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六仟金 (02)

家有六仟金 02)

 

 

李教授守着他中国人第一的金玉名言,不大与白人邻居来往,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李太太因为家中事多,只是送女儿上学,学彈吉他,跳舞等等与邻居轮流开车有些交往,平常很少与老美太太串门子,就算女儿们偶然有朋友来玩或者做功课什么的,也多限于四,五、六小姐寥寥可数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小姐爱华,今年已经有二十六歲。爸爸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她就在哥大读书、住宿,成绩又好,大学以及研究所全都免学费。现在学位、教师执照都有了,又回到格林可夫母校高中来教数学,反而住在家中了。

 

住在家中又热闹,又省钱,可是有个大坏处,就是母亲大人有意无意,老是要提醒她的年龄!

 

“中国有句至理名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按中国算法,你都快要二十七岁了呀!”“女子终身大事,要緊啦,有什么好对象吗?”…,等等。

 

“妈妈,什么叫做‘对象’?”这六位千金,都是在美国長大的,知道的中国字不少,可是不知道的更多。

 

“‘对象’就是男朋友。”老四黛华在六姐妹中间算作中国通。她最爱看武侠小说,所知道的中国,全是由这些书里得来,各种江湖恩怨,豪情俠义,她都十分响往,在她心目中的中国,到处都是飛来高去的英雄好汉,就像中国武侠电影里面那样。

 

“我在中文课中,怎么没有读到这两个字呢?”大女兒爱华问道。爱华有短短的头发,乌光柔順,东方式迷人的杏眼,黑白分明,圆圆的脸蛋上有个樱桃小口,又聪明,又秀气。

 

“大姐的男朋友就是物理老师艾安地啦!”正在读高中的老五依华插嘴说道。依华在姐姐教书的学校读书,女同学之间,除了讨论自己中意的男生之外,生活的中心就是关心女教师的男朋友,男教师的女朋友。

 

大女儿一定在热恋中,被妹妹这么一提,圆圆的脸蛋上一片红晕。她把头低下,吃吃笑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妈妈,爸爸很反对我们嫁给外国人,是不是?”

 

妈妈想了一下,大概是想如何措词。她缓缓地说:“你爸爸是常说,一定要中国女婿。”

 

大女儿脸上苍白了好一阵子,她才轻轻地说:“其实很多白人的头发比中国人还黑还直,皮肤也不怎么的白。”

 

老五依华,年龄小,在一群姐妹中总爱插嘴,他就趁机插嘴说:“阿爸不肯要外国女婿,其实是怕他自己的英文怪腔怪调的,惹人笑话罷咧。”

 

“说不定是洋同事排挤他,他受夠了洋人的气。”

 

“你们的爸爸教的是生物化学,学问好就行,英文好不好不打緊啦。”李太太是个忠厚的妇人,忙忙地替丈夫辩护。

 

“妈妈,什么叫做‘打紧’?”老五依华问道。

 

这時,老三彩华刚好由外面进来,把大家这一篇讨论全听见了。

 

“爸爸恨外国白人,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以前有过中国女朋友,后来那个中国女朋友被一个白人男子抢去了。”彩华说。她今天穿了一件极短的裙子,把白白的玉腿全部露在外面,上身穿一件同色同样向像裙一样的上衣,不但把细细的纖腰露出来,普药連粉嫩的肚皮都露出来了一小截。

 

“小孩子,不要胡说!”李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

 

“妈,这不是胡说,是老五依华说的。”老三彩华摇晃着她的到大耳环。

 

“在学校里,那个混血的莉莉,常常骂我,说他爸爸妈妈常常吵架,都是我们家爸爸害的哩!”老五依华委屈的辩道。

 

“什么?”

 

“的莉莉的爸爸是个白人,大概她那中国妈妈,原来是我们爸爸的女朋友,她的中国妈妈常常骂她的白人爸爸把她骗了,要不早就嫁给我们爸爸了,莉莉的爸爸气不过,两人常常吵架,莉莉因此恨死我了。”

 

“妈妈,爸爸真的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对呀,妈妈不是常常说爸爸当年回国,人家替他做媒,他一概不要,只看了妈妈的像片,連相亲都免了,两人就结婚呢。结婚后,爸爸就把妈妈帶到美国来了。”

 

“那你同学的妈妈原来姓什么?”老四黛华追问。

 

“谁知她妈妈原来娘家姓什么,做小姐時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莉莉现在姓司密斯。”老五依华说。

 

李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着了,自己发了半天呆。女儿们七嘴八舌,妳一句她一句没完没了,过了好一阵子,妈妈才恢复神志,强笑着镇定自己,说道:“人家爸爸妈妈吵架的事,你们不要没大没小地去管它,爸爸每天开车那么远,工作那么辛苦,不许在爸爸面前提起,自找没趣,那些事你爸爸可能早就忘记了。”

 

“爸爸既然反对外国人,我们就不提好了。”李太太又和颜悦色地对大女儿爱华说。

 

“不提这事,不就跟鸵鸟把头埋进沙里一样吗?”老二佩华问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