芒齐齐向上,远看嫩绿透着鹅黄;黑麦秸秆高挑,麦芒颜色深绿,远看碧绿泛着幽蓝……绿色麦浪配上素色野花,好一幅明快清爽、生机盎然的图画啊!走在乡间就好像置身于一幅印象派的田园画里,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穿衣服蓝白绿黄搭配好了总能找到和谐,这是大自然的天然搭配啊。
走山路要用拐杖帮助借力,满山的树枝都是好材料,但春天树干里充满了树浆坚韧无比,左折右扭加石斧砍砸才得藤杖一支。我们先在碧绿的山谷中向东爬北山升高二百米,到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教堂A,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个小山包的顶峰上,四面群峰都比这个山包高,只有一个缺口能看到更远的群山。这里的风水实在是太好了,精美小教堂舒适地被群峰拥卫着,整个山谷也在它的庇荫之中。继续往东走开始下坡了,下到谷底又见丽河,河水清亮明澈,顺势而下,落差高时水流湍急,拐弯的地方打着漩涡,有一片开阔水面河滩平缓,河水冲出了一个小水潭,潭面平平的倒影着天上的白云,怎一个美字了得!在河道最窄的地方有一座小巧石桥,过了桥便到了南山。
 
向西爬高三百米路过一个古村,村子里安静极了,家家关门闭户不见人迹,一座十二世纪的小教堂连着古老墓地安静地晒着太阳,更增添了古村被遗忘的气氛。教堂有一个两层牌楼钟塔,五个悬钟穴只有两个钟还挂在那里,这种像梳子一般的牌楼钟塔是这个地区特有的。闭上眼睛想象几百年前钟还齐全,仿佛听到它们奏出来的音乐在山谷里回荡……丹恩布朗在他的《达芬奇密码》里曾提到这个地区,因为它是法国罗马天主教最古老最铁杆的地区之一,随处可以看到十字架和圣母像,古老至十二世纪的教堂遍布大小村庄。这些优美的小教堂就这么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完全没有把自己当个古董来摆谱,村民们也不拿它们太当回事,那态度好像是说:只是些教堂罢了。我想这种平静和淡然就是文化底蕴深厚的表现吧。继续下山回到原点,全程十公里环路,五百米升高历时三个半小时,坐在河畔村子露天酒吧,点一杯清凉甜美的摩纳哥(啤酒加红酸栗汁),回想着一路所见,感觉好极了,正道是:
 
《七律--盛春踏野法国乡下》
赏花爱草识庄稼
藤杖芒鞋频踏春
耸峙黑岩绝壁峭
湍漩白水涧潭深
寻声眼见梳钟塔
随迹身置偏古村
倘若悟得山野趣
闲来空对半溪云
 
两天后意犹未尽的我们又回到这里向东走了一个十二公里的环路,升高七百米历时四小时,两个环路形成一个完整的8字。这次踏野看点是风格完全不同的十二世纪教堂和古村。教堂在丽河河畔,高耸的塔尖非常美丽。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古村,村里到处矗立着石头十字架,十字架的顶端连着石球,一处农居的墙壁上有一块石头雕刻着两个人头,他们面对面表情似乎不爽。村子有一座教堂两处墓地,整个气氛与其说是静谧不如说是肃杀。我当时就跟老公说这个村子风水不大好,我感觉曾经有很惨痛的事发生在这里,这些十字架是用来镇邪的。我的直觉是对的,从旅游资料得知这个村确实有过神秘不幸,具体是什么不幸至今查遍了网络也没找到,这片古老的山区里蕴藏着多少故事啊。
 
由于山高地远,我们村的网络通讯很不方便,户外勉强有一格3G手机信号,但信号极不稳定,经常断链。为了在微信上写个三言两语发几幅照片给家乡的父老兄弟,每晚我坐在屋外露台,冷风中看着手机上角那个小圆圈无休止地转啊转,有时好像眼看就要成功了一个断链一切都重新来过。一黛远山在夜色中朦朦胧胧,冷月如水,忽然听到头上有嗒嗒的声响,好像小老鼠在地板上奔跑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只蝙蝠,扇着翅膀在头上飞来飞去……

《卜算子--春夜舍外发微信》
紫幕隐山形
冷月缠花影
空响徘徊点踏声
孤蝙旋头顶
 
地远电波轻
信少人心静
细捡片图六九屏
知有亲人应
 
2015年6月8日于法国敦刻尔克





天地一弘 (2015-06-08 14:11:49)

美丽的大自然是永远的家园。

追梦 (2015-06-08 15:18:45)

说得正是!

阿朵 (2015-06-09 04:03:26)

跟着你游览法国的小山村,和中国的山村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追梦 (2015-06-09 07:12:39)

真正中国深山老林里以务农为生的山村我还没有去过,北京郊区富的流油的村子不算,我想可能最大的不同是法国城乡差别没有那么大,都是中产阶级。

Amoy (2015-06-11 08:38:51)

听你娓娓讲述法国乡村的故事也挺神往。平静和淡然的文化底蕴何尝不也是我们每个人需要修炼的,可惜周围嘈杂的声响和诱惑太多啊

追梦 (2015-06-11 19:38:42)

嗯,心静不是很容易哈

予微 (2015-06-28 22:58:05)

偶然回到这山村悠闲一下,很写意!一般人不能长住。如果是小说家,可以有无穷想象,不断写写写;一个是有很多故事,在这里静静写回忆录,还有参禅和哲学家,在这里思考。。。

觉得题目有点拗口,我读了几次,被困住了,站门口(题目),进不来(读内文)。但我也没有想到更好的。

追梦 (2015-06-29 06:31:48)

呵呵,我是让平仄给绑住了手脚,结果弄了些拗口的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