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 (39)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那天稍晚的时候，博登见过了怀特医生和殡仪馆的人之后，玛丽就让他跟她一同回到她母亲的家里。她现在又住在她以前在那儿住的楼上那间房间里。她的母亲贝蒂和妹妹珍妮特见到他时，显得很开心。她们告诉他，她们在报上读到过申克那艘创记录的船与开往佛罗里达的哈瓦那特快列车之间进行的那场比赛。他留下来跟她们一起吃了晚餐。七点时，他们听见杰里·伯克回到了楼下那间屋里，珍妮特于是就跑下去叫他上来见见博登。自从他当了一名股票交易商之后，他的体重就增加了不少。他对博登说，听到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他心里很难受，还专门静默哀思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开始讲起他在火车上的那份工作。他站立起身子，抖了抖自己的制服。
“很神气，是不是？”
“杰里，你给威尔展示一下你们那套程序吧。”珍妮特说道。
“你说什么？”杰里答道，假装不知道她说的话。
“你晓得的！快做吧。”
“不了。”
“你得做，快点，杰里，”贝蒂笑着说，洁白的假牙全都露了出来。
“算了，妈妈，放过他吧。”玛丽说，虽然她也在一旁微笑着。
杰里此时站起身，大声喊叫起来：“全上车啦！大家都上车，开往马萨—波—夸啦！下一站巴比伦！西艾斯利普！帕乔格！贝尔波特！辛纳科克山！汉普顿湾！南汉普顿！东汉普顿！最—后—一—站是蒙—托—克！”
两天后，玛丽带着母亲和妹妹前来蒙特卡莱参加葬礼。葬礼之后，博登陪着她们走下山坡去火车站那里。贝蒂和珍妮特走在前面，留下博登和玛丽在后头跟着一起走。
“威尔，现在告诉你这个可能不是个好时间，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遇到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
“哦，谁呀？是杰里吗？”
“不，不是他。他是位作家。我一直在为他写的一本书做插画。”
“一本好书吗？”
“是的，一本儿童书籍。他还发表过其他一些著作，用过别的插画师，不过……我们在一起做的书越来越多了。”
“听上去是很不错的。那，这个人怎么样呢？”
“很和蔼的一个人。块头很大，他还染了发。”
“真的么？为什么要染发呢？”
“因为他不再年轻了，也长了不少白发。我猜他对此很担心。但他认为我很好。”
“那你认为他也很好吗？”
“我们有许多共同点。”
他似乎看到了他们在一起生活，在一间小屋子里一起做图书。还有他们的孩子们。
“所以，你想跟他结婚，对吗？你想跟我离婚？”
“我必须给自己重新开始一个生活。我无法再像我们现在这样子没完没了。都一年多了。似乎你比以前走得更远了。 威尔，你好像迷失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走回来。我一直在尝试——”
“我知道你一直在尝试。”
“我想要幸福。我想要个人在我的身边，他能对我好。”
“你可以想要任何你要的东西，玛丽。”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听到她哭了起来，但他无法看着她。
火车站上，贝蒂和珍妮特告诉他，让他要确保能很快出来再次去海边走走。
他在蒙特卡莱又再待了两个小时。他去了一位律师的办公室，在那里做了一份遗嘱，除了留下一部分要给玛塞拉之外，他把他身后的其余一切都留给玛丽。然后，他又沿着这条街，走进一家房地产中介的办公室，把他母亲的那套房屋放到市场上出售，把对街那个律师的姓名留给他们作为他的联系人。中介告诉他说，眼下市场就像死了的一样，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将这套房子卖掉，与此同时，还有一笔很可观的税务欠了地方的。
博登在南大街上那间滨湖药店要了一瓶可口可乐和一份鸡肉三明治，站柜台的还是那个叫埃墨里的人。他还记得很早很早以前，他跟他父母一起走进这家店里，就是从这个埃墨里的手里他买了几瓶黑白混合的苏打水。
“哎我说，是你吗，威利·博登？”埃墨里说道。他是一个魁梧的老人，脸有点塌拉下来，脸色就像还没烘焙过的生面团。
“对，是我。”
“我记得你。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常常来这里。”
“你说得对。”
“不错，”埃墨里把头往后靠了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读懂和看清在他对面柜台前的那把高脚凳上坐着的这个憔悴的男人，他的头上已早早地有了一些白发。“你一点都没有变。”
“你也没怎么变。”
博登的那个三明治，现在就跟别的所有东西一样，能闻到一股火烧过的油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