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劫掠生身母 家徒四壁守荒冢5(<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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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要稍稍停下来,尤其单身独处就很自然、很顽固地胡思乱想。所以更愿意干活,干活的时候有说有笑,闹闹轰轰,会分散注意力。她自认有很严重的精神障碍,很神经质。她自认陷入了思维的怪圈,有一千个一万个疑团乱糟糟堵住胸口,迷迷瞪瞪按照“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教诲去思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雾茫茫,路漫漫,根本看不清事物的清晰面目,只是堵得慌。

越想心事越激愤,激愤过后便是惶恐,眼前便晃动一把利刃,一双大皮鞋。难以摆脱的怪圈。她有种预感,说不定多思多想的毛病会带来灾祸。而伟雄能把那些东西保管好了么……那才是我最惶恐的!!

她羡慕吐彩霞快人快语,凡事不假思索,话到嘴边当地一下放出去,不管别人怎样感受,自己痛快了再说。其实吐彩霞心里有数,聪明就在这里。她甚至羡慕弯勾了,弯勾了只想如何填饱肚子,无处说话,反正说话没人听。她发现自己和吐彩霞们相比,和弯勾了们相比确实有很大不同。她努力向他(她)们靠拢,认为思想越单纯越好,当个白痴也无所谓。事实上社会正在造就白痴。亿万白痴。她生气地向自己说,“不去想,不去想”,可是,思想的潮水仍不住在脑中奔突。她进而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这样的吗?伟雄呢,同学和老师呢?“臭老九”们呢?自己是另类吗?另类的另类吗?而弯勾了们会不会象自己对他们认识得那么简单,似乎只想饮食男女一类的东西?或者只有一时疯狂的热情?应该说,自己并不真正了解他们,他们定会有自己独道的想法,兴许更加实际,更加切中要害,单纯得不能再单纯,单纯得就象黑夜过去是白天,但自己无从了解,至少现在。真理向来是单纯的。黑夜过去是白天。但是,它在哪里?哪里?

她感到自己是只急流中的小船,陷入了可怕漩涡,不住地打转,无论怎样挣扎都靠不了岸。

她摸摸炕,热上来了,就俯卧在炕头。

这时李瑞珍进屋,拿了个破口袋包着的东西,说:“闺女,把这个搁在肚子上。这是在灶膛里煨过的砖头,搁上吧,可管用了,庄稼人经常用它煲肚子。”

她解开棉裤,把热砖放在肚子上,搂着。果然,肚子很快热上来,很舒服。

“你先这么呆着,嫌太热再垫点什么。”

热炕加热砖使她通体畅暖,不觉有些困倦。

不知过了多久,李瑞珍摇她的双腿:“醒醒,老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我先吃,饭菜给他坐锅里就是了。”

娘俩吃了红薯,把堂屋收拾一遍,到屋外望了又望等了又等终未见弯勾了的影子。李瑞珍把同屋女人们凑起的一些粮票和钱放进豁口大缸,掩门作别。

女人们和孤苦伶仃的弯勾了已经很熟识很亲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