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太平洋 20》帆游斐济在蓝色通道

自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太平洋诸岛纷纷关闭了国境,船家被困在了帆船当时所在的地区,一年多不能按计划帆游。随着疫苗的上市,有些国家的帆船政策出现松动,太平洋岛国斐济就是其中一个。

一。蓝色通道计划(Blue Lane Initiative)

2020年7月,斐济推出针对休闲船舶的“蓝色通道计划”,对满足全部条件的船舶开放边境,这些条件包括:

1)船家必须选择政府指定的代理机构代办手续,不能自行申请。

2)必须提供斐济帆游的路线和大概时间表。

3)提供离开上一个口岸前72小时核酸阴性证明。

4)2021年10 月起要求所有船员具备疫苗注射证书。

5)必须全程打开船舶自动识别信号(AIS),以便斐济海军识别。

6)下载CareFiji小程序,便于防疫跟踪。

包括海友号在内,大概有二百条船申请获批蓝色通道计划,入港手续如下:

1)必须由两个指定港口 Savusavu、Port Denarau入关,到岸后在船上隔离14天,跑船路上时间也算,但一旦经停任何港口,计时清零。Savusavu港有指定的检疫隔离锚地,隔离期间不得下船。

2)隔离满14天后检疫人员上船做核酸检验,结果阴性船方可离开隔离区进游艇会,边境人员上船办各种入关手续。船员上岸去各部门交手续费。连同代理机构全部费用加起来总共一千多美元。

3)代理机构代办帆游许可,获批后发给一面“蓝色通道”旗帜,旗子上印有编号,便于海军防伪跟踪。

二。13 天的顺风航行

海友号9月16日离开大溪地。离港那几天非常紧张,斐济这边要求核酸检验结果和离港时间不超过72小时,大溪地那边移民部门护照盖章后当天午夜12点前必须离境,当时大溪地还在封城期间,一些出境手续改成网络办理,不同部门需要协调时间。海友号时间没有协调好导致一个文件过期失效,无奈只好重新办理,最后在核酸结果超时前搞定所有手续。这大概是疫情期间旅行的新常态吧。

大溪地至斐济两千多海里,在东风信风带上,九月份赤道无风带开始南移,南太平洋上空出现一个个无风槽(trough)。2020年初海友号从鲁滨逊岛至甘比亚群岛,那一程为了寻找稳定信风向北跑了二百海里,一路上坑坑槽槽很多无风经历,结果走走停停跑了40天,结论是天气预报无风槽的走向和面积经常不准,多跑路去找好风往往得不偿失。海友号的航行策略是跑直线最短距离。

第一天20-24节正东信风,海友号跑了179海里,第二天风力减弱至15节,153海里仍是不错的表现。接下来的10天海友号一次又一次地跌入无风槽,如果风实在太弱,主帆耷拉脑袋,帆桁咣咣摇晃,这时就开马达,风力足够张帆就帆行。海友号迎风或横风只需5节风速就能跑起来,不对称球帆派上了大用场,帆行时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它。最后两天强信风又起,海友号9月30日驶进斐济Savusavu港。总共用了13天,每天里程不少于109海里,跑马达28小时,实际航行2000多海里。

此程亮点:海上的中秋夜。那夜我们正好航行在无风槽中,微风5-8节,涌浪很小,海友号张着全帆,感觉就是轻舟荡漾。无云的夜空,没有任何城市光污染,中秋月那叫一个亮啊!夜色真可以用如同白昼来形容,不由得想起被引用成了俗套的“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转天傍晚我早早地待在甲板盼着月亮的出现,它一出场我就被惊艳到了,八月十六的月亮红彤彤巨大无比,月升就跟日升似的,它不紧不慢地爬了上来,红色渐渐退去,月亮恢复了它皎洁的颜色。那夜下了点雨,强烈的月光被雨雾折射,我第一次看到了月虹,它淡淡地挂在船头不远的地方,似乎也有色谱呢。

三。 结伴4条船的不同境遇

跟海友号前后脚出发的还有另外三条船,分别挂瑞士、美国、加拿大国旗,大家都有卫星通讯设备,为了便于交流信息互相支持,瑞士船挑头建了一个电邮群,每天大家群发进展报告。我们4条船都是13天到岸,但各自的跑船策略不尽相同。

瑞士船是条Hallberg Rassi 43,水手是父女俩。他们选择绕过无风槽,向北航行寻找稳定信风,多跑了二百多海里,跑马达43小时,结果证明并不值得。他们两次在海上停船,船长潜水排除马达故障,潜水时听到了座头鲸唱歌,还看到了大群的鱼听到号令似的同步游动。一度零号帆拧了麻花,帆索卡住不能落帆,船长爬上桅杆解决问题。瑞士船每天下午两点左右发报告,就像瑞士钟表一样准时。

美国船是艘50英尺的双桅铁船,老夫妻水手是退休的脑外科医生和护士。铁船配有两个马达,30多吨重。这样体量的金属船跑高纬度应该没问题,但穿越无风槽就比较困难了,他们13天一直开着马达,一度担心柴油是否够用。忘了问他们的油箱容量,我估计至少2000升。美国船隔三差五写报告,老医生幽默自嘲,报告船上气氛不总是和气融融。

加拿大船也是双桅铁船,65英尺40多吨重。船主带着两个搭船水手。他们很少写报告,瑞士船询问才报一下位置,跑马达累计时间超过5天。他们进游艇会时还出了一起挺严重的事故,泊船程序是船倒车进泊位,离岸一定距离时抛下船锚,扔两根缆绳给岸上的工作人员让其固定在游艇会浮桥,继续倒车,收缆保持缆绳“吃劲”,直到船尾接近浮桥。船长控制方向盘并发号施令,负责控制缆绳的船员是个新手,慌乱中三次缆绳在绞盘上绕错了方向,急得船长大喊:顺时针!顺时针!几次出错后船长的语言就有点儿粗暴了,船员越是紧张越操作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被船长骂也挺没面子的,急了也跟船长回怼。正乱成一锅粥,只听到一声惨叫,有人大叫:停下!停下!船员的手卷进了绞盘,抽出来后鲜血淋漓,第一时间送医院确诊食指骨折,中指软组织严重挤伤。船长有点儿气急败坏了,逢人就说这个船员如何无能,吐槽船员谎称自己有帆船经验,上船才发现原来是个小白。船长整天焦头烂额的,怪不得他们很少写报告呢。

海友号的进展报告由我负责,因此我对船上发生的一切更加上心,每天晚上7点吃过晚饭收拾利索了就开始写报告,13天从没间断。一开始只是汇报位置和天气,逐渐加入些观察和评论,中秋月夜写得抒情一些,平安无事时写航行中的数学计算等等。真正的读者只有瑞士船,以德裔瑞士人的严谨和精确投桃报李,另外两条船可能觉得我们跑船不嫌累,还码字瞎耽误功夫。

四。帆游斐济外岛Lau Group

通过进展报告,虽未见过面海友号和瑞士船已经对彼此的seamanship有了认可,见面后更是一拍即合。我们结伴一起帆游了一个多月,其中斐济外岛 Lau Group很值得推荐。

Vanua Balavu是Northern Lau Group 最大的岛,周围有一圈珊瑚礁环,中间的山丘不到三百米高。跟大溪地火山地貌不同,Balavu只有南面是火山岩,北面是石灰岩地貌,只有山顶有一层薄薄的红土,大概是火山爆发喷出的火山灰落在了山顶。火山土壤比较肥沃,农场果园都建在山顶上。

石灰岩溶于海水,天长日久山脚被侵蚀形成沟槽,海里的岩石有的像蘑菇,有的像雨伞,也有倒塌的。石灰岩丰富的矿物质滋养着珊瑚的生长,珊瑚的颜色和种类远比大溪地丰富,只是溶解的石灰岩使海水不那么清澈。我们两条船在一尊尊奇形怪状的岩石中间锚了几天,白天潜水、划浆板,开小皮艇探索周围的水湾洞穴,钻过一个个天然石桥,看着水里的珊瑚礁和热带鱼,真是人间仙境;晚上两条船互做饭局,非常享受。

我们专门去探索了一个所谓的飓风坑(Hurricane Hole),水湾入口很窄,七绕八绕进到里面完全封闭好像环形剧场。千万不要被这别有洞天的地方所迷惑,去年一条德国船在此扛飓风Yasa,结果船沉了。因为水湾四周是峭壁,反射涌进来的海浪形成驻波,德国船长的博客说船上下颠簸得如此剧烈,甲板上根本站不住。最后缆绳断了,船被推倒崖边,嵌在崖脚石灰岩被海水侵蚀的沟槽里,涨水后船体被岩石“捏碎了”。我们勘查现场发现,不仅崖脚沟槽很深,槽上方还有一个个像匕首一样的倒悬石锥,估计割甲板就像切豆腐一样容易。扛飓风还是找有红树林的小河更好,当然离开飓风带才是上上策。

另外几个锚地也是美轮美奂,篇幅有限,放几张照片吧。笔者写此文时海友号正准备南下新西兰,疫情期间获得帆船入境特批及船员入境签证也需要费些周折,下篇写写新西兰。

2021年11月4日于斐济Savusavu。






若隐若现 (2022-03-14 02:33:18)
好久不见,不知近来航海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