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断北极星 (22)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第六章
在卡尔·申克的一生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亲眼看着那些家世显赫的人颓丧倒地，会带给他更多的满足——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往往在俱乐部里成为座上宾，而他申克是绝对不会被接纳进去的。他要看着他们从高处坠落下来，突然间跌落在他之下，只有两眼朝上仰望他的份，一边恨着他一边又需要他，心里对他充满了厌恶，却又无能为力。对此，申克从来不会感到乏味，尤其在大萧条之后，他发现，施展他这个独特而带偏见的观点的方式，简直是多得无穷无尽了。
他的第一桶金，竟会来得如此简单，纯粹是机缘巧合。起先，他对财富其实并没怎么上心，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财富却随之悄悄来到。那时候，唯一让他着急上火的事情，就是那个机械问题。得做个什么东西，来运这些牛粪！ 他经常这样跟别人说，而且还是大声地说。他先是在自家挤奶棚后面的一个小披屋里，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个机械工场。后来又在里面组装了一个液压提升装置，用的是报废油管，废弃的拖拉机零部件，还有最初从曲轴箱里掏出来的油泥。他把这个装置栓到卡车车厢的下面。于是，成吨成吨的牛粪就被轻而易举地装载到卡车上，然后被运到远处，在那里，那个装置再将卡车车厢的一端顶起来，牛粪便倾泄而出。整个操作由申克一人轻松完成，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刚开始时，他是连人带车一齐被人雇去，替别人提供服务。但他发现，其实农场主们真正需要的，是一辆他们自己拥有的自卸汽车。申克便开始着手制造这些东西。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正好与艾伯特·卡恩围绕移动装配线的思路，在密西根州的海兰帕克为亨利·福特设计一家崭新的工厂的时间相差不远。这家工厂每天生产六千辆小汽车，由此人们对于数字的观念发生了剧变。底特律有一家报纸专门做过一次民调，发现亨利·福特被认为是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仅仅排在拿破仑·波拿巴和耶稣基督之后。
一九一五年秋季，申克液压升降机设备公司开始把已申请了专利的自卸汽车的机械原理提供给了几家汽车生产商。于是，这个设备被加到在自动生产线上装配出的卡车上。从此以后，申克再也不用跟牛粪打交道了。到了第二年春天，他摇身一变，已成为一位百万富翁。这帮助他形成了一种观点——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汽车似乎正成为一种新鲜事物，其背后隐含的巨大数字不可限量。新财富到手之后，申克开始买入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这家公司生产的碳化汽车前灯耐用牢靠，正在成为福特，利兰1，道奇兄弟，以及其他一百零五家汽车制造商的首选。申克本人对数字的观念也在发生剧变。
几年后，他举家搬迁到东岸。而那里，正是那些家世显赫的人们集聚的地方。在纽约，他结识了一群头脑聪明的人，其中有银行家，股票经纪人，政治家，棒球运动员，电影明星。他住在格林尼治2，像个大财主一般。作为一个来自中西部的庄稼汉，他对于东海岸各种水上乐园的发现，就他而言，简直就像是一个启示了。他发现自己已迷恋上船了，这成了他的第二大爱好——仅次于他向往财富的热忱。他爱上船，原因就是，它们要比小汽车更大，更漂亮，它们让他本人看上去很棒。申克对于帆船的情有独钟，就如同别的许多暴发户对于艺术品的一见钟情。爱屋及乌，因为喜爱船，他也就喜爱上了那些可以找到许许多多船的地方，譬如像纽波特3，棕榈滩4，还有沿着长岛湾海滨一带所有的黄金宝地。他买来不少船，开着它们到这些不同的地方，在那里尽享其乐。最后，他开始将这些船打造成他想象中它们应该成为的模样。
一九三一年，在一次乘船游弋至纽波特的航行中，申克乘兴登上岸堤，一直走到了贝尔邬大道，四处张望一下，随后便立即拍板，从一个叫比德尔（此人因一连串的追加保证金而正陷入经济窘迫）的手中买下一套别墅：阿基坦堡。这套别墅是一个用结实的石块建造起来的所在，它的建筑师是理查德·亨特，它的角楼，它的高度，完全模仿了亨特以前曾亲眼在普瓦图－夏朗德的森林里看见过的路易十六的狩猎行宫。里面的餐厅，由斯坦福·怀特重新装修过了，因此，比起它里面光彩夺目的棱纹家具布来，要更加的出名。三二年六月上旬，也就是申克从非洲回家后的第六周，他带上妻子女儿以及他的管家亚瑟，在格林尼治一齐登上绿林狩猎号!，开船经过长岛湾，在费希尔岛停留过夜，第二天接着全速驶往纽波特。他们在那套别墅里度过了整个夏天。
哈丽特在纽波特赌场里绿草茵的网球场上，开始了网球课程。每天下午，一个名叫爱德华的青年人来给她上训练课。他出生于米德尔敦，有着一口浓重的罗德岛口音。“爱德乌”，当他介绍自己名字时，他这样说。但他是个很温柔的年轻人。他说他可以到阿基坦堡来教她，但哈丽特想要跟俱乐部里的其他人合在一起练。很快，她就跟她在贝尔邬大道上的邻居辛迪·麦卡恩和艾莉森·迪克结成了双打对子。辛迪的家庭跟伍尔沃斯5有点粘连，而艾莉森的父亲是做电梯生意的。没过多久，哈丽特就认识了所有的人。在纽波特，玩船是件大事儿，于是她很快发现，她也拥有了一艘属于她自己的小赛艇。当她带着辛迪和艾莉森一同出海去扬帆，去跟别的孩子们在公羊岛附近一起比赛时，她才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原来是很受欢迎的——不是因为她家很有钱。事实上，有钱这件事以前还曾一度给她与他人的关系带来过困难，引起别人的嫉妒和仇视。而在这里，辛迪和艾莉森，甚至其他所有她在纽波特认识的孩子们，家境也同样地殷实富足。显然，她那班新朋友之所以喜欢她，恰恰是因为她给大家带去了欢乐。
绿林狩猎号!因为有像飞机一样吓人的可怕噪音，还因为它非凡的速度与漂亮，受到了众人的吹捧。于是，哈丽特的父亲同意让她安排某一天，带着她的一群女朋友，一起出海去纳拉干塞特湾6巡游。玛蜜也提出，她要邀请她自个儿的一帮朋友加入女儿的队伍。申克干脆地回答她：不行。这是哈丽特的专航，不允许带别的成人。午餐放在食盒里，带到了船上，由亚瑟负责看管。乔伊和另外两个船员开着船，一直驶到纳拉干塞特湾里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船行驶时并没有驶在全速上，然而，哈丽特的朋友们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小岛那儿抛了锚，随后亚瑟就伺候她们吃中午饭。就在她们吃着的时候，乔伊跑到前甲板上，在那里翻起跟头来，引得女孩子们兴奋地尖叫起来。他并没有理睬这一群富有朝气，风华正茂，正在微微出汗的观众，也没跟这些年轻的女士们做任何的眼神的接触。仿佛他只给他自己做表演，一张嘴巴紧闭的脸和一对眼光瞥向别处的双眼，让这一切弄得更加好笑了。女孩们兴奋得有点歇斯底里了。
申克以前在蒙特卡洛买下的丽娃豪华游艇中的一艘蒙特号也紧随绿林狩猎号!来到纳拉干塞特湾。午饭后，蒙特号带着姑娘们离开岸边去海中游泳。整个小岛留给了女孩们享用。她们最后都承认，这番体验和享受简直跟鲁宾逊漂流记中所讲到的情节几乎是一模一样。尽管她们都戴了游泳帽和运动服装，等到返回的时候，年轻的姑娘们还是带了一身的晒斑回了家，胳膊上，大腿上，还有脸上，哪儿都是晒得红红的迷人的皮肤。
| 春山如笑 (2014-07-20 21:1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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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福特被认为是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仅仅排在拿破仑·波拿巴和耶稣基督之后, 这一章很有趣, 了解到不少新知识. 问好! |
| 棹远心闲 (2014-07-23 02:47: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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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获得如此高的褒奖，我也感到吃惊。不过的确如此。也问候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