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日记

身居闹市,却常有种花养草之心,极想住那种有大大院子的房子,可以耕耘美丽的花圃,可惜,住五楼。这样也不死心,每每在阳台上一蹲就是几个小时,侍弄我那些花花草草。这样的时光,无论是洒满阳光的清晨,还是雨声淅沥的午后,对我而言,都是宁静美妙、值得感恩的馈赠,花铲起起落落之间,烦恼烟消云散。

其实,也没养什么了不得的金贵花草,绝大多数只不过是些多年生常绿的好养的小花小草而已,包括一大盆碧绿的小葱,养眼就行。但是,每每为她们松土、浇水、剪枝、修叶,都叫我像抚养自己的婴儿般愉快,尤其到了清明前,我会把所有过冬的植物都翻盆,重新填上充满剪碎的枯枝败叶又沤了一冬的肥沃油黑的土,去掉多余的肉根和老叶,这样的整理,好比给了她们新生命,一个个清秀挺拔,再加上春风春雨的滋润,很快又葱茏一片。那些夏天开花的一年生草花,将去年秋天收下的籽,也在这个季节播下,就等着她们蓬蓬勃勃发芽、长高、开花,一路开到初秋。

这就是我的平凡而普通的养花生涯,但不普通的是,我的每盆花都有故事,都是一种友谊的纪念或心情的见证。她们让我觉得人间的温暖像春天的种子,不经意而又势不可挡地悄悄萌发,静静成长,次第开花。

那盆君子兰是我生病时朋友们送的,那时开着光艳夺目的花,由肥厚油绿的叶片捧着,只是美丽,决不妖冶。可是,那季花开完,我却没法让她再开一次,两年后她日渐形容憔悴,无奈拔出,见根已大半不行,捧给一位善养花的好友,请她救命。一年后,花仙似的她还回来一盆发出一小片叶的君子兰,嘱我一定少浇水。花,其实泡死的居多。这盆文竹,是我搬新家时旧邻居送的,被我养得绿油油一大蓬,翠雾一般,如梦如幻,就像过去住筒子楼的好时光,投影于我的新居,给我长久的回味。

就要开放的鸢尾,是从一个住一楼的朋友的花圃里挖来的,她用她们作花圃的篱笆,可以想象,春天时她的花圃有多美。我没有花圃,只好用盆养几株这种特别好养特别发达特别美丽的花儿。阳光下,那蓝紫色蝴蝶般的花冠,高挑地立于一丛细长的呈手掌状生长的绿叶的顶端,如仙指轻拈,充满禅意。我的阳台,周遭的世界,由于这凝视而不复存在,只有她佛光照临。

吊兰,是过生日时办公室的大姐送的,她那深挚的祝福、温暖的情意,都蕴藏在这一大丛葳蕤的柔叶中,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化作清香洁白的小花,悄然开放。

那几大盆绿萝,是从朋友的案头掐来的两茎细条养成的,如今成了绿色的云朵,浮在我家的各处。她只需要一点点土或一瓶清水,就已满足,让她闪烁丝般光泽的叶与茎舒卷自如。

而那几盆芦荟和燕子掌,也极好养,是先生的同事送给我的,而我也分送过很多朋友。掰一茎芽或剪一段枝,甚至折一片叶,一插即活。去南农大看望久违的老同学,在花房买来的小小的条纹十二卷,养了一年后,用长长的细茎挑出她的两个婴儿来,我把她们养在一对小小的花盆里,直到生了根,才剪断细茎,现在,她们一家三口长得很舒心很天伦的样子,叫我看了高兴。

我的葡萄是丢在盆中的葡萄籽发的,长了有三尺来长的藤,不过没结果;我的苦瓜也是丢在盆中的苦瓜籽发的,绿藤上开了无数金黄的花,极美,还结了两只更美的橙红色的果,真是无心插柳。

更叫我开心的是,夏天那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在阳光下像耀眼的明珠,让我的阳台灿烂一片。而籽,是从省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甬道边收的,我去看望先生的导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出来发现小径边满是初秋仍顽强开放着的太阳花,我每种颜色的都收了点儿籽,那籽起初是墨黑而微湿的,随着成熟度增加,尖尖小帽般的子房裂开,里面就是满满一包银亮干燥的小籽粒了。来年春天,那红色或青色的小芽密密地冒出土面,长高长大分蘖,顶端是尖尖的花苞,变鼓变大,某一天的清晨,忽然开放!柔嫩的花冠,艳丽的色泽,迎着早晨的阳光,给人短暂却难忘的回忆。

我还有一盆火红的石榴、一盆蝴蝶兰、一盆月季、一盆花苞孕育数月才从容开放的红山茶,还有一株清香四溢的白兰花、一盆白百合、一盆虎刺梅、一盆杜鹃、一盆四季海棠、一株发财树、一株橘树,还有紫罗兰、紫茉莉、白茑萝、红茑萝、千日红、凤仙花、鸡冠花、宝石花、长寿花、枸杞、孔雀蜀芋、珊瑚,等等。

橘树仍旧不肯结橘子,石榴已不再开花,草花们还未发芽,其余的都已香魂满地,化作红泥碾作尘,在我的花盆里永生。

但是,那盆杜鹃却给我留下过惊喜。本是一盆过年时朋友送的普通杜鹃,淡粉红色,不太茂盛,我养到第二年,却满树繁花,色泽加深,很精神地照亮着我的屋子。第三年更奇,朵更大,瓣的层次更多,且由纯粉红变成了大红与粉红杂糅,美艳胜过海棠。可惜后来生了虫我不会治,没了。

那盆茶花,我留下过铅笔速写,算是有了纪念吧!其余的,我只好买了一沓有精美照片的花卉图书,想她们的时候就泡上一杯清茶,慢慢欣赏与回忆。

此刻,我手中正拈着一茎紫罗兰,她来自一位颇具艺术家气质的男士的办公楼,整整一层楼面,点缀着数十盆金边吊兰的柔叶和紫罗兰美丽的小花,全由他栽培,并精心照料,惊叹之余,忍不住借一茎嫩芽,让这风雅在我的阳台蓬勃长大。

不养宠物,只想养花。

春天已过,夏天正来,就像我那豆蔻年华的女儿,花儿们静静生长,次第开放。






听雨潇潇 (2011-11-30 13:45:50)

美文,赏读!

百草园 (2011-11-30 23:10:20)

一直养不好花,看你有这么多美丽的植物,每一个还都可以娓娓道来,羡慕。

海云 (2011-12-01 00:36:56)

期待你更多的文字。别偷懒哦!把你老妹也拉过来吧,我们欢迎更多的中国的作者。

anna (2011-12-01 04:09:46)

谢谢海云!没有你的鼓励,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把拙作晒出来,况且是十年前的习作。先发旧作,新的容我慢慢编来,哈哈!anna

天地一弘 (2012-06-02 02:37:16)

花儿的生命力可旺盛了,祝福你和你美丽的花儿!

老来天真 (2013-05-14 07:46:24)

原来我们是花友加老乡,真是缘分呀!看你写的如此兴趣傲然,知你爱花的程度!握手!

anna (2014-01-03 08:08:52)

多谢天真老乡!抱歉抱歉!我很少上网,更不看自己的旧作,所以迟复至今!

雨林 (2014-01-03 14:32:33)

不知林枚主编的集子是否收录了你这篇文章?

anna (2014-01-03 15:50:07)

不知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