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远航赛》第十三章

 

彼得·尼柯尔斯  

九月二十日星期五,洛克佛格隆在佛得角群岛附近靠拢了一艘捕鱼船,递过去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着他要交给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胶卷和信件。另外,他将自己的小猫柔丽丝也交给了他们。它一直用嘴咬无线电收报机的天线,嚼碎盛放鸡蛋粉的袋子,把蛋粉弄得船里面到处都是。它还长上了跳蚤,更令人烦心的是,他相信它已经怀有身孕了。他在泰晤士报的信中写道,因为担心会搞得满船都是小猫咪,他甚至考虑过做一个筏子,在靠近陆地的地方,把它放在筏子上让它漂流过去。

塑料口袋和柔丽丝很快就交到了英国驻佛得角群岛的领事佛尔德先生的手上。他随即将口袋送往了伦敦的星期日泰晤士报,却将小猫留了下来。然而,很快地,他又给泰晤士报发去了一份电报,要求将猫也交给他们,因为它已经证明把整个领事馆搞了个天翻地覆。但星期日泰晤士报跟猫毫不相干,最后,佛尔德先生不得已只好在岛上给柔丽丝找到了一户人家。

佛格隆的进展缓慢。他不仅自得其乐,也很欣赏单人航行所带给他的新奇。不过他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比尔金超越过去了(金定时地给英格兰发回无线电报告自己的位置,因此佛格隆想必已经从他的无线电收报机上得知了这一消息)他也知道他的好朋友伯纳德已经在前方把他给甩得远远的(那时,茂特谢已经在南大西洋刚刚越过了赤道线)。佛格隆或许曾经有过的要赢得比赛的一切希望,现在看来正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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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九日,茂特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与世隔绝的南大西洋岛屿特林达迪岛已经出现在前的地平线上。他期待着可以在那儿给星期日泰晤士报捎回他的信件和胶卷。这个岛屿归属巴西,他那本南美洲航导书,里面有关于特林达迪岛航海指南,是他以前为了给船轻装时扔掉的几本书籍中的一本。岛上海面高出许多,而且,岛的边沿参差不齐。从外表上看,他相信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海水应该会很深,可以使自己足够地靠近岸边,好引起岸上人的注意,也许他们说不定还会派出一艘船来迎接他呢。

茂特谢把船靠得越来越近,岛上一草一木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了,陆地上漂亮的绿色植被也尽收眼底,这对于在海上已经漂了好几个星期的人来说,惊讶的程度自不必说。他盼望着可以靠得再近一些,以至于能闻到它们的味道。

天气好极了,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风从东北方向徐徐吹来,约书亚号由海上慢慢滑行而入,宛如一只腾空滑翔的信天翁。他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一片民房的屋顶,一艘老式铁轮船的残骸半掩在村落之外。

茂特谢拉响了雾笛,同时沿着岸边来来回回游弋着。但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星期天的中午时间,他想人们会不会都去了教堂呢?或者正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吃礼拜天午餐呢?一个小时过去了,雾笛也已反复地拉响,就在他正要离去那一刻,突然人们从一所房子里冲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其中一个还拿着一副望远镜。不过,他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茂特谢于是升起了MIK三面信号旗(它们若同时升起的话,就意味着,请将我的位置立即报告给伦敦劳埃德船舶保险公司),指望着那个透过望远镜仔细打量他的男人会看到约书亚号这几个大大的白色的字,然后会报告给什么人。但是,岸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却一直注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幽灵。

他将船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再次挥舞双臂,打出一个再见的手势,驾着约书亚要回到海上去。突然间,就好像从魔咒中解脱出来一样,岸上所有的人开始愤怒地挥起手来。其中一些人居然还沿着沙滩冲了下来,一直冲入齐腰深的海水里面,在他身后拼命叫喊,央求他。但他们没有船只,无法赶上他。由于没有航海图,也没有航海指南,茂特谢不敢多停留片刻。他向着深海扬帆而去。

他沿东南方向行进,驶入了水温更加寒冷的海域,并朝着开普敦方向驶去,他希望到那儿可以将那包邮件送出去。这个区域地处离南纬四十度尚有一段距离的北边,本来应该以东风为主,但他却遇到了强劲的西风和滔滔巨浪,完全一派南大洋的气象。茂特谢乘势扯起满帆,在南大西洋斜向穿插,快速前进,一连好几天,每天都完成相当了不起的航程,最高时竟在二十四小时内走完一百八十二英里。风继续打西面吹来,风力大到一种程度,使得茂特谢决定放下风帆,索性让约书亚号在海上冲浪。这样的气象条件,他和约书亚都很熟悉,这让他心里很高兴。一周的时间里,他一下子走了1112英里的距离,每天平均一百五十八英里,远远超过了齐切思特的速度。

自从他在塔希提岛到合恩角之间,完成了那段在南大洋风暴里乘风破浪的戏剧性片段以来,茂特谢一直都相信,船的轻巧和速度是完成快速而又安全的航海之关键所在。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当初他在法国和英国把那些超重的份量从船上卸掉,无疑大大地改善了约书亚号的表现。如今,毫不松懈的他,在一片兴奋的心情底下,把船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开始扔掉所有其它他认为是占份量的东西:一箱军用压缩饼干(三十五磅),一盒炼乳(四十五磅),二十五瓶葡萄酒,四十五磅大米,十磅白糖,三十磅果酱,一箱电池,四桶简装煤油,几加仑乙醇,一卷重约六十磅的3/4英寸粗尼龙绳。(三十三年以前,当时的世界明显地远没有像我们今天所理解的那么受到污染的威胁,这样的往海里乱扔东西在那时不被认为是有害的,即使是像茂特谢这样开明的自然爱好者亦如此。)

这样一来,茂特谢让约书亚的前舱和后舱全清空了,只剩下全部的重量集中在船的中央,使得它变得更有浮力,能够在惊涛骇浪中乘风破浪。同时还意味着,即使在风平浪静时,船也会跑得更快些,而在风猛气急时,却无须上满帆也能通行无阻。

然后他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无拘无束(你一定在怀疑,他的老婆弗朗索娃,还有婚姻生活中针头线脑数不清的零碎东西,是否也要被他置于脱掉之列呢?),茂特谢正一步一步地跨入自己的理想境界,以某种过去几乎无人企及的方式,人船一体,一同在大海洋上迎风飞翔。同时他清楚,每一天,他正在变一个更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在高纬度上那场伟大的比赛,正在前方等着我们呢,他在自己的日志上这样写道。他和他的约书亚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就绪。

十月十九日即在海上的第五十九天,茂特谢由太阳中天观测后得知,自己已经到了阿加勒斯角西南四十英里的地方(非洲南端名副其实的海角,它伸入海中的地方比起那个名声更响、景色迷人的好望角,还要朝南更远出三十英里哩)。他现在已经有了两塑料口袋的胶卷他把自己的航海日志一页不漏地全给拍了照他盼着能把它们传到哪艘船上,然后再转交给星期日泰晤士报。如此地靠近陆地和过往船只,以及随时可能的搁浅和撞船的风险,都有违海员特有的直觉,正是凭着这种直觉,才会让他在南大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会儿东,一会儿南地飞一般。但是,要让泰晤士报知道他身处何方,也让他们得知他航行的速度,突然对他变得重要起来。他的心已被比赛牢牢抓住,他深知自己早已在创造一个罕见与非凡的航程,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一点。他还想告诉他的朋友们和家里人自己一切都好。他已顾不得自己的直觉了,他一直往北驶去。

与此同时,风已从西面改变方向转到东南方向上了。茂特谢从天空的样子,从气温计的变化,也从自己对气象十分熟悉的感觉,相信一场东南向的烈风正在逼近。为了充分利用这场刚刚形成的风暴,同时或许也为了自己能够趁这场风暴变得更为凶猛之前来得及躲开,他驾着约书亚号阿加勒斯角与开普敦之间的海岸,去向一个他在航海图上找到的称为沃克湾的小港。那里肯定会有船,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茂特谢心里期望着,也许在港湾里能碰到有人正在扬帆呢,那么就可以将包裹托付给他了。说不定那艘船上还有他一同参加比赛的朋友佛格隆还有泰特立他们的消息呢。

十月二十日星期天,他靠近了沃克湾。此时风速也加大到三十节左右,不过,天空仍然一丝云彩都没有。这是阿加勒斯角有名的南勃斯特风造成的典型天气条件。他渐渐地说服自己,在这种天气下是不会有船出来做日间航海的。正在此时,一队油轮和货轮从他身边缓缓经过。他立刻拿出MIK信号旗打起旗语,同时担心起来,是他们都来向劳埃德保险公司报告他的位置和航向向北,显然去向开普敦的话,那么,星期日泰晤士报,还有他的家里和朋友们,都肯定会被他的意图弄糊涂了。

一艘小型货轮慢慢从后面赶了上来,茂特谢看见货轮在他右舷一侧靠拢过来。靠得足够近了,他或许都可以将自己的包裹扔到那艘船上去了。这真是一场赌博了:无论什么规模的一艘轮船(甚至是另一艘帆船),都可以一下子把一艘帆船的风全给窒息住,让它丝毫动弹不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水手本能的恐惧就是,那艘轮船上的人或许会误判它们之间的距离而酿成相撞的后果。在茫茫大海之上,除了你自己小小的帆船以外,就没有其它任何可以看得见的东西拿来做参照物了,所以一艘轮船,本来并不大,现在跟小帆船一比,就带给人一种失真的巨大感觉,因此给人造成另外的恐惧,这是一种出于本能、非理性的、且又令人毛骨耸然的惧怕。水手们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蚂蚁在跟一头巨象在为争得空间而讨价还价似的。风越括越大,天气也越来越糟,这个赌注看来是今天能够得到的最好一注了。事不宜迟,快! 茂特谢迅速写下一个纸条,请求船长降低船速,并且保持直线航向,好让他把那个包裹扔到轮船上去。他把写好的纸条放进一个胶卷盒里,并用铅加重,然后掏出他的弹弓,等着货轮走近。

 

那艘黑色的货轮离我的右舷才不过二十五码了。有三个人正站在舰桥上看着我呢。嗖! 纸条落在轮船的前甲板上。其中一个官员勾着一个手指头,指向自己的脑门,意思是说,我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竟敢向他们瞄准我大声喊道:纸条! 看那纸条! 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圆睁着眼睛。在这个距离上,要是用上铅弹,我只消三下就可以把这三个家伙的大盖帽给打飞了……

 

舰桥离得还是太远了够不着。我得赶紧改变这个情形。我挥动着包裹,装出包裹好像是要给他们的样子。一个官员摆手表示明白了,他大力摆动舵柄,把轮船的尾部使劲向我这边靠过来。就在几秒钟内,主甲板离我不到十码或至多十二码。我把包裹给抛了过去。太完美了!

 

这时候我应该将船划走,但是我打算着要抛第二个包裹,而不是快步走向舵柄去将我的船支开,一个严重的错误眼看要发生。第一个包裹,我全力以赴,结果我赢了。而第二个包裹,我却要输到家了。等到我冲到舵柄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轮船的尾部还在继续朝我转来。更糟糕的是,它完全覆盖住了我所有的帆,把我挤到了左舷,而我正要从左舷离开。 

约书亚开始要抽身出去,但它退得不够快。一刹那之间,货轮尾部突出的部位撞上了主桅杆。就听得一阵难听的噪声,一大片黑漆纷纷落在了我的甲板上,桅顶支索被撕开了,还有上横柱上的支索也掉了下来。我感到一阵翻肠倒肚。桅杆上承受的那股推力弄得约书亚差点儿倾翻了,它的船头掉转过来,直冲向那艘货轮砰的一声巨响! 我的船首斜桅朝向左舷一侧倾斜了二十或者二十五度。

货轮变了变航向,好像要转回来帮忙的样子,急得茂特谢连忙打着一切正常的手势,他担心倘若它再回来的话,没准连他也给一起报销了。

他先是十分地震惊,然后跟自己生起气来,最后又庆幸损失并没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主桅杆没有断掉,这让他感到非常吃惊。在两船相撞的那一瞬间,那根结结实实的电话杆子看上去就像一根钓鱼杆,被一条大金枪鱼给压得弯弯的,现在已经直直地弹回来了。就连那两个支索,也仅仅是它们卡在甲板这一层的索夹里的一头滑脱了而已,修理不会太费事的。那些装在桅杆上的横柱本来就是活动的,当茂特谢将那两个支索的底端重新夹紧固定住之后,横柱又变回笔直笔直的,而且一点损伤都看不出。

船首斜桅即从船桅一直延伸到船首前部的那根长长的圆材却成了问题。一根木制的斜桅,假如它碰到那艘货轮船身的话,就会像干树枝那样开裂,而一旦失去斜桅的话,就会大大地减少约书亚号船桅上支帆的面积,很有可能会造成茂特谢不得不早早地退出比赛。幸好,约书亚号船上的那根船首斜桅是一根钢管,它的直径有三英寸,管壁厚度十六分之三英寸,六尺又十英寸长。因为钢材不可思议的弹性,它只是狠狠地弯曲了。不过现在它弯曲得有点太过份了,也就无法再有效使用了。前桅支索现在已经从中间倾斜到左边去了,上面的船前大三角挂帆也卷成了一团。在这种状况下,虽然无法说不可能再继续航行了,但是,船的效率却大大地下降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在茂特谢的眼中,约书亚已经毁容了,他的航程中本来日益清晰起来的那个神秘之美,现在却蒙受了污点。对他这样的人而言,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预料之中的东南向烈风在夜间来到了,茂特谢整夜都停船不走。他无法入睡,心里一直念想着他的船首斜桅。第二天,即十月二十一日星期一,他又整天驻足等待风暴离去,一边试图想出一个好办法来修理那个斜桅。他想起了塞萨,锅炉厂那个监制约书亚号工程的工头。从前,提到钢铁在让它改变形状时是如何不肯就范的情形,塞萨曾经说过:人永远是最坚强的。

星期二下午,终于风平浪静了,茂特谢开始工作起来。为了把一根铁链固定到船首斜桅的一端,他将一组四节式滑轮放在铁链与驾驶舱里的绞索盘之间。有了这些沉重的链子,他还在斜桅底部与铁链间附加了一根备用的后桅纵帆帆杠,当作支杆,以此增加杠杆作用的角度。然后,他回到驾驶舱内,开始转动绞索盘的把手。令人惊喜的是,慢慢地,船首斜桅变直起来,一直恢复到几乎是它发生事故之前的状态。他随后拧紧斜桅上的支链和螺旋弹簧撑条,扳直位于船头被弄歪了的镀过锌的钢管操纵台。于是,船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了。

 

我被劳累和情绪弄得精疲力尽,在狼吞虎咽似地吃了一听面汤当作晚餐之后,我立刻躺倒在床上睡了。我真是累极了,但感觉心里塞满了炸药似的,准备好了要将整个世界夷平,一了百了。今天,我尽力了,也赢了。哦,我漂亮的船啊妳还是跟以前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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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茂特谢递到那艘货轮原来是在希腊注册的东方海运号上的胶卷盒,被交到了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手中。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天,即十月二十日,报纸刊登了一篇文章,并配上了约书亚号在海上乘风破浪的照片。文章提到了茂特谢的位置,以及其他几位参赛者已知的最新位置。

利用他们各自到目前为止的速度作为推算的基础,文章的作者还给参赛选手们排了名次,据此推断谁会是赢得两项大奖(即五千英镑最快航程奖和第一名返航的金球奖)最有可能的人选。事情马上就昭然若揭了:茂特谢,无论在哪一个情形,都会是击败别人的那个人。

 

                                                           金球大奖赛目前的名次

                         参赛者                          估计的航程总长度        估计返航日期

                                                                            ()                        (1969)

                             伯纳德茂特谢                                             246                                 四月二十四日

                             罗宾诺克斯约翰丝敦                                330                                 月十日

                              比尔中校                                                 336                                七月二十六日

                              洛克佛格隆                                                 339                                七月二十六日

                              尼杰尔泰特立少校                                    319                                 月一日

 

该报依然认为,茂特谢的总体时间和速度仍然不会超过齐切思特(后者一共用了226),他们发现,他的平均速度到目前为止要慢百分之九。

但这篇文章第一次披露的是,人们先前所认定的、应该证明是最快的那几艘船,并没能实现他们的许诺:尼杰尔泰特立的那艘由皮佛设计的三体船,花了八天才走完他的第一个五百一十英里这可是慢兮兮的每天才六十四英里的速度,甚至比诺克斯约翰丝敦驾着他那艘胖墩墩的单体船在第一周里的速度还慢呢。至于比尔金嘛,他驾乘的那艘特制比赛用船,排水量连钢铁帆船约书亚号重量的一半都不到,理应会证明自己更快些,但事到如今,仅仅每天平均一百一十英里的速度而已,排名都在罗宾诺克斯约翰丝敦之后。老话说的好:“关键在于人,而不是船。”看样子,即使今天也是如此。但是,这些平均数,是会令人误解的。比如,诺克斯约翰丝敦的日里程数只反映了他自遇到南大洋大风之后速度的快速增长;其实,金在早期的航段中一直都比他表现突出。这种推算只不过是依靠不完全的细节建立起来的一种游戏而已,只是为了报纸本身的好处,以此吸引读者对“它的”比赛的兴趣。到头来,最终的比赛结果,跟星期日泰晤士报精心计算出来的结果毫无相似之处,跟人们猜测谁是赢家的最好结果,也是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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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金很快就从无线电上得知茂特谢的位置和他的精湛表现。消息或许并没有使他吃惊,倒是将他大半年来还能坚持着自己一个人继续单独环球航行的基本需要给击得粉碎:合情合理地期待着去赢得胜利。为了这一场航海比赛,他已经倾其所有。但他在的航海日志中,试图对此置之不理,却又无法令人信服(他的日记写成了书信格式,是写给他妻子的,所以开头都是我亲爱的)

 

我亲爱的今天晚上,我得知伯纳德茂特谢已经领先我们很多了。自然,这对我而言,必然是一次极大的失望,摧毁了我内心当中的平静。我建造这艘船,本来是专门为了给这类旅程开辟道路的,而不是在海洋上比试比试而已。当比赛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选择参加到其中来。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赢得比赛的机会已微乎其微。我早已面临司各特当初在亚门德申首先到达南极以后肯定也面临的那种令人情绪激动的情景这一类事情是一种考验,是对人的品格的一次磨炼,是必须要面对的。但是,我出来航海,并不是要来考验我的品格……

 

我无法再驾驶着我的加尔威火焰号,来跟比我更快的船较量。我会步履维艰地继续环球航行,尽情享受加尔威火焰号诗一般特别的美妙,它的优势,它的力量。我将一切的失望抛于脑后但愿我现在开始不再有无线电联系。

然而,他无法忘掉他所有的失望。他后来又写道:

 

我一直在竭力驱散缓慢进展带给我的压抑。远离人类数月之久,唯一需要与之征战的仅仅只是大海和天空,由我美妙的船做我的伴侣,长途扬帆航行赐予我一份宁静。这份宁静,现在却被这个让人不得安宁的消息给彻底葬送了:我还在比赛当中,不情愿地强迫自己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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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十月二十日,星期日泰晤士报还报告说,唐奈德克罗赫斯特将于本周初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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