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故事 一

 

 

小提琴的故事 

 

南来客的第一把小提琴是祖母五十年代末回国探亲时带回来的。

 

回想起来,一定是母亲开口要的。母亲一直希望儿子学小提琴,而且终于在儿子三四年级时了却了这个愿望。

 

祖母带回来的琴是4/4琴,full-size,太大了点,小学生手没那么长。母亲只好按老师的要求买了把1/2的小提琴,广州乐器厂制,金雀牌,连盒子二十元左右。弓另买,黑马尾弓毛的弓一枝十块左右,白马尾弓毛弓贵一块。

 

老师找了,琴也有了,无奈做儿子的不争气,上了几节课就就不愿学了。常常听人夸小提琴家小时候如何勤奋练琴,练琴顾不上玩。这话信一半都嫌多。喜欢玩游戏还是练琴,除非脑子有毛病,即使神童也还是会选玩游戏。多年后跟萱谈起当年学琴的事-教我们的是同一个老师,大郑老师,至于南来客是师兄还是萱是师姐就不清楚了-南来客不无遗憾地说,当年我父母若是像你老爹监督你一样监督我练琴(当然,像郎朗爹朗国柱那样不练琴就去死地严格要求更好),南来客何至于只拉到如今这种业余水平?萱小时候练琴曾干过把钟拨快提前收工的勾当,但有老爹监督,最终修成正果。南来客痛定思痛,吸取自己的教训,南二世练琴,每天两小时,南来客都在旁边盯着,想拨快钟表门都没有,偷工减料则重新算时间。这是后话。

 

回到学琴,等到南来客再想学琴,已是67年夏。人长大了,1/2琴已经太小了。祖母带回来的小提琴闲着s数年后又一次打开。过去一母亲一直以为那是把好琴,其实就是一把普通琴,大路货,也是广州乐器厂生产的金雀牌,只不过是出口外销的。大妹妹也想学琴。朋友把南来客兄妹介绍给十叔。十叔,原沙面游泳池馆长,病退,一个人住在沙面网球场内一栋平房的一间屋子,推窗就见绿瓦亭和珠江。夏夜,平房成了临时冰室,卖雪条和汽水,十叔屋里传来悠扬的琴声和阵阵笑声。十叔多才多艺且为人豪爽,教南来客兄妹拉琴不收学费。南来客家全尺寸小提琴琴只有一把,兄妹二人轮流用。好歹还有把小琴,一个用大琴练琴,另一个可以用小琴拨弦练指法。

 

琴学了不到一年,形势突变,南来客父母下放粤北干校,南来客兄妹入中学复课闹革命,十叔则被群众专政了。十叔出事前,曾托南来客保存一把外国小提琴。没想到十叔进去后,他的一个朋友鞋抽把琴骗走-估计是为生活所迫卖给寄售行了。四年后一个冬天早上,南来客在东桥外的长风小吃店排队买早餐,有人低声打了个招呼。南来客一看,是十叔。十叔示意有人跟着不便多谈,只说了几句,南来客把琴被鞋抽拿走的事告诉十叔,十叔顿足叹道,你畀渠呃咗。” (你给他骗了)

 

那是南来客上师训班时候的事。师训班要住校,南来客课余有不少时间练琴,但家里就一把琴,自己又不是专业的,来回提着把琴总觉得像招摇过市。正好有位同学小夏想学琴,设法买了把金雀带回师训班,接着又改变主意不学了,琴仍留在学校,你们用吧。” 小夏对南来客和另一位也学小提琴的同学说。二人大喜过望。在师训班两个学期,二人平时练琴用的都是这把琴,轮流用。

 

后来大妹妹去外地,家里那把琴让她带走了。母亲托香港的朋友给南来客买一把带回来。其实广州不是没有小提琴卖,是只卖给外宾和华侨。琴还未买回来,南来客祖母回来探亲了。祖孙二人上了一趟位于中山五路的长江乐器行。琴行里陈列着两把小提琴,都是金雀牌普通琴,当即买下其中一把,连盒带弓加松香四十多块,相当于当时南来客一个月的工资。钱是祖母付的。过后没几天,托人买的琴也到了。南-来客一下子从无琴阶级变成有琴阶级,而且坐拥两把琴。只是两把琴都是金雀牌的,而且都是大路货。

 

师训班毕业后,南来客被分配到仁威庙教书育人。一周二十节课,平均每天三节,有两天是四节。南来客无意间发现仁威庙也有一把小提琴,搁在仓库无人问,南来客把琴翻了出来。又是金雀牌大路货,蒙了一层尘土,不过完好无缺,擦干净换了琴弦和琴马就能拉。从此,南来客在仁威庙教书之余,也能躲进储藏室练琴了。大路货南来客不在乎,有琴练就行,反正自己的水平也就对得起大路货。

 

属于自己的两把琴曾陪伴南来客上大学以及读研。

 

这类琴音乐专业人士萱是看不上眼的。

 

萱其实也没有好琴。萱上大学用的法国琴是一位叔叔借给她的。萱大学毕业回穗后,朋友送了两块制琴用的欧洲木板,萱分别委托广州乐器厂的两位制琴大师徐弗和陈锦农用这两块木料做了两把琴,同时委托大师的儿子给南来客做了一把琴,南来客这把琴,连材料带人工,费用是人民币700元,配上弓和羊皮琴盒,一共近千元。从此,南来客算是有了把像样的小提琴。

 

这把小提琴南来客带到美利坚合众国来了,而且还派上用场。南来客独在异乡为异客时,曾用这把琴排遣寂寞孤独,南来客也曾用这把琴在教堂乐队中给圣诗班伴奏,在赌城拉斯维加斯举办的西南浸信会大会上给歌队伴奏,在海德公园浸信会教堂圣诞节晚会演奏圣诞歌赞美诗

 

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这把琴南来客已经很久没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