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延安,到处生机勃勃,不但树枝正在吐出新绿,而且到处都是青春的声音和笑容。 从全国各地来的中华优秀儿女们,为了共同的抗日救国理想,聚集在他们心中的圣地。
雨绸一行几个人,瞬间就忘记了疲惫和已经走烂的脚板,他们好奇地走在时而斜坡向上,时而斜坡向下的黄土路上,兴奋地看着一排排的窑洞和院落。 他们四处打听哪里接待新来的进步学生,有好几次,对方都说:“我们也是刚来的,我们也在找!” 雨绸说:“来的人好多啊!” 有人回答:“我听说延安的城门白天黑夜都是开着的,不间断地有学生来!”
赵锡和瑞祥终于打听到了一个青年接待处,带着几个女生赶过去。 青年接待处在一个有三口窑洞的,树枝栅栏围成的院子里,他们推开院子门走进去,看着窑洞门口上方挂着的一串一串的红辣椒和黄色的玉米,觉得好新奇啊! 一个短发的大姐迎了出来:“新来的学生吧? 拿介绍信。” 说着,那个大姐就让他们在石磨盘周围的石凳上坐下,一封一封地看着他们的介绍信。
“老刘跟我说了,欢迎你们来延安,革命圣地!” 大姐笑笑说,“我叫杨四方,专门管新学生。 你们放下包袱先吃饭,晚上给你们安排住宿,明天安排单位。” 几个人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赶紧跟着杨大姐到了屋里,有炊事员端着两个盆,又送过几个碗过来,往木桌上一放说:“快吃,今天晚上有演出,兄妹开荒,好看的紧。 你们吃完去看看!”
两个盆里一个装满了小米饭,一个装着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程响儿仔细看了看说:“是黑豆芽。” 雨绸,瑞祥,碧云和赵锡几个人都面露难色,程响儿却装了一碗小米饭吃起来:“吃吧,能吃上这个已经不错了。” 杨大姐这时走进来说:“我们现在处于困难阶段,每人每天限量一斤小米,你们今天第一天来,招待你们,给你们敞开吃,明天到了单位再限量!”
雨绸吃了一口从未尝过的小米饭,觉得很扎嗓子,然后下了很大决心,吃了一口黑豆芽,简直是一股酸涩难咽的怪味。 瑞祥说:“多嚼一嚼,还好。 你没听杨大姐说吗,明天还要限量,今天赶紧多吃点吧。”
晚上,雨绸,碧云和响儿没有去看演出,她们被安排在同一个窑洞里,土炕上铺了稻草和一个破旧的单子,被子是带补丁的薄薄的被子,三个女孩挤在一起才能勉强御寒。 雨绸和碧云都没怎么睡过土炕,程响儿说:“炕边有个灶,明天咱们捡些柴草,把灶烧起来,就不冷了。” 雨绸说:“响儿,我现在觉得我十七岁以来学的东西都是没用的,我如果像你这样就好了,会武功会骑马打枪,还会对付各种事情,能吃苦。 跟你比起来,我简直是个废物。” 碧云也说:“我是学了一肚子诗词歌赋,没有一样用得上的! 我母亲是中医出身,从小倒是教了我一些医术,说不定那个还可以用得上一些,我已经写在我的审查材料里了。” 怀着对自己能做什么抗日工作的担心,雨绸在冰凉的土炕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女孩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了! 程响儿被分配到新成立的骑兵团,成为了团里仅有的五名女战士之一;左碧云被分配到刚刚成立,还正在组建中的中央医院当护士, 而雨绸,由于她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精通乐理,竟然被推荐报考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的鲁迅艺术学院! 三个女孩抱在一起笑啊跳啊,高兴极了! 这时,瑞祥和赵锡也跑过来兴奋地告诉他们,瑞祥被推荐去上延安抗日军政大学,而赵锡由于文笔出色,被分配到刚刚由全国青年联合会延安办事处宣传部创办的《中国青年》刊物做编辑!
“延安的抗战工作需要你们,你们的每一个特长组织都会重视的。”杨四方说着,把一把剪子放到了她们面前,“你们今天就去各自单位报到,报到之前,你们三个女同志,需要先把头发剪短,剪成像我这样,利利索索的,才能做革命工作。”
鲁迅艺术学院,简称鲁艺,坐落在延安城的北门外。 学校刚刚创办,一切都因陋就简,雨绸进去的时候,师生们正在唱鲁迅艺术学院院歌:
我们是抗日的战士,
用艺术做我们的武器
为打到日本帝国主义
为争取中国解放独立
奋斗到底
。。。。。。
雨绸的眼泪一下就涌上来了! 这铿锵的歌声,这震撼人心的歌词,这朝气蓬勃的学校,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由于学校刚刚成立,招生考试非常简单, 雨绸报考音乐系, 主考人仔细考了她的乐理知识,听音,记谱,并让她试唱,最后主考人员拿来一把小提琴,说:“我们没有钢琴,你就给我们拉一段小提琴吧。” 雨绸从五岁开始就学习小提琴,已经有十二年了,她悠悠扬扬拉起了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 虽然这把小提琴的音色和手感和她原来在陆府的小提琴没法比,但是雨绸深厚的演奏功底还是显露无疑。 一边演奏,雨绸一边想:“早知道有现在,当时就是累死也要把家里的小提琴背来!”
曲毕,主考员点点头说:“弦乐功底不错,音乐领悟力也好,但是要努力学习演奏革命歌曲,抗日音乐!好了,你到那边去做一个政治测验。” 雨绸用漂亮的字体,非常顺利地答完了政治测验的内容,被告知:“陆雨绸同学,你被我们鲁艺音乐系录取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雨绸过得像做梦一样。 她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陆大小姐了。她和同学们每天在鲁艺的教室打地铺,吃饭就是在院子里或蹲着吃,或站着吃,根本没有地方坐。 她习惯了吃小米饭,开始的时候,雨绸觉得一天一斤小米,加水煮熟了,至少有两斤的量,怎么吃得完呢? 可是在没有任何油水没有任何辅食的情况下,雨绸没有几天就像其他学员一样,把自己的那份小米饭每天吃得一粒不剩! 小米饭的配菜一般是黑豆芽,土豆,白菜或者南瓜。 油和盐都是很稀缺的,每人每天只有一钱油,两钱盐的定量,所以这些配菜经常就是白水煮,然后每人把分配到的那点宝贵的油和盐撒在自己碗里。 有时,女孩子们会结伴到后山,去采一种叫马榴榴的野果吃,酸酸涩涩,略微有一丝甜,是难得的调剂。
这样的饮食和住宿条件下, 雨绸和其他鲁艺的同学们还要参加体力劳动。 学校刚刚建立,还没有学生宿舍,大家都在教室里打地铺,需要迅速打出几口窑洞来当宿舍。 打窑洞这个活,就是一个纯粹的体力活,一铁锹一铁锹地挖,一块砖一块砖地垒! 男生们负责挖土,运土,女生们负责收拾散落的石子,聚集起来铺石子路。 一个窑洞挖好后,男生们打的土砖坯也晒好了。 砌土炕砌炉灶就都是女生们的活计。 女生们还要负责用木头打凳子和桌子,把窑洞布置起来。
在鲁迅艺术学院,学生们上午上课,一般是三分之一艺术课,三分之一政治课,三分之一军事课,下午劳动,晚上学员们或者排节目,或者自己练功,或者纺线到深夜。
延安在这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鲁艺的女同学们全都学会了纺线,雨绸也跟一位陕北大婶儿学纺线。 那纺线机到了雨绸手里,简直是正着转也不是,反着转也不是,她还差点把自己的脚卷进纺线机里! 陕北大婶儿笑得直拍大腿:“这女娃!亏了长这么俊,咋嫁人呢嘛!” 除了纺线之外,同学们还进行春耕,连农具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雨绸从来没有摸过锄把的手,从来没有踩过土地的脚,都经受了巨大的考验。
雨绸每天没有一点点空闲,有时候瑞祥会来看她,瑞祥就读的延安抗大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上课,劳动,思想学习。 严瑞祥这个大少爷,也练得双手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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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令尹 (2019-07-25 05:18:50) |
不用说,之后是“整风”和“挽救失足者”。如果有幸下放南泥湾开荒的话,还赶得上“特货”原料的生产。更有幸加入领袖卫队的话,还能和张思德们一起去烧制“特货”,从塌方的窑洞死里逃生…… |
牧童歌谣 (2019-07-27 01:07:43) |
看来您对那一段历史非常了解, 是的,我会写到整风运动和挽救失足者运动,以及延安的婚恋状况,另外还有反特除奸运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