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梦断北极星(10)
原著 [英] 彼得•尼柯尔斯
翻译 [加] 棹远心闲
引擎发出的吵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形成一种低沉，恒定不变，浑厚的蜂鸣般的嗡嗡声，从甲板上传过来，渗透进每一个男人的骨髓里。它又跟由水面上来的各种杂音，连带着在挡风玻璃上使劲猛吹着的风声，混合在一起，咆哮着打船桥上呼啸而过。到后来，船桥上的人，只听得见疾驶的船所发出的像似从一架管风琴里奏出的巨大的和弦声，至于别的任何声音，他们全都听不到了。
过了赖伊之后，申克把船向南驶去。船很快穿越一片三英里宽的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开阔水域。在离得老远的地方，有其他一些船在移动着。就在前方，马丁考克角和被绿树荫庇的长岛出现了。船在朝西南方向的格伦科夫奔去，申克将船舵往右舷那一侧转了一个二十度的角度，好离岸远一些。从罕普斯特德港宽宽的像个漏斗状的河口飞驰而过后，绿林狩猎号!开始接近前方一队帆船。装了马达的船一旦赶超了，就留下一排长长的尾波，落在后面的扬帆的船，只能在尾波里左右颠簸，来回摇摆，活像个飘浮的幽灵似的。通勤船和小摩托艇正从港口进进出出，捕鱼的小渔船也在水上飘移着。
“五十迈了!”申克喊道，但谁也没有听见。船桥上，所有的人都正在关注着那些从他们的船首一闪而过的船。艾迪•里肯巴克放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查普曼和罗腾伯格。博登不由自主地抓牢了挡风玻璃，并让自己往申克那里挪了挪，好够得着船舵的地方。他用手指向前方，并做出一个放慢的动作。申克转过身来，朝博登迅速看了一眼。然后，他又看向前方，大声笑了起来，他的拳头依然在两个油门上握得紧紧的。
坐在船头的希拉德掉转头，朝船后看着。
申克缓缓地转动起方向盘，绿林狩猎号!于是便对准一艘正在缓慢行驶中的双桅纵帆船的前头开去，那里有一个明显的交通空档。博登冲着申克的耳朵旁喊了一句什么，不过申克并没有听见。
“当心尾波!”博登再次大喊了一声。
申克可不太在乎绿林狩猎号!的尾波对那艘桅纵帆，或者是对那些捕鱼的船，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当这些小船靠近他的时候，他用手对着他们轻蔑地挥了一下。可博登还是举起他的一只结实的胳膊，指着前方，再次大声喊着说：“你看那里的尾波!”他所指的尾波，是在那艘桅纵帆的另一侧，正在翻滚起的一个有两英尺高的卷浪，这是几分钟前一艘快艇横穿它们的航道时留下的，而那艘快艇现在早就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一阵听不见的笑声里，申克的嘴张得更大了。
希拉德一直站着，他也看到了那个尾波。那时，他仍然从船头的驾驶舱那里探起身子，一边用手指着前方，一边看向身后的船桥。就在此刻，绿林狩猎号!一头撞进那个翻滚着的大浪，船于是一下子完全飞了起来。它冲入空中的刹那间，所受到的撞击力却极其微小，与波浪相撞的瞬间所溅起的浪花，在船巨大的噪声面前，轻得简直都无法听得见。船离开水面后，飞翔在空中足有长长的两秒种时间，除了在水面上留下一条印迹以外，那两秒钟暂时的相对平静，唯有被那两个飞机引擎所发出的无休无止的咆哮声给干扰了。紧接着，船便掉回水中，所造成的损坏，虽说不上太大，但却立刻显露了出来。在船的中央，靠热气弯曲成的三块橡木支架，已经出现了微微的裂缝。正是靠着这三块木支架，才完全支撑起了绿林狩猎号!的全部重量，因为船的腹部是整个儿地趴在水面上的。船壳上面的裂缝，还没有马上开始呢。要做的修复工作，在今后肯定少不了。
受伤害最深的，恐怕要数克莱芒•希拉德了。可怜的他，跟着船一起，直直地一同飞了出去，就仿佛从弹簧上被飞弹了出去一样，他也飞进了半空当中。随后，他又落回到地面，却比船的一上一下稍稍晚了那么一点点，掉地后接着又再次被反弹上去。就在这过程中，就在希拉德的双脚刚一落回到驾驶舱的地板上时，船头一落回水面时的那个冲击力带出来的震动，剧烈而又凶猛，并且正好在往上传递，结果，造成他左脚上有好几根骨头被立即撞碎了。他跌跌撞撞，身体又前倾着，不料又撞到了柚木做的舱口栏板上，把鼻子又撞破了，最后，一头栽倒在驾驶舱的地板上。
本来，申克清楚地看到了躺在驾驶舱地板上的希拉德。刚开始，他还为希拉德担心：这家伙恐怕要被扔出船外了。但很快，这个忧虑就消失了。他的手依然牢牢把控着油门，依然兴奋地大喊大叫，绿林狩猎号!开足马力，冲过了罕普斯特德港，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博登走上前去，了解到了希拉德的状况为止。博登，查普曼和乔伊三人一同将他抬进甲板下面的休息舱里，申克则掉转船头，向着赖伊方向开回去，一路上，他全速前进，并不断地摁响绿林狩猎号!上的喇叭。
“你去过佛罗里达吗，船长？”申克问博登。
他们还站在船上，看着救护人员把希拉德从船上抬下去，抬到码头上面，随后再次将担架放低下来，调整了一下希拉德的双腿。博登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是的，也不看申克。他在等着他们把希拉德抬走，然后，他就会从山坡上爬上去，走回到那个地铁站。
“你有没有坐火车去过那里？你明白我所指的那种，对不对？哈瓦那特快列车。直达的特快。四十八个钟头，就可以从宾州车站开到迈阿密。这个，对你来说，觉得够快吗？”
“我仅仅坐船去过佛罗里达。”
“那很好。所以，你晓得该如何去到那里的。你也晓得哈特拉斯角，还有所有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对，你当然晓得。让我来告诉你，我想打算干些什么。我想把绿林狩猎号!开到佛罗里达去。我打算跟火车来一场比赛，我要开船下去，并且要打败那火车。我要跟哈瓦那特快比试比试。你认为我们可以一起做吗？”
“可我真的不知道。”刚刚，他差点要转身走掉了。而现在，他的脚步已开始移动。
申克将自己的身体直接挡在博登的面前，脸对着脸。博登无法将自己的脸从申克那里移开。“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去做这件事的。这艘船，只是我跟艾迪一同要建造的那批船的一个初样。艾迪•里肯巴克，他是个真正的飞行员，这家伙是真刀真枪地要做事的人，不达目的，他是绝不会罢休的。他可不是那个专靠好运气的林德伯格[1]，只做一锤子买卖的人。林德伯格做那次去巴黎的短途旅行时，根本就没什么人鸟他。而艾迪他的这个名氏，可是得到人人尊敬的。我在城市岛那里有一个船坞，那里面堆满的全是些木材和引擎。我要驾驶着这个东西，一直南下到佛罗里达，我要击败哈瓦那特快，击败那列直达的快车。我们计划着要卖掉一千艘跟这艘一模一样的船。我需要一名引航员，他熟悉所有的水路，对潮汐也了如指掌。希拉德告诉过我，说你是一位真正的水手，你靠太阳星星来行船。你想不想一起来干呢？这次旅程，肯定会充满地狱般的挑战。我刚才只不过让你尝试了一下而已。”
申克的脸离开博登的只有一尺之远，比博登稍微矮了几英寸，但那张脸上，充满了能量和挑战，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臀部上。他早已准备好了，要么将博登带进他宏伟的设计当中，要么索性将他击打出局，另觅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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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译注：查尔斯•奥古斯都•林德伯格（Charles Augustus Lindbergh)，1902－1974年，美国著名飞行员、作家、发明家、探险家与社会活动家。他于1927年驾驶圣路易斯精神号单引擎飞机，从纽约市罗斯福飞行场横跨大西洋飞至巴黎巴黎－勒布尔热机场，成为历史上首位成功完成单人不着陆飞行横跨大西洋的人，并因此获赠荣誉勋章。
| 雨林 (2014-03-27 12:07: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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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伯格做那次去巴黎的短途旅行时，根本就没什么人鸟他”？ 为什么说林德伯格靠的只是运气呢？ 第一次听说“哈特拉斯角” 。 跟着你和追梦的航海系列也学到一些在我家附近的海洋的地理知识。感谢。 |
| 棹远心闲 (2014-03-28 03:52: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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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因申克是个傲慢而野心勃勃的人，他为了说服博登，而故意贬低林白的。谢谢雨林过来。 |
| 追梦 (2014-03-28 22:38: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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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们上下两次避免绕Cape Hatteras 而走了内陆大运河 ICW，这样省了不少海路。 |
| 棹远心闲 (2014-03-29 13:56: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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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追梦出版您的大作，一定会有很好的读者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