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心(1)

 

玫瑰花心

 

1看不到风景的房间

 

2做了一颗半玫瑰花的心

 

3发现彼得

 

 4 故事的背后

 

5 下午四点半初相遇

 

6 灰姑娘没有水晶鞋

 

7 陈小麦的朴素爱情

 

8 标点引发的意外事件

 

9 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10 尾声:等待

 

 

1 看不到风景的房间

 

田安心在做夜工。

 

屋子高高大大,整间的装饰都是白色,白色的金属质地的窗棂,白色的蕾丝窗帘,白色调中混有浅浅鹅黄的粉哑墙纸、白色的斜纹枫木地板。高如吧台的工作台台面是含有咖啡色丝纹的大理石,和相配的椅子是白色软皮的,不过也许是PU的,她想。白色让安心想到医院的值班室,但这里要温暖得多,不似那么冷涩。医院的值班室里总少不了棕色的破了皮的转椅,黑色的铁脚床。而这里一切都是精心组合的白色系,每件东西仿佛都是最后的配试结果,是恰恰好要出现的。没有人世间常见的那些勉强、凑合。

 

夜色中,窗帘低垂。安心看不到外面。外面是什么呢?落地的法式长窗总让人觉得,外面该是青草茵茵的庭院。不过她是乘了电梯上来的。也曾站在楼下仰视过,整座大楼都是玻璃幕墙,不会有阳台,更不要说院子了。那么,长窗的外面是什么呢?紧贴着玻璃幕墙吗?还是另一重景致?安心从来没有走到窗前去看过,也没有想拨开窗帘张望。她好奇,但能克制好奇。克制是种美德、教养很重要。安心的头脑里充满着各种规矩。所以,即使窗帘在动,如被风吹拂般轻舞,安心也从未走去看过。一次次错过。

 

这里会是天堂吗?屋子里的气氛安逸、宁和。无论白天如何疲惫、烦躁,晚上来做夜工时,确切地说,是进入到这间屋子后,心情都能瞬间沉静下来。很多时候,整晚都能寂寂无声。如果不是从小接受了严苛的唯物论教育,她会觉得是来到天堂。中学时曾动念相信过灵魂不死,被做医生的父母怒斥。他们不相信灵魂,更不要说灵魂不死。

 

但真的没有灵魂吗?也许有吧。总有些事情不是能清晰解释的。比如爷爷的死亡。去年六月四日下午,宿舍里,安心午睡时,爷爷突然推门进来。您来干嘛?我来看看你,想你了。爷爷笑着说,消瘦的脸上深深的皱纹绽开笑容。惊醒,发现是梦。爷爷的乡音还在耳边回响。晚上接到家里的电话,爷爷离世了,就在那天下午。也许就是那个点钟呢。隔着一千多公里,爷爷能在离世时来梦中看望她。不是游魂,是什么?人怎么能没有灵魂呢?

 

可是,为什么G的灵魂一直没来看望她 G走了百日多了 。正是G的自杀,让安心来做夜工。安心算是G的女友。只是算是,因为除了他俩,周围其他人都认为他们是恋人。可其实他们不是。不,他们不是。他们从来没有互相说过爱你,没有表达过爱意,更不要说有任何肢体接触。他们从未把对方当做过恋人。至少安心没有。G怎么看待安心,安心很迷惑,而且越来越迷惑。

 

认识G也是在去年。在爷爷去世后不久。晚上在教室上自习,两人邻座。第二天晚上安心又去那个教室上自习,G开始为她占座。自然而然地,开始一起上自习,然后是课间聊天。有时候也专门聊天,不去自习。聊什么呢?与恋爱无涉,又关于爱情。G一直在向安心倾诉自己的故事。高大的G从十四岁恋爱,有那么多爱情故事——没开头就夭折的,努力后又失败的,痛彻心扉的,无可奈何的,浪漫的,现实的。每一个故事都让安心难过,为G或是故事中的女孩。最后讲得最长的,是一个还在进行的爱情。

 

这次G爱上的是别人的妻子,那位妻子也爱G ,但迫于所有在安心看来都可以解决的困难,他们不能在一起,却又不舍得分开。每次约会都是生别离,每次缠绵都是更大的罪。故事进行到第98天时,G以自己的决绝弃世写了结尾。那天安心还是和G上自习。期末结课,论文和考试都压过来。两人没怎么聊天,G只是每日在记事本上写句话,偶然安心扭头时会看一眼。那天G写的是“和芸在一起第98天,我希望能到99天。99,长久。”当时还奇怪,过了98不就是99天嘛,为什么要“希望”?芸要分手吗?G不主动提,安心也不好问。念头闪过。

 

课间,G说上洗手间,一去就没有回来。

 

G是从47号教学楼的24层放杂物的小屋的高窗上跳下去的。开放的教室都有人自习,不开放的教室会上锁。放杂物的小屋没有锁。事后,安心特意去其他楼层的小屋看过。那些小屋都在楼角,有一扇小小的高窗透光。那么小,魁梧的G是怀着怎样的坚定踩着着桌子攀上窗台?又是如何蹲伏下去的?跃下的瞬间他会伸开双臂吗?拥抱死亡?拥抱即将来临的解脱?拥抱心中的芸?还是会挥挥手和他的芸作别?

 

安心始终没见过芸的照片。其他的女友,G手里有照片的,就会顺便给安心看看。不过芸的,从来没看过。G一定有,不过太珍视了,不舍得吧。安心就 是个听故事的,也没太大的热心非要看看照片。但G走后,安心倒是很想看看芸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男人去死?

 

G讲了大半年故事,安心没有厌烦过。她觉得有趣。也因为被别人这样信任,觉得自己很特别。而且,她还有点小小的私心,虽然学得是农学,其实更喜欢文学。以后能成为“写字的女人”,靠写故事谋生,是安心的个人志愿。所以,听G的纷繁复杂的故事时,安心有时候觉得是提前搜集素材。安心没有恋爱经历,她有大群的哥们儿,却没有男友。分享G的爱情,也算是一种青春期爱情缺失的补偿。

 

随着G的死亡,安心变相的爱情体验结束了,接着,她为“素材搜集”付出了代价。根据窗台上G留下的脚印和手指印,警察判定G属于自杀。自杀的动机总要查明。G离开座位时带走了记事本。如何销毁的,安心不知道,也许是扔到了哪个垃圾桶里。尸体周围和G的遗物中一定都没有发现任何相关材料,否则警察不会三番五次询问安心。每天看到两人一起上自习,没人会不把他们当做恋人。学院的副院长陪着警察一起询问了安心。安心不想出卖朋友的秘密,压根儿隐瞒了G和芸的故事。无论怎么问,都说不知道。副院长、书记、班主任、辅导老师、学生处的干事,凡是和学生工作有关的老师们,轮番出动给安心作工作,希望安心能配合警察,为G的自杀找出个合理的解释。最后一次安心终于忍不住了,尖叫着“不知道”,事情才算了结。

 

G走后,安心不想再上晚自习。想找些事情晚间做时,在食堂的布告栏中看到了来这里的招聘广告。广告很小,印在普通白纸上,简简单单地写着:“做心。夜工。报酬优厚,有意者面谈。”地址是近郊开发区新建的地标性大厦中。没有电话。布告栏前人来人往。安心伸手摘下来广告。她不在意是否还有其他人需要看这份广告,她甚至觉得,广告就是特别为她写的。特别贴在这里,等着她来摘。

 






安琪 (2013-02-28 23:34:11)

阿朵,我来了, 把妹妹也带来了。她是个写字人。:)

阿朵 (2013-02-28 23:50:04)

亲爱的安琪,欢迎!

融融 (2013-02-28 23:57:42)

开头几章挺好看,后来节奏快了点。

辛上邪 (2013-03-01 00:00:08)

嗯哪,说的是。细节要多增加。

阿朵 (2013-03-01 00:29:13)

我做了个系列,连起来了。

辛上邪 (2013-03-01 00:37:41)

太感谢了。我的发帖的页面 手册大纲 点击无效,不知道啥原因。

予微 (2013-03-01 04:59:26)

引起好奇心了,什么是“做心”?

辛上邪 (2013-03-01 05:13:16)

每个人的心性大概都是与生俱来的。是冥冥之间设定的吧。

安琪 (2013-03-01 16:41:25)

是滴,阿朵。

很喜欢这里。希望有机会慢慢认识大家。我刚看到一篇熊猫MM 孩子学钢琴的。很有意思。

希望以后能取经。:)

 

俺滴亲妹妹:)比我爱写字。

我喜欢写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