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 (长篇小说 九)

    好容易有了劳工节长周末,倩云本想带着孩子去海边走走,放放风筝。汪洋却提及旧金山有国内来的景德镇瓷器展,想去看看。倩云不知丈夫何时对瓷器来了兴趣,看他说得非去不可的,便一同前往了。

    在偌大的展示厅里,汪洋似乎只对国内来展销的人感兴趣,频频地询问国内的一切,直到参展的人都不耐烦,他才走到一边盯着一个巨大的花瓶发起了呆。倩云明显的感觉到汪洋的心并不在那里,看着他怵在那里好久忍不住拉着丈夫问:“你发什么呆呀? 你真想来看瓷器吗?”

    汪洋像是从梦中惊醒, 支支吾吾向妻子解释:“最近工作不顺,有点儿心烦。”

    倩云知道丈夫的话半虚半实。心烦是实,工作不顺就难讲了。 汪洋不是那种常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的人,丈夫的魂像是丢了,丢在哪儿了,倩云想不出,也许是不敢想,也许是不愿想......

   汪洋确实是处在一种外表恍惚迷糊内心却又是亢奋无比的精神状态中。

    从国内回来之后,那几天绚丽激动的时光被日复一日平淡琐碎的日子所代替,儿女不再像以往那般让他觉得骄傲,妻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让他感到自豪。 他忽然觉得人生之路已走了一半,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经历过!想到要让自己 的后半生就这样在平凡中悄然度过,他忽然有那么强烈的于心不甘!

    在公司闲来无事,他就喜欢翻弄那些在国内拍的同学照片,回味那几日的青春又回来的感觉,他的眼光慢慢地盯在那张妩媚的笑脸上。 他在电脑的荧屏上打下了的第一封问候信:

 霞飞,

别来无恙?

 

不敢相信我已回美一个月了。更难以相信大学生活已过去那么多年。人生如梦,譬如朝露。

你看到我放在网上的照片了吗?我常常看着它们,回味那几日快乐的时光。

 汪洋

    就这么几字,他打了一个下午。先是试图弄懂怎样打中文,再逐字逐句的推敲怎样又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显得太唐突。毕竟,中文已丢了七七八八,而且本身是学理工科的,中文本没被重视过。以前追倩云时,曾写过几份情书,半抄半编的, 还被倩云后来讲笑“错别字一堆。底气不足,便更加注意遣词造句。写完了左看右看,心里闪过一丝的不安,最后还是一按滑鼠,口里吐出一股长气,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第二天,霞飞回信了:

 汪洋,

看到照片了,你把我拍得那么美!一直想对你说声多谢。 

 

同学聚会的那几日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日子!更开心的是再次遇见你,让我有种"蓦然回首,惊喜其中"的感觉。 

 

是啊,岁月似水,人生如梦!珍惜过往,把握今朝,才不负朝露般即逝的人生! 

 

霞飞

    也就这么几行字,汪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一边看一边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是我自作多情!她对我‘蓦然回首,惊喜其中’  一颗心不禁狂跳。多久了?自己似乎遗忘了上次心跳得快是什么时候了,这种感觉原是如此之妙!

    俩情相悦,俩心相许,不就是如此吗?从一天一封的伊妹儿,到一天数封。霞飞直言相告,自己遇人不淑,前夫两年前有外遇,她毅然决然与之离婚,如今带着十二岁的女儿,本来对爱情已不报幻想,但再次与汪洋相遇,心湖里起了波浪,可想到汪洋的家庭又左右为难,但真爱难觅,他们已错过一次(大学时代),不想再次错过!

    问到汪洋的家庭生活, 汪洋感叹相知太晚!他无法编排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也不能给倩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只能说自己只是过着一种平平淡淡的日子,长久的感觉不到什么是爱情! 

    霞飞不失时机地向汪洋推荐了一部红遍中国的电视连续剧 “中国式离婚”,提到婚姻日久后的爱情死亡是正常的,并一再提醒汪洋应该意识到他与他妻子之间的只是亲情而不再是爱情。

    汪洋在一阵“真爱”的细雨浇灌下,头脑里飘飘然是免不了的。

   在最初一阵爱的春风吹过,汪洋也有清醒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这只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经历。是的,这种被爱和爱的感觉是他长久不再有的;也是能够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和自信。但大多数时候,当他回到自己那宽敞舒适的家里;当一对儿女撒娇地扑进他的怀里;当他与妻子做完爱相拥着睡在床上;他也会对自己白天里在公司发的那些伊妹儿产生一种言不由衷说谎的犯罪感。

    但可能真的是生活本身就太平淡, 要不就是他的心太不甘平凡。他就像是抽上了鸦片,明知是死路,却又欲罢不能。他和霞飞每天伊妹儿的数量有增无减,霞飞开始为他写诗,还不时地贴上一些温柔缠绵的爱情歌曲。他每天上班进了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他与霞飞的伊妹儿信箱。她的信成了他每天必须饮的清晨咖啡,没了它,他就像没睡醒一样没了精神。


待续






邱俊伟 (2012-11-01 19:35:25)

这一节,我读得感觉真好,逼真。

汪洋的魂丢了,呵呵,很传神,对着瓷器发呆,果然是魂丢了。

那个霞飞蛮有意思,推荐看电视也就罢了,还再三提醒说汪洋夫妻俩的是亲情,不是爱情。

遇到霞飞这样的女人,估计汪洋想不犯错都难。

 

梅子 (2012-11-01 23:49:51)

婚外情像吸食毒品,明知害己,还欲罢不能。海云的比喻真是绝了!

天地一弘 (2012-11-02 00:56:10)

婚外情可能源于男人和女人一种婚姻后爱情刺激感和新鲜感的淡化,朝朝暮暮面对一个男人和女人,人需要用婚姻后的爱心和耐心来约束一段婚姻外情感可能带来的新鲜和刺激。

男人和女人,可能都会为了一时的快感而迷失在婚外情中的可能性,回归婚姻需要爱与责任来认知自己的情感只是换了一个对象而已。

人们试图用婚姻的亲情来为爱情开脱,本就是一种无用的推辞,情感本是相通的,亲情和爱情在婚姻之后,已经融为一体了。

海云 (2012-11-02 02:06:19)

揣摩男人的心理对我来说是一种蛮有意思的事情。俊伟你说逼真让我觉得小有成就。

海云 (2012-11-02 02:08:48)

谢谢梅子姐的纠正,这一稿虽是二稿,还是有很多错误,给出版社的终稿,我找不到了,只好贴这一稿,很多错字,我尽量自己纠正,梅子姐心细,你看到让我我知道,我也好修正,多谢你!

海云 (2012-11-02 02:10:37)

情感本是相通的,没错!亲情和爱情的分水岭在哪里? 为什么总有人拿这两种情感来说婚姻呢?

梅子 (2012-11-02 04:43:58)

这是职业病,看的细,看到就说。海云谦虚,咱俩说的悄悄话你大声嚷嚷啥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