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远航赛》第二十四章

 

彼得·尼柯尔斯  

 

一月中旬的时候,星期日泰晤士报刊登出弗朗索娃•茂特谢、克莱儿•克罗赫斯特和伊菲•泰特立三人一同登上”发现号“轮船的照片。一九零一年,罗勃•司各特船长第一次远征南极的时候,这艘船曾经将英国的这位极地探险英雄但同时又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带去过那里。她们上船的时候,这艘船正停泊在泰晤士河上伦敦塔附近,它上面竖立着几根高高的桅杆,正好为这三位航海家的妻子们拍照提供了一幅绝好的航海轮廓。一月十二日星期天的这份报纸刊登的一篇文章的大标题,着实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的遗孀们终被遗留在了大洋之上。”

弗朗索娃•茂特谢本人早就在合恩角附近航行过,所以她高声宣布,她自己的雄心壮志就是,有朝一日,她要成为单独一人环球航海而不触碰大地的第一位女性。

而克莱儿•克罗赫斯特提出的想法却比较无聊乏味,满是妇人之见。她说,她还不曾做过有关她先生的恶梦,但她七岁的儿子罗杰则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的父亲站在他房间的门口,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而另一方面,她八岁的男孩西蒙却认为环球航海算不得什么,等到自己将来“足够大”的时候,他打算游泳绕地球一圈。

伊菲•泰特立对自己的丈夫获胜的机会,信心满满。她说,这些竞赛者才刚刚赛程过半,九名出发者中就已有五人“完蛋”了,很有可能还会有人退出比赛的,随着比赛继续进行,她先生的位置会变得更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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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早晨,她的丈夫却差点连自己也完蛋了。一月十三日星期一凌晨五点,尼杰尔•泰特立已经到达澳大利亚西部的卢温角南面四百五十英里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浪朝着女得胜者号劈头盖脸地打来,将船毫不留情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当时,船遇到大风便将帆卷起把舵也扣住,正斜对着风向漂移着。海水冲破驾驶室的帘子,涌流进来,经过座舱的地板,涌入内舱。泰特立那时正好在船舱底下,没有看见这个波浪冲着自己击来。他只看见它向着船舱窗玻璃猛击过来的时候力量太大了,他肯定窗玻璃可能全碎了。但令人惊奇的是,它们居然牢而不破。两个钟头后,这场风已经升级成为一场飓风,正如他在航海日志里所写的,海浪大得是他以前从来不曾看到过的。

这些“与我生平所看到过的全然不同”的海浪,其实是一种不很确切的最后凭证似的描述,尽管如此,它却被身处绝境中满不在乎的海员所常常引用。经验丰富的航海家一般都知道,他们自己对海上巨浪的印象,即便是凭眼睛对着船上某个物体的已知高度测量出来的,比如说,船上的桅杆,通常也会是过份夸大的,有时候会有一倍之多。一百多年来的海洋学研究,加上如今依靠装在航标上面由卫星引导的GPS询答机得来的海浪高度测量资料,都已经证明,海浪高度只要超过三十英尺,均是在北大西洋或者太平洋高纬度海域里生成的威力异乎寻常的冬季风暴所带来的罕见的产物。但是,即使知道了这些,久经沙场的航海家们在面对海上波浪的现实时,他们在理智上所能明白的,完全来自他们的头脑,而且会被主观上的恐惧所取代。在乌黑的天空下面,十五英尺高的海浪,伴随着一阵一阵呼啸而过的风,看上去会有足够的恐怖—仿佛是一座座巨大的灰灰绿绿、冷漠而又坚硬无比的大山,高高地压在自己头顶之上忽隐忽现,并且总是有更多的涌来,无穷无尽,延绵不断。当人们看到自己像漂浮的残骸那样被抛来抛去,就会感觉到自己连身上最后一丝安全感,也荡然无存,便造成观察者会轻而易举地相信自己很快会在遥远的海上这一片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区域死去,远离陆地,远离安全,也远离亲人。恰恰是这些勉勉强强的恐惧感在人一生当中来回翻来覆去,使之演变成最为可怕的孩子气的畏惧心态,让本来就令人畏惧的大海变得比它实际的情况至少看上去有两倍多那般恐怖。

航海家们在一场风暴的顶峰时把让他们印象深刻的那些巨浪拍下照片之后,后来总是让人大失所望,原因是这些照片根本就无法把那样的场景给人留下的“感受”表达出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电影「完美风暴」里所展示出的那些既不可能也完全不真实、用计算机产生的风浪条件,事实上倒是为在一场可怕的风暴中,在茫茫大海之上,海浪到底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给人提供了非常准确的印象。电影里所采用的过多的夸张,的确折射出了作为观察者的人主观上的印象。然而,电影毕竟让人感觉还是安全的。人们不会因为它而产生出这样的恐怖意识:完了,这是真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运气以外,世界上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拯救我了。这就是为什么巨大的海浪会转化成只有在噩梦中才会遇到的那些令人眩晕的外貌和形状。

航海经验丰富的尼杰尔•泰特立猜想,那天他在澳大利亚以南的南大洋上所看到的巨浪,起码有八十英尺那么高。他或许是对的—也许这些浪看上去有一百六十英尺高。他的记录是实事求是的,一点也不想渲染什么。

他在南大洋上所遇到的大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整天,都在相信着,女得胜者号会随时随地粉身碎骨,而他本人也将会淹死。与此同时,他里面那种人的本性使人产生强烈的求生希望的一面,又让他发誓,要是自己还活着,他就会一直向北航行到奥尔巴尼,从那里放弃比赛。但是,他并没有死去,飓风吹动着他的三体船,在海上快得几乎跟汹涌而来的波浪一般快了,而且,自从那次猛击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波浪再来猛力撞击它了。

第二天,飓风降颓为一般的大风,当他看到飓风所造成的破坏竟是出乎意料地小—只是驾驶舱的窗帘弄坏了,一只电池充电器浸泡了,诸如此类—时,他决定只要有可能,他要一直驶到新西兰,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

这个决定下得绝对有勇气。当苏哈里号在大澳洲湾稍靠东边一点的地方最终坏掉了那个自动控制舵之后诺克斯约翰丝敦当时就曾经踌躇过,想在墨尔本放弃比赛。但得知自己仍然在领先着,而且自己仍然有机会赢得比赛时,这一切又激励着他继续向前。尼杰尔•泰特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激励,而且,从无线电上听到茂特谢的进展要快出许多之后,他也没有能够再希望自己去赢得那个最快航程现金大奖。既然自己已经离开了印度洋,最终行驶在四十度纬度线下面之后,得知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可能期盼得到的天气状况时,他的内心也就得到些许安慰了。原来南大洋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他还能够期待着它再来上三个月的时间呢,虽然,到一切结束时并没什么赢得大奖的机会可言。他依然向东航行。

(一周之前,当他正接近西澳洲的时候,他曾经联络过珀斯无线电台,发现有一个电话正等着自己呢。他被接通到时任澳西三体船航海家联合会主席弗朗西思•史密斯博士那里。史密斯博士代表全体澳大利亚三体船的拥有者,给他带来了感人至深的问候。那时候,多体船的安全问题在澳大利亚正被严肃讨论着,光过去的一年里头,就有五艘这样的船只在澳大利亚水域失踪,其中有十五人遇难。官方已经责成做事故调查。尼杰尔•泰特立出现的时刻十分有利,他发现自己被当作澳洲人三体船运动的广告人物来庆祝了。他不愿意让他的多体船爱好者弟兄们失望,或许这就成为他决定继续航行的因素之一吧,此外,他对女得胜者号首次经历南大洋折腾居然能够如此完好地屹立不倒,也惊喜不小。)

金球大奖赛竞赛者中,大部分人都已展现出丰富的尤里西斯因素特征,但泰特立却不在其列。他本是个有稳定工作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读到了一场有关的竞赛,就马上决定参赛。他时常感到害怕;比起其他参赛的人来,他或许对于为何要进行这场环球航行的理由更不确定,而且,与他的竞争对手长时间计划准备相比,他是去得又非常之晚,并且几乎是多少有些冲动的但是,一旦决心要去了他就会非坚持到底不可。在他那容易让人信以为真的普普通通外表之下,在他那表面上好像毫不起眼的动机里,也在他那股不同寻常的平平稳稳的坚毅之中,其实,他是他们这九个人当中最为奇怪的一位。

恶劣的天气尾随着他穿过了大澳洲湾。跟茂特谢一样,但又不同于诺克斯约翰丝敦,他一路来到塔斯马尼亚岛的南边,一条更为直接的路线通往新西兰。当女得胜者号在霍巴特以南航行的时候,他的赞助商音乐之乐公司特地雇佣了一架飞机,前来给船拍照,但这架飞机却无法找到他的位置。 泰特立并没有在附近多停留,而是径直穿越塔斯曼海。快接近新西兰的时候,他思想着要驶过福沃克斯海峡,就像诺克斯约翰丝敦当初那样,取其为捷径,而不是绕行斯图尔特岛。但是多云的天气给他造成糟糕的六分仪读数,他最后来到了斯图尔特岛的南侧。他穿插于北方陷阱与南方陷阱珊瑚礁之间,到达斯图尔特岛的南端之后,便朝东北行驶了一整天,靠近新西兰海岸,饱餐了一顿岸上绿郁葱葱、地势起伏的景色,这让他回想起他那次绕行英伦三岛比赛时从女得胜者号上观看到的苏格兰海岸线一派美景。二月二日,他绕过泰阿罗亚角进入奥塔哥港湾,苏哈里号以前曾在此处搁浅过。他找到一艘小捕鱼船,请他们捎带走一大袋信件和照片。渔夫以一只龙虾相送,可星期日泰晤士报的竞赛规则迫使泰特立只好婉言谢绝,因为规则肯定会把这样的馈送视做为”物质上的帮助“。他的包裹很快就被转送到了伦敦,泰特立一个人静悄悄地吃着他圣诞节午餐的照片刊登在二月九日的星期日泰晤士报上。

新西兰无线电台正在预告一场新的飓风正从北面靠近过来,于是,泰特立赶忙快快地驶离奥塔哥港湾,驾着女得胜者号向着公海奔去。几个小时之后,快到日落的时候,他最后瞥了一眼翠绿色的新西兰,现在已在船的后面变成一片灰蒙蒙的形状,很快消失在一阵雨烟云雾之中。现在,在他与合恩角之间,横卧着的是一片四千七百英里宽广的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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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奈德克罗赫斯特的方位更加扑朔迷离了。

报导这次比赛的各地报纸只能给出跟克罗赫斯特发送给劳德尼豪沃思一模一样的含糊不清的位置,因为豪沃思是他唯一的媒体联络人,由豪沃思亲自将他整理出的口吻乐观的克罗赫斯特简报签发给各家新闻社。一月五日,星期日泰晤士报说,”据报告“克罗赫斯特已经过了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岛,这”表明着”他正以一个星期可以行驶超过一千英里的速度航行着。

而实际上,他正在巴西海岸外,缓慢而又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每一个礼拜,星期日泰晤士报都会就”它自己的“这场比赛,发表些东西:它或许是占了半幅版面大小的刚刚收到的最新照片(比如说,泰特立在享用圣诞节晚餐的照片,茂特谢在甲板上练习瑜伽的照片);或者是一份最新方位的统计分析,特别对最后四位航海家的爆炒;或者是由弗朗西斯齐切思特爵士撰写的某篇文章,对这几个男人输赢的几率和单人航海的未来发表见解。尽管李齐船长和齐切思特都给过忠告,提到克罗赫斯特的方位几乎可以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星期日泰晤士报无法不去关注这第四位也是身处最后一名的竞赛者的行踪。但它又不可能公开暗示这种怀疑。因此,它只好接受它从豪沃思那里获得的新闻,又以不置可否的措辞发表,并且将它登载在它比赛报道的最后面一处不起眼的小段落里面。

于是,在一月十二日星期日这一天,克罗赫斯特被报道说他”此时“已经在印度洋里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已经是”深入到印度洋中间了“。该报注意到,他每天的平均航程现在已经多达一百英里,他返航回家的期望日期已经被提前到了八月十九日。

豪沃思苦于没有太多的东西来装扮他那些少得可怜巴巴的讯息,只好打电报给克罗赫斯特,向他直截了当地要求每周一次的方位里程更新。一月十九日,克罗赫斯特不得已发回去一个答复,给出他的方位和每周行程为”东南1001086(是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岛南面的一个小岛) 这个电文,正是克罗赫斯特在他那维护得干净整洁的无线电记录本里所写下的。然而,等电报到了豪沃思手里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东南100,倒霉“。在豪沃思看来,玻璃杯里永远是半杯子满,他把这个电文解读成,克罗赫斯特正在开普敦东南面遇到了一些麻烦—比夫岛往东远了一千二百英里,而离他的真实位置差了四千英里。

在他的电报中,克罗赫斯特还提到,他正在给位于发电机顶上的驾驶舱地板的开口上密封胶,在未来无线电通信,无论是无线电话还是电报,都可能会少很多了。

同一天,克罗赫斯特给斯坦利贝斯特发去一条电文,提起船”表皮上“的损毁,弄得船已经”病央央的“。在用词不多、措辞含糊的电文里,他暗示他只能继续前进去往合恩角,承担起更多损害的风险,倘若贝斯特会允许他不再受他们之间的合同条款的约束的话(那个条款会要求他必须偿还贝斯特全部的造船成本—换句话说,它会迫使他买回所有到头来一文不值、半好半毁的那艘船,假如他硬要加速前进的话。)

然后,他关闭了所有来自世界上的电讯。一连十一个星期,人们也从他那儿没有再听到任何讯息。 

现在,在媒体上报道出来的有关他令人昏眩的假方位,距离他确切的地点相差超过四千英里。再要想维持并且稳稳当当地不断传送虚假的数据,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虽然他在继续地记录着来自遥远的不同地方(他本来应该身处那些地方)的无线电天气预报,他把这些天气预报极其小心地写进他的无线电记录本里,还常常是一式三份,原因是他从别的无线电台站收听到了一模一样的报告。不过,这种努力所带来的精神上的负担证明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他想要停下来。

一直以来,人们推测,克罗赫斯特在这个时候开始在无线电上保持沉寂,是要克服发送无线电讯息给遥远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站台所遇到的明显的障碍,仿佛他自己身在太平洋一般,而实际上他整个儿都只是呆在大西洋而已。但是这本来不会成其为问题的。在墨卡托投影世界地图上,他在南美洲海岸外的位置,大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确意味着离开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距离遥远。 不过在一个真实的圆形的地球上面,当电信飞越南极洲时,他其实距离悉尼(离开七千三百英里)或惠灵敦(离开六千二百英里)并不比距离在伦敦北边的波提斯黑德电台(七千英里)远多少,而后者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收到了。克罗赫斯特清楚这一点。他只是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编造自己的方位来定时地填饱劳德尼•豪沃思和如饥似渴的媒体的胃口了。在过去几周里赢得明显稳定的胜利之后,保持沉默和让人来推测,现在恐怕是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儿了,他可以悄悄地往东面移动。

此外,劳德尼•豪沃思还在上面添油加醋。克罗赫斯特不可能再找到比他这个热情鼓劲的时评代理人更棒的在无意中犯欺骗的合作伙伴了。光凭着这两份最新的电文,豪沃思居然演绎出一个娓娓动听的情节来,他把它交给了各个媒体,于是为无线电上长时间的沉寂打了一个完美的掩护:一个巨大的海浪猛砸到泰英茅茨电子号的船尾,损坏了驾驶舱和船的尾部。修理工作要求克罗赫斯特把风帆降下来三天的时间,还要把发电机室胶封起来。为了保存电池,他在返航之前只能再发来两次无线电讯息。

克罗赫斯特被巨浪猛击面临困境”这个大字标题出现在一月二十六日的星期日泰晤士报上。文章说到克罗赫斯特在印度洋上遭遇到了严峻的麻烦,距离好望角的东面有七百英里的路程。接着的星期天,即二月二日,有人“估计”他在开普敦以东一千三百英里的海面上。

在同一天的星期日泰晤士报上,刊登了一篇弗朗西斯齐切思特爵士撰写的关于本场比赛和单人航海之未来的文章,他以极大的克制写道,一直以来,人们对于所宣称的航行速度和距离,都以“宽松”待之,他盼望着能有一些运动俱乐部可以来检查这样的宣称并加以核对。在一篇长篇大论、转弯抹角、还有点书生气的文章尽头,他冷静的批判与那些报道比赛的文章比较兴奋的调子格格不入,于是他孤零零的声音便消失在公众的不予理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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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赫斯特在泰英茅茨电子号的船上的确遇到了一个真的问题。右舷船体的胶合板外皮还真地在好几处的地方裂开了,在那个船体里面有一个框架已与胶合板外皮分离开来。这个船体一直在漏水,这艘三体船已无法再被看成是适合于航海了。到目前为止,还不曾遭遇到过什么真正的极端天气,所以,从表面看来,这些损害似乎是欠佳的造船工艺所造成的,而由两家不同的船坞在生产上匆忙地交接(它本身就几乎已经保证要出问题了),无疑让这种状况更加剧了。这类事情本来可以通过正常的海上检验得到解决,在这些检验当中,任何一艘新船都需要暴露问题并加以对付之。显然,泰英茅茨电子号比起尼杰尔•泰特立的女得胜者号,要远为软弱不堪,也更加容易受到伤害。

现在,克罗赫斯特拥有了一个最佳的理由,也是最光荣的理由去放弃比赛。要是凭借着一艘破损的船只就此进港弃赛,本来是不会有任何人来做指责的。然而,他在欺骗中已经陷得太深了,而劳德尼•豪沃思的渲染则是雪上加霜。从地理上来讲,他离开任何一个港口都太遥远,无法从他上一个应该在的地点艰难地驶入这个港口。开普敦以东一千三百英里的距离,会让马达加斯加成为最说得过去的港口在那里出现。这可是从巴西海岸进行的一次路途遥远的远足啊。他现在无法去放弃比赛而不让自己的整个伪装暴露出来。

慢慢地,他将船头转向了南美洲的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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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远心闲 (2013-12-25 12:4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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