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长篇小说 三十五)

三十五 

   新年的前一天,倩云在家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新年前大扫除。想到这一年来家里的混乱,她更有种把霉气扫除干净的架势,从早忙到中午。中午匆匆忙忙的吃了点东西,忽然想到两个孩子房间的储藏室里还有很多他们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她记得那天在韵蕾家开Party 时,看见一个朋友有小一点的孩子, 当时就对那个妈妈说要整理出一些玩具给她的孩子。 

   正理着这些东西,听到儿子在游戏室大哭,女儿惊慌得跑过来:“妈咪,弟弟手出血了!” 倩云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还好,儿子的手在玩他的电动车时不当心划破了皮,出了点血。自己手上整理东西脏脏的,就大声叫着汪洋,想让丈夫帮儿子包一下伤口,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倩云就有点火大,她知道汪洋在书房里捂了一个上午,她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丈夫头戴着耳机正在听这什么。 

   汪洋看妻子进来,仍是自顾听着。又看见妻子板着面孔、挥着她的手,又指指楼上,他才摘下耳机!“儿子的手出血了你也不管......” 听到血,汪洋忙不迭地上楼去了。 

   倩云奇怪丈夫在做什么,一个上午都不吭声。走过去一看,桌上两本美国的杂志,封面上是两位当红的好莱坞明星的轰动婚外恋的报道:一个是帅哥Brad Pitt; 另一位是美男子Tom Cruise. 倩云奇怪丈夫何时变得如此热衷于明星八卦起来了,转念一想,男人大概自己搞婚外恋,对所有的婚外恋便关心起来。想到这里,不竟心里冷笑:“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跟人家帅哥和美男子去比了,好笑!” 顺手拔下插在电脑喇叭上的耳机插头,王菲那首“我愿意”哗地一下如水般的泻出: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为你......” 

   倩云呆呆得站在书房里,脑子里“轰”的一声,已不会思考。直到汪洋进来一下子拔掉了电源,王菲那凄楚空灵的歌声嘎然而止,倩云转过神来, 看着回避自己眼神的丈夫,嘲讽地说:“何必呢?何必如此两地相思!我早说过了:你有你去的自由啊!这样藕断丝连,演出一场苦情戏,给谁看哪?”

   “你说什么呀?什么苦情戏? 我听不懂!我不能一个人听听歌吗?”汪洋开始反击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中国歌曲啦?什么时候成了王菲迷啦?” 倩云没好气地问。“就现在开始的,我就是王菲迷了。侬哪能?”汪洋急起来上海话也拉出来耍无赖了。 

   倩云知道讲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已经成了一个耍赖到底的男人了。倩云拿起自己的手袋,说了声:“我出去了,不想和你这种人争辩,你好自为之吧!” 

   倩云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高速公路上游车河,除夕夜,也不好打扰好友,搅了别人的节日。一个下午在商业中心里闲荡,手机铃响过几次,看过一次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估计汪洋打来的,再响时就不接了。 下午五六点钟,大多数店面都关门了,新年夜大家都去狂欢,倩云站在商业中心的门口,对着冬日的冷风,凄然地想着自己其实没有地方好去! 偌大的世界,没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自己可以依傍的人! 

   就在这时,手机铃又响了,但是只响了一下就自动停了,倩云有点好奇地打开手机,发现是一个文字信息,上面写着:云,你好吗?不知为何,我一直在为你担着心,你昨天的欲言又止让我彻夜未眠!我忍了一整天,还是忍不住打了这通电话给你。我能见见你吗?请给我回电!麦克 

   倩云对着手机这个小小的显示屏幕,眼泪长流,冷风吹在脸上使得流出的眼泪更加重了寒意。 倩云手颤抖着,拨着麦克的电话号码,当那声熟悉的“Hello”响起,她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是你吗?你怎么啦?你在哭吗?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你就站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到!”麦克急促地挂断了电话。 

   倩云站在冷风中瑟瑟地发抖,不知确实是因为冬夜的寒冷,还是因为自己不确定将要发生的事情。她靠着路边的树干,双手环抱在胸前,极力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奔来,还没容她反应过来,她已被麦克那双有力的臂膀环绕,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得到他心跳的声响,她的泪打湿了他的衣裳,她在他的怀抱中继续着她的颤抖。“冷吗?”麦克轻声地问。倩云已不会回答。 

   麦克拖着倩云的手进了商业中心旁边的一家“Cheesecake Factory(奶酪蛋糕工厂)”西餐馆。 新年夜,里面都须订位,一位难求 ,麦克和倩云只好坐在酒吧的角落,麦克点了两杯白兰地,倩云平日不大喝酒,麦克说可以驱除她的寒气,她一仰头喝了下去。 

   麦克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倩云一杯酒下肚,一股暖暖的热气从里向外慢慢地扩散,脸上也翻出了红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从麦克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麦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请别这么说!”麦克看着眼前这个又恢复了光彩的女人。 

   “我刚才很失态,我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不该把你再拖进来。今天是年夜,我却拉你陪我喝苦酒,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倩云的话被麦克放在自己嘴上的手指打断。 “嘘......别说话了。安静一会儿,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我很高兴在你不快乐的时候想到我,我更高兴我能和你一起度过这个除夕夜!” 

   酒吧边上有一台投币点歌机,麦克站起身,走过去,投进几个硬币,又走了回来坐下,他看着倩云的眼睛,举起酒杯,说:“新年快乐!” 

   音乐响起来,是一把深沉的女中音: 

I cried a tearyou wiped it dryI was confusedyou cleared my mind

我流泪,你帮我擦干; 我疑惑,你让我清醒

I sold my soulyou bought it back for meAnd held me upand gave me dignity

我出卖了我的灵魂,你却为我赎回并托举我、给我尊严

Somehow you needed me!某种程度上,你需要我!

You held my handwhen it was coldWhen I was lostyou took me home

当我的手冰冷时,你握着我的手;当我迷失时,你送我回家。

You gave me hopewhen I was at the endAnd turned my liesback into truth again

当我走进死巷,你给我希望,领我翻转我的生命,重新找到真理。

You even called me "friend"!你甚至称我为“朋友”

And I can't believe it's youI can't believe it's trueI needed youand you were there

我不相信是你, 我不相信是真的,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在那里。

And I'll never leave, why should I leave? I'd be a fool'cause I finally found someone who really cares!我不会离去,为什么要离去呢?我终于找到有人真正在乎我 !

You gave me strengthto stand alone againTo face the worldout on my own again

你给了我力量独自站立、面对这个世界

You put me highupon a pedestalSo high that I could almost see eternity

你高举我,高到我可以看到永恒。

You needed meYou needed me!你需要我!你需要我

You Needed Me   你需要我!

 

待续






雨曦 (2013-02-23 14:00:29)

脆弱时得到的精神依托无比庞大。也喜欢安唱的这首歌 -  每个人心中都渴望能得到的“无条件的爱”。

海云 (2013-02-23 17:15:29)

安莫非是我最喜欢的女歌手之一。

梅子 (2013-02-25 09:25:03)

人好脆弱,又好复杂!

海云 (2013-02-25 14:29:44)

情感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