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尼柯尔斯 著
劳德尼•豪沃思是德文通讯社的老板，为英格兰西南部各大报业独立收集当地的新闻，同时，他身兼全国各大报特约记者，还是一位时事评论员。他以前在伦敦为《每日邮报》和《每日快报》做过多年的刑事记者。后来，他把家搬到了德文郡的泰英茅茨镇，在这个不怎么漂亮的滨海小镇上，当了一名公共关系官员，他的天赋也跟着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记者通常被认为是一群不持偏见、不易被人察觉的观察家，但比起他们，豪沃思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他写的故事当中，还是与客户的谈吐中，他都会把他激情四射、容易激动的天性暴露无遗。
他第一次听说唐奈德•克罗赫斯特，是在星期日泰晤士报要正式委派他去给金球航海大奖赛这位神秘的参赛者拍照的时候。豪沃思先派遣一位摄影师到克罗赫斯特在萨默塞特郡布里奇沃特镇的住家去了一趟，那儿离泰英茅茨镇还真有些距离。摄影师一回来后，马上就告诉豪沃思有关这个电子奇才的事情，说起他打算要驾一艘用电脑控制的三体船环球航行，最后还提到，克罗赫斯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一位时评代理人。于是，豪沃思立即联系上了克罗赫斯特，他们随后在离布里奇沃特镇不远的小镇陶顿的一家旅馆里见了面。
豪沃思身材魁梧，衣着华丽，一个难免要流露出和蔼可亲的人。一开始，他觉得克罗赫斯特显得有点拘谨，但是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他相信他们成了一对好朋友。豪沃思感到，他的世故已打动了唐奈德•克罗赫斯特，并认为，克罗赫斯特跟自己一样，也不是一个能够被偏僻小地方留得住的人。
在克罗赫斯特看来，劳德尼•豪沃思简直就像是一个从天堂下凡的天使。斯坦利•贝斯特已经答应会承担他那艘船的基本费用，条件是，克罗赫斯特会继续寻求其他的赞助人来支付整个计划带来的额外支出─这包括航程中要用的食品、导航器械、他要安装在船上的那个“革命性”的系统，还有在他外出远航期间支持他妻子克莱儿以及四个孩子的全部开销。然而，到目前为止，他几乎是一无所获。他给英国各地的公司发去了许许多多的信函，来宣传自己的远航计划、他成功的机会，也介绍他自己的公司及其各种创新型设计，结果只是找来了可怜兮兮的十箱亨氏罐装食品和一些华特布雷德公司的浓啤酒[1]。斯坦利•贝斯特发现，为确保投资的安全，也为了看到克罗赫斯特确实能一路坚持到起跑线，他自己的腰包早已被迫越掏越深，为前面所提到的这诸多开支又解了囊。为保护自己，贝斯特让克罗赫斯特用他的住房做了抵押贷款。这样做就能够保证，到头来，除非克罗赫斯特赢得比赛，而且要赢的彻底，否则的话，他就全完了。
豪沃思的热情，他高涨的自信心，对新闻报道一事他开出的承诺，以及他相信自己能够吸引来赞助商的信念，都很能打动人─跟唐奈德•克罗赫斯特一样，他这个人极富天赋，能说服别人相信他所想要得到的一切。他提议，要是克罗赫斯特可以从泰英茅茨出发，并且使用这个小镇的名字来命名那艘新船的话，那么他会发起一场宣传造势来找到赞助商。克罗赫斯特急于跟进，马上提出说，他要给船取名”泰英茅茨之电子号”,以便扩大自己公司的影响力。而爱替主要客户卖弄辞藻的劳德尼•豪沃思却坚持采用”泰英茅茨电子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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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新船下水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但三体船还是没有完成。更改以后的截至日期九月十二日也转瞬过去了。伊丝伍德被克罗赫斯特不断额外添加的活儿，弄得走投无路：克罗赫斯特一会儿提出要加固皮佛的基本设计,以便经受得起穿越南大洋漫长的历程，一会儿又要改头换面，来配合他设计的倾翻之船自动扶正的装置和其它设备。由于捆绑在主桅杆顶端的充气浮袋份量过重，主桅杆就不得不改短了，这意味着，牵拉船桅和风帆的整个索具系统得重新设计过，克罗赫斯特曾答应会提供这个新设计给造船的工匠们，可是他却没有做到。伊丝伍德和他的合作伙伴约翰•伊里亚德时常需要克罗赫斯特亲自出面，到船坞帮助他们决定诸如此类的变化安排，但是，位于诺福克郡的这个船坞，地处英格兰南部的另一侧，距离布里奇沃特镇有整整一天的车程。因此，他们很少能见到克罗赫斯特的身影。他正忙着在布里斯托尔进修无线电收发报的课程，同时忙着在跟斯坦利•贝斯特做财务上的安排，为克莱儿安排他离开的日子里的生活，安排他的一个朋友来照看导航定向仪的市场销售，继续寻找赞助商，或许还忙着胡乱改进他的‘计算机’以及那个过于吹嘘的系统吧。
九月二十一日─距离下一次新船“必定”下水的日子九月二十三日仅相差两天─克罗赫斯特在电话上跟他的造船商们大吵了一场。伊丝伍德告诉他，他们不打算像考科思船舶公司所建造的三个胶合板船体那样，再用玻璃纤维来敷盖新船的胶合板甲板上面。这种玻璃纤维盖板本来是设计指定的部分，是为了保持防水密封性和维护甲板结构的完整性所必需的，但是，伊丝伍德们声称，由于决定索具系统时的延误(约翰•伊丝伍德到最后不得不自己设计出了那个新系统)，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来给甲板装上玻璃纤维盖板了。他们现在只打算给胶合板甲板毛坯上油漆，他们争辩说，玻璃纤维这么薄，优质的聚氨酯漆也可起到同样的作用(这是一种不正确的说法，也是一个不专业的建议)。克罗赫斯特气急败坏，却又对此无能为力。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多少年来，克罗赫斯特的聪明能干，还有他的个人魅力，一直使克莱儿•克罗赫斯特真以为，任何事情，只要她丈夫心里想做的话，就总是一定能够实现的。环球航行的主意，似乎是想有就真地有了：唐奈德以前还在决定要不要去做这个环球航行，而如今，它正在如愿以偿地发生着呢。但是那天晚上，在打完跟伊丝伍德的电话之后，克罗赫斯特是如此地心烦意乱，就连克莱儿也恳请他拒绝接收那艘新船，并要他放弃整个比赛项目。让她吃惊的是，他居然一直认真地在听她讲话。“我想你是对的。”他告诉她说，“但是，这整个事情对我已经变得太重要了。我必须去完成它，即使我必须得自己重头开始造船的话。”
这是克莱儿唯一一次要求他放弃。她一直拿他的话当真，支持他，尽其所能地来帮助她的丈夫。她再也不会试图劝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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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据星期日泰晤士报报告，柴•布里思已停泊在东伦敦港，现在已经退出了比赛。这篇报道接着说，最近才起航的竞赛者比尔•金中校，这位英格兰最出色的潜艇指挥官，驾驶自己专为比赛设计的帆船，已经追上了他的对手之一，洛克•佛格隆。上个星期三，金发回电报说，他已经到达位于佛得角群岛和非洲西海岸之间的地方。就在同一天，佛格隆在加那利群岛西南方向三百五十英里的海面上，被一艘路过的船舶看见。他落在金后面约五百英里。考虑到这位英国人驾驶他这艘专门建造的斯库纳纵帆船出海才仅仅三周的时间，显然，他的超越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佛格隆的进展有点太镇定自若了。金每天行驶一百一十英里的平均速度仍然要低于弗朗西斯•齐切思特在他的航程刚开始时的每天一百二十八英里的速度，这个标准一直被用来衡量金球航海大奖赛参赛者的表现。茂特谢自九月初以来还不曾被人看到过，他每天一百四十三英里的平均速度就不得而知了。
在同一篇文章中，星期日泰晤士报第一次正眼看了唐奈德•克罗赫斯特的准备工作，提到了三体船船载计算机和克罗赫斯特已“申报了专利”的自我正船装置。
该报纸还报告，海军少校尼杰尔•泰特立已从皇家海军请了无薪假期，即将驾驶他的三体船从普利茅斯港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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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六日星期一，泰特立出发了。女得胜者号在它的船舱边上插了一面横幅，上面写着泰特立的赞助商音乐之乐的名字，他们还送了他一船的音乐磁带。当他下到普利茅斯海峡的时候，铜管乐队的音乐还从他驾驶室里的喇叭高声播放着呢。他照例被新闻记者的船队所包围，他们倒是小心翼翼地避免与他的船相撞，或许是因为他被一大队海军汽艇护送着，其中还包括一艘海军驻军总司令的“驳船”，上面载着一位海军中将。泰特立的妻子伊菲从附近一艘船上跟他频频挥手告别。他注意到，她还跟着音乐打着拍子，当铜管乐队开始一首曲调悲伤的小调时，他禁不住啜泣起来。后来，在经过埃涤思通灯塔之后，所有送别的船只都掉头回去了，他换了播放阿盖尔-苏泽兰高地人军团的风笛音乐，心情就好了许多，还开了烟熏鳟鱼罐头，充当午餐。
北风尾随着船，泰特立在竖立于前甲板的杆子上，一前一后支起一对双前帆，以便借着风力，顺水推舟。这种顺风桅架，一直深受英国航海家兼作家艾立克•希思考克的喜爱，他与妻子苏珊一道，曾经两度环球航行(他们乘坐一艘三十英尺小帆船，借道回归线及巴拿马和苏伊士两个运河而加以实现的)，都是利用这种双前帆的布局，来减少自动调航时的困难。当女得胜者号行驶在公海上的时候，风力开始加大，泰特立决定收起双前帆。但是正当他要这么做的时候，风突然缠住松弛下来的一个帆，将其猛力往后拉，最后把那个木头杆子给一折两段。于是帆一下子跌落下来，同断掉的半截杆子一起，掉进了海水里，随后自个儿挣脱开来，漂流而去。
第一晚的夜间，主桅杆上的一个上层横支架松掉了，砸在索具装置的金属线上，缠着线的末端直打转转。所引起的震动太大了，泰特立根本无法爬到桅杆上去做修理，所以他只好想办法让船转到一个比较平稳的顺风方向上去，但发现由于丢了那根杆子，他很难这样做。他连英吉利海峡都还没有走出去呢，就被这两件早早发生的小事故搞得挺泄气的，因此，他一边听着亨德尔的”水上乐曲”，一边吃着伊菲为他烤好的一只烤鸡，以此来安慰他自己。下午的时候，风缓解了下来，泰特立将三体船对准顺风方向，然后爬到钉在木头桅杆上短短的脚蹬横木上面，修理起那根断了的横支架。
第二天，不幸的事情接连发生：就在他把粘在拖于船尾的计程绳上面的海藻清理掉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计程绳给掉进海里了。还有一根备用的，他很聪明地将它盘绕起来，放在绳盒里面。
当天晚上，刮起了狂风，有一段时间甚至达到了烈风级别，风从西南方向括过来。所以，泰特立朝西北方向作锯齿状抢风航行，躲开奇石纵横、潮激浪碎的法国海岸。第三天，风已经变成强风，重负的船在汹涌的海浪面前步履维艰，泰特立只好停航过夜。
从一开始，泰特立就有意识地注意他的赞助商提供给他的音乐。他忠实地将他所听过的每一首音乐，什么时候听的，都一一记录在他的航海日志上。“后来，不祥的乌云呈现在我们前方，我用油布雨衣盖住自己，坐在驾驶舱里，准备好了最坏的情况，同时我一边欣赏着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
除了标准的全套古典音乐节目外，音乐之乐还给了他一堆各种各样的折衷派音乐带，比如像鲁斯•康威的专辑(他是一位经常出现在英国各类电视秀上的钢琴家，这家伙看上去倒蛮像一位挺帅的银行经理，当弹奏最受欢迎的热门音乐时，会眼睛一动不动地，咧着嘴笑)，鼠穴男声合唱组(鼠穴是指康沃尔郡的一个小村庄)；乔治•佛姆比，英国音乐厅(后来发展到影视界)里一个眼界极为狭隘的艺人，他一边弹着夏威夷吉它，一边唱着粗俗不堪的小调，带有一腔单调乏味、鼻音很重的北方口音；苏联红军合唱团；来自希腊各岛屿的音乐；还有，合着印度锡塔琴音乐的冥想曲。
泰特立还把他都吃了些什么，以及都有什么音乐配制来配音，也都照样记录了下来：午餐吃鸡肉冷盘，西红柿，水果和烟熏鲑鱼起司；晚饭则是中式牛柳和炒鸡，洋葱，豆类，西红柿，蘑菇，青椒，加上半瓶薄酒莱葡萄酒；炖鸭子和一瓶红葡萄酒，当作夜宵；早餐么，则是炒鸡蛋和雪鱼籽。这些食物竟然跟作家伊恩•弗莱明为另外一位海军军官詹姆斯•邦德[2]制定的套餐如此地雷同，不禁让人大为窃笑。
这样吃，泰特立还另有目的：在他启程出发的时候，女得胜者号大大负重，当遇到大风时，便动作迟缓，就像旅程刚开始时所遭遇到的那样。他计算了一下，他消耗掉的食品、饮用水、葡萄酒和燃料，每天可以给船减轻大约十磅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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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泰英茅茨电子号终于在位于诺福克郡布闰德耳村的野洱河里下水了。克莱儿•克罗赫斯特首先做了简短发言，然后拿着一瓶香槟酒朝船身上磕碰了一下，但瓶盖并没有掉下来。用海员世界里越发衰竭的迷信来说，这应该被认作是很不吉利的，是一艘船出师不利的不祥之兆。不过，约翰•伊丝伍德安慰她说，当初秋千蛾四号下水时，希拉•齐切思特也碰到了同样的事。
这艘船远没有彻底完成。船上连桅杆、索具装置、风帆都还没有装上，要让它可以住人和驾驶，里里外外几乎还差着好几百件硬件设备呢。伊丝伍德整队的造船人马，又花费了一周时间，没日没夜拼命地干，而约翰•伊丝伍德跟现在已经全时间呆在船坞的唐奈德•克罗赫斯特，不停地争吵，吵得面红耳赤，俩人都在给造船的工人们下指令，却又是相互矛盾的指令。
他们也为着工钱争吵。伊丝伍德坚称，克罗赫斯特在船上做的各种改进，添置新的东西，还有一些创新，这些额外的活儿，已经使得造船的成本差不多翻了一翻，他们要求克罗赫斯特先支付一千英镑的费用，他们才会让他把船从船坞给拿走。
十月二日的时候宣布，这艘尚未完成的三体帆船已经准备好要出去转一圈—实际上最远只能到泰英茅茨而已。克罗赫斯特出发了，并且期待自己在三天之后可以出发远航。
约翰•伊丝伍德，他的合伙人约翰•伊里亚德，克罗赫斯特在布里奇沃特镇的朋友彼得•毕尔德 ，加上船厂的一些工匠们，成为新船上的首批乘客。他们从野洱河出发，穿过风景如画的诺福克湖沼地带，泰英茅茨电子号的处女航便是以倒霉作为开始的。当他们接近一个村子的时候，当地一艘链拉式渡船正好在他们之前要横渡过河。退潮借势推着他们往前拥，约翰•伊丝伍德认为在渡船的两侧均有足够的地方，河水也足够地深，但克罗赫斯特却担心船体或许会被水下的铁链划破，他赶紧命令在船头的工匠们放下船锚。当锚在河底锚住时，潮水使得船来回摇晃，结果撞上了河床附近的木桩上，在右舷一侧的船体上戳出了一个窟窿。他们继续往前开，一直开到诺福克海岸边的大雅茅斯，在那里，船厂的工匠们修补了一下那个窟窿，随后跟着约翰•伊丝伍德离去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在风雨交加之中，克罗赫斯特同伊里亚德和彼得•毕尔德一道，驶入那漆黑一片的北海之中。
海水汹涌，三个人都晕起船来。其中要数克罗赫斯特晕得最为厉害。他开始反复地呕吐，但仍然不是留在驾驶室内，就是到下面伏在航海图桌上，想导航驶出这个恐怖之夜。他的情绪糟糕透了，痛恨自己的软弱之处，还跟其它两个人发脾气。然而，约翰•伊里亚德却对他印象深刻。“奇怪的是，当时我一直观察着他，这真正地说服了我，让我相信他才是一个可以去环球远航的人。他展示出不可思议的决心和倔强。一旦他决定要去做些什么，不管是灾难也好，还是人们的劝说也罢，都别想改变他的决定。”
借着顺风，三体船迅速沿东盎哥利亚海岸一直南下，经过泰晤士河河口，绕过北三角岬，然后沿着肯特郡的海岸，进入了英吉利海峡。到目前为止，船的进展令克罗赫斯特极为高兴。但当船行驶到南古德温浮标时，不想风恰好突然改变方向转到西头去了，泰英茅茨电子号猛然间停下来走不动了。
由于它们的龙骨吃水很浅，在水中吃不上劲儿，多体船无法像常规装备深水龙骨的船体那样，可以靠近风头行驶。它们在顶风行驶时展现出来的差劲表现，正是它们所要面对的重大让步，以此换来更快的速度和船上生活的舒适。这对于远洋航行来说，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让步，因为在远洋航行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风是可以预计得到的，不是从船后括来，就是正对着船头。但是，在秋天风高浪急的天气里，顶着在英吉利海峡常见的西风和汹涌的潮水，做锯齿形抢风航行，即使对于久经沙场的多体船水手而言，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泰英茅茨电子号一共走了五个小时，才总算走完从古德温浮标到多佛的这十英里路，此时，克罗赫斯特已被他的船慢腾腾的表现着实搞得气急败坏了。
船这么慢腾腾，自然有好多理由啦。首先，由于没有装载任何货物，船还没有载重，所以，它在水中吃的劲现在不过是马马虎虎的。其次，新帆和新索具装置也还没用上呢。再次，它那缩短了的桅杆，使得风帆的有效使用面积减少了。再加上，克罗赫斯特还从来未曾驾驶过三体船么。任何一艘帆船都有它自己的习性﹑长处与不足。它们的船长必须不断地学会如何扬长避短。
克罗赫斯特和他在船上的客人做了一番航海的实验，但是过了不多久，潮汐就跟他们作对了，很快他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南古德温浮标那里。他们抢风航行到离岸远远的地方，那里的潮流没有那么凶猛，接着他们来到离开法国海岸不到三英里的水域，风力在这儿减轻了许多。利用这暂时的喘息机会，克罗赫斯特试图用舷外马达来开航。这意味着，得把它从驾驶舱底下的一个储藏室里取出来，然后将它搁在左舷船体后面的一个托架上。那舷外马达几乎重达一百磅，克罗赫斯特想他一个人自己干，不要船上别人的帮忙。他在帆杠上装上一组滑轮，这用掉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气得火冒三丈。他们开着马达，沿法国海岸一路南行。没多久，克罗赫斯特在用船上便携式发电机给电池充电时，一不小心，在发电机排气管上，将自己的左手给烫伤了。当克莱儿•克罗赫斯特后来看到他的伤口时，迷信的她不禁焦虑起来。她丈夫手掌上的生命线全给烫没了!
一连三天，他们就在法国和英国的海岸线之间来回航行，每一次遇到地标物，他们发现自己离开他们上一次的位置才不出几英里而已。
一天晚上，在航道半当中，约翰•伊里亚德已经睡着了，彼得•毕尔德问克罗赫斯特，如果连驶出英吉利海峡都这么困难，他如何能够将自己的船开到世界上去转一圈？克罗赫斯特对此不屑一顾，只说到，他将来会遇到的绝大部分的风，都会对他是有利的。
“但是，如果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话，又当如何呢？”毕尔德不依不饶。
“哦，那你总可以在南大西洋来回穿梭支撑上几个月吧。”克罗赫斯特回答说。他在毕尔德的航海日志上大致画了一个草图，在南大西洋位于非洲和南美洲之间的一块地方划了个圈圈。“那里的航道有好些个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能瞧得见像我们这样的一条小船。”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在经过四天毫无结果的努力之后，伊里亚德和毕尔德终于向克罗赫斯特宣布他们必须得回家了，因为他们两人在岸上还另有安排。伊里亚德答应，他会从船厂的工匠中派两个人来代替他。依赖舷尾马达的动力，他们很快驶进苏塞克斯郡海岸边上的纽黑文港口。四个多月前，罗宾•诺克斯约翰丝敦在去往福尔茅斯的途中，曾经在此地停留过，他那次从伦敦经过英吉利海峡下来的旅程，可折腾了苏哈里号六天的时间。而现在，罗宾•诺克斯约翰丝敦正在接近澳大利亚，环球航行几乎走完一半的路程了。
在新船员抵达之后，接连两天，克罗赫斯特他们因暴风雨而被困在纽黑文港。随后他们出海转了两天，远远地走到了怀特岛的乌藤溪，直至那两个船工弃船而去—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同克罗赫斯特一道航行了。于是，他只得一个人单独地继续往前，沿着怀特岛岸边一路到达考威斯，在那儿，他遇见了爱立可思•卡若佐，金球航海大奖赛另一位迟来的参赛者，后者也正在为比赛做最后的准备。卡若佐在意大利被誉为“意大利的齐切思特”，几年前曾在力博特航运公司的一条轮船上做过大副，那条轮船当时正被送往日本的一家拆船场。他在轮船的甲板上为自己打造了一艘小型的单桅纵帆船。他们一到达日本，卡若佐马上将他的帆船从轮船侧舷放入水中，驶往加利福尼亚。出海十天之后，单桅纵帆船遭遇上了一场台风，桅杆也折断了。经过八十三天的航行，他抵达中途岛，在当地修好了桅杆，然后他再次驶离岸边，在五十三天的航程之后，终于到了旧金山。
为了金球航海大奖赛，卡若佐专门建造了一艘六十六英尺大小的帆船，工程是于八月十九日在位于考威斯郡的梅笛娜造船公司开工的，仅用了七周的时间就基本上大功告成，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卡若佐的冒险精神和十足的信心，对于克罗赫斯特而言是一份鼓舞。他呆在考威斯，跟这位意大利人长谈了一整天。
十月十三日星期天，克罗赫斯特在本地一位水手同时也是一名皇军海军少校彼得•伊登的陪伴下，离开了考威斯。他们在英吉利海峡纵横交错多达四次，于两天之后的十月十五日抵达泰英茅茨镇。伊登后来提到说，克罗赫斯特的驾船技术是很不错的，但是他的导航简直就“像小孩子的草率行事”。
从大雅茅斯到泰英茅茨，克罗赫斯特一共花了十三天，走完差不多三百英里的航程，每天平均二十三英里。
现在离开星期日泰晤士报十月三十一日最后的截止日期，还有十六天的时间。 他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为他航游世界来准备他的船。
【未经同意，请勿转载】
[1]原注：华特布雷德公司最初对克罗赫斯特环球航行淡淡的兴趣演变为后来空前的规模，最后这家酿酒企业成为一项重大国际航海马拉松赛事“华特布雷德环球赛”的赞助商。华特布雷德环球赛是航海世界里相当于国际汽车大奖赛的一项重要赛事，出场比赛的全都是些配备全部人马的最大型比赛帆船；从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早期，每四年举行一次。
[2]译注:詹姆斯•邦德是根据英国作家伊恩·弗莱明的小说拍摄的系列特工电影”007”里的主角。
| 雨林 (2013-08-28 11:43: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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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你在序言里介绍过，“金球航海大奖赛的竞赛者们参赛的时候,却是处于完全没有卫星导航来提供准确的定位,也无从确认他们的位置那样一个时代哦” 真是佩服航孩者们地毅力和勇气。 |
| 棹远心闲 (2013-08-31 14:26: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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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