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 (14)

 

〔长篇小说〕梦断北极星 (14)   

原著  []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  棹远心闲

 

第四章

 

  

博登和乔伊两人花了四天时间,将绿林狩猎号!开回到北方。

 

申克嘱咐过他们要靠里走,沿着近岸内航道航行,而不要走外海,也就是说,不要再走他们以前跟火车竞赛时走的那条南下航线。博登告诉申克,走外海的话,船其实会更安全,旅程也会快些,而且更有把握。但申克像是患上了一个从未出过海的人那样的错觉,以为船靠岸走,要比在宽阔的深海里会更安全些,他全然忘掉了海岸口那里会有混乱的船运交通,岸边的碎片,以及陆地本身的坚硬。他坚持要他们这么走。

 

因此,他们就从佛罗里达出发北上,穿行佐治亚和卡罗莱纳两州河流密布的低地,经过帕姆利科湾和阿尔比马尔湾后,他们又驶入迪斯默尔沼泽运河,最后驶入切萨皮克湾。

 

乔伊提出由他来行船,结果他驾驶了一整天。好几次,博登想要替换他,直到最后,他意识到乔伊是不会打算将方向盘松开手的,于是只得作罢。他便钻到船边上阴凉地里歇着去了,并随着日头从船尾航迹东边这一侧晒到了西边这一侧,他也不断地在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同时,一边观赏着所经过的一片片沼泽地以及从身旁闪过的一座座小镇。在接下来的好几天漫长且单调无聊的日子里,博登发现自己正在不断地追忆他在北极的时光。对他而言,那是何等壮美的一幅画面啊!

 

星期六晚上,他们到达了切萨皮克湾里的史密斯岛。次日一早,乔伊说他想去教堂。博登于是跟他一起去了。他们在教会的后排座位上坐下。聚会快临近结束的时候,这两个人站起来做见证。

 

“他们将我从索莫斯菲尔德的码头上拖开,我的脑袋烤得就像一只熟鸡蛋──我呢,却瞧见了我儿子厄尔拍的那些相片。这些医生哦,他们居然在医院里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呢,慈悲的主的旨意却一路伴随着我,这不,我如今还可以好好地挺立在水面上噢。”   

 

“阿门!

 

“哈利路亚!

 

在经过妥络梅脱河,纽斯河,还有匹焉卡坦科河之后,夜里的时候,他们挑了几个僻静的地方,把船系在那里提供燃料与诱饵的码头上。乔伊给他自己烤上了一块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牛排,然后就专心致志地读起真凶追踪杂志上那些辣手的侦探故事,还有上面登出的一张张谋杀绑架案刻板而无表情的照片。

 

博登则离开船,一个人到岸上做长长的散步。他喜欢南方的那些房子,它们都有宽宽的门廊。这样的房子,他不仅在水上一路走来时看到,就是傍晚散步时,同样都可以看得到。他心想,自己要是居住在像新哈莫尼,史密斯岛,或者像戴耳塔维尔这样的一个地方,然后驾驶一艘捕虾船,要不就是一艘飞鱼渔船或一艘詹金斯小划子,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滋味。他发现有一些小地方,他可以坐在那里一边欣赏着虾蟹,喝着啤酒,一边听着边上当地的渔民聊天。

 

“杰米还没起床呢?”

 

“没呢。”

 

“听说了没,亚瑟•赫耳巴特在缪塞尔弯子里捕到了好些蓝色大雌蟹呢?”

 

“哎哟,我的老天,可不是吗?白标签肯定都放在上面了。”

 

一代又一代,在这样的小地方,人们生活和说话方式,都会是一成不变的。对当地人来说,他们生活的圈子都是相近的,并且,彼此间互相都清楚。在这些圈子之内,人们讲求的是诸事历行节约,宽容,成规,尤其是在逆境面前,因此,即便眼下有全国性的经济大萧条,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被明显地影响到。博登发觉,他自己很羡慕这一些人。

     

第四天的下午,他们的船回到了格林威治,可那时候申克并没有在家。屋子里有一他身边的人,是一位颇有绅士风度的男士。此人的身上露出了一种明显的有色人种的肤色,高高的个子,很细瘦,花白的头发,带着一种唯美主义者的口吻。这种唯美主义者只要一接触到无聊的凡人,便会感觉到很受伤。这位叫亚瑟的人,让博登等申克回来。于是,博登和乔伊就回到外面,用自来水将绿林狩猎号!上上下下给浇了一遍,随后,用一块块崭新的羚羊皮,把船里里外外给擦个干净。

 

晚餐时,博登和乔伊坐在厨房间里,由申克的一位上了年纪的爱尔兰裔厨师赫尔迈厄妮,伺候着他俩用餐,吃的是烤猪排。到了六点,她把他们吃饭桌子旁的一台收音机给打开了。

 

“各位晚上好。”收音机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嗓音。“我是加百利•喜特。今晚我们给您带来一些很不幸的消息。”

 

赫尔迈厄妮正站在洗碗池旁边,一块擦碗布捏在她手中。她停下手上的一切,很专注地盯着外面的天空看。

 

“今天早些时候,飞行员查尔斯•林德伯格二十个月大的儿子小查尔斯的遗体,在距离他们位于新泽西州霍普韦尔的家仅仅五英里的地方人找到。孩子是被人用棍棒击打而死。”

 

“哦,我的天哪。”赫尔迈厄妮叫道。

 

乔伊停下用餐,他僵住在收音机里传来的每一个可怕的字眼上。

 

“自从绑架者绑架了这个孩子,并留下索要赎金的字条后,在过去的七十三天里,史上最为紧张的搜捕一直在进行中,但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踪影,直到今天为止。目前,警方尚无任何疑犯的线索。”

 

“多可怜的女人啊。”赫尔迈厄妮说。

 

他们一面听着来自新泽西州的新闻,一面吃完他们的晚餐。当所有的新闻全播报完后,乔伊一个人回到绿林狩猎号!上。他钻进船员休息舱内,手里拿着几本刚刚从邮件中收到的新杂志。

 

赫尔迈厄妮对博登说,她不介意他继续呆在厨房里收听埃德加•倍尔根[1]和查理•麦卡锡[2]的节目,因为在新闻广播之后,便是他们的表演。博登谢过她,便从厨房间走出门去,来到屋子边的露台上,读起她给他的当天那版先驱报来。露台建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上,所以从这里看过去,可以俯瞰船码头,也可以看到海水。找到林德伯格失踪孩子的消息还没过去一天呢,这份报纸就已经在用一种轻浮的口气了。洛杉矶奥运会的未来之星,美国田径运动员“贝贝”•狄德里克森出现在一组照片里。照片中,她在玩高尔夫球,橄榄球,篮球,还将一本通俗杂志朝着她的拳击教练的下巴那里扔去。

 

“‘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根本不玩的呢?’我们这样问她。‘那当然啦。’这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宝贝回答说,‘我可不玩那些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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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译注:埃德加•倍尔根(Edgar John Bergen, 1903 - 1978) ,美国著名演员和广播表演家,因其腹语演技而闻名。 

[2]译注:查理•麦卡锡(Charlie McCarthy)埃德加•倍尔根用腹语演技表演的木偶剧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