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断北极星 (31)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第八章
申克将北极星号和它的船长珀西瓦尔打发到了纽约市，让他在那里专门为船做一次整修，也为它去北极的征程做准备。
令人可喜的是，这艘船早就装上了提供暖气的中央水暖系统，通向船上的各个房间，通到指挥桥上，也通到下面的酒吧休息厅和船前面的水手舱内。申克以为，北极那里的夏天不会比苏必略湖的春天冷多少，而珀西瓦尔船长曾经告诉过申克，他是如何在可怕的三月份天气里在设得兰群岛一带追踪德国人的，于是两人就达成了共识：在八月份北上的时候，北极星号的舱内应该会很暖和舒适的。
在布鲁克林海军码头上，整整一个星期北极星号都被停放在了干船坞里，这是在巴斯造船厂南面唯一一个地方足够大可以容纳它的干船坞了。这一年里，这艘船还没有在巴斯做过任何干燥处理，所以，在吃水线以下的船体部分用防污铜片给包住了，锌材料做的牺牲阳极也被更换了，螺旋桨重新抛了光。做完这一切后，船才从那儿开到了城市岛，在圣克莱儿码头边上停靠下来，接着，人们便开始蜂拥而至。他们带来了用帆布做的防雨布，以便天气恶劣时可捆到围栏上面。几个用来装多余的缆绳和工具的储备箱也被固定到了前甲板上。申克还想把蒙特号和卡罗号这两艘丽娃船也一同带上，作为随船小艇，因为比起北极星号上自带的小汽艇，它们要更加灵巧些。于是，在北极星的船中央，又安装了另外两个吊艇柱，用以悬挂这两艘随船小艇。两艘不同大小的划艇，一艘是十五英尺的白厅号，而另一艘是十一英尺要小一些，一左一右也停放在前甲板上两只暂新的楔形木垫上，以确保整个船队以及由东家带上船的亲友团拥有最大程度的独立性——申克可不想在将来他或者任何其他人瞧见一头北极熊或者一头海象漂游到附近等着要他射击时，他还得在大船上等候那些去到岸上做短途旅行的小船归来。得有最大的机动性，他这样对珀西瓦尔说。这个英国人经历过战争，对于这一点，申克感觉很欣慰。于是他要求珀西瓦尔当作准备一场战役那样去为船做准备。
通过艾迪·里肯巴克（他毫不犹豫地谢绝了申克的邀请，不想跟他一起去做这次射猎的远征），申克在中央公园西探险家俱乐部里安排了一次跟俱乐部的主席维尔希奥米尔·斯坦范森博士1，以及好几位俱乐部成员和北极探险老手的共进午餐。他想从他们那儿打听到，对于这一场游戏，他或许可以期待到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东西。这些令人敬重的先生们，对有人要去做如此一场北极狩猎探险的举动，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并认为它会为未来数不胜数的类似的大型游戏开创一个灿烂的前景。他们请求申克一回来后，马上为俱乐部的杂志写一篇游记。话外之音，申克相信，就是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该俱乐部的一名成员。这是他之前不曾想到过的东西，但从这一刻起，他就涉足于该俱乐部了。他仿佛看见，它四周墙上陈旧的羊皮纸地图，动物标本，油画，还有成卷成卷用皮质装裱的探险杂志，变成他最为珍视的雄心壮志了。哼，探险家卡尔·申克。他已下定决心，要让这些俱乐部的成员们看看，到底什么才是一次真正的涉猎旅行。
探险家们带着申克在他们的俱乐部里转了一圈，里边摆满了各样著名的工艺品，其中包括皮尔里当年使用过的狗拉雪橇，六分仪，还有他穿到北极去的鹿皮大衣。他们亲自向申克一一介绍他今后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野生动物：图书馆大门的旁边，站立着一头凶猛的北极熊。这头由斯坦范森博士亲手射杀的野兽体重有一千四百磅，用后腿站立时，身高竟达九英尺。一对刻了爱斯基摩人图纹的海象长牙，让申克看了有点失望，因为它们只有三十英寸长，而他早先一直在盼望着能看到像象牙那般长的海象牙。但是，当这些男人一走进餐厅，抬着头到处看的申克差点儿绊了一跤。他感觉自己有点体虚，脑袋发晕，顷刻间，他对获得各种了不起的战利品的所有期望，全都快速浓缩起来，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而具体的欲望：一头北极露脊鲸的弓形双额骨，有二十英尺那么长，被高高地悬挂在餐厅的天花板上。斯坦范森博士跟他说，像这样的鲸鱼额骨，比起在地球上曾经生活过的任何动物的任何一根骨头都要来得大一些，包括据信是地球上最大的生物蓝鲸在内。
“让我来把这个搞明白喽，”申克说，他边说边将自己的身子往那个高大而儒雅的斯坦范森博士跟前靠了靠，一只手指向上指着。“你是说，这种露脊鲸现在还在北极那里游来游去，而它的额骨是你从所有动物的身上，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能够取下来的最大一件东西，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斯坦范森答道。
“难道比恐龙还要大么？”申克的无边眼镜后面，一双眼睛变得越发热切起来。
“比所有的恐龙都要大。”斯坦范森朗声大笑起来，其他的成员也跟着一起笑。他们都被这样一位午餐会嘉宾好斗以致于到了有点可笑程度的行为所吸引，也被他对于真正至关重要的东西总能显示出猎手般的简明扼要而折服。他们终于承认了他：他已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一个辉煌的会员料子。
“不过，卡尔，你是根本无法光靠着一杆毛瑟枪就能将你的一头鲸鱼装入囊中的。”其中一位探险家轻声笑着说。
“那你就把这件事留给我来解决吧。”申克说。
那人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人在申克的背上拍了拍。
斯坦范森送给申克一本由俱乐部的一位成员、芝加哥的格里菲斯博士撰写的专著『我在北极的旅居生活』。格里菲斯曾在加拿大的北方领土地区生活了一个月。斯坦范森告诉他，这本小册子描写了他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动物的生活习性，对他未来的涉猎也许会非常有用的。
接着，在场的探险家们和他们的客人一同享用了一顿科迪牙克棕熊大排，这是俱乐部的另一位成员最近专门从阿拉斯加空运到纽约来的。午餐后，他们放映了罗伯特·弗拉哈迪拍摄的一部非常出名的纪录片“北方的纳奴克2”，斯坦范森博士还专门在一旁做精彩的临时讲解。但是，申克无法欣赏出棕熊大排给他带来的特殊滋味，就连此次访问的大部分细节他到后来也全然忘记了。他只记得他抬头看到的那两片巨大的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