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 (45)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第十一章
申克想要快快的抵达北极。跟珀西瓦尔船长一前一后地站着，他这样对他说。后者把船速控制在二十节左右，这是船最大时速的三分之二但仍可以持续保持的一个航速。从船后吹来的西南风很轻微，海面上一平入镜，船正疾驶于其中，微风只是在水面上略微吹起了一些皱纹。
他们已驶过布鲁克岛1，卡蒂亨克岛2和伊利莎白列岛，也穿过了马沙文雅岛海峡，又从莫诺摩岬的下面绕过，接着往北行驶于科德角半岛的外侧，等到夜幕降临时，陆地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到第二天黎明，也就是他们从诺瓦克岛启程后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之后，陆地又重新出现在新斯科舍省的塞布尔角那儿的海平面上。整个第二天，他们都在沿着新斯科舍省的海岸线快速行进。
哈丽特站在甲板上，凭栏眺望海岸边她发现自己还能认得出来的那些地方。高悬在那边峭壁海角上的粉色与灰色的大理石光滑切面，以及岸边一丛一丛散布开来的巨大的冰碛石，让她想起了洛克威尔·肯特3的画作。高大的杉树，海边的岩石，孤单而简朴的农舍，从海上看过去显得亮亮的，投下不同色彩的深深的影子，有白色的，红色的，还有灰色的，这一切又让她想到了 N·C·魏斯4。
第二天的夜里，北极星号穿越布列塔尼角，从那儿转进卡伯特海峡，最后进入圣劳伦斯湾。当时，天还很亮，因为比起前一天晚上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到北方很遥远的地方了。船继续朝着北方前进，直到纽芬兰高地在右舷能够看到，最后出现在船的横侧，此时，航向重新做了调整，现在又贴着纽芬兰高地山林耸立的峻峭海岸往东北方向走，漆黑的四方形的影子顶着一片浑浊而柔和的夜空， 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船旁。第三天拂晓之前，他们已经驶离贝尔岛海峡并再次进入大西洋，最后往北行驶于拉布拉多海，早已位于离纽约市东北方向的直线距离达一千英里的海面上。天气依然还不错。
船员们被分成两班轮流值勤，每隔四小时轮班暸望一次。对于甲板上的船员（其中包括了乔伊，比尔·费舍尔，莫伊尔，贾，艾弗里和瓦茨）来说，这意味着有一人要把守船的方向盘，有一人呆在船头做了望哨，第三个人则作为机动，在甲板上来回巡逻。而不值班的那三人可以到甲板下面的船舱里去睡觉，或者到避开船东带上船的亲友团视线之外的前甲板那儿去休息。
珀西瓦尔船长则要随时待命。不过你会发现，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呆在驾驶舱里，不是站在操舵手的身旁，拿起望远镜扫视四周围的海面，船前，船侧，船后，哪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就是站到驾驶舱左舷和右舷两侧的翼桥外面，要么索性趴在操舵手身后的那张航海桌旁，在他的眼前，全是航海图，航海手册，潮汐表，以及他的船员们。他小心而谨慎。有那么几个片刻，珀西瓦尔船长离开了船桥，也许是跑到船舱下面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但很快，操舵手就会发觉他又出现在自己的视角的边缘，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却又非常警惕。这个英国人给人的印象好像他从来不要睡觉，即使稍离片刻，也很快会重新出现。
对于轮机室里的人来说，要让一艘船持续而平稳地运行，就意味着需要一刻不停地照顾好这个炼狱般的家伙，还有它的一对双涡轮。博登和迪克·艾姆斯这两个锅炉工轮替着干活，白天黑夜每八个小时里轮流做四个钟头，不停地照料着锅炉里的火候。他们将燃煤铲到煤桶里，然后再将一桶桶的煤倾倒进炉膛内。他们赤着上半身，满身全是煤灰，手里提着煤桶在锅炉房里来来回回奔忙着，汗珠子像一条条粉红色的小溪流淌着。他们用一把铁锹将刚刚加进去的煤块均匀地分散在一层已被烧透的煤上面，把火挑得旺旺的，直到炉膛里被填进去的新煤厚实，平整，而且发出炙燃的火光才住手。这时，他们才会停下来歇息一下，二十分钟后，他们又得重新铲煤，加煤，再次将炉膛里的火焰烧旺。炉膛里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所有的炉门都敞开着，热量从里面喷射出来，就像一家冶炼工厂，当他们跑到甲板上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时，夏天里的空气却给了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轮机长艾迪·詹金斯每次离开轮机室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因为没有替班的轮机师。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学会了怎样在定期去轮机室巡视之间打个瞌睡，他可以就这样坚持十年甚或二十年，一直到他死在这样一种作息时间表上。他的助手雷·施特里克发现艾迪整个晚上都会出现在轮机室里，常常是待在各种阀门前摆弄着它们，要不就在引擎边上呆呆地这么坐着。“怎么样，一起都好吗？”他会这样问雷，同时两只眼睛紧盯着阀门上的刻度表和读数，听着涡轮机发出的声音，随时随地地注视着雷的反应。随后，他会说：“嗯，不错，小伙子。”接着他可能会暂时走开一会儿，或者走进锅炉房里。像船长一样，他似乎也是无时不刻地会出现。
船上的厨师杜哈梅尔和牛顿先生也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时间：就餐的时间，食物准备和餐厅清理的时间，餐间的点心与饮料，对于牛顿先生而言，还有船舱里的打扫，床铺的整理等工作。随后，他们两个也许会放放轻松，但每当船后头有人想要任何的东西，他们就得对摁响的电铃，或者对由亚瑟传达过来的各种要求，立刻做出反应。亚瑟指挥着他们忙来忙去，因为只有他长期深知申克的个人喜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