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感受(6):儿时的同学们

 

屈指算来,到目前为止,我的同学还真是不少: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国内研究生同学,美国研究生同学。因为专业相近,越往后的同学,应该是交集越多的,交集越多,就越熟悉。有的时候我就觉得吧,如果把同学们都装到一个记忆的瓶子里,儿时的同学,是最先装进去的,随着同学的增多,瓶子里的容量逐渐饱和,先进去的同学,如果没有对瓶子进行晃荡搅合,那就都沉在瓶底了。。。。。。

我16岁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了家乡,到北京上了大学,而后又到了美国,应该说是一直漂泊在外的游子。每次回家看望父母,也都是行程匆匆,一晃竟然30多年就过去了,很多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基本上都没再见过了。那遥远时代儿时的伙伴们,就像在记忆的长河中一起奔腾跳跃过的朵朵浪花,大家在一条河流中簇拥过,碰撞过,然后就各归各路,各奔天涯,最后都溶进那波涛滚滚 的人生大海了。一路上摸爬滚打,不同的机遇,不同的人生,30多年下来,成就的不仅是脸上的皱纹,岁月的沧桑,还有那认知和思维上的差异。不同的你我,再次相见, 能否还记得,那曾经的你我?

这次回国,因着微信的高效,我在回国之前就给中学同学虹发了一个消息。虹的女儿在美国读书,去年我们在美国得以相见,一起聊了很多很多,她的乡音,容貌,慢慢的帮我开启了那封存很久的记忆。这次我回家的第二天,虹就微信我:在家等着,我来接你!不到一个小时,虹就开着车来我家接上了我和双双,我们找了一个延边环境很好的朝鲜族餐馆,痛痛快快的唠了很久。虽然岁月把我们隔开得那么久,可是一起聊起儿时的故事,却还是那么记忆犹新,我们聊着各自的经历,那么亲切自然。虹大学毕业之后继承母业,一直坚守在教师的岗位上勤勤恳恳,教书育人。最让我感慨的是,她辛辛苦苦把女儿培养成人了,本该享受人生的黄金岁月了,先是发现自己事业上的楷模,身体健壮如山的父亲得了脑瘤。他的父亲,是教育系统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和前辈,父亲就是她的天啊!天要塌了,那可如何是好?她和老公为了给父亲治病,转战北京,寻遍名医,日日夜夜精心护理,最后父亲还是走了。我们开车路过一个小门诊,她说,那就是她陪着父亲天天来打吊瓶的地方,每次路过,都有无穷的回忆,真是太伤心了。

父亲走了两年之后,她的母亲,我们初中时的数学老师也倒下了,在病床上植物人躺了好几个月。还没缓过劲来的虹,又开始了尽心尽力的伺候,无怨无悔的照顾,看着母亲一天天憔悴,像一根蜡烛一样燃到最后,那是怎样的无奈和心力交瘁!所幸的是她有一个事业有成,体贴厚道的好老公,和她一起分担了很多责任和悲伤。听着虹静静的述说,我感慨万千,谁会知道,生活这辈子会向我们抛出什么样的果子呢?酸的,甜的,苦的,还是辣的?无论抛什么,那都是我们躲不掉的,我们都得伸手接着,把果子吞下!甜的香的,慢慢咀嚼,好好享受,哭的辣的,忍着坚持着,把日子过下去,也许这就是生活吧。虹把父母养老送终,她的父母有她这样的女儿,是多么的幸运!我现在常常在微信上看到她和女儿的互动,那种贴心,亲密,让我这个没有女儿的妈妈真的很羡慕。她对父母的孝敬毫无疑问的影响着女儿,也遗传给了女儿,这使我想起圣经上的一句话:万事互相效应!我很肯定的对虹说,能为自己的父母尽孝,你是有福的,有一个那么贴心的女儿,你也是有福的!

那天虹说她会组织一次儿时同学聚会。儿时的同学?当初我们听同一个老师在课堂上讲鸟语花香,在同一个教室一起傻傻的发呆,说着同样的乡音,哼着同样的曲调,时髦着同样的时髦,感受着同样的风雨的小伙伴们?那长长的名册啊,多年沉淀,早已封沉在心底很久很久了。因为长期不联系,我和她们都失联了,更确切一点说,我都有些失忆了。我有点踌躇,怕自己叫不出同学的名字而尴尬,可对30年没见过的同学聚会,也有点期盼。

 

几天以后在虹的招呼下,我们有了第一次小范围的中学同学聚会。当儿时的同学走进餐厅时,我的心情真是无比激动,弹指一挥间啊,当年那些清爽水灵的小姑娘,如今都是丰韵各异的大妈了。我看着开朗的她,时髦的她,使劲的和我记忆中的害羞的她,活泼的她联系起来,慢慢地,能划个约等线了。坐在一起,我们穿越时空,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事情。“当初,我上你家吃过西红柿!” “你家就在铁轨旁边,还记得你有姐姐和弟弟!” 大家说啊,笑啊,聊啊,恨不得翻几个跟头就返回到童年时代。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嗖的一下,我们就都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了体态殷实的大妈了呢?

聚会中,电话响了,原来是家在千里之外的英子,听说我回来了,马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哎呀妈呀,阿朵,你回来了?你现在长啥样啊?咱可是35年没见了,急死我了,我这就从麻将桌下撤下,我买票赶过去,我还会联系其它同学,你等着我啊!放下电话,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娇媚的英子,初中时长的很漂亮,特别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嵌在嘴角左右两边,透着一股激灵劲,她浅浅的一笑,酒窝就荡漾无边。哎呀,如今的英子,会是什么样?千里之外放下工作赶回家乡,就为了见上一面?

爽快的英子二话不说,坐上大巴就风尘仆仆的往回赶,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颠簸,她坐的大巴途中还着火了。她可真够麻利的,逐个联络了失散的同学,把初中时的班长找到了,体育委员找到了,卫生委员找到了,宣传委员找到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终于,初中的小伙伴们敲定了大范围的班级聚会。当英子领着几个同学出现在我家楼下时,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平时走在大街上,我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啊!聚会那天,同学们一个个纷纷而至,这个是谁?我不敢猜测,那个又是谁?我还是一脸茫然,为了避免尴尬,我顺着他们现在的模样,牵着记忆里那根回忆的线索,使劲往回想,往回想。哎呀,原来是她,是他!我的前卓,我的伙伴!有了引子,那留在记忆瓶底的醇香,才慢慢的向外释放。

那个时侯,我因为比大家小两岁,年纪小,个子也小,在班上是个懵懵绰绰的小不点,每次排队都排在最前面。初中,也是少年少女怀春的阶段,很多男生女生背着老师传小纸条,那时我都好奇的看着她们,觉得她们胆子真大啊,敢做那么冒险的事情。我当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阿丽是卫生委员,她常常在课间带我们做眼保健操,当初我们俩挺要好的,可是听说男生和她传纸条时,'纯洁'的我失望了好久好久啊。英子初中时也很漂亮,给她些纸条的大概不止一个,她后来初中没毕业就转走接班了,小小的年纪就有了正式工作开始挣钱,让当时我们很多人都羡慕无比。岁月流逝,现如今英子给人当月嫂,生活的紧张和不规律使得内分泌有些失调,身体发福,不过她的麻利和泼辣劲依旧。这次聚会,她不仅把能联系的同学都叫来了,把同学录打印做成卡片分给了大家,而且还安排了摄影师来到餐馆,把高潮中的我们留在了记忆中。干事,英子还真是一把好手!

阿姬是我的一个朝鲜族同学,身材大我一号,人也很大气。她家离我家不远,我们常常一起上学,有时我午饭吃的早,就走到她家,在客厅里等着她,很多朝鲜族风俗就是从她身上了解到的。印象中她家有爷爷,爸爸,弟弟,每次吃饭都是爷爷爸爸弟弟男士先吃,妈妈姐姐和她收拾后吃,典型的朝鲜族尊男风俗。我有时在学校受欺负,她都帮我罩着,女生的月经啊,生理周期啊,她给我普及了不少。这次见面,她说那时的我,瘦瘦小小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女孩子的那些事好像一律都不开窍,她很是替我发愁,这阿朵,将来可怎么办啊,能找到婆家吗?没成想,30多年后见面,我竟然摇身一变是4个孩子的妈妈,哎呀,原来,阿朵不仅会学习,也会当妈妈?!

聊天中知道她这些年摸爬滚打,和北朝鲜做生意,很不容易,有过辉煌,也有过大起大落。因为北韩的不确定性,她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意上的巨大损失,房子卖了,车也买了,一切要重新开始。但我从和她的谈话中,依然能感觉到她的魄力,勇气和大气。聚会中我看到她走路有些不方便,询问才知道她颈椎有些毛病,心里很是不舍。衷心的祝福她,保重身体,渡过难关!

我的初中同学,大部分都是高中毕业以后就在当地参加了工作,有的开了商店,有的进了工厂,有的做了生意,有的当了个体,有的进了机关。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过着自己的生活。那天没来的同学,有的到乡下出摊去了,有的给孩子坐月子呢,有的在法国打工,有的在日本做事。岁月的艰辛,已经有好几个同学离开了了人世。30多年后,当大家再一次聚在一起的时候,发现我们还是一个快乐的集体!稳重的梁班长的发话,依然那么有威力,俏皮的金同学说笑,仍然那么有感染力,一个同学对另一个说:当初我们下乡务农,你大便干燥,是我给你塞的开塞露。。。。。。

人和人有过交集,就是缘份。能在一起度过那纯洁的几年,这缘份还真是不浅。可是再有缘份,宴席也得散啊。2014年6月的莫一天,一群儿时的小伙伴们,吃过饭,碰过酒,喝过茶。夜深了,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我们大家依依惜别。明天,我们又要各奔天涯了。 相聚虽短,可那记忆永存。再见了,我的小伙伴们,人海茫茫,让我们彼此守候,人生的路途,大家多多珍重!

 

 

《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司马冰 (2014-07-23 00:53:51)

真切感人,如临其境。初中同学聚会,十几岁的娃娃到4、50岁的大叔大婶,变化太大了,要是我这记不住人的脑子肯定虾米了。每年过长的暑假,返校后班里有一大半同学我会不认识或者叫不上名字,这是我独特的健忘症,背书背古文记公式、记数字、记符号、记方程式杠杠的,几乎过目不忘,就是记不住人。

捷润 (2014-07-23 01:22:03)

人生五十方为始。小学,中学,大学。。。是人生预备期。

梅子 (2014-07-23 01:25:59)

聚散皆是缘,见面就温馨。。。

予微 (2014-07-23 02:47:15)

30年失联,重逢的喜悦,在阿朵笔下澎湃洋溢着。

我和中学同学,大学同学一直保持密切联系,小学同学的闺蜜也保持联系,少了一份久别重逢的惊喜。

阿朵 (2014-07-23 03:29:56)

冰姐,我和你一样,记不住人名!现在老了,记忆力极度减退,很多事情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可是名字,要有人叫一下,我repeat。重复几次,才想起来,哎呀,你说这可咋办啊?。

阿朵 (2014-07-23 03:32:21)

你很乐观啊。人生这下半场,少了激情,展望,冲动,多了稳重,从容和淡定,好好过,还是很enjoy的。

阿朵 (2014-07-23 03:33:10)

梅子姐说得对,聚散皆是缘,那乡音,见面就温馨。

阿朵 (2014-07-23 03:37:33)

我这次还得到了小学同学聚会的录像,反复看了好几遍,一个一个出场时,我是彻底晕了,失联太久了,真的不认识了。

久别重逢的惊喜很别样,不过一直保持联系那更好,发小的感情是最珍贵的!

抱峰 (2014-07-23 06:02:48)

感谢虹和英子,搅了玻璃瓶底,才显出五光十色。

用这个瓶子泡酒是那么醇厚,别有一番滋味。又多么难得。

这就是人生,尽力去品尝吧,好个阿朵。

而二双,正睁大眼睛观瞧着,感受着人间的友情,温暖。

问安!

Amoy (2014-07-23 06:10:20)

同学情都很纯真,大家在一起,无论多大年纪,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年代,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美好情感。阿朵的回国之旅真不错!

海云 (2014-07-23 14:44:42)

最后那张照片,还真有点儿朝鲜族的味道,虽说知道你们可能都是汉族。

蝉衣草 (2014-07-23 16:34:54)

阿朵的纪实文章越写越历练,越有看头,曾经在晖春那里旅游过一段时间,感觉到那里的鲜族都很抱团,离婚率也比汉族要低,

暗香 (2014-07-23 16:52:56)

看到最后,看到锅爆肉,水煮鱼,还有大丰收(就是东北的沾酱菜)

阿朵 (2014-07-23 17:32:15)

抱峰的评论很温馨。谢谢!

阿朵 (2014-07-23 17:33:11)

同学情都很纯真,大家在一起,无论多大年纪,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年代。没错!

阿朵 (2014-07-23 17:34:53)

有朝鲜族,在座的好几个都是朝鲜族。听他们说话,很亲切,很有意思。

阿朵 (2014-07-23 17:40:19)

你也是东北银?鲜族都很抱团,有很多优良传统,比如说尊重长辈,注重家庭,女人都很温柔贤惠。以前在延边,朝族汉族很少通婚,80年代以后,很多年轻人都到外地上大学,带回来的本班同学很少鲜族,刚开始家里都不同意,可是后来慢慢多了,也就认了。

他们的离婚率应该比汉族要低。

阿朵 (2014-07-23 17:41:51)

你比我看得仔细,还有大丰收(就是东北的沾酱菜)都认出来了?我那天光顾聊天了,下肚不多。

蝉衣草 (2014-07-23 19:54:28)

我九十年代去的珲春,那时珲春刚开始开发,地域优势,三国交界,要打造成第二个深圳,我的一个朋友在哪里投资了一个龙虎饭店,但最后下热上冷,政策还是没有像深圳一样给的足,最后那个饭店也不了了之了。当时印象鲜族人团结又抱团,只要是说鲜族话,他们之间都很好说话,鲜族女人很贤惠,男人进门脱了鞋进屋,就什么也不管了。女人生下孩子从没有坐月子一说,所以鲜族的老太太大多腰是直不起来的,冬天好吃狗肉,因为狗肉大热大补。每家都有打糕及朝鲜小菜像桔梗之类的

我是北京人,但父亲是东北银,所以对东北有着特殊的感情。问好!

呢喃 (2014-07-25 13:56:11)

我遗憾呢,没有同学聚会的感触,人生下半场要找机会聚一聚。

最后的镜头里想起东北的蘸酱菜了,在德国也常吃到。

Sujuan (2014-07-26 02:51:12)

阿朵,这场囬国收获不少呵!好温馨!年轻的朋友可真不容易联系,我也是因着微信才与国内同学重新联洛起来!

木桐白云 (2014-07-27 05:38:40)

人生难得几回首,这儿时的记忆真是刻骨。

杏子花开 (2014-08-07 03:17:09)

阿朵和小学同学们的相聚,给了我一个提醒。谢谢!

如果把同学们都装到一个记忆的瓶子里,儿时的同学,是最先装进去的,随着同学的增多,瓶子里的容量逐渐饱和,先进去的同学,如果没有对瓶子进行晃荡搅合,那就都沉在瓶底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