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断北极星 (27)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第七章
在费尔黑文，他们没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船，去了新贝德福德和波士顿，依然没有找到。于是，他们继续往北往东驶去。
他们开车时经过了一些相当破落的村子，也经过了里维尔，斯瓦姆斯科特，塞勒姆1，迎面刮来的东风急促而凶猛，并且变幻无定，头顶上高照的太阳也无法遮掩住困难时期用木板随便钉住的墙壁上油漆剥落的凄凉与萧条。
到格洛斯特后，又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格洛斯特这个地方，过去曾有过一个当地渔民，驾驶他那艘二桅纵帆船，在大浅滩一带跟巴斯克人和葡萄牙人进行了一番竞赛从而使他后来大大出了名。但如今，镇子上贴满了银行家们的广告，到处都是挂牌出售的渔船。从不错的售价，一直跌到几乎是白白相送，却仍然看不到什么买家。破裂的河堤上站着不少茫然若失的男人，他们一群一群地站在一起，讨论着共同的话题，谈论着经济的颓丧。印在四周巨大广告牌上的，仍旧是一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一边嚼着比奇纳特口香糖，一边在狂欢作乐；一位母亲正用一把长柄勺，在给她快乐的家人舀着坎贝尔汤料；依帕娜牙膏封面女郎一脸灿烂地在用力咀嚼着一块羊腿。这些广告显然跟现在的格洛斯特格格不入，就如同在一个正打着仗的地方，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了一段和平的记忆。博登和希拉德还是没能找寻到一艘捕海豹船。他们在酒吧里，去船码头上到处打听，但得到的却总是相同的答复：再往北边一点的地方去找找看。
“去巴斯吧，那里也许能行。”
“在北边的朴茨茅斯，可能会有几艘这样的船，赶紧去吧。”
“哦，去卢嫩堡。去那儿找几个叫夏博瑙的伙计。”
于是，他们便向北开往波特兰，罗克兰，巴斯2，也给圣约翰和哈利法克斯3发去电报。
出了波特兰城的北边，博登和希拉德就不再看到有一群群的男人，神情阴郁、如丧家之犬挤作一团，不是傻站在码头上，就是在酒吧或餐厅外面抽烟。不管是住在岸上还是宿居在船上的缅因人，好像都比南方人的日子要过得好。房屋顶上都铺了木瓦。捕龙虾的船，以及其他小帆船，都涂上了新漆，准备过冬。船家们在到处寻找做生意的机会，他们穿着不太合身的服装，生活好像要辛苦些。但他们拥有自己的小渔船，建了自己的腌鱼罐，造了自己的小房子；他们的码头还坚挺着；他们开着自己的破旧车子，在地面上到处跑，每一家的院子里，都有一艘或两艘锈迹斑斑的破船，半躺在丛生的杂草中，还有杂七杂八满院子的零部件。他们很少跟银行有什么往来交易，即使那些跟银行打交道的人，也从不会使自己的手脚伸得过远。因此，事情在缅因州还没有变得太糟糕。缅因国，当地的人们都这样称呼它，听上去就好像它完全是另外一个国家一样。它的确也似乎这样。
在罗克兰一艘捕龙虾的船上，有位伙计曾说起过贝尔法斯特，而且还很肯定地。他曾在那儿看见过它：一艘挪威的船，看上去还很奇特，你要知道，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的那种船呢。就停泊在罐头工厂那边，帕萨噶萨瓦齐河上。
“噢，当然。”到了贝尔法斯特，当地人说。“它是曾经停在这儿。对，一艘挪威船。看上去很可笑的那种船。连名字都很可笑。伊丝碧什么什么的。”
“那它还会再回来么？”
“伊—丝—碧—咏”有个男人将船名一一拼说出来。
“它去了哪里？”
“不晓得。”
他们在路上已经花了一周的时间。到了星期天晚上八点，他们依旧行驶在向北的公路上。在雪佛兰收音机里，他们听到了先知安迪。每天，博登都会按要求打电话给申克，将他们两手空空的消息报告给他。他都在晚上给他打电话，但不是每次都能在家里找到申克先生，只好让亚瑟传个口信。在过了格洛斯特北边之后，他有一天就没打电话。当时，他情绪低落，心想，他们不可能会找到一艘他们所需要的船，同时他又认为，反正申克很快会将这一切给忘个精光，反正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们一直在做一件纯属徒劳的事情。但到了第二天，申克却口气坚决地重申，他想要每一天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消息。他想要确切地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地，又将会去往哪里。说话的语调里听不出半点他似乎遗忘掉任何东西的迹象。博登的情绪又重新抖擞起来。他又重新开始做起他有关北极的白日美梦来。那天晚上，博登从贝尔法斯特打电话，申克告诉他，第二天自己将会去纽波特，并将纽波特的电话号码给了博登，要他继续打电话给他。每一天都得打。
他们穿越了缅因州，继续向东。他们在鹿岛上的小镇斯通宁顿住了一夜。周围有一些长满野草的小山丘，从那里往外看，可以看到鹿岛水道里的各个小岛，而在山丘上面，有许多同房子一般大的花岗岩大石块，在石块与石块之间是一些白色的小屋子。从这里一直到豪特岛那里，全是大大的岩石和成片的冷杉林。他们住的这家洛克澳特旅馆，就是其中一个白色的屋子，坐落在一个小山丘上相连的两块大岩石之间。博登打电话到纽波特，让亚瑟留了言：他们如今在哪里；此处仍没找到船；除了坐渡船去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到那里的哈利法克斯去看看外，他们已别无选择。
他们在靠水边的一处小棚子里坐下，吃起大龙虾。给他们端食物来的那个女人冲着博登微笑。他发觉自己很孤独，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玛丽。晚饭后，希拉德沿着大街去了一家酒吧，而博登则一个人到马路上散步。
缅因国的傍晚天还亮亮的，离黑夜还早着呢。博登在海边的那条街上散着步。他顺着那条路走，一直走到一个低矮的小山坡上，其间经过了捕虾人居住的房子，每一家的院子里都有成堆的坛坛罐罐，他于是边走边关注起人们的生活来。很快，他就走出了小城的西北界限，来到了佩诺布斯科特湾旁边的海滨。透过树木，更多的小房子可以看得到。要不了太多的钱，你就可以在这里买到一块土地——他这么想着。他想象着，有朝一日，若在这样的一个小小咸土农场上工作，绿绿的牧场一直通到下边悬岩遍布的海水旁，每天傍晚，黑暗中的坎登坡，背衬出一片红透整个海湾的天空。只要一艘简单的小船，他就可以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做事了。他能够做到。假如要在某个地方安顿下来，重新开始一番生活的话，现在还不算太晚。要是自己在目前这份工作中挣到足够的钱，或许他就要重新回到这里，站稳脚跟。
| 杏子花开 (2014-08-13 12:35:48) |
|
翻译，多么不容易。真厉害！ 那些地名人名我读起来就晕乎乎的。翻译更是不容易吧？
|
| 棹远心闲 (2014-08-14 17:58:03) |
|
的确不容易，因为毕竟不是自己写的东西，常常需要揣测原作者的意图和用词背后的意思。当然翻译者自身的文学素养和知识面也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谢谢杏子的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