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 (34)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珀西瓦尔船长要将他的船员渐渐地补齐。他在船上面忙得不亦乐乎。按照新老板的意思，他面试了克莱蒙·希拉德，发现这个人足知多谋，于是就决定留下他，让他来做一个筛选人。所有申请工作的人，首先得经过希拉德这一关。如果他认定某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干的那一行，那么，他就会为他安排跟珀西瓦尔船长见面。由他推荐来的这些人当中，珀西瓦尔再确定最后候选人的名单。
希拉德并不喜欢这个英国人。这个人处处表现得像个亲王似的。瞧瞧他挂满在制服上以及帽子上的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就像炒成一团团的炒鸡蛋。还有那根链子，每次他在四处转悠的时候，总爱将它挂在他的衬衫袖口上。希拉德清楚，这家伙每天会在镜子前都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来修理他的胡须和大胡子，弄得像个花哨的树篱似的。但老板却认为那是瓶嘴上的奶油，所以，希拉德是怎么想的，就变得不重要了。难道说，他非得在这样的一个人底下，坐上这么一艘船，要跟着一起去北方的海上，而边上又有申克在一旁督促着吗？在希拉德的心底里，他再也不愿意跟申克坐着同一条船去往任何一个地方了。即使是有格洛斯特的本·派因1在船上掌舵，要让他坐这么一艘形状像个薄鸡蛋壳似的船，一个假模假样用来唬弄人的富人们的玩意儿，让他这样子出去旅行，还要走出长岛湾的边界，他实在是心不情愿。哪怕就是诺亚来了，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上帝给他的航海图，却要让他希拉德待在那个做得像个燕尾似的玻璃环抱的驾驶舱里，他也是不会愿意去的。
所以，当莫伊尔来到码头上看望他，并告诉他，他想要报名入伙时，希拉德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困惑之中。
“你可知道，他们是要到北极冰上面去的。” 希拉德说。
“我已听说了。”
“坐那玩意儿去？”
“它会很敏捷的，再说了，吃的也不错。”
“那你干嘛不呆在布鲁克林，把你自个儿先吃掉了，一直吃到死为止呢？”
“我现在不是正在这样做么。假如他们真的到了北极，我要亲眼看看。假如他们到不了北极，我也想亲眼看看。你让我去见见那个英国笨蛋吧。”
莫伊尔被选上了。珀西瓦尔起初认为他纯粹是个废物，加上年龄又这么大了，后来一想，只要此次航行不结束，莫伊尔是绝对不会退缩的。此外，他还是个合恩角老手呢。这本身就说明了不少东西。比起现在自己留在船上的所有的人来说，莫伊尔或许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坚强得多呢。真是老骥伏枥啊。这种人任劳任怨，你就是把他冻成一根冰柱，然后将他一掰两段，他也不会发出任何怨言的。莫伊尔一直在码头上做事，懂得刷漆和木工，也可能晓得如何从身后甩出一根线结。
“那么，莫伊尔先生，你能否马上就到船上来报到呢？”珀西瓦尔问他。“这里有一些活儿，我想要马上去做完。码头上的那些人会去做那些事，但我要你去那儿做监工，然后向我汇报。”
“好的，先生。”
大家后来才知道，而且也没那么让人吃惊，小贾·张伯伦原来曾打过猎。打到的虽不是什么大家伙，而仅仅是阿迪朗达克山2里的一些小鹿，麻萨诸塞州的鹌鹑，要不就是切萨皮克湾边上的水禽，但他却熟悉枪支，也晓得枪的构造。于是申克就决定让这个男孩子来帮他负责船上的枪械库。他和申克夫人一起离开纽波特后的一天下午，他征得珀西瓦尔船长的同意后，便将小贾带到格林尼治的家中，让他来为他们即将来临的北极之行做准备。
后来，又有两个从纽约州阿伯克龙比菲奇来的人加入他们。萨顿先生是阿伯克龙比菲奇的一位枪械商，以前申克到非洲去打猎的时候，就是从他的手里买下了枪支弹药。他此次过来，是要帮申克检查一下他目前的枪械库，并且，替他的北极猎游做一些必要的建议。而朱利安先生呢，则是过来为此次北极探险提出一些服装上的建议。这两个人都随身带来了一些样品。申克叫亚瑟把他的枪支统统都搬到图书馆里来。亚瑟还端来一盘子冰茶给他们。
“先生们，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的船员兼探险助理小贾·张伯伦先生。
贾穿了一套白色的制服，他伸出手来，跟来自阿伯克龙比的这两个人一一握了手。申克看后心里很开心。嗯，这个年轻的张伯伦，倒有着一副恰到好处的仪表来做这一类的事情。
四个男人，一边站在申克图书馆的正中央说话，一边饮着玻璃杯中的凉茶。这是个镶嵌了桃花心木的绅士式的私人图书馆，屋内摆满了大部头的书卷，地图，为狩猎者画的肖像，东方的挂毯，以及从大型动物身上弄下来的除了头颅和兽皮之外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这都是些申克极乐意摆放到墙上去的饰品。服装师朱利安先生对枪支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而另外三个男人却在忙着摆弄几支步枪，把枪膛打开了又关上，然后又往枪管里看看。
“嗯，不错，”萨顿先生拣起一支枪后说，“真漂亮！啊，霍兰-霍兰造皇家0.5口径465内击锤退弹器。一支地地道道的步枪。这是不是我们帮您订购的那把枪呢，申克先生？”这支英国造的步枪，因为完全是手工做的，价钱比博登开到缅因州去的那辆雪佛兰汽车还要贵重。
“对的。”申克一直对霍兰-霍兰不再制造罗斯福总统曾经用过的那种枪型而心怀失望。0.5口径450型子弹，自打被印度那里的暴动分子用在他们的武器上之后，就停产了。不过，当他得知替代它的0.5口径465型子弹要比原来的更大，便又重新欢喜起来。
萨顿是个小个子男人，半秃的脑袋，戴着一副眼镜，在保险公司的眼中，他肯定看上去像是个小职员的角色。不过，他却有着被太阳晒过后的古铜色皮肤，穿一件米黄色亚麻布衣服后，依稀中给了他一种亚热带人的气派。他摆弄枪支时的样子，俨然一副权威的神态。他细细地看了看锁板上刻出并用金银丝装饰过的雕纹，那锁板上呈现出一种由银色与浅蓝色混合而成的色彩，来源于一种使用了骨粉炭的色表硬化过程。“这些雕纹实在是太精彩了，申克先生。您知道，霍兰－霍兰的雕刻匠们在每支步枪上都得花二百五十个小时呢。这把枪，我敢说，是我所见过的当中最棒的一支。您在非洲的时候，这枪用得怎么样，申克先生？”
“在非洲时，我几乎没来得及去向他妈的任何东西开过枪。我跟那个英国白人狗杂种猎手意见不合，所以，我同申克夫人就早早地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