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 (41)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第十章
希拉德被责成为北极之行负责订购船上凡需要用到的各种各样的设备用具。
于是，在城市岛的圣克莱尔造船厂里专门为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他打发工人们出去，到其它的办公室里搜罗办公家具，在船坞四周整理出一块被废弃不用的地方。工人们回来的时候，给他扛回来一张办公桌，一架台灯，一个文件柜，还有一张可来回旋转和平放下来的椅子。一部电话机也安装好了。当所有这一切东西都按他的喜好布置停当后，希拉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椅背向后侧倾着，他的两条腿高高地翘在办公桌上。他信手拿起电话，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来自远处水面下的嘟嘟嘟的声音。在圣克莱尔造船厂里干了两年之后，他似乎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席之地。
当博登走到他面前，要求与珀西瓦尔船长见见面的时候，他大大地惊呆了。他被博登令人费解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这艘船上并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啊。”希拉德这样告诉他。“他们现在仅仅在找一名锅炉工。让我来提醒你，你不是不想到这艘船上来的么。”
“现在我可不管那份工作到底是什么。我就只想着要走。”
珀西瓦尔早已将甲板上面的空缺船员填满了，此外，他并不想再要一名航海家。所以当他跟博登见面时，他告诉他说，他目前只剩下二号锅炉工这一个岗位了，他怀疑博登会对这份工作感兴趣。然而，博登竟回答说，他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于是博登就被录用了。
回到纽约后，他给梅耶旅店里他那个房间支付了两个月的房租，然后又把玛丽的姓名以及她在长岛的住址都留给了旅店。七月中旬的时候，他干脆就搬到北极星号上去住，加入到船队中，一起为远海出征做准备。
希拉德的办公室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繁忙的活动中心。除了要对可能入选的船员候选人进行面试外，他还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不停地打电话，四处搜索船上所需要的设备工具。特别是有一样东西一直难以有着落，但最终，百老汇和科特兰街上的一家威斯克皮博迪船具供应商为他找到了他正在寻找的东西。一个重新复原后的模型，包括全部基本的附属品在内，已经在波士顿他们的一个代理商手中，要价是两千三百美元。希拉德派了一辆卡车去将它拉回来。接着，他走到北极星号上，去检查正在船头进行当中的活儿。那个由他建议加进船上设备里的东西，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它给他所带来的那种既欢喜又惊恐的古怪而复杂的感觉。
负责看管这份活儿的莫伊尔先把他带到船舱底下。从船坞那里派来的木匠已经将船首舱里全部的橡木甲板横梁做成了双份，而且在每一个接头那里，增加了铁弯头来接合横梁与甲板承梁，并用贯穿螺钉栓紧。由前向后，他们还在每根甲板横梁之间，添加了橡木块来加固。这样做的全部目的，就是要在前甲板底下，打造出一个相互间能咬合、形似蜂巢状的结构来。船厂的设计团队还弄出一个想法，要在船首舱里的后舱壁上，在甲板横梁和内龙骨之间，笔直地由上往下，贴上一些钢带，试图以此来达到将甲板上的负荷过渡到龙骨上的目的。希拉德心里想，这一切的工序看来完成得还不错，但依然像一艘玩具船那样脆弱。他更愿看到他们会用两根粗壮结实的橡木柱子，从内龙骨的下面往上一直通上去，穿过甲板，如同一个踏实的树桩一样，将它四周围错综复杂的分叉结构固定牢，而不是用钢带那样的东西。
“你怎么看？”他问莫伊尔。
“这个很少见。”莫伊尔答道。
从波士顿回来的卡车到了。几个钟头后，申克也开车来到码头，登上了北极星号。他跟珀西瓦尔船长站在一起，看着码头上的吊车将那个包装在板条箱内的物件吊到已被加固好了的前甲板上，然后，那个板条箱被打开。申克大步走上前。有许多的人围上去观看。
“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呀？”艾迪·詹金斯自言自语道，他从轮机室的升降扶梯那里望过去，此时，船东家围着那个新玩意儿正在绕圈子，他抓起它的一个把手，顺着它的可旋转底盘摆动起来。詹金斯在轮机那里忙得抽不出身，无法太多地关注到前面甲板上发生的事情。
博登出现了，浑身黑的全是煤灰，他刚从边上的煤舱口里走出来。他刚才同码头上来的几个人一起在下面忙着，要在舱底下多搭建几个煤仓。他早就知道甲板上面要来的那家伙是什么。
“捕鲸枪。”他告诉轮机长说。
“捕鲸枪？他妈的它是干什么的？”
“捕杀鲸鱼用的。”
威尔士人盯住博登黑乎乎的脸上微笑中露出的白牙和一对逗笑的眼睛。“就用那玩意儿吗？”
“对，它还挺管用的呢。它用四英寸大小的子弹，射出一个抛射弹，里面装了一颗小炸弹，十秒钟内就会爆炸。”
“就从北极星上发射吗？”轮机长的脸色苍白起来。
最后，申克站回去了，码头上的工人在莫伊尔的指挥下，围聚在捕鲸枪的四周，在大吊车的帮助下，慢慢将它移动到它应有的位置上，就是在船首刚刚加强过的甲板上面专门为它造的一个柚木基座上。
申克朝珀西瓦尔船长转过身来。“我们的船迅捷而灵敏，我们的目标真而实，我们的出击深远而可靠！船长，我们是不是要满载鲸鱼而归呀，你说？”
“先生，我们定将全力以赴。”私底下，珀西瓦尔已打定主意，一旦真的要进入捕杀鲸鱼的追逐中，他会自己来亲自掌舵，避免让这艘造得过于轻简的船与鲸鱼之间有任何可能的碰撞。你无法去告诉像申克这样的人他不该做这做那；你嘴上只好说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对，满满三大袋，先生，然后，你再用各种模糊，诡计，还有临时的装聋作哑，如果这是绝对必须的话，来阻碍他。作为一名帆船上的船长，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他跟许多有钱的人，也跟许多任性的老板，曾经打过无数次的交道。这些人都会走过来指挥着他将船开进某种不可接受，或者说异想天开的荒谬境况里去。他学会了如何来掌控他们。这一次，他也要掌控住这个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