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一只手

 

不久前回国公干,看到祖国大地日日夜夜车水马龙,时时刻刻人声鼎沸,热闹的景象让俺这位加拿大老冒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俺是看什么,什么新鲜,吃什么,什么稀罕。过条马路等了10分钟都不敢过。那架势不是一般的土头土脑,是相当地土头土脑。

话说一天开会出来,想在外面溜达一会儿。北京的商店海多去了,每一步都是个门头。咱们是习惯Window Shopping的人,就是个走马观花,瞅瞅而已。走过一个看起来挺大的店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瞅瞅,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拉住了我:“这位姑娘(还姑娘呢!),咱们这里庆祝建立十周年,抽奖大酬宾,我帮你抽个奖吧!”没等我说话,她的手已经伸进了她自己抱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乒乓球来,上面写了一个4字,我觉得她热情的有些过头,因为她马上把球放了回去,嘴里还直嘟囔:“四等奖咱们不要,我再帮你摸……”。我看着好生奇怪,这是玩的啥抽奖,整个儿一作弊。我正好着急要赶回去,所以就笑着对她说:“奖你自己留着吧!”接着往前走去。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回头一看,还是这位阿姨,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支乒乓球,气喘吁吁地说:“啊呀,你中大奖了!你看,一等奖!”果然,乒乓球上有个 1 字。我呆呆地看着那个一字,竟愚蠢地问了一句:“一等奖是啥?”看看看,加拿大土包子果然弱智,一定是免费皮萨饼吃多了!

门口是个美容院的牌子。一位自称院长的女士亲切地对我说:“祝贺你,你中了一等奖。是价值300元的美容服务。”我看看周围,心里一股不踏实的感觉,正好也没有时间,我就很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不要这个一等奖了,我要赶路,没有时间。”她说:“那可以不用做一个小时的,只做半个小时的护肤呀。”她的样子看起来挺诚恳的,虽然我心里很怕扫她的兴,可还是婉言谢绝她:“对不起,我要赶快走。”她的样子更诚恳了:“您既然中奖了,应该享受一下我们的免费服务,既然没有时间,那就做个简单的足疗吧,15分钟而已。”我转身找那位拖我上来的阿姨,早没踪影了。看这个架式,15分钟一定要花在这里了,算了,谁让咱中了一等奖啦。我装成很老到的样子,问她说:“是真正免费的?不用再推销什么东西吗?”她肯定地说:“当然是完全免费的,你中了奖呀。”

一位还算清秀的男孩子上前来,一套程序过后,开始抓起我的一只脚丫子搓来搓去。开始还是客套话地唠嗑,哪里人呀,职业呀,等等,慢慢就开始讲了:“从你的脚上的经络看,你需要作长期的足疗,一次两次不解决问题,排毒呀,疏通经络呀,需要一定的过程……,你来得太巧了,我们这里正好年卡半价的活动,原来四千一年,现在才两千一年,”我告诉他:“我是外地人,只是出差来这里,没必要办卡。”心里有点着急,15分钟早过了,这一只脚还没完成呢。

男孩子一定是经过严格的市场营销培训,一点也不放弃我:“我们这是连锁店,在你们家乡一定有分店的,没有关系的,你拿着会员卡,哪里都可以用的。”我那时也顾不上想以后要核实一下有关分店的问题,只是一心赶快走路:“我可以以后考虑,但是今天不行,更何况你们许诺说是免费服务,不搞推销。怎么使劲让我买卡呀?”

小青年求救地望着院长,院长拿过来一张单子,小伙子又开始了:“我们的产品是合资的,质量特别好,这是价目表,不买不要紧,你看看,”我哪里有心看,只求他赶快开始我的另一只脚。可是,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有马上开始的迹象。我那时已经是坐如针毡了。回来后来看到我们“温尼泊自由报”的专栏作家Lindor讲她最近在北京足疗的经历,那种飘飘然然,欲醉欲仙的感觉,让我哑然失笑:她那是没有中奖,中了奖再试试。我看了看单子,价格只是一回事,主要是我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背回温尼泊,行李以及学校的材料就让我够提溜的。我终于急了,哀求道:“要不然我不要(做)那只脚了,让我走吧。”

场面有点冷。小伙子也看出我不是个富婆或二奶之类的人,看样子也榨不出很多油,作手势让院长来。院长说:“你的这只脚是用普通的按摩油做的,你的那只脚可以试试我们的精油产品。”一听那只脚有希望了,我赶快回答:“好啊好啊!”马上另一只脚开始了,也就是不到十分钟吧,好了!咦!这只脚真快呀!

我慌慌张张穿上鞋子要走,院长来了:“60元钱。”“咦,不是一等奖吗?全免费呀?”“是啊,足疗是免费的呀,可是你后来那只脚用了精油啊,精油要值60元钱呀。”我乖乖掏出钱,心想:“不就是60元人民币呀,你早说呀,折腾了我一个多小时。算算看,你们三人合伙拽我,平均一个人不就分了20元钱么,费那么多心机。”我痛痛快快地交了钱,赶紧朝外走,不知怎么着,脚丫子不得劲,轻飘飘的,一脚高,一脚低,从楼梯上差点滑下去,腾云驾雾,恍恍惚惚:“足疗刚做完,俺怎么成瘸子啦?”,走到外面突然明白了:“俺们一只脚被免费揉了1个多小时,啥经呀,络呀的,早就挪了位了,而另一只脚只被搓有了10分钟,虽值60元钱,可两个脚丫子咋能平衡呢?”

现在想来还是不明白,你要是酬宾,就正经酬宾,你卖什么,就吆喝什么,愿买愿卖,搞这些什么中奖一类的把戏有什么意思。更不明白的是,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们怎么就会看中了我?

后来跟朋友们讲起一只脚的故事,大家反而嘲笑起我来。一个说:“你还是不够傻,亏了你选了足疗,要是你选了美容护肤,你就惨了。人家会把面膜糊你一脸,然后问你给不给钱,买不买这个那个,不给?不买?那你就带着面膜呆那吧,没人搭理你了。”听得我一身冷汗都出来了。另一个更损:“你看你那傻不拉基,土里土气,呆头呆脑的加拿大老冒样子,茫茫人海中一揪一个准,人家不找你找谁?”我不明白:“我再土,穿的也是Made in China, 长得再不济,也顶着个炎黄子孙的脸吧,有啥特殊的?”朋友笑了:“你看,不明白了吧?是说你那气质。”“我有气质?啥气质?” “傻不拉基的气质!你看你,说洋吧,穿得那么随便,也不打扮,啥名牌也没有;说土吧,那幅气安神定,优哉游哉,无忧无虑的样子,见谁都笑嘻嘻的。反正一个傻帽形象,应该好好地宰,狠狠地宰。”我更糊涂了:“那我应该什么样?”一阵笑声过后,有人说了:“应该神情冷漠,目不斜视,傲然走过。”另一个人说:“要用戒备而仇视的目光盯着每一个向你走过来的人,看谁敢拉你!”

我晕!

(对了,还有一只眼的故事呢,实在不好意思讲了。一只脚已经把我丑化得够受了。一只眼的故事同样的弱智,这里的朋友笑过之后异口同声摇头叹息,说更弱智的是俺在国内上当都能上不止一次,嗨,不说也好!)






阿朵 (2012-08-23 15:48:30)

笑过之后,是叹息!

林玫phoenix (2012-08-23 17:17:44)

干脆回国上街手拿块板砖,谁拉我拍谁!回国的经验是:什么也不要,什么都不给。或者学我干脆不回国,多烦哪!

百草园 (2012-08-23 23:51:16)

哈哈,太好玩了!下回回去,俺一定整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在街上走路。

春阳 (2012-08-24 00:48:54)

“干脆回国上街手拿块板砖,谁拉我拍谁!” 同意!不过为了保证拍的质量,建议带一块回去。 呵呵。

天地一弘 (2012-08-24 01:54:03)

是啊,中国现在坑爹得多,爹都不认识了,还管什么眼睛、鼻子、手脚啊。目不斜视,穿街而过,绝不上当。

予微 (2012-08-24 05:56:41)

走在大街上,不能做好心,收敛好奇心,千万别贪心,拒腐蚀,永不沾!

海云 (2012-08-24 12:58:33)

很幽默的笔触。

Helen (2012-08-30 14:41:54)

哈哈,质量啊,拍的质量啊,板砖的质量不好拍不了人啊,大桥都能塌,好砖也不好找啊,呵呵

henrysong (2012-09-01 08:03:07)

当今的中国是个骗子横行的世界,可叹可悲。

(2012-09-09 23:16:25)

其实与气质,穿着都不是上当的原因,还是怪想不花钱吃天上掉下的馅饼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