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千秋-- (又名永恆之劍或劍與十字架)-[第二章] 風起雲湧, 北地烽煙

[第二章] 風起雲湧, 北地烽煙

            這場神秘大火使莊園損失不少, 人丁牲口都有傷亡, 財產也損失不少,房子燒了好幾棟,婚宴也只好匆忙結束, 一連兩天, 古奇尼伯爵一家都在盤點損失,包括客人的損失也列冊點算, 併答應日後賠賞o這些細瑣的工作大部份由大公子安德路二世及女兒德瑞莎來做,所以也因此耽擱了新娘出閣的日子o德瑞莎打發新郎吉諾先回斐冷翠,自己留在娘家幫忙收拾善後,等到處理完畢這些瑣碎的事情,才動身到婆家o其他賓客都陸續離開,只有亞力士等人接受主人要求留下來,多盤桓幾天o
            聽了斐迪南的報告以後, 古奇尼伯爵和狄亞戈等都覺得十分蹊蹺, 決定要深入調查此事---事情明顯不過, 酒庫裡面被盜的酒雖然不多,但是足夠灌醉那幾個在馬廄巡更的家丁,因此盜酒的人顯然和放火的人是同一夥的o 讓他們苦惱的是那些巡更的家丁不是被燒死就是被勒死,沒有一個活口,死無對證, 整個案子因此變得十分撲塑迷離,造成調查的困難o 好在狄亞戈自告奮勇,主動負起這個調查的責任, 古奇尼伯爵就委託他全權負責此事o 表面上, 古奇尼伯爵雖然懊惱萬分, 但是內心還是暗自慶幸自己早有預感, 調度有方,在化裝舞會進行的時候,就著人加緊巡邏,不然肯定後果更糟;還有就是典藏室沒有受到波及,祖先文物絲毫無損;當然,這多虧了那個安東尼的小侍從o
           但是斐迪南心中有個小秘密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那個古怪圖案的翡翠鑽石戒指,還有那個神秘的吉普賽少女o 他覺得應該物歸原主,所以他暫時不張聲,等到有機會遇到她再還給她,他相信當她發覺這樣貴重的東西不見了,一定會回來找他o 可是許多天過去了,她都沒有出現, 斐迪南逐漸忘卻了這件事情o

            斐迪南在救火行動中表現的機警智勇,迅速地傳遍了整個莊園,他甚至贏得了"猿人"的稱號,因為他爬高的敏捷,快如猿猴o 為了褒獎他, 古奇尼伯爵獎賞他一袋金幣,還將他升等為候補騎士,這比見習騎士高一級,可以不必再負責洗馬等雜務,代之以莊園的巡邏副隊長等任務o 但是,同時,另外一個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 那個人就是原先的家丁總管, 因為他失職,沒有管理好巡更的家丁,他得為這次失火的事情負責, 因此他被開除,趕出莊園的地界o
              當善後工作告一段落,安東尼他們兄弟們為斐迪南慶祝,一伙人帶著隨從,興高采烈地跑到附近的小市鎮布丁諾尋開心o 他們一行人,十幾匹快馬,一陣風似的來到這個大街上唯一的酒館o 阿伯托一馬當先領路,因為他是這裡的常客,跟這裡的人混得很熟,看到他的黑白大花馬,酒館的小廝馬上搶上來伺候o阿伯托跳下馬,將馬韁交給小廝,帶著湯馬士等隨從邊走邊大聲叫嚷著老闆的名字:"普奇,你這隻肥豬,還不給我滾出來?..." o酒館裡面已經有不少客人, 喧囂熱鬧的很, 他們進得門來, 一個打扮妖艷的豐滿女人迎了上來, 口中連珠砲似的叫嚷著:"唉唷欸,我的三少爺,你到那裡去啦?怎麼那麼久都沒有見到你的人影吶?想死奴家了呀!..." 接著一把摟住阿伯托就親個不停o亞伯托也不客氣,一把摟她入懐裡,別看他平常粗聲粗氣,粗魯莽撞,這會兒可變成了調情聖手,嘴巴不但討著便宜:"看你這小蕩婦,我不來也沒見你的肉少了幾塊,告訴我,這張甜嘴偷了多少回腥?...嗯…別讓綠帽把你老公壓壞了!", 兩手還不斷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摸個不停o 兩人親熱好一會還沒夠, 大剌剌的把通道擋住, 後面進來的安東尼等人忍不住推他一把, 埋怨道:"三哥, 老闆娘, 拜託你們到樓上去親熱吧, 別礙著路, 咱們腳都站酸了, 普奇老闆呢?" o

           "那個死鬼出去辦貨了...? 唷, 這不是安東尼少爺嗎? 好久不見, 都長的像個大人了,真是英姿勃發的公子哥兒啊!" 老闆娘誇張的巴結著,說完就伸手來拉安東尼,卻被亞伯托擋住了,"你這個騷貨,看了少年郎你就發癢, 我你都還沒有吃夠? 還想動我弟弟的腦筋? 走走, 快拿好酒來…" 接著一把把她推開,逕自大步踏進酒館, 一行人才有機會進來溫暖的酒館o他們分兩桌坐下, 少爺們坐一桌, 跟班僕從們坐另外一桌, 斐迪南雖然升了級, 但是在封建制度下的社會, 他還不算是貴族, 所以他識相地坐在僕人那一桌, 和湯馬士他們一起o

           湯馬士熱心的幫他介紹其他的同僚, 其中最資深的就是佛朗格, 他是大少爺小安德路爵士的親隨, 在安家莊園已經呆了五年, 做人忠誠可靠, 為莊園領地的事務不辭勞苦奔波, 在護送稅糧的出差途中,差點被山賊劫殺, 由於他沉著機智, 以寡敵眾, 打退山賊, 雖然自己受了重傷,但是保護了公家的糧餉, 去年已經被大少爺提拔為候補騎士, 只差一紙公文報備到聖圖倫諾, 由梵倫亭公爵就可以冊封他為正式騎士,成為貴族的一員o由於莊園人多,平時各自幹活, 很少碰面,所以彼此互不相識o這時佛朗格從隔壁桌走過來, 拿著酒杯熱情的向斐迪南敬酒:"老弟, 真有你的, 我從沒有見過爬桿子那麼快的人, 我敢說那些雜耍的吉普賽人都比不上你o還有,你怎麼想得到那麼棒的滅火方法?我真佩服!來,大家敬我們的小英雄一杯…",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湯馬士等人也跟著敬酒道賀,一時斛籌交錯,高興萬分o

            安東尼跑過來說:"咦,你怎麼還坐那裡,你已經快要變騎士了,快過來這邊和我們一塊喝酒, .." 說完就拉斐迪南過去他們那桌o斐迪南急著說:"小少爺,我還沒有資格哪! 沒有冊封前是不可以和你們同桌的…我還是僕人哩!"o
            安東尼斥喝著:"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你這次立了功, 讓我露了臉, 我就是把你當兄弟了…還分甚麼彼此? 來吧!" 說完就大力拉他o

           那邊大少爺發話了:" 斐迪南,你就別客氣了, 你這次拯救了我們家的傳家之寶, 我們都把你當作自己人了,你就別見外了,快過來吧…再耽擱,酒都沒味道了!"o

            斐迪南礙不過情面,只好從命, 還沒有到桌邊, 亞伯扥就遞過來一大杯酒說:"好兄弟…咱們乾了!" 仰頭一飲而盡o 斐迪南也將杯裡的酒喝下去, 老闆娘不斷來為大家添酒, 接著還有兩個落魄的遊唱詩人捧著六弦琴在火爐邊自彈自唱, 雖然五音不全, 但是在這個鄉野偏僻之處, 能有人彈唱, 已經是難得的享受, 何況他們還唱熟悉的家鄉小調, 半醉的亞伯托忍不住高聲唱和, 他中氣十足, 又是個天生的男高音, 很快地把氣氛感染得很熱烈, 大家你一句, 我一句都開懷放聲高歌, 聲振屋瓦o老闆娘和兩個女侍, 聞歌起舞, 為大家助興o

            既有醇酒,又有美人歌舞, 眾人你一杯,我一杯, 不多久,斐迪南很快地就酩酊大醉了o朦朧中, 他感覺有人塞個東西在他外衣口袋裡,他勉強睜開眼一點,眼縫中隱約感覺到那是兩個遊唱琴手的衣服,但是他實在太醉了, 頭稍微抬一下,立刻又倒頭睡下o等到他醒來, 發覺酒館冷清清的, 眾人都不見了, 和昨晚熱鬧的場面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o他摸了摸口袋,果然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明天傍晚太陽下山時刻, 請到鎮外希提那神廟會面, 有件事相求,事關重大,希望閣下不要爽約", 下款簽名 吉娜o他看了一頭霧水, 誰是吉娜? 他除了莊園的人以外, 並不認得這裡的人呀? 或許是莊園裡面的人…吉娜是個很普通的義大利女人名字, 莊園裡頭就有不少老老少少的吉娜,可是他和他們並不熟悉啊?他感覺如墮入五里霧中o

             這時小廝進來對他說:"先生, 安德路少爺他們有事一早就趕回莊園, 他們不願打擾你的好夢,所以先走了, 他交代我,等您醒了,就自行回去, 您可好睡啊!您要不要來點早餐?"

              斐迪南不好意思地說:"我從來沒有喝過那麼多酒, 喝醉了,真慚愧吶! 老實說,經你一提,我倒是真餓了,那麼就打擾了,請給我預備兩張烙餅及一壺羊奶,我在路上吃,我不能再這裡耽擱了,我得趕回去,不然老爺會懲罰我的o"

              剛回到莊園門口,就見老管家包羅急忙往外走, 斐迪南叫住他:"包羅, 早安, 那麼慌張匆忙的去哪裡?" 包羅急吼吼地說:"你怎麼這麼晚回來?當心挨老爺鞭子!夫人這次受到驚嚇,嚇出病來了, 老爺很著急, 要我去請大夫呢!"

             斐迪南匆匆道個歉就跑進大門, 到伯爵住的主屋,想去探問夫人的病情,進得來正廳, 古奇尼伯爵和安東尼兄弟們都在, 還有他們的侍從們o 他不好意思地走過去, 接觸到伯爵嚴肅的眼神, 他趕緊低下頭向伯爵行禮,怕老伯爵責怪他們放浪形骸,徹夜狂歡不歸o 安東尼向他做個鬼臉, 他瞄一下伯爵, 後者好像正專注在想講的話題上,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 當然也無從責怪之意, 他安心了許多o

             只聽到伯爵沉重地說:"你們都知道夫人病了, 這次火災的損失對她打擊不小, 夫人最喜歡的幾幅畫被燒毀了,又有忠心的僕人死亡, 你們知道夫人很愛護下人的, 為此傷心欲絕, 因此就病倒了…我已經派人去請最好的大夫了, 你們放心o至於甚麼人縱火, 相信狄亞戈會查個水落石出o但是此刻,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公佈, 那就是聖圖倫諾城的坎馬努大總管已經派人來邀請我們去開領主會議, 我們馬上得開始研究如何處理這事o 安東尼, 你去請契科主教過來商量,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是請他為你們母親禱告!主教虔誠的禱告語言,要比我們凡俗的嘴巴更能得到上帝的仳護!..."

            顯然的因為這麼多事情要同時處理, 老伯爵已經心疲力竭,才沒有計較他們夜不歸營的事情o

            安東尼領著斐迪南,還有另一個新來的隨從, 朝著契科主教的領地出發o 經過昨天的小鎮大街時, 斐迪南想起那張紙條, 他好奇地東張西望, 想找到底哪裡是那個西提那神廟? 安東尼顯然注意到這點, 不禁問他:" 斐迪南,你在找甚麼? 昨天那家酒館不就是在街的那頭嚜!"

"啊, 不是的,少爺, 我不是找酒館,…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西提拿的神廟?"

            "西提拿的神廟? 沒有聽說啊? 這裡沿途很多那些廢墟破廟, 因為這是一條古羅馬的馳道, 一直從阿爾批斯山的隘口通到羅馬城,你沒有看到它們拓得有多寬闊?比起我們農莊那些小泥巴路,可好走多了!在歸化主耶穌之前, 古羅馬的異教徒和後來的蠻族歌德人,龍巴底人都在這裡沿途修建他們的邪惡神廟o感謝歷代教皇的努力,現在這些褻瀆基督的邪教偶像及遺物都被鏟除殆盡, 剩下的斷垣殘璧反正已經被荒草掩沒, 也無從發揮它們的邪惡作用, 就讓它們做道路標記吧!" 安東尼不屑地說o

新來的侍童從旁邊趕上來插嘴說:"少爺,我知道那個西提拿的神廟!"

"多米尼加, 你說甚麼?" 安東尼詫異地問o

            多米尼加大概只有十二,三歲, 還是個大孩子, 因為是農奴的兒子,幹慣粗活,所以塊頭比同齡孩子們高壯些o他漲紅著雀斑臉回答:"咱們家就在那座神廟附近, 離這兒不遠的山坡上, 那邊都是深林, 有很多大樹, 夏日的時候,還有很多吉普賽人在那裡搭帳棚避暑呢!"

           斐迪南一聽吉普賽人,心頭一動, 是了,就是她! 一定是她約我的,她沒有忘記那只戒指,她的裝扮就是吉普賽人的樣子o終於等到她自動出面了, 想到這裡, 斐迪南一陣狂喜, 連忙問多米尼加怎麼走法? 大孩子熱心地指示途徑,他暗中記住了o

           他們很快地來到契科主教的住宅, 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教堂, 看來很破舊,也顯得寒酸o斐迪南看了簡直難以置信, 一個地位尊貴的教區主教,竟然會住在這麼窘迫的地方,但是也說明了他的虔誠樸素,真是個令人敬仰的聖者啊! 斐迪南單純的心不禁油然起敬…o

           在門口站崗的修士看到他們來到,馬上進去通報,主教很快地跟著出來迎接ο 安東尼他們三人個別地向主教行吻戒指禮後, 主教就熱情地招呼他們入內ο屋子裡面也是樸素無華, 除了石磚堆砌的壁爐還有些氣派, 所有牆壁都是光禿禿的, 沒有任何畫或掛飾,大廳內的樑柱也沒有甚麼雕刻裝飾,家具座椅也是陳舊硬木做的,沒有一般尊貴人家的鵝絨軟墊,當然,一尊大理石的聖母瑪利亞像是免不了的擺設ο

               賓主經過一番寒喧之後,安東尼就切入正題:”….所以父親要我請尊貴的主教閣下, 一方面為母親禱告祈福; 另外就是聖圖倫諾城的事情…”ο

            契科主教微微一笑,說:”我說安東尼少爺, 我以為你父親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 只想守著你們那個老莊園安享餘年; 看來並非如此清高啊!哈哈, 本來嘛, 利益在眼前,誰能不動心? 除非他也和我們清修之士一樣,除了將生命完全無私地奉獻給天父之外,別無所求,不然,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誰願意放過呢?”

             安東尼訕訕地說:” 家父從來沒有非分之想,所作的一切也是為了我們的前途, 對此事因此有點舉棋不定,還望主教閣下見諒ο”

“這是那裡話, 你別多疑, 我對令尊還是十分尊敬的ο 說來也真不巧, 我等一下還有個客人來求見,因此不方便留你們ο 這樣吧, 你們先請回覆令尊,等我打發了那個貴客後,馬上動身到府上為令堂看病及乞求天父降福,你看如何?”居然下逐客令了ο

聽契科主教這麼說, 安東尼他們也只好起身告辭ο

               歸途中,安東尼心頭老覺得有點甚麼不對勁, 那麼老遠跑來, 這個契科主教也不留他們多盤桓些時候,就匆匆打發他們上路, 未免太不近人情! 看他神色閃爍, 不知道是否和那個貴客有關?為甚麼不能讓他們見上一面?哼,太可疑了,不行,我得回去打探一下,那人是何方神聖? 想到這裡,他勒住馬頭, 吩咐道:” 斐迪南, 你們先回去稟告老爺, 我要折回去主教家瞧瞧那人是誰!居然讓主教要我們迴避, 哼!”

                斐迪南吃了一驚,說:”少爺, 這樣不好吧? 萬一主教問起來,你如何回應?”

               安東尼想了一下,說:” 這倒是個問題…有了,我找個路邊隱蔽的地方,觀測路上來往的行人不就得了?是甚麼人那就一目了然了ο”

斐迪南問:”那, 然後 呢?”

              安東尼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我還沒有想到如何進行下一步,總之,我要看看那個人是否三頭六臂,或是有甚麼了不起,要我們迴避?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斐迪南說:”那麼老爺那邊,我該如何說?”

安東尼說: “你就說我對聖經裡面有些部分拉丁文不太了解, 回去向主教請益ο至於主教來了貴客之事,你就不妨直接稟報給老爺,看看他如何判斷這事ο”

斐迪南說:”那麼,要不要讓多米尼加跟你去,多個人也好接應?”

“不用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蹤…回頭見!” 說罷就拉起韁繩, 雙腳一夾馬腹, 策騎向來路折回飛奔而去ο

待目送少爺的身影絕塵而去, 斐迪南才回過頭來,對多米尼加說:”我們走吧!”

             他們在將近傍晚時分回到莊園, 斐迪南立刻晉見伯爵,稟告此行的經過ο聽完了他們的陳述,古奇尼伯爵說:”主教貴人事情多,教區裡求見他的人也很多,這倒沒有甚麼希奇,不過,他不願意你們見到這個人,這倒是有點蹊蹺…”ο

                狄亞戈在旁邊說:”我看這個人肯定和我們有關,和他又有某種利害關係,更大膽假設,這個人有可能是我們敵對的人,他兩邊都不願得罪,所以要你們迴避ο”

               古奇尼伯爵接著說:”不錯,有這個可能!但是,無論如何,安東尼也不應該去刺探他人的秘密, 萬一被發覺了,那是多麼尷尬的事?無論主教背著我們做甚麼事情,只要沒有傷害到我們,我們都無權過問,他是代表聖父來管理我們的靈魂的,我們不能對他有不敬的行為,何況和主教為敵對我們絕對沒有好處! 斐迪南,你趕緊去把少爺叫回來,我不允許他這麼魯莽行事ο”

                斐迪南應了聲諾, 不敢耽誤,立即銜命出發,快馬加鞭一路飛奔,希望在沒有發生甚麼事情之前找到安東尼少爺ο 一路下來,連接跑了四五個鐘頭,不知不覺又接近白天經過的樹林,他感到疲倦口渴,於是勒馬停下來,想喝口水,歇口氣再說ο此時清朗月色,遍灑在的林中,將黑黝黝的樹影頭射在地上,像一個個鬼魅一般,一般人看此光景都會不寒而慄ο 斐迪南從小在山林間長大,早已習慣了這種情境,所以倒不覺害怕ο

             忽然他想起這裡不就是那個西斯納神廟附近嗎?他已經失約,因為這趟任務,錯過了那個吉娜的邀約時刻,心理一陣悵然…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人馬雜踏的聲響從遠處傳來,他心想這麼晚了,有誰再這個時候趕路呢?一般旅客都不願在夜裡穿越這片樹林, 免得被山賊土匪打劫,難道這是衝著他來?還是小心為上,於是他趕緊將馬帶到一叢樹木之後躲著,看清來人是誰再說ο

              就在他剛剛躲好之後,一輛馬車飛馳而來,趕車的車伕拼命地鞭打拉車的兩匹老馬,一面慌張地回頭看;後面緊追著的有四五匹馬,馬上的人都一身黑色衣袍,手中揮舞著刀矛之類的鐵器在月光下閃閃發光ο看來是趕路的旅客遇到了劫匪, 斐迪南心裡不覺緊張起來,為那個馬車的人捏把冷汗ο等到馬車馳近,他看清楚那馬車裝飾華麗,看來富麗堂皇,車上的人肯定有點財富,怪不得惹得毛賊覬覦ο這時,後面的一個追騎已經趕上,舉刀砍向車夫,車夫抬手用馬鞭格擋, 鞭梢捲住來刀,一拖曳就把敵騎拖下馬來,看來這個車夫還有兩下子ο可是他沒想到,隨後又有一騎追上來,這次這個傢伙不忙著攻擊車夫,卻將他的長茅插往車子的輪軸間,只聽到木軸斷裂的劈啪聲,敢情他的茅桿是鐵做的,不旋踵輪子就飛脫開來,走不了幾步整個馬車就人仰馬翻了ο

               五個黑袍人迅速圍上來, 下馬查看馬車的狀況, 馬車門打開了,從裡面爬出一個男人, 滿臉血污,鼻青臉腫的狼狽不堪,看他裝扮應該屬於上流社會階層ο看到黑袍人提著刀劍逼近他,他連忙大叫:”等等,你們是甚麼人? 別傷我,有話好商量…”ο

            一個看來是領頭的黑袍人向另一個示意去搜索馬車內部, 那人搜索半天拿出一個盒子說:”只有這個東西,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了…”ο 為首的人打開那個盒子,只見裡面都是些紙張文件,將之反轉倒在地上,盒底空空如也,他順手將盒子一丟,拿劍抵住那個男人的喉嚨,惡狠狠的說:”錢財放在那裡?不說就一刀宰了你!”

               那個男人撲地一聲跪下來,顫抖著說:”好漢饒命, 我出門在外辦事,盤纏帶的不多,僅有的就是這些…"ο 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錢袋, 哆嗦地交給那個黑袍頭人,後著接過來打開一看眉頭皺起來,冷哼一聲說:”就那麼一點錢嗎?我不相信,你肯定把錢藏在甚麼地方…老實交代,不然看我怎麼整治你!” 說完, 一腳將那男人踹倒在地,然後回頭吩咐其他的嘍囉:”把他捆起來帶回山寨!”ο

              這時那個被摔昏的車夫甦醒過來, 看見這種情況,爬起來拔腿就跑, 兩個黑袍人迅速追上去, 從背後將他亂刀殺死,那個曾經被他用馬鞭抽打過的強盜還特意將他雙手臂砍下來洩憤ο 個男人看了這殘忍的一幕, 整個人呆在當地,說不出話來ο這群人將俘虜綑綁好, 正要押解上路, 那人死活不肯走, 兩個黑袍人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打得他慘叫連聲,哀嚎不已ο 躲在樹蔭後面的斐迪南實在看不過眼, 一時義憤填膺, 忍不住跳出來大喝一聲:”站住,你們這群強盜,竟敢光天化日下搶劫綁票,難道不怕王法嗎?”他顯然已經忘了他還有其他任務在身ο

            那幾個人沒有想到還有人在場,都嚇了一跳ο 等到看清楚原來是個少年人,那個黑袍人頭頭才怒喝起來:”呔,我當是甚麼人竟敢多管閒事,原來是個乳臭未乾的傢伙,既然你闖破了爺們的好事,今天你就別想活著離開此地…”說罷他一揮手,其他的強盜就一擁而上,將斐迪南團團圍住ο斐迪南也不甘示弱,立刻拔出劍來說:”你們想以眾暴寡, 真可恥, 來吧, 誰怕你們!” 話還沒說完, 也不等對方圍攏上來,就先發制人一劍向最近的一個黑衣人刺過去ο 對方立刻閃避, 同時提刀格擋, 斐迪南也不和他纏鬥,僅僅虛晃一招, 反手一劍斜削右面的敵人;他沒有忘記狄亞戈教導的以寡敵眾的戰法, 因此發招之後,迅速轉移位置,打破敵人合圍的部署,他一面聲東擊西, 一面左奔右竄, 這種靈活的打法使得黑衣人很難圍住他ο

               斐迪南還趁著其中一個敵人的疏忽,迅速進招, 一劍刺中對方胸膛,一招得手, 由於銳劍劍身窄薄, 很容易從人體內拔出,因此他得以立即抽回長劍, 格擋住背後刺來的長矛,左手順手抓住矛桿一拽, 右手的銳劍順勢斜削持矛黑衣人的喉嚨, 將其劃開了個大口子,頓時血花四濺, 仰身向後倒ο一下子報銷了兩個手下,領頭的黑衣人十分惱火,提劍親自加入戰鬥, 他指示其他兩人讓開, 圍成半圓,由他面對斐迪南的攻勢ο 斐迪南也沒有料到自己才不過學了幾天的劍法居然能派上用場,還能夠一下子撂到兩個敵人,驚喜之餘,免不了信心大增,得意洋洋起來ο 看到對方僅剩下三人,雖然一前兩後呈夾擊之勢, 他也不在乎了,他氣定神閑,意氣風發地就站在原地不動,並不急著突圍,還想看看這個賊頭有甚麼本領ο

                領頭黑衣人用的劍比較寬長,但是又沒有軍劍那麼寬厚,是介於銳劍與軍劍之間的劍種,顯然是便利馬上作戰的武器ο 他一上步就刺, 斐迪南舉劍格開, 回手反刺,對方也以同樣方法格開再回刺, 這樣你來我往,兩三回合下來, 斐迪南覺得很好玩,有點樂此不疲, 幾乎忘了背後還有敵人,等到左肩膀感覺一涼, 才即時警覺往右閃躲, 雖然即時避開刺向背心的劍,但是一慌張沒留意被一塊石頭絆住腳, 一個踉倉就摔倒在地上ο 雖然他迅速一滾就爬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敵人的劍已經抵住他的喉嚨,他這時才後悔自己的大意及輕敵,完全忘記狄雅戈的教訓ο

             領頭的黑衣人吩咐將他綑綁在一顆樹下,然後對手下說:”這小子殺了我們兩個弟兄, 現在我們要為弟兄好好報仇ο 先不忙著殺掉他,你們兩人可以用他練習劍法,一人取他一隻眼睛,讓他慢慢流血而死,不讓他死得痛快ο 也算是殺一警百,讓過路的人知道我們的利害,敢不乖乖地把錢交出來ο”

其中一人獰笑道:”老大此計甚妙, 我和阿狗也順便賭一睹,看誰先準確刨出他的眼睛,誰就贏得今天分到的銀子!”

斐迪南漲紅了臉大叫:”你們是好漢的,就把我一刀殺了,對付一個沒有抵抗力的俘擄來玩些殘暴把戲, 難道不覺得可恥? 相信一般綠林好漢也不恥你們所為!”

              那個叫做阿狗的黑衣人狂笑一陣後說:”我們响馬幫就是以殘暴出名,在這一帶可以說無人不知ο小子,你大概出道未久,才不知道我們的利害,敢亂管我們的閑事ο 今天就叫你嚐嚐苦頭,能讓你留個全屍,已經是你的造化,如果你是肉票,贖金少了或晚給,你就是整個人擄來,分一件件的回去ο 知道嗎?小子,哈哈!”

斐迪南說:”你們那麼殘暴,不怕將來下地獄嗎?上帝就在你們頭上看著你們的作為!”

              阿狗聽了,更狂笑不止:”哈,你們聽這個呆子!,他媽的, 就是上帝來了,我也叫祂得給我留下買路錢ο 至於那些自稱代表上帝的的教士主教們, 他們貪污腐敗,滿腦腸肥,油水撈足,正好是我們劫掠的對象, 刀一架在他們脖子上, 還不是照樣乖乖奉上金子,上帝能救他們嗎? 你這蠢貨還說這種蠢話,老子聽了十分不舒服,還是讓你涼快一下,好讓你醒醒腦…” 說罷,一劍劃開斐迪南的衣服,在他的胸前交叉劃個十字,雖然力道很淺,但是已經弄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了ο

那邊,被捆著的旅客說話了:”請你們不要為難他了,我願意出贖金換回他的性命…”ο

旁邊的黑衣人聽了,反手就煽了他一個耳光,怒罵:”你他媽的自顧還不暇,還管他人的閑事呢…?”

領頭的強盜回過頭來, 說:”野豬, 等等,別打他,我對這個買賣倒挺感興趣ο 你倒說說看,他值多少錢?”

旅客說:”這個,您大爺來決定吧,您只要高抬貴手,一切好商量...”

領頭的回頭打量了一下斐迪南,說:”他看來像是地主的童僕, 就拿市面上普通奴隸的價錢來算, 他值個雙倍, 那麼就算一百個金幣吧!”

旅客說:”行,我怎敢說不呢? 您說了算…謝謝您高抬貴手,饒我們性命!”

那邊阿狗叫道:”老大,那麼我們的賭注呢,還玩不玩哩?兄弟的仇不報了嗎?”

“算了,別殺雞取卵,貨搞壞了就不值錢了,死去的兄弟也希望我們多賺把金子,不是嗎? 把小子捆起來,一起押回山寨!” 老大收劍入鞘,騎上馬準備走人ο

              就在他們一行人離開大路,進入一片林子的時候,忽然一聲口哨響起, 他們四周出現了無數個火把,把他們團團圍住ο 响馬幫的領頭老大的馬受驚人立而起,差點把他摔下馬來, 他大喝一聲:”不好, 有道上的朋友來搶貨了,快走!” 他一勒馬韁,想策騎回頭, 還沒有跑上幾步,就被絆馬索絆倒ο 他的兩個夥伴也好不了多少,很快地被扯下馬來,束手就擒ο 在一群黑鴉鴉的人影中,走出來一個衣著襤褸的人,他一襲骯髒的百衲衣, 滿臉亂草般的鬍子, 提著一根拐杖, 走到落馬的強盜老大跟前,指著他哈哈大笑:” 沒有想到响馬幫的快馬還是敵不過我的絆馬索,看來我們不想分杯羹都不行了, 送上門來的買賣,真是爽啊!”

响馬幫的老大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沉聲道:”你們是甚麼人?膽敢黑吃黑?破壞我們的買賣?” 他邊說邊退到一顆大樹下,順勢抽出劍來, 蓄勢以待ο

來者搖搖頭說:”不,別誤會,我們和你們河水不犯井水,你們做你們的買賣,我們不管,但是今天不巧,你們抓的肉票巧好也是我們要的人,我們等他好久了,沒有想到他走另外一條路,害我們白撲一場,讓你們捷足先登ο 好在老天幫忙,到底讓我們截住你們,我也不為難你們,將肉票給咱們,我放你們一條生路ο”

响馬幫老大環顧四週, 對方起碼出動了數十人,自忖寡不敵眾, 只好恨恨地說:”好,算你狠,請閣下留個字號,我回去也好向我們幫主交代ο”

“就麻煩你告訴你們馬英諾幫主, 就說故人從波西米亞來路過此地,身有要事,無暇拜訪他, 知道他在這裡混得不錯, 遲早會登門叨擾拜訪的ο”

响馬幫黑衣老大哦了一聲:”敢情是名聞天下的吉普賽丐幫, 既然和幫主有舊,吾等也不便說甚麼了,感謝閣下高抬貴手,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招呼兩個夥伴, 急忙策馬離去ο

吉普賽亂鬍漢用手在嘴裡吹一個響哨, 周圍的人攏聚過來, 他吩咐他們將斐迪南兩人的綑綁打開, 笑嘻嘻地說:”你們兩位辛苦了, 來人,將這位小哥的血擦乾淨,敷點金創藥ο”

斐迪南問:”你們到底是誰?和這位老爺又是身麼關係?”

吉普賽亂鬍漢陰陽怪氣地說:”難道你沒有聽到那個馬賊的話? 我們周遊列國,四海為家, 走到那裡,那裡就是家ο 至於這位大爺我也不認識,不過有人認識就行了!”

劫後餘生的旅人將臉上的血污擦乾淨後,走過來向這個鬍子乞丐頭行個禮說:”多謝閣下仗義相救…只是你我素昧平生,我和貴幫向無淵源,敢問因何相救?”

“哈哈, 大爺不必客氣, 我們也只是受人之託, 不然還真不敢得罪响馬幫…這個人想請你到他家作客,不知大爺肯賞光否?” 吉普賽亂鬍漢擺出請上路的姿態ο

旅人不安地說:”敝人身有要事,還得趕路, 好漢能否通融一下,讓敝人辦完事情後,再來報答相救之義; 當然, 也想知道到底何人要見我?...”

吉普賽鬍漢桀桀地笑起來, 然後突然臉色一變說:”對不起, 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我們受人之託,就必須忠人之事, 你不去,我如何交代…至於是誰,等會見到就知道了! 兒郎們,咱們上路啦!”

斐迪南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於是問:”喂, 這位老大, 感謝你們相助,但是他有他的事情要辦,我有我的事情要趕路, 你們這樣不就是強人所難嗎?”

鬍漢斜瞄了斐迪南一眼:”我說小哥兒, 你有要事儘管去辦, 我可沒有攔著你呀!”

斐迪南說:”不行, 我不放心離開他,誰知道你們安的甚麼心眼?”

鬍漢怪叫道:”唉唷, 你這小子還挺仗義的嘛! 你不放心,就跟著咱們一道走吧!”

斐迪南不依說:”這等於綁架,我不允許你們這樣做!” 說罷, 就拔出劍來,可才一揮動, 胸部傷口崩裂,痛得他呀呀叫ο 旅人見狀,趕緊說:”小兄弟, 得了,得了, 你的傷還沒有好, 就不要頑抗了,看來我非走這趟不可, 你的盛情我由衷感激, 你就儘管去辦你的事情吧, 我的命運就交給上帝了!”

吉普賽鬍漢也說:”哈,小子有種, 你願意的話, 跟我們一道走, 說不定我們當家的會欣賞你, 你的事情,我可以叫個手下代勞,幫你走一趟, 意下如何?”

斐迪南十分為難, 他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在身, 得趕緊把小少爺安東尼找回來,但是目前這檔子事管還是不管呢?照理說, 應該先辦主人交代的事情,但是身為未來武士的榮耀感卻迫使他不能不見義勇為,將眼前發生的事情管到底,不然就違背了行俠仗義的諾言!他迅速衡量了一下處境, 少爺即使被契科主教識穿了意圖,雙方都是熟人,頂多鬧得不愉快, 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ο 可是眼前的這個旅客可能會被這幫子來路不明的吉普賽人挾持,甚至丟掉性命,因此他決定留下來,看看能否幫的上忙ο 決定了之後,他就很爽快地回答:”可以, 就這麼辦, 你現在派人去古奇尼伯爵家, 告訴他這個情形, 請他另派人去找小少爺回來,我隨你們去見那個要見這位大爺的人ο”

那個旅客感激地握著斐迪南的手說:”少年人, 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謝你的仗義到底, 的確,有你在,我心理踏實很多,我不會忘記你這番恩情…我叫尼古拉.馬吉維利,應聘到威尼斯去做私人教席…” 隨即想起甚麼似的,叫起來:”糟了,我的聘書還在馬車上!”

吉普賽鬍漢走過來笑嘻嘻的說:”那聘書不要也罷, 我們這裡馬上有一份更好的差事給你吶! 等會你就知道了,大家走吧!別耽誤時間ο” 說罷,揮手招來一輛蓬車,擺個請上車的姿態說:”這輛車雖然比不上先生乘坐的那輛豪華, 好歹也是部車,不用自己辛苦走路呀,來吧,請上車,我們還要趕路!”

半拉半請的,他們兩人被推上了車,車子就碌碌地開動了ο 走呀走了好一段路,在蓬內也看不清楚外面是那裡, 斐迪南偷偷掀開窗簾的一角,在月光下彷佛看到一些斷垣残璧,還有些高聳的石柱,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這不就是那個西斯納神廟了嗎? 他靈機一動, 向馬吉維利要了張紙,寫下了幾個字,塞在自己隨身的錢袋中,趁著駕車的車夫不注意,就往窗外一丟, 沿途還不時地丟一些劃有記號的碎紙頭ο 不多久,他們就到達一個巨大的房宅前,近了大門, 吉普賽頭人請他們下車, 然後帶領他們穿過廣闊的中庭, 通過一連串的迴廊,最後到達一間大廳, 裡面佈置得富麗堂皇,不像吉普賽人居住的地方那麼邋遢ο

吉普賽人吩咐他們:”你們隨便坐, 稍等我就回來!” 說罷他自己就出去了ο 過了一會兒, 他帶著一個衣著華麗的人進來,後面還跟著好幾個隨從ο那人吩咐隨從取過一袋金幣,交給吉普賽人,後者立刻鞠躬退下,華服人然後轉過身來大大方方地展開雙手, 說:”大名鼎鼎的馬吉維利先生,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我期待這天很久了ο”

馬吉維利見了來人,立刻站起來, 將帽子脫下微微鞠躬,說:”原來是公爵閣下, 真是久違了, 只是有勞公爵大人那麼老遠將敝人找來這裡, 不知為了何事?”

那個華服人打個哈哈說:” 失敬了,用這個方式將先生請來,實在不得已, 我久聞先生盛名,對先生的學問心儀不已, 尤其那篇君王論真是深得我心啊!當年曾下聘書敦請,奈何先生一昧推辭不受, 反而還接受我死對頭的聘書, 我因此不得不費點勁來請先生了ο但我保證我出的價碼絕對不會比那些奸商們少, 我們米蘭雖然不如他們威尼斯富有,但是我絕對比他們慷慨ο”

斐迪南啊了一聲說:”原來你就是米蘭公爵呀?”

米蘭公爵轉過頭來傲然說:”喔, 我還沒請教這位年輕人是誰? 不錯,我就是當今的米蘭公爵—史佛撒,你聽說過嗎?”

斐迪南說:”有聽我們主人提過公爵閣下大名ο”

米蘭公爵哈哈一笑:”好, 敢問貴主人是誰?”

斐迪南說:”古奇尼莊園的安德魯•古奇尼伯爵ο”

米蘭公爵歪著頭想了想說:”我好像聽說過這位伯爵, 是屬於聖圖論諾公國的領主吧?”

斐迪南老實回答:”是的…公爵大人ο”

米蘭公爵再問:”那又你怎麼會和馬吉維利先生走到一塊的?” 於是斐迪南把被事情的經過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但隱瞞了自己原來的任務ο 他從古奇尼伯爵那邊曉得這個米蘭公爵是個潛在的敵人, 所以最好不要透露甚麼風聲給他知道ο

米蘭公爵點點頭說:”不錯,你這個小夥子有勇氣, 我很欣賞, 來人吶, 快準備些酒席,我要好好招待這兩位貴客!” 他拍拍雙手, 後面兩個隨從立刻張羅去了ο 他緩步走到大廳中的高背主椅坐下,然後做個手勢請他們也坐ο

馬吉維利無可奈何坐了下來,問:”公爵閣下, 這裡應該還不是您的屬地吧, 您怎麼會蒞臨這荒野之地呢?您又如何得知我的行程呢?”

米蘭公爵微微一笑說:”不錯,這裡是屬於薩瓦公國的地界,但是如果我不來這裡攔截你,你就要進入威尼斯的國界了ο 至於你的行程, 我有密探在翡冷翠,你一離開那天我就知道了,你的全程都在我掌控制中,唯一沒有料到的是你離開塔斯坎尼後就換了一條路走,還好我的眼線網神通廣大,不然也來不及救你們了ο”

馬吉維利聽到這裡,微微欠身表達感謝然後說:”這倒是得感謝公爵遣人相救,打退馬賊…那麼說您的眼線就是他們吉普賽丐幫囉? 只是敝人有點不明白,以您的高貴的身分,怎麼會和他們這些吉普…呃,我是說…這些江湖好漢走到一起呢?”

“哈,怎麼不能, 這一招還是從您先生那本君王論學到的, 為了達到政治上的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所以甚麼人都可以交往,任何人都可以利用ο 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不是嗎?何況我年輕時在波希米亞遊歷時就和丐幫混得很熟,誰能幫我成就霸業,我就願意和其交朋友,包括先生您哪!這就是我為甚麼請先生來的原因了ο” 米蘭公爵得意洋洋地說著ο酒菜上桌了,公爵拿起酒盃來說:”來, 讓我們為我們的喜相逢乾一杯ο”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ο 馬吉維利雖然心裡不情願,但是人已經落在人家手上, 不得不強顏歡笑, 舉盃回敬ο 斐迪南冷眼旁觀, 看看兩人有說有笑, 好像很熟捻, 他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人質呢,還是客人? 雖然並不曉得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是直覺地感到這裡是危險之地,不宜久留,要想個法子脫身才好ο 公爵似乎對他並沒有惡意, 除了一面和馬吉維利高談闊論外, 還頻頻舉盃邀他喝酒, 他不敢多喝,怕又是像上一次在酒館那樣,喝得爛醉誤事,所以淺嚐輒止, 然而後面隨從卻頻頻替他斟滿, 所以他只好多吃食物水果填肚子,好在他也餓了,索性低頭據案大嚼起來, 再也沒有留意那兩人的對話ο

但是過了沒多久,他似乎聽到兩人有些爭執,忽然間, 公爵不悅地站起來, 提高聲音說:”我已經對你表達最大誠意,把你當國師看待,而你竟然不識抬舉, 現在我給你三天時間,你給我好好考慮,我史佛撒得不到的東西,寧願毀了他,也不會讓他落到敵人手裡,你可聽清楚了?” 說罷,拂袖起身而去ο 臨走前,他吩咐隨從好好招待他們,但是不能讓他們離開這個地方半步,隨從順口問:”大人,那麼那個小孩呢?如何處置?”

米蘭公爵冷冷丟下一句:”也一併軟禁,免得他去通風報信,等我回來再處置ο”

他們走了以後, 馬吉維利長嘆一聲:”唉,盛名所累, 人出名固然可以帶來利益,但同時也會招來禍害啊!”

斐迪南錯愕看著他:”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還以為你們是好朋友哩?”

馬吉維利苦笑搖搖頭:”這個世界那有甚麼好朋友?尤其是權貴圈子,完全只有利害關係啊!我和米蘭公爵也不過一面之緣罷了ο 他要我到米蘭為他策劃如何統一龍巴底的霸業,他想併吞威尼斯及薩沃,你想我已經接受了威尼斯的聘請, 怎麼可能接受他的聘請呢?所以一方面婉拒他;另一方面幫他分析局勢,讓他明白如果樹敵太多對他不利,勸他打消這個念頭,誰知他卻光火了…唉!”

斐迪南開始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於是誠懇的說:”能夠受到公爵那麼重視, 先生的本領一定很大囉?我想請先生教導我一些有用的知識,可以嗎?”

馬吉維利注視了他一會兒,說:”好說,好說…本領大談不上, 有一些皮毛淺見倒是真的…說吧,你想學些甚麼知識呢?”

斐迪南吶吶的說:”我也不曉得哪些是有用的知識, 因為我只有在聖圖倫諾郊區修道院時學過一些基本的拉丁文,也只知道聖經的故事, 那就是我全部的教育了,其他一無所知哩!”

馬吉維利點點頭說:”我很喜歡你的坦白赤誠, 只有虛心的人,有如空的瓶子,才能裝得進知識的水,你我有緣,我可以教你一些做學問的方法ο 首先, 是要學會基本的邏輯思考方式,然後任何學問都可以從此入手…你聽說過希臘哲學嗎?”

斐迪南搖搖頭:”修到院裡面只准談聖經的內容和基督教的教義,其他的都不准談論,否則就是褻瀆上帝,外面所傳的理論都是撒旦妖言惑眾的邪說,我們即使聽了也要回來洗耳朵,或者向神父告解懺悔…”

馬吉維利搖搖頭說:”這也難怪他們, 修道院圍牆裡面的東西歸上帝,可圍牆外的世俗世界就歸凱撒了ο 我就是專門研究凱撒帝王之道的人,有機會我會給你仔細講授我的學說---君王論ο 這是我畢生研究的精華,許多王公大臣都爭相閱讀此書ο 但是目前你連基本哲學都不懂, 當然無法讀此書…沒關係, 有時間的話,我會慢慢教你!”

斐迪南雖然高興,但是有點尷尬的說:”那太好了,我先謝謝您囉…可是我是個窮小子付不起昂貴的學費哩!更無法像米蘭公爵一樣重金禮聘您吶…”

馬吉維利微笑說:”這點你不用擔心, 你為我不顧自身安危, 我無以為謝, 這就算是我報答你的恩惠罷…”說罷他左右仔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米蘭公爵的人才繼續說”…倒是有一點我們目前得想法子的,就是如何儘快離開這裡!”

斐迪南起來在室內巡迴了一圈, 發現這個大廳沒有窗子,只有一個大門,有如地牢一般,只有屋頂的樑柱邊有個通氣的小圓窗,但是離地面很高ο 他回到馬吉維利跟前,兩手一攤說:”看來很不容易逃出去, 大門從後面反鎖,除非能跳上屋頂的樑上,然後才可以攀到那個氣窗洞爬出去,除非…”

馬吉維利問:”除非甚麼?...”

“等米蘭的人進來找我們時,我們出其不意的制服他們!然後威脅他們讓我們出去!” 斐迪南大膽的建議ο

“可是我們沒有武器啊, 我們的劍早就丟了…拿甚麼去對付他們?”馬吉維利頹然地搖頭ο 斐迪南摸摸腰側的短劍說:”長劍雖然丟了,但是我的短劍還在,只要讓我有機會,就可以派上用場ο”

過了不久,米蘭公爵的隨從果然走進來,要帶他們去臥房睡覺,後面有三四個武裝家丁, 他們無法可施只好乖乖地跟著走ο 廳外面走廊每隔幾步就有個哨兵守衛,看來真是警備深嚴,要逃出去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ο 他們被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寢室, 斐迪南被請到一間狹小的臥房,看來是僕役居住的地方,裡面佈置十分簡單,除了床鋪及一個圓凳子以外,別無其他家具ο 家丁走時就順手把門帶上,留下斐迪南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裡ο 等那些人走後,斐迪南摸到門邊,試著推開門, 發覺門果然從外面反鎖, 他沿著牆邊摸索,看看能否在木板牆上找出一些漏洞或裂痕, 結果大失所望, 木板牆很結實, 也沒有窗戶, 過了一陣子,他胸口的傷又痛起來, 他只好爬回床上休息, 折騰了一晚, 他也累了, 不知不覺的就進入夢鄉ο

第二天早上他被叩門聲吵醒, 他趕緊跳下床起來開門,門依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女僕端著梳洗的水盆及用具走進來, 輕聲說:”對不起,公子爺, 早安, 打擾您的睡眠了…” 說罷,就放下那些什物, 轉身緩緩退出去, 離去前說:”如果您有甚麼需要的,請吩咐就是…”ο

斐迪南叫住她:”等等,姑娘, 你叫甚麼名字? 這裡是甚麼地方? ”

女僕停下來說:”你叫我米娜好了, 這裡是我們主人打獵的別墅…” 說完就趕緊出去, 斐迪南還來不及問,她已經不見了ο

斐迪南不知道馬吉維利現在怎麼了, 他匆忙洗了把臉, 在微弱的光線下, 看到斜斜的屋頂有個天窗, 些許陽光就是從那裡透進來, 這個房間是個簡陋的客房, 牆上有面銅鏡,他對鏡整理儀容, 包紮傷口,就在這時又有人一進來就高聲說: “早安, 斐迪南公子, 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

斐迪南抬頭一看, 來人身材魁梧, 在門口一站,幾乎就堵住了整個門口ο

“你是誰?” 斐迪南警覺的戒備起來ο

“我是這裡的總管, 譚努ο 主人吩咐要好好招待你們,所以現在請你去用早點!”

“那麼, 馬吉維利先生呢?

“他已經在大廳等候我們了,我們走吧! 請跟我來ο” 譚努在前面領路, 斐迪南跟著,來到了昨天的大廳, 馬吉維利果然已經坐在那裡等候了ο

譚奴把斐迪南請到大廳, 馬吉維利一看到斐迪南就高興得不得了, 興奮地說:

”早安,年輕人,你還好吧?昨夜把你累壞了,讓我真過意不去啊”

斐迪南禮貌地打個招呼然後在他旁邊坐下:”先生早安, 您可睡得安穩?” 看來馬吉維利精神奕奕的樣子, 似乎一點不像囚徒,而是來作客似的ο

馬吉維利說:”感謝上帝賜我一個美好的睡眠,無憂無慮, 一覺到天亮,呵呵!”

斐迪南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明明米蘭公爵只給他三天限期考慮,難道他一點都不擔心,或許他心有成竹,已經打定好主意了?

馬吉維利看了譚努一眼, 回過頭來說:”那麼? 你可有美好的睡眠?”

斐迪南溜了譚努一眼, 他似只顧自己大吃大喝,乎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 低聲說:”還好,先生ο 對於公爵的要求, 您心中有答案了嗎?”

“有,有,我已經決定了!” 馬吉維利一派悠然地回答ο

“啊? 那麼您是要去米蘭囉?” 斐迪南緊張地問ο

“這個嗎?我們不是還有兩三天的時間嗎? 到時你就知道了,現在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豐富的早點, 以補償我們一路上的折騰及擔驚受怕!這個,還得謝謝公爵大人吶!”他舉盃向譚努致敬,後者急忙舉杯說:”為先生服務是我的榮幸, 如果先生來米蘭的話,我們今後就是一家人囉, 公爵大人對先生一直是禮敬有加的喔!”

“那麼, 總管大人, 請問公爵去那裡了呢, 他長來此地嗎?” 馬吉維利問譚努ο

“嗯, 公爵有要緊的事情,所以先回米蘭城了,公爵酷愛打獵, 這裡的野豬很多, 鹿群也多, 是個狩獵的好地方…” 譚努避重就輕的回答ο

馬吉維利微微一笑說:”果然是為了逐鹿中原做準備啊!”

譚努不明白他意所指,只好含渾地應了聲:”是的,獵鹿要準備很多人手…”

斐迪南問譚努:”我們可以參觀一下周圍環境嗎?看來這附近風景很美麗哩!”

”這個, 恐怕恕難從命, 公爵吩咐過我們不能讓你們離開這裡一步…”譚努面有難色的說ο

馬吉維利立刻說:”欸, 公爵可沒有說不讓我們離開這個房屋或這個大廳一步啊? 或許他所說的這裡是包括整個莊園的意思,可不是嗎? 那麼我們在這裡的花園散散步又有何不可,沒有違反他的命令啊!”

譚努一下答不上話, 因為史佛撒公爵是沒有明確說明是否不讓他們離開這個大廳,但是又命令要好好安置他們在寢室睡覺,那麼就必須穿過屋外的中庭,那也就無形中離開了這個房屋, 或許他的意旨果真如此, 軟禁的範圍包括了整個庭院? 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怎麼做,那邊馬吉維利趁機再進一步說了:

”別忘了, 如果我對你們的招待滿意, 事情說不定馬上可以決定下來, 那麼當公爵回來時,你就可以向他表功了ο 連他自己都辦不到的事情,居然讓你搞定了,你說公爵會有多高興呢? 對你的獎賞還會少嗎? 如果我因為這麼散步而能想出一些好主意為公爵的統一江山作出貢獻, 如果我們將來有機會共事的話, 這不也是你的功勞嗎?總管大人想通了沒有?” 馬吉維利不愧是個雄辯家, 三言兩語就把這個還算精明的總管搞得七葷八素, 矇了腦袋ο

經過一番推敲利害關係, 譚努想想他們也不過在院子走走, 只要派兵好好監視著, 應該問題不大, 看他們也不像是三頭六臂的武林高手, 要不然也不會被馬賊擒獲, 諒他們跑不出我的掌心ο 想通了以後, 他哈哈一笑說:”先生說的好, 只要先生肯歸順我們, 那裡去不得? 別說這塊小小別墅園林之地,就是整個米蘭公國都任先生遨遊無阻! 只是目前兵荒馬亂, 世道不寧, 最近外面盜賊如毛, 我們得負責先生的人身安全, 好好保護先生,免得像上次一樣,先生落了單,被馬賊所乘ο 所以, 以我之見, 你們不妨在庭院溜達溜達, 也可別走遠了, 如果先生有了甚麼閃失, 我們無法向公爵交代,既然將來咱們可能共事, 您就包涵包涵, 別讓我為難, 您說可好?”

馬吉維利大方的說:”那個自然, 我們所要求的也不過是那麼多, 別無他意, 總管放心, 我們一定儘量配合,不會讓你為難ο”

斐迪南高興的說:”那麼,我們吃飽了,就可以出去了?”

馬吉維利看了譚努一眼,後者急忙說:”是的, 當然可以, 請便!...”

兩人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在院子裡到處走走, 斐迪南迫不及待地想問馬吉維利的決定,後者用眼神示意庭院角落巡邏的士兵,以及跟隨在身後不遠的家丁,斐迪南只好暫時不吭聲ο 走到花園裡,裡面有些女僕在剪花弄草, 斐迪南注意到早上到他房間的女僕米娜也在內, 他向她打個招呼然後繼續跟隨馬吉維利散步到另外一個院子,那裡有擠牛奶的作坊,也有牲口的欄舍,只見一群吉普賽人駕著蓬車來收購農產品,也有吉普賽女人下車將綑好的稻草及花籃搬上車準備運到市場去賣ο 斐迪南知道他們這裡和吉普賽丐幫的關係,所以見了他們進進出出而不以為怪ο但是馬吉維利見了他們卻在低頭沉思, 忽然問斐迪南:”你還記得那個滿臉亂鬍鬚的吉普賽頭領, 他提到响馬幫主的名字?”

斐迪南想了一想, 說:”好像有提過, 好像是叫做馬英諾的一個人ο”

馬吉維利一拍大腿說:”沒錯, 就是這個名字ο 我可以查出他的來路!”

斐迪南有點不解的問:”難道說,他們是串通一氣的?”

馬吉維利不置可否的說:”哼, 我還不能確定,不過其中大有文章,假以時日,我能將這些來龍去脈搞個水落石出…”

斐迪南瞧了那些衛兵一眼, 他們正和一些吉普賽女郎打情罵俏, 於是壓低聲音說:”先生看出一些倪端了嗎? 這裡是否米蘭公爵的地下據點呢? 此地離我們的領地很近, 不知道是打甚麼主意呢? 我是在擔心我東主少爺的安危, 我被軟禁在這裡, 古奇尼伯爵不知道有多麼擔心呢?”

馬吉維利故意走到井邊, 拉起水桶, 弄得滔天巨響地滔了口水喝, 然後說:”不知道你家主人聽說過最近北義大利各路諸侯都在調兵遣將? 準備逐鹿龍巴底地區? 相信米蘭公爵史佛撒也是如此ο 教皇已經號召成立坎培利同盟, 也有意參加這個角逐,甚至為統一義大利作準備…”

斐迪南張大眼睛說:”我隱隱約約聽到狄亞戈大人提到一些,但是細節不清楚!”

馬吉維利嘆口氣說:’這也難怪你, 你又不是貴族圈子裡面的人,這些軍國大事自然不會讓你知道ο 不過, 倘若將來你想有出息, 你就非得在權力圈子裡面混不可!而你若有機會跟我學這套權力學, 我保證你將來會扶搖直上, 位居萬人之上…”

斐迪南聽得似懂非懂, 茫然地點點頭:”是的,謝謝大人指教, 我不敢指望太多, 只要能跟古奇尼伯爵他們一家混個出路就行了ο 現在, 我只想如何逃出去哩!”

馬吉維利搖搖頭說:”你還小, 沒想太遠, 大丈夫就是要立志做大事,要做人上人,尤其你既然學習武藝, 就是想要出人頭地,不然隨便學個小手藝也能混個生活, 幹嘛要在刀光劍影中討生活? 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每個人都得下注, 沒有旁觀者ο 你就得張大眼睛,隨時看準機會下注, 一有機會就要撈取政治資本ο 比如這次米蘭公爵史佛撒要和威尼斯大執事官夏米爾爭聘用我,我就變成奇貨可居, 只要我善用這個機會,就可以左右逢源.撈取我將來的政治資本了…咳,說這些你也聽不懂,總之,我們先設法離開這裡再說!” 馬吉維利說完,把水滔子遞給斐迪南,背著手自顧自踱著方步觀察周圍環境去了ο

入夜時分, 當斐迪南正要熄燈就寢, 女僕米娜輕輕地進來, 悄悄說:”公子, 這是給你的信…” 說完,把信遞給他,立刻躡手躡腳地溜出去ο斐迪南驚訝地打開那張字條,上面寫的是:”半夜如廁,請走此道可相見…” 下面有個圖畫,標示廁所的路徑,最令他驚訝的是下款署名居然是”吉娜”! 難道是那個吉普賽裝束的女孩? 而他一直無法踐約歸還指環的物主?太離奇了,簡直有如天方夜譚哩!

好不容易捱到半夜, 斐迪南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 輕輕推開門, 還好沒有弄出甚麼聲響, 哈, 門口站崗的家丁坐在門邊打呼嚕, 輕輕的繞過他, 斐迪南走到外面迴廊, 順著圖畫路徑所指, 避開了巡更的衛兵, 在夜色中摸索到了茅房所在, 原來這個是白天採花工人用的茅房, 斐迪南拉開門很快地閃進去,忽然腳下被甚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地上ο 他正要掙扎爬起來,忽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摀住他的嘴巴,跟著有個聲音輕聲說:”噓, 別弄出聲音…” 黑暗中分辨不出是甚麼人, 他只感覺到這個手很小,很柔軟, 果然是女子的聲音在說話:”我就是吉娜…我找你很久了…現在甚麼都不要說,你跟我來…”

斐迪南納悶著,在這個茅房裡還能去那裡? 但是吉娜已經拉著他到一個角落,然後放開他,自己雙手在地上撥開覆蓋在上面的稻草, 摸到一個把柄,用力往上一拉, 原來是個蓋子, 她整個人半個身體就一下子就滑入那蓋子下的洞穴裡,露出上半身招呼斐迪南一起進洞, 原來那是個地下通道,就不知道是通往何處?這個女子又怎麼知道我被困在這裡? 這個吉娜又是誰?這些問號在他心裡打結, 以他有限的思辯能力實在無法解除這些困惑ο

吉娜帶著斐迪南沿著一條樓梯往下走,一直走到一條地道,寬窄僅容一人, 越走越感覺到牆壁的潮濕, 左彎右拐地走呀走的,地道突然開闊起來, 前頭還有亮光, 他們最後來到一個寬敞的空間, 像個地下圓形劇場, 四面有火把照耀著, 中間有個乾凅的噴水池, 上面還有大理石雕像, 雖然部分被污泥所覆蓋, 但是可以看出精雕細鏤的希臘神像ο 斐迪南張大著眼睛, 驚奇的打量四周的石柱及雕刻,還有地下的水槽有如運河般的縱橫交錯, 太不可思議了ο 他瞠目結舌的問:”這裡是甚麼地方?”

”這裡嗎? 就是西斯那神廟的地下宮殿,也是往昔信徒們浴沐淨身的地方ο” 吉娜轉過身來說ο

“啊!” 斐迪南這時才看清楚吉娜的相貌, 她大約十六七歲, 皮膚白皙若大理石, 一頭烏黑的長髮,有如黑色的波浪, 但是眼睛有如貓的碧綠,在黑暗中發出如燐火般的光芒, 令人不寒而慄, 還好她有張美麗的瓜子臉, 配上俏麗的鼻子和優雅的嘴唇, 和顏悅色的神態, 這才減低了令人恐怖的感覺, 這可是個謎一樣的女人ο

斐迪南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和四週的環境, 一面搖著頭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吉娜… 這裡是西斯那神殿…那,那…” 那了半天, 不知該說甚麼好? 好像做了場夢一樣ο 恍惚了一陣, 他才定下神來, 說:”那麼, 吉娜,你是否就是那個丟掉花籃的吉普賽女人? 自從上次你逃走後, 我就一直在找你呢, 因為你有件貴重的東西遺落在那個花籃子裡!”

吉娜說:”不錯, 我那件東西非常重要,因此我一直千方百計在打聽你的消息, 希望能早日從你手中取回這個東西ο”

斐迪南兩手一攤說:”那個藍寶石指環嗎? 可惜, 我今天並沒有帶在身上哩!”

吉娜神色一變, 碧綠的眸子射出一道憤怒的綠光, 刷一下從腰間拔出一把蛇形的匕首,一下子就抵在斐迪南的脖子上,狠狠的說:”哼, 你休想騙我,我千方百計才找到你,把你救出來, 你今天不還給我,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斐迪南被這個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但是不敢動彈, 眼睛看著那支湛藍色的利刃快要切進自己脖子,寒氣逼人, 呼吸幾乎要停止了,急切中張開口吐出幾個字:”等…等, 別亂來, …吉娜姑娘, 你,…我, 好, 我 給…你先鬆手再說…”

吉娜鬆開了手, 但是匕首還是離開脖子不到半吋,說:”好, 你趕緊拿出來,不然我不會饒你…”ο 說罷,手上又緊了緊, 力道剛好不鬆不緊,看來她還是使劍的好手ο

斐迪南無法可施,只好無可奈何的說:”姑娘, 我真的沒有帶在身上, 不然, 你來搜索我全身好了, 這樣好了,我把衣服一層層打開, 你逐一審視…”

吉娜嚴厲的說:”你不要玩甚麼花樣,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也會貪心,想侵占別人的財物…!”

斐迪南聽了,一股怒氣由丹田升起, 憤憤的說:”你別血口噴人, 我斐迪南豈會貪圖你的指環, 我從來對這些女人的玩意不感興趣, 我本來就一心要還你的,但是沒有帶出來,信不信由你, 你要殺就殺吧, 我沒有就是沒有!” 說罷,就把脖子往刀刃上送ο

吉娜不愧是使用匕首的高手, 剎那間將匕首移開, 不然斐迪南的脖子就要開花了ο 她一腳將斐迪南踢倒在地上, 生氣地叫:”你找死啊,我這匕首淬有劇毒,碰傷一點就可以致命…”

斐迪南坐在地上,氣喘喘的說:”好,我證明給你看…” 說完就開始把衣服一件件的脫下來,丟給吉娜說:”你不妨檢查一下,裡面有沒有你的指環?”

等到他脫剩褲子, 吉娜斥喝他停止,因為那時候歐洲男人穿的是連襪子的燈籠式緊身褲, 沒有口袋可以藏東西的ο 吉娜那美麗的眸子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隨即走到噴水池的邊緣坐下, 呆呆地望著那座神像, 不發一語, 不久就悲傷的哭泣起來ο 斐迪南似乎感覺到她的失落感, 心裡也感到有點愧疚, 於是慢慢走到她身邊, 以誠懇的語氣說:”吉娜姑娘,我很抱歉, 因為那個指環很貴重,所以我將它謹慎的收藏著在一處秘密的地方,不輕易拿出來ο 在酒館雖然收到你們的條子,但是緊跟著的這幾天我都馬不停蹄的為主人的事奔波, 而這次我的任務是去找回安東尼少爺,所以無法踐約ο 要不然, 我就立刻還給你了ο 你不要急, 等我回去,立刻拿來給你,好嗎?”

吉娜用手擦眼淚, 自言自語的說:”那是那天他給我的定情介指, 代表了他對我的愛, 這比甚麼都重要,而我竟然大意丟失了…我真該死 …!”說著說著, 眼淚簌簌不停的流下來, 身子也不停地顫抖著ο 斐迪南看她那麼傷心, 憐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 更因此覺得內疚, 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若不是自己撞破他們的約會, 她就不會丟失她的指環, 還好指環還在自己的房間, 只要能回到莊園隨時都可以拿來還給她ο 因此, 他跪在她面前, 拉著她的手, 以凝重的態度說:”吉娜姑娘, 請你不必悲傷, 我以後備武士的尊嚴發誓, 我一定會將你的指環交回給你ο 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的指環, 直到它回到你的手裡為止!”

吉娜點點頭,破涕為笑說:”我相信你是真誠的人, 只要能夠拿回指環, 我就感激不盡了ο 現在我得設法如何帶你出去哩!”

斐迪南說:”歸還指環的事情,請你放心ο我得謝謝你來救我, 但是你怎麼知道我被挾持到米蘭公爵的打獵別墅呢?”

“別忘了我也是吉普賽丐幫的一員, 要偵查你的行蹤易如反掌ο但是我和阿米巴不是一夥的;我們遵守吉普賽的傳統,自食其力靠賣藝或乞討為生,從不依附官方或權貴勢力討生活,可是阿米巴他們一夥為了貪圖享受,背叛了我們祖先的原則, 投靠米蘭公爵史佛撒,為他做眼線走狗,所以他和我們已經分道揚鑣了ο記得你曾經灑下一些之紙張記號嗎, 我就順著那些零散的記號就可以找到這裡了,何況, 阿米巴集團裡面也有我以前相好的姊妹淘,這個地道就是米娜告訴我的!”

斐迪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米娜是你們的人!那麼滿臉亂鬍子的頭領就是阿米巴了?”

吉娜說:”沒錯! 他算是我的叔叔輩, 自從離開波西米亞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了…”

斐迪南對吉娜的身世也好奇起來,就繼續問:”那麼, 你們來自波西米亞地區囉?那麼, 你怎麼會那晚出現在我們莊園的後花園呢?”

“我們四海為家, 從波西米亞的布拉格流浪到威尼斯,然後再流浪到你們附近,剛好你們莊園管家看到我們在鎮上的雜耍很精采, 他就聘請我們去為你們小姐的婚禮表演助興,這樣我們就進駐你們莊園內,花了很多天搭起馬戲班子的舞台及各種雜耍魔術表演,這些你都應該看到了吧?” 吉娜回憶當時的情況ο

斐迪南心裡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於是繼續問:”是的,你們的表演十分精采ο 但是,吉娜姑娘, 我的意思是那你怎麼會和一個男子溜到我們的後花園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要問那個男子就是給你戒指的人?”

吉娜沉默了一會,過了一陣子才低著頭說:”是, 我們在路上認識, 他來自巴伐利亞的宮廷,也是你們的客人之一ο 因為順路,所以我們結伴而行了一段路,進入義大利後我們才分手,沒想到又在你們莊園見面了,因為他的貴族身分, 白天不便和我接觸,怕被人瞧見,所以我們只好約在晚上偷偷的後花園幽會…”

斐迪南說:”原來如此, 他給了你戒指,而你就順手放在花籃裡, 而我剛好出現,破壞了你們的好事,對吧?”

吉娜哀怨地望著他,說:”還說呢?我們相思了那麼多天,好不容易才有這個相處的機會,卻被你魯莽的破壞了,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呢?”

斐迪南滿臉歉容地說:”我為我的魯莽再次向你道歉, 如果我知道真實的情況, 我絕對不會驚嚇你們,反之,我會幫你們把風哩! 如果你再見到你那位貴人時,請幫我致最深的歉意ο”

吉娜臉上充滿了哀愁,搖搖頭說:”你沒有機會了,他已經回去巴伐利亞, 路途那麼遙遠,說不定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斐迪南充滿信心的說:”不會的, 只要你對你的愛情保持堅貞的信念, 天主會保佑你們, 你們一定會有相聚的一天ο 我回去可以幫你打聽他的行蹤,我們的狄亞戈大人見識多廣,從客人名單上就可以找到他了ο”

吉娜慌忙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這是我的私事, 我不想驚動那麼多人了,更不想給他帶來麻煩及困擾, 我們到底屬於不同的階級, 我也不指望將來有甚麼結果; 再說如果我要找他,憑我們吉普賽人無所不在的消息網,我也可以找到他ο 現在,我倒是必須在天亮之前將你送走,不然就前功盡棄了ο”

斐迪南忽然想起少了些甚麼:”等等, 馬吉維利先生怎麼辦? 你們沒有安排他出來嗎?”

“史佛撒的這個據點守備很嚴密, 弄你一個人出來已經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通過阿密巴手下的關係,根本辦不到ο 你出去以後再設法營救馬吉維利吧,不過,我相信即使他不離開, 米蘭公爵也不敢加害他, 聽說他是大政治家,各個國家都要爭取的對象,所以你不必為他的安危擔心…何況,以他的聰明,自然有自保之道.”吉娜說ο

斐迪南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好! 那麼事不容遲,我們快走吧!”

他們兩人經過曲折的祕道,終於來到地面, 從廢墟的後面走出來,在樹林裡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那裡ο 斐迪南走近一瞧, 竟然是大少爺的隨從佛朗哥, 還有湯瑪士,以及多米尼加等人ο 斐迪南興奮的叫起來, 向他們奔去, 而他們向他歡呼,也朝著他奔來;幾個哥們高興的擁抱在一起,興奮的眼淚都掉下來ο 斐迪南一把抹掉臉上的興奮之淚, 大聲說:”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佛朗格擁抱完後放開手說:”還多虧這位姑娘派遣人來通風報信,我們才得以知道你的下落, 叫我們前來接應ο”

“啊,我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恩人吉娜姑娘;這位是佛朗格大哥,我們的這批人的大師兄!”斐迪南轉過頭來, 向佛朗格等人介紹吉娜ο

“我的榮幸,能見到智勇雙全的女子,多虧您的仗義, 我們才能找回自家兄弟! 恕我冒昧的說, 吉娜姑娘很眼熟,不知道我們在那裡見過?” 佛朗格仔細端詳著吉娜ο

“大人過獎了, 小女子那天在你們的宴會上表演雜耍---蕩秋遷的空中飛人ο”

佛朗格哦了一聲:”難怪, 難怪, 是的,我想起來了, 你的輕身功夫了不得, 有如燕子一般, 可惜我有任務在身, 無法久佇多看,不過僅僅看幾眼,已經印象深刻了…”

“謝謝大人誇獎, 小女子這點賣藝的雕蟲小技實在不值得識者一洒,”吉娜客套的說著,轉頭看了天色,急忙說:”時候不早了, 天也快亮了,你們快走吧, 不然,天亮以後,他們會派大隊人馬來搜捕你們的…!”

斐迪南對吉娜說:”我還以為阿密巴遵守諾言,派人到莊園通知…原來還是你去通知的…只是, 那個指…的事情,今後我們如何聯繫呢?”

吉娜走過來,塞給他一張字條, 說:”都在這裡了…別提阿密巴了, 他絕對不會履行諾言的, 你上了他的當了…好了,你們快走吧!” 說完,快步消失於樹林中ο

斐迪南失魂落魄地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 等到湯瑪士遷過馬來, 他才依依不捨的跨上馬, 跟著其他人馬回莊園ο

一行人馬不停蹄回到了莊園大門口, 遠遠看見安東尼兄弟們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 斐迪南下了馬後,急忙向安東尼行個禮後道:”老天保佑,少爺你無恙歸來, 很抱歉我有辱使命了…我請求處罰!”

安東尼哈哈大笑道:”該受到保佑的是你啊!我又沒有被馬賊綁架,也沒有深入米蘭公爵史佛撒的虎穴尋寶, 更沒有美麗女子來搭救呀!”

斐迪南訕訕的說:”少爺取笑了,我失職沒有去接應少爺, 實在很慚愧, 咦, 契科主教呢? 你有沒有見到他的貴客?”

安東尼又笑了:”你還不知道, 契科主教已經在我們客廳裡享受我們給他特製的上好咖啡及乳酪了;至於他的貴客,等了兩天沒有等到, 所以他只好先來我家了ο”

斐迪南說:”原來如此, 大家都白忙一場, 總算平安無事,少爺,我們都為您擔心哩!老爺尤其怕你和契科主教發生衝突吶!”

“咳, 你們也太瞎操心了, 憑我一把劍,甚麼龍潭虎穴我都敢闖, 主教的那點衛士算甚麼? 走,進去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會傳你!” 說罷,吩咐他們各自散隊休息ο

斐迪南回到自己的寢室, 向管家包羅拿了點刀創葯塗抹傷口, 同時將身上的血污衣裳換過, 在懷裡取出字條,上面寫:”明天晚上, 鎮上那家小酒館,交給遊唱的詩歌朗誦人即可”ο 斐迪南急忙在床底的一個破洞中摸出那個日夜掛念的指環,還好原封不動地還在那兒ο他一面撫摸那個湛藍的寶石,一面想吉娜那雙碧綠的眼睛, 想不透這個謎樣的吉普賽女人好像有某種魔力, 老讓人縈繞在心,揮之不去ο原來那些遊唱詩人也和他們一夥的, 問題是明天如何找個藉口溜出莊園呢?他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辦法來, 漸漸地腦筋混沌起來, 不知不覺地睡著了ο

不知過了多久, 朦朧中有人將他搖醒, 他張開惺忪睡眼一看,原來是多米尼加ο

“快起來, 斐迪南, 契科主教在幫夫人主持祝福彌撒, 老爺召集大家一起出席集體禱告儀式哩!” 多米尼加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跑, 他匆忙穿衣,跌跌撞撞的跟著出來ο

他們兩人來到莊園的私人禮拜堂, 古奇尼伯爵及家族眾人都已經聚集在內, 禱告儀式正要開始, 契科主教帶著兩個司鐸扯開嗓子吟哦著主禱文,眾人跟著跪下默禱,斐迪南偷偷的四下張望, 沒有看到安東尼的影子, 心想這個小少爺不知又溜到那裡去了, 好像也沒有看到三少爺,這兩兄弟肯定開溜玩耍去了ο

祝福彌撒儀式過後, 古奇尼伯爵少不得又要款待主教一行人, 在宴席上, 古奇尼伯爵要斐迪南詳細陳述事情的經過: 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力拼馬賊幫,到半途殺出個吉普賽丐幫, 以及被挾持到米蘭公爵史佛撒的打獵別墅…等等,斐迪南都一一稟報,但是除了和吉娜指環相關的一段事,雖然他不善於說謊,但是他直覺地感到那件事情關係到那對情侶的名譽ο 在那個時代, 尤其是天主教保守勢力籠罩的國度, 男女私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以他倆的情況,一旦暴露, 貴族階層那個男的前途會受到打擊; 賤民階層的吉娜則可能會被當作女巫處死, 所以他倒是守口如瓶,一字不提ο

聽完了敘述,古奇尼伯爵感慨地說:”你不用內疚, 我要是你,也會這麼做, 我年輕的時候, 也經常打抱不平, 行俠仗義ο 我們身為武士,就是要見義勇為, 當下救人要緊,其他的任務都可以暫時放下ο 你的作為,我感到很欣慰, 沒有辜負我們提拔你的初衷…” 他接著環視眾人,口氣嚴肅的說:”你們要以斐迪南為榜樣, 面對強敵,不能退縮, 不成功便成仁, 即使戰敗了,也絕對不能屈服,寧願光榮而死,不能忍辱偷生, 這才不辱沒了我們古奇尼家族的名聲, 你們能記住嗎?” 看到眾子弟紛紛點頭稱是,老伯爵方展開笑容,滿意地回過頭來,向斐迪南說:”所以,孩子,你不必擔心, 雖然你沒有達成任務,我不但不會處罰你,反而由於你的冒險, 我們得知米蘭公爵史佛撒的巢穴所在, 而這個巢穴就在咫呎之遙,對我們實在是一大威脅,我們可以預早防範,這是大功一件;因此,就算你功過相抵吧!”

大少爺小安德魯這時插嘴進來,說:”父親, 這群响馬幫在我們這一帶橫行已久,荼毒地方, 不但我們佃農生命財產沒有保障, 而且嚴重影響我們的稅收ο 上次佛朗格護送的糧餉差點又被劫奪, 是可忍熟不可忍? 是否該出兵剿滅他們的時候了?”

古奇尼伯爵困難的搖搖頭說:”孩子, 我不是沒有想過, 這的確會威脅到我們未來的生計ο 但是, 目前的兵荒馬亂, 各路諸侯互相攻伐, 談不上聯防互助ο 所以馬賊才能在領地之間夾縫中生存,他們是流寇, 我們攻打他們,他們就流竄到隔鄰的領地, 我們無法追剿ο 何況,有些諸侯故意包庇他們,利用他們去騷擾敵對的領主, 而我們目前已經無力負擔養一批傭兵來維持治安,只好維持現狀, 只要他們不來侵入到我們的領地就算了, 其餘的實在談不上!”

在旁邊沉默不語,一直細心聆聽的契科主教這時發話了:” 斐迪南, 我的衛士回來稟報說路上發現了兩個馬賊的屍體,是你殺的吧?年紀輕輕,才剛學武,就有這樣的身手, 真難得啊!你和馬吉維利先生被俘虜後, 你有沒有看到他所攜帶的文件呢?”

斐迪南謹慎的回答:”沒有,主教閣下, 我們被押走時, 馬賊把所有馬車內的東西都拿走了.我倆是兩手空空被押解到米蘭公爵的別墅的!”

契科主教似乎對馬吉維利特別感興趣, 一直不厭其煩地垂詢馬吉維利在史佛撒別墅的言行細節, 包括他和史佛撒公爵的對話的詳情ο 斐迪南知無不言地回答他的垂問,但心中納悶著主教關懷這個幹嘛? 因此他反問主教:”主教閣下,您認識馬吉維利大人嗎?”

“哦, 不,不, 僅僅是久仰他的大名罷了…” 契科主教忙不迭的否認著ο 剛好這時有僕人來通報夫人有請主教他們到內室為她診斷及治療, 於是古奇尼伯爵帶著主教及懂得醫術的隨從司鐸一起入內,為夫人診病ο

斐迪南和一干侍從告退後,在莊園溜達,順便巡視作坊和馬廄, 無意中碰到一個服侍德瑞莎小姐的女僕, 哭喪著臉迎面走來, 他們原本就相識, 因此斐迪南就問她:

”咦, 羅拉,你怎麼啦? 幹嘛哭哭啼啼的?”

“唉, 小姐大發脾氣,罵我們不小心把貴重的禮物搞丟了,限令我們分頭去找回來,不然要重重處罰我們!” 羅拉哭著說ο

“喔, 到底丟了些甚麼東西啊?” 斐迪南小心的問道ο

“小姐說巴伐利亞親王送的藍寶石項鍊, 附有一對指環,現在只看到一隻指環,說一定是我們收拾禮物的時候太不小心, 把其中一隻弄丟了…”

斐迪南腦中轟了一下, 怎麼會那麼湊巧?難道吉娜丟失的那隻和這有關? 於是他慌忙問:”你們小姐怎麼知道是一對指環? 說不定禮物只是一隻指環呢?”

羅拉搖頭說:”不,禮物單上分明寫著是一對, 巴伐利亞親王不可能說謊吧?”

“那麼那個指環你見過嗎?是甚麼樣子?”斐迪南焦急的問ο

“見過, 是個鑲有藍色寶石的介指, 上面刻有日爾曼文字的王室徽章”羅拉答ο

斐迪南默然不語, 此刻他的心頭忽然沉重起來, 希望這個事情不是巧合ο 揮別羅拉後, 他回到自己住所, 仔細端詳那個指環,看來真是它了,到底吉娜的那個戀人是什麼身份?居然敢拿了賀禮當作私人財產,來討好所追求的女人?太膽大妄為了!要真是如此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將這個指環上交出去? 還是還給吉娜?天哪, 沒有想到這些烏七八黑的倒楣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 如果不上交出去,羅拉他們會受到懲罰, 但是如果他不還給吉娜, 那就是否定自己的誓言, 再次對吉娜失約, 如何報答她的相救之恩?熟輕熟重?實在不是他一個心智未成熟的半樁小子能決定的! 他煩惱至極, 在房間左思右想,就是不能作出決定,於是他決定到院子透透氣,不知不覺地他又來到當日的後花園, 他一面低頭沉思, 一面走著, 忽然一頭碰到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 當驚魂甫定時, 才看清楚來人ο ”啊,主教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 斐迪南急忙行禮ο

“哈, 斐迪南, 你那麼有閒情逸致啊, 這個花園實在很令人舒暢,我每回來此作客都喜歡來此溜達溜達呀!” 契科主教一派悠閒地打著哈哈ο

“那麼,請您儘量享受這個美好的景緻, 小人不打擾了!”說罷就要告退離去ο

“等等,斐迪南,我有件事想向你打聽,請借一步說話!”主教攔住他的去路ο

“哦, 大人有甚麼事情, 要小的效勞?”斐迪南狐疑地看著主教的眼睛ο

“來,我們到那邊僻靜一點的地方走走” 契科主教領著斐迪南往花園一個僻靜的角落走, 看看四下無人的時候, 他才開口說:”斐迪南,你要老實的告訴我,當日在米蘭公爵的地方,馬吉維利有沒有提到我的名字或者他要來我那裡?”

斐迪南聽得一頭霧水, 沒頭沒腦的回答:”沒有啊, 他沒有提到您,也沒有說過他要去您那裡!”

“他真是沒有說過?你能向上帝發誓你所說的是事實?你知道在上帝前面撒謊是多麼嚴重的罪行, 要打入地獄受火燒舌頭的懲罰!!” 契科主教表情嚴厲的說ο

“真的,我敢向上帝發誓我沒有聽到他提到您半個字!我怎麼敢欺騙您?但是,您為甚麼要問這個呢?”斐迪南錯愕的回答ο

契科主教轉身仰天長長的吁了口氣, 然後回過身來, 臉色放緩和的說:”行了,你是好孩子, 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有些事情你也不必知道太多,免得惹禍上身,明白嗎? 但現在我倒真的要求你發個誓, 絕對不要對任何人透露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 你辦得到嗎?” “是,主教大人, 我會守口如瓶ο” 斐迪南兢兢業業的回答ο

“那就好, 那麼你去吧, 我們後會有期!” 主教擺擺手打發斐迪南離去,自己繼續緩緩在花園散步ο

離開主教的視線,斐迪南覺得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契科主教是怎麼了,盡說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他和馬吉維利到底甚麼關係? 馬吉維利並沒有提到契科主教呀? 更沒有說要去他那裡! 難道…主教在等他? 他用手一拍前額, 是了, 主教要等的貴客就是馬吉維利先生,難怪在同一條路上碰到他的車乘! 但是他明明是要去威尼斯赴任,照理說也不應該走這條路啊? 如果真是如此,為甚麼要我們迴避呢? 馬吉維利和我們素不相識, 見面也應該無所謂, 這事情太懸了!斐迪南單純的頭腦實在無法分析出個結論來, 他越想越煩, 乾脆跑到馬廄牽一匹經常騎的粟色馬出來, 騎著去兜風散散心ο

剛跑出莊園大門口,迎面就碰到狄亞戈帶著一群人回來, 他立刻勒住馬趨前行禮ο看到他狄亞戈有點詫異:”咦,斐迪南, 是你? 你不是被困在米蘭公爵史佛撒那裡嗎?甚麼時候回來的? 看來佛朗格他們的行動真快啊! “

“狄亞戈大人, 托您的福, 上帝保佑, 我昨天脫險回到家ο還得謝謝大家的努力營救哩!” 斐迪南謙虛的說ο

“那麼, 你現在要去那裡?” 狄亞戈看看了他的馬說ο

“吃飽飯沒有事, 想騎馬溜達溜達, 順便練練騎術ο” 斐迪南答ο

“喔, 你先別忙著走, 我這趟有重大發現, 要報告古奇尼伯爵, 你是巡邏隊副組長, 有義務了解情況, 來, 一起去見伯爵!” 狄亞戈一夾馬肚, 立即飛馳進去, 斐迪南只得尾隨他一路朝古奇尼伯爵的主屋奔去ο 主屋大廳裡, 古奇尼伯爵正和契科主教商量如何去聖圖倫諾城的事情, 看到狄亞戈他們進來,就馬上說:”狄亞戈, 你回來的正好, 我們的時間緊迫, 坎馬努總管已經再度派人來催促我們去開善後會議了ο”

狄亞戈和他們寒喧了一陣後,就說:”那麼, 你們打算如何進行?”

古奇尼伯爵招呼大家坐下來後, 吩咐家丁將大門關起來, 不要讓人隨便進來, 然後站起來說:”各位, 聖圖倫諾的情況已經開始混亂, 各路諸侯等不及我們召開會議就已經紛紛朝聖圖倫諾城進發,城中謠言四起, 說已經開始內戰,我們再也不能坐視這個情況惡化下去,所以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了ο 我現在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大家不妨開始提討論我們如何行動, 以便集思廣益ο”

狄亞戈立刻站起來發言:”的確如此, 我這次在領地附近巡視,就發現隔鄰的曼托拉男爵的武裝民兵隊伍, 還有烏圖里主教的傭兵隊都在結集在通往山城的大路上ο 我已經沿著領地邊界部署了一些弓弩手以及拒馬, 讓阿伯特及安東尼帶領著守備,以防他們越過邊界,搶掠我們的牲口及莊稼ο “

古奇尼伯爵聽了, 立刻緊張起來說:”派人去通知安卡子爵, 讓他留意曼托拉男爵的舉動ο 他和安卡有過節, 兩人經常發生邊界衝突, 他和烏圖里主教經常聯合起來欺負我弟弟,要不是我出面, 安卡的領土就被他們侵吞了ο這次舉兵肯定不壞好意,另有圖謀!”

二少爺阿爾法發言:”安卡叔叔的兵力那麼少, 怎麼抵抗曼托拉他們呢? 我們要不要派些人手過去幫他守備?”

古奇尼伯爵為難的說:”我們自己的人手都不夠用了, 何況馬上要出兵去聖圖倫諾, 那能有多餘的人手派出給他呢? 他得自己想辦法去募兵守衛自己家園ο”

大少爺小安德魯說:”安卡叔叔的財政情況聽說也不是很好, 經常寅吃卯糧, 到處借貸過日子, 可能沒有財力招募傭兵哩!”

古奇尼伯爵嘴巴一撇,不屑的說:”哼,活該, 誰叫他老是結交損友, 他的領地雖然說較為荒瘠,可是卻有很多大理石礦可以開採賣錢ο 可他只顧吃喝玩樂, 遊手好閒,散盡家財ο 他既然認識那麼多威尼斯的富商及銀行家, 此刻正是應該利用這些關係,向他那些富裕的朋友們調些頭寸, 支付軍事開支的時候了ο”

小安德魯說:”可是那些人在那麼遠,遠水不救近火哩,除非有人就近幫他ο”

小姐德瑞莎也插口說:”聽說他最近經常向姑媽借錢呢, 我聽蘇非雅說的ο”

古奇尼伯爵聽了很煩, 打斷了他們的討論:”行了, 不管他了,總之, 他搞定自己就行了ο 眼下我們先商量好我們的事情!”

契科主教這時插話了:”子爵的事情, 讓我來試試看幫他打個圓場, 好在我和烏圖里主教很熟, 大家做司鐸的時候在同一教區共事過, 多少有點交情, 這個事情就交給我辦, 說不定不費一兵一卒就可讓安卡子爵安枕無憂哩!”

古奇尼伯爵高興的說:”那就太好了, 如果主教能幫忙他化解危機, 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那我們也就無後顧之憂了ο 那, 我們現在還是來討論我們的事情吧!”

狄亞戈說:”這次我們如果帶去的人太少, 說話就沒有份量, 但是如果傾巢而出, 後方防備空虛,萬一有敵人趁虛而入, 那我們就進退維谷了ο”

古奇尼伯爵愁眉不展的說:”這真是兩難啊, 何況一旦用兵就要籌錢,籌餉,購置武器,招募兵員及訓練等等,我現在那有這筆經費啊?”

坐在一旁的德瑞莎說:”父親, 別擔心, 如果有需要的話, 女兒願意捐出所有的嫁妝,還有全部賓客的賀禮權充軍費, 希望這樣可以紓解您財政上的困難ο”

古奇尼伯爵一把拉過德瑞莎的手,輕輕的撫摸著, 一面感嘆的說:”唉,我的親愛女兒, 你這麼貼心, 為父的真的不捨得讓你遠嫁斐冷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是我不能動用你的嫁妝及賀禮ο 我的女兒嫁過去就是要體體面面, 如果空手而去, 那多丟臉? 我不能讓親家瞧不起!”

德瑞莎著急的說:”可是…父親, 你聽我說…”

“好了,此事就此擱置, 不必多言, 財政我們再另外想辦法ο 我們就根據目前我們的實力開始計畫吧!” 古奇尼伯爵果斷的打斷了他女兒的建議ο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討論的結果大致分為兩派論點:一派主張立即出兵,不計任何代價,要在聖圖倫諾城取得主導地位;另一派主張謹慎, 僅派少數代表出席會議, 再見機行事;但是兩派都主張臨時增加稅收, 挪做軍費支出ο

狄亞戈提出他的折衷方案, 那就是由大少爺只帶少數人馬先行抵達聖圖倫諾,代表出席, 同時請亞力士等人從旁協助, 老伯爵留守大後方; 他自己則帶一部分人馬居中策應, 萬一情況惡化, 他可以立刻馳援;或者後方有事,他也可以立刻班師回援ο 財務方面, 他不贊成增加稅收, 因為目前收成不好, 增加佃農的負擔會喪失民心,導致更大的麻煩; 他能做的唯一件事是向教皇舉債, 先挪用教皇給的招募費用來幫助渡過這個難關ο 古奇尼伯爵很讚賞狄亞戈的這個計畫,不過還是有點疑問:”表弟, 你這計畫十分好, 可是你如何居中策應呢?”

狄亞戈胸有成竹的說:”這個我已經想過了,所謂居中策應就是找一個據點, 位置在我們和聖圖倫諾城之間,我駐紮下來, 順便就地招募兵員, 進行訓練ο 如果成功, 這些人員事後不必遣散, 可以跟我一道去斐冷翠城或羅馬, 這樣就一舉兩得,表哥您看如何?”

古奇尼伯爵點頭稱善,其他人也沒有更好的意見,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等送走契科主教後, 古奇尼伯爵就開始著手調兵遣將,安排各人的任務ο 大少爺帶著亞力士等人以及二十個隨從隔日就出發; 狄亞戈帶著二少爺到附近鄉鎮招募兵員,然後開拔到預定地方進駐; 古奇尼伯爵自己和其他子弟坐鎮老巣, 監視各方動靜,同時等待進一步消息ο

斐迪南他們的任務就更加重了, 除了巡視莊園內外環境,還要打點糧草,馬匹, 帳棚,武器,輜重等後勤工作ο 他和湯瑪士他們忙了一整天,才收拾妥當要用的東西, 回到寢室才想起要歸還指環給吉娜的事情ο 但是經過這許多波折, 他有點猶豫不決是否該歸還給她? 如果這個是德瑞莎小姐遺失之物, 那麼應該呈送給小姐才對! 兩種想法在他心裡交戰, 使得他煩惱無比ο 但是明天就得做個決定了,整個晚上,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這個秘密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獨享, 不敢和別人分享, 免得壞了吉娜他們的事情ο 今天當他聽到德瑞莎小姐要捐出所有禮物, 就怕她追究那只指環的事,那麼她有沒有處罰羅拉他們呢?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朦朧中逐漸睡去…他做了個夢, 夢中回到了小時候的修道院草坪玩耍, 忽然來了一白一黑兩隻牛, 兩牛都要他騎上他們的背, 不然就要用角牴他;他騎上白牛,黑牛不依,騎上黑牛,白牛不高興;於是他跳下來, 兩個都不騎,結果兩隻牛都來牴他,嚇得他哇哇叫,沒命的逃跑, 兩隻牛在後面追趕, 眼看就要追上…他猛的驚醒, 發覺出了一身冷汗ο 於是他索性坐起來, 披上衣服, 坐在窗前凝視窗外的夜色, 遠處的教堂剛好敲過十二點,正是午夜,看著皎潔的弦月, 正掛在教堂的十字架上,忽然心底一陣靈光升起, 於是他信步走向莊園內的小教堂,希望天主能夠給他一些指示ο

當他走進教堂時, 發現神壇上的十字架基督像前面已經有一個人跪在那裡禱告, 他躡手躡腳的走近一看, 竟然是德瑞莎小姐ο德瑞莎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 看到是斐迪南, 驚訝的叫道: “啊, 嚇死我了, 是你,斐迪南…”

“對不起,小姐,不知道您在這裡, 冒犯了,我這就告退…”斐迪南尷尬的道歉ο

“等等, 斐迪南, 沒關係, 這麼晚了, 你還沒有睡啊?” 德瑞莎和藹的問ο

“謝謝小姐寬恕, 我睡不著,所以想向主耶穌祈禱一下…”斐迪南老實的說ο

“喔, 這樣啊? 當我煩躁不安的時候, 唸唸玫瑰聖母經是很有幫助的,你不妨試試看ο” 德瑞莎熱心的建議ο

“呃, 小姐,但是我不會唸哩!我識字有限著呢!”斐迪南吶吶的說ο

“諾, 這很容易, 來, 我教你唸, 你跟著我一句句讀頌,多幾遍就會了” 德瑞莎拉著他走近祭壇前的跪墊,那裡有根蠟燭,她示意斐迪南一起跪在她身旁,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讀著, 斐迪南也只好跟著她唸ο斐迪南偶而偷偷斜瞄一下她在燭光搖拽下的側影, 那麼專注地唸頌著, 看來那麼聖潔, 猶如天使一般, 而自己口中雖然跟著唸,心思卻雜念紛飛, 斐迪南從來沒有那麼近距離接觸過德瑞莎, 她那雍容華貴的容貌與氣質讓他不敢逼視ο當她唸到一段提到不誠實的人若不懺悔無法得到內心的平安時, 斐迪南心頭一震, 感覺十字架上耶穌受難痛苦的眼神正望著他, 他忽然整個人怔在那兒,口中也停止了唸ο德瑞莎也逐漸察覺到他的異樣, “怎麼了,斐迪南, 你怎麼不唸了呢?”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ο

“我,我…”斐迪南說不出話來, 只覺得無比的羞慚與罪惡感在齒啃他的心ο他有一股想將指環的事情和盤托出的衝動,但是潛意識中有個聲音壓制著他,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會害了許多人ο

”你那裡不舒服嗎?會不會是操勞過度累壞了呢?唉唷, 你的臉色發白了,還有額頭也在冒汗,你怕是感冒著涼了哩!” 說罷伸手幫他擦抹臉上的汗ο

“小姐,我, 我不...沒事的,真的…”斐迪南面對德瑞莎有點心虛, 心裡七上八下地掙扎著,不知道該不該向她坦白ο

“那麼有甚麼心事牽掛嗎? 能否說給我聽聽呢?” 德瑞莎其實也很喜歡這個勇敢樸拙的少年僕人,所以也用大姊姊的口吻道出自己的關懷ο

“唔, 沒, 沒有甚麼 …小姐, 我只是…有點心煩…”但是在德瑞莎清澈的眸子正視之下, 他的防衛意識就要開始崩潰了ο

“哦, 就是心煩,才更要說出來吧,不然悶在心裡會悶壞的! 讓我猜猜, 我們的斐迪南是否愛上了某個姑娘了呢? 嘻…” 德瑞莎有意逗他開心ο斐迪南卻沒有這個心情和她說笑ο在極度天人交戰之下, 他終於崩潰了,整個人啕號大哭起來ο

德瑞莎被他反常的舉止嚇了一跳, 看著這個雄壯的少年,將近是成年的大男人,卻哭得像小孩子似的, 她忍不住站起來上前摟著他的肩膀, 抱住他的頭,輕輕拍著他的臉頰, 像母親一樣的好言相慰:”噢, 傻小子, 甚麼事情使你那麼悲傷呢? 不要緊的, 一切有我在呢, 你有甚麼委屈就儘量說吧, 我會幫你主持公道的, 嗯?”

過了一會,斐迪南才停止了抽蓄,自覺不好意思,滿臉羞慚的抬頭說:”我, 我對不起小姐您, 我請求您的寬恕…”

德瑞莎詫異的問:”咦, 怎麼會呢? 你沒有做過甚麼錯事啊? 為甚麼要自責呢?”

“不, 有一件事情,我隱瞞著,沒向您坦白…” 斐迪南掙扎了半天,終於說出來ο

“哦, 那會是身麼事情呢,讓你那麼耿耿於懷?”德瑞莎有點好奇了ο

“那是一隻戒指, 應該屬於您的戒指…” 斐迪南於是將事情原原本本毫無隱瞞一五一十的向德瑞莎和盤托出ο

德瑞莎全神貫注的傾聽,等到聽完整個故事後, 她緩緩站起來, 用手撫摸著斐迪南的頭頂說:”斐迪南, 多虧你的告白, 原來整個事情是如此曲折…我倒是錯怪了羅拉他們ο我很高興你的坦白, 這樣可以幫助我們了解當天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你起來罷, 信相信聖母瑪麗亞會原諒你的! 你還是天父的好孩子ο”

“我沒有向您及時報告,您不生氣嗎? 那您還是處罰我吧!” 斐迪南由衷的說ο

德瑞莎微微一笑說:”你是個勇於認錯的好孩子,我怎麼會處罰你呢? 何況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他人著想, 這是難得的高貴品格…”頓了頓,她繼續說:

”可是,這麼一來, 你如何履行你的諾言呢?如果這個戒指歸還我以後?你豈不是有負她的救命之恩嗎?”

這話問得斐迪南啞口無言, 剛剛只是一時感情衝動, 他確實不知道如何善後ο

德瑞莎也沒有要他回答, 一面把玩著手上的玫瑰念珠, 若有所思的坐著ο斐迪南神情不安的看著她, 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不知道小姐會不會改變心意, 是否還要處罰他, 想到最壞的情況是他會被囚禁,或者甚至問吊? 那麼他就真正無從踐約了ο於是他鼓起勇氣問:”小姐, 我會馬上歸還您的戒指, 但是,我有個請求,還望小姐答允!”

德瑞莎愕然從沉思中抬起頭來, 兩道秀眉微揚:”喔, 請求甚麼?為甚麼請求?”

斐迪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在我得到我應受的處罰之前, 我可不可以寫份遺書給兩個人?一個就是吉娜,告訴她我抱歉無法踐約,另外一個是我的青梅竹馬玩伴,也是我唯一的親人---瑪麗亞,說我無法回去看她了…”

德瑞莎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她的表情好像見到怪物一般, 忽然噗嗤一笑, 笑得花枝顫抖的說:”唉啊, 斐迪南啊, 你要寫….遺書? 你以為我要處死你嗎? 呵,呵…不要讓我笑岔了氣, 啊, 斐迪南呀!” 等她笑夠了, 稍微喘一口氣, 才繼續說:

”原來你真是有個心上人哪, 遺書你不必寫了,在你們開拔之前,我會叫安東尼放你的假, 讓你回去和你的青梅竹馬團聚ο至於吉娜這邊嗎?...” 她換了個較嚴肅的表情, 意味深長的說:

“你知道嗎? 這個戒指是政治戒指; 戴在手上會傷害我的手指, 你還是拏去還給吉娜算了!”

斐迪南有點不敢置信,是否自己耳朵聽錯了,結結巴巴的問:”可,那是您的指環呀, 別人送您的賀禮啊, 您真的要還給她?”

“是的,你儘快將之歸還給她ο這也是別人送她的禮物, 既然送禮的人私相授予,不管是出自於巴伐利亞親王的意思還是那個代表團成員自己監守自盜, 這原本是他們的東西, 他們愛給誰就給誰…我就只好裝聾作啞, 假裝不知道這回事! 如果我們把這事張揚出去, 對誰都沒有好處; 況且如果吉娜收不到這個戒指, 我們就會得罪巴伐利亞王室某個成員, 為了一個戒指, 犧牲了這個重要的政治盟友, 那真是不划算的事情哪!” 德瑞莎轉過身軀,背對著斐迪南說ο

“不過, 你也得保守秘密, 不要將這個失竊的事情透露給吉娜, 以免節外生枝,你懂嗎?” 臨去前,德瑞莎不忘再三叮嚀ο

斐迪南作夢都不會想到德瑞莎會如此大方, 當然更不會從政治角度去思考這些綜錯複雜的利害關係, 無論如何, 事情可以如此圓滿的解決,他如釋重負,感謝天父的恩寵, 他對著耶穌聖像再度虔誠膜拜ο

第二天, 大少爺等人一早出發, 亞力士他們伴隨,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到了聖圖倫諾開完會議後, 就直接回維也納ο而他的兩個夥伴 – 紅鬍子雷登及黃鬍子古斯塔則拿了安卡子爵的介紹信,在會議之後轉道直奔水都威尼斯去尋找他們的機會ο

斐迪南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時分, 帶了那枚戒指, 就上布丁諾鎮, 直奔那間小酒館, 進得門來, 老闆娘普奇太太熱情的笑臉相迎ο 斐迪南四下打量, 裡面只有零星三兩個客人,沒有看到那些吉普賽遊唱詩人,有點納悶, 於是自己先找張桌子坐下ο 過了不久, 有幾個大漢登登地走進來, 對老闆娘大聲吆喝:”喂, 掌櫃的, 快拿酒來, 老子們喉嚨都快乾的起火啦!” 說罷,一陣乒乒乓乓把桌椅踢得東倒西歪, 霸佔了兩三張大桌子ο 他們都穿著某種制服, 好像是衙門的公差ο老闆娘場面見得多了,一看就知道這種人怠慢不得, 趕緊張羅送上酒壺及麵包籃子ο 斐迪南仔細打量這群人, 發現他們的裝束很奇怪, 不太像當地人,說話的口音也很怪, 有些話他也聽不懂, 看他們那副粗豪的樣子, 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斐迪南不敢抬頭,怕招惹他們, 誤了自己要辦的正事ο 可是當他越怕事,偏偏就有事情要發生; 因為他們肆無忌憚的大聲談笑, 有時說到興奮處拍桌踢椅,弄得震天價響, 其他的客人不勝其煩, 紛紛付賬離開, 只有角落坐的兩個客人留下來, 一個就是斐迪; 另一個本來低頭喝著悶酒的客人忽然刷一下站起來,拿著酒壺走到這群大漢面前ο 本來低頭吃飯的斐迪南也抬起頭來, 看看這個人想做甚麼? 這人穿著僧侶的褐色道袍, 腰間繫著白色麻繩束腰帶,上面還掛了串念珠,好像是修道院的僧侶,他的頭罩蓋住半邊臉, 斐迪南從側面看不清楚他的相貌ο 他搖搖擺擺的站在他們的桌前, 將酒壺重重的放在他們桌上, 以含糊不清的聲調說: ”各位好漢, 是遠道來的吧? 來, 來,我以地主之誼敬你們一壺酒!”ο 幾個大漢不約而同停止喧鬧, 面面相視, 不知道這個人是何來路, 想幹甚麼?

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大漢, 瞇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沉聲說:”老子們在消遣咱們的, 你這是幹甚麼? 識相的,滾遠一點, 別妨礙了爺們的酒興!”ο 那個人似乎聽不懂他說甚麼, 低下頭來問他: ”你在說些甚麼啊?怎麼我聽不懂?”, 接著還用滿口酒臭的嘴巴幾乎湊到絡腮鬍大漢的臉ο 這下惹惱了大漢, 他一揮拳就朝那人臉上砸去, 想把這人的腦袋砸碎ο 誰知那人把頭輕輕一抬就閃過了這擊重拳, 嘴巴還喃喃自語:” 嘿, 你們這些老外真不懂禮貌, 看來還是化外之民的野蠻人啊!”

絡腮鬍大漢一拳重重擊在桌面上, 桌上的物件都跳起來, 散落滿地都是食物, 他惱羞成怒的站起來,刷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匕首,正要向那人刺去,旁邊的夥伴拉著他的手說:”等等, 奧立格, 這傢伙不是省油的燈…” 接著, 他也站起來,單手按在身側的劍柄上, 向那個僧袍人說:”朋友, 相好的, 明人不說暗話, 敢問閣下是哪一路的朋友? 找上咱們兄弟, 意欲何為?”

僧袍人嗯了一聲:”啊哈, 我總算聽懂了一些人說的話, 你問我意欲何為? 我正愁沒有人陪我喝酒, 你們來了, 因此我要請你們喝完這壺酒,哈哈…”

絡腮鬍氣極了,他的手因為擊打桌面太用力, 整個左拳骨頭幾乎碎裂, 痛澈心肺, 他舉起酒壺就向那人摔去, 嘴巴還罵道:”去你媽的,你自己拏去享用罷…”

眼看那壺酒就要摔到他臉上, 他僅僅頭一歪, 用僧袍的大袖一捲, 就把酒壺捲在手裡, 滴酒都沒有漏出來ο

“唉,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用雙手一擠酒壺兩側, 酒就從壺嘴噴出來, 像射箭一般, 一條水柱就射在絡腮鬍的臉上, 噴得他滿臉都是酒沫ο他摀著眼睛哇哇叫, 似乎痛得不輕ο幾個大漢立即站起來, 抽出腰間佩帶的武器, 那是三把略帶弧度的單刃刀劍, 踢開桌椅, 將僧袍人圍在中心ο

剛才發話的大漢厲聲說:”好傢伙, 你是真人不露相, 你到底是身麼人? 我兄弟與你無怨無仇, 竟然敢暗算咱們, 休怪我們無情!” 說罷一刀向僧袍人劈去, 其他兩人也各自出刀, 向那人進攻ο只見那人將身一轉, 手裡就多了一副念珠和十字架, 那進攻的刀就被念珠和十字架絞纏在一起, 動彈不得,想抽都抽不回來, 三人急得滿頭大汗,卻無計可施ο

“馬札爾的軍刀果然夠勁, 可是還是奈何不了我的法寶!” 僧袍人說完將手一抖, 三把軍刀同時飛上空中, 插在屋頂樑柱上ο

斐迪南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法, 他怎麼看都無法看清楚那個僧侶模樣的人如何出手, 而那個念珠居然能纏住利刃而沒有被割斷ο

僧袍人笑嘻嘻的對那幾個大漢說:”我原本看你們遠道而來, 僅僅想敬你們一杯酒, 沒有想到要逼你們喝罰酒,這可是你們自找的!現在你們願意喝了吧?”

那個發話的大漢鐵青著臉說:”我們認栽了, 我們與閣下素不相識, 閣下何必與我們過不去呢?如果有得罪冒犯之處,請閣下直說, 我們兄弟賠罪認錯就是!”

“哈哈, 好說, 好說, 也沒有甚麼得罪的地方, 只不過我要勸各位一句, 別再去聖圖倫諾城混那趟混水, 烏圖里主教的傭兵不是那麼好當的, 他是吝嗇鬼, 從不發餉, 你們得靠搶掠來當薪資ο 義大利不需要你們來, 你們的馬札爾軍刀還是拿去對付佔領你們家鄉的土爾其人吧!”

這一番話說得幾個大漢垂頭喪氣,最後那個發話的大漢說:”不瞞你說,我們就是從巴爾幹戰場潰敗下來的塞爾維亞部隊, 被土耳其人一路追擊, 在波斯尼亞及克羅西亞一帶打游擊, 最後還是潰不成軍, 只好往西逃竄, 主帥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剩下我們這些散兵遊勇只好為他人當傭兵過活了,現在我們唯一的出路是為烏突里主教當傭兵混口飯吃罷了!”

斐迪南這時才恍然大悟,這些人是應烏屠里主教招募而來自東方巴爾幹地區的傭兵ο 那麼這個穿僧袍的人又是誰呢?

“那麼, 我就指點你們一條明路, 往北走, 越過阿爾比斯山, 到奧地利去, 那邊有用的著你們的地方,卡爾王子正在招兵買馬, 準備抵抗蘇利曼蘇丹的進攻ο”

幾個大漢面面相視, 有點膽怯的搖搖頭, 為首的那個說:”不了, 我們聽到土耳其人就心寒膽戰, 在戰場已經領教過他們的利害, 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還是留在義大利地區混口飯吃算了ο”

僧袍人嘆口氣說:”唉,你們真是執迷不悟, 士氣如此低落,難怪土耳其人能長驅直入東歐ο 既然如此, 人各有志,你們走吧!”

塞爾維亞人訕訕的說:”那, 我們吃飯的傢伙還在上面呐, 能否還給我們?”

僧袍怪漢望一下屋樑上的刀, 嘿嘿一笑:”這幾把刀看來製作都很精良,可惜你們不會用, 白白糟蹋了這些好刀ο 不如由我替你們保管,等到你們那天學藝精了,肯回去殺敵了,我才還給你們, 我不能讓你們用它們來殺害我的同胞ο 你們要投奔烏圖利主教, 讓他幫你們張羅武器吧!”

幾個塞爾維亞人聽了,呆在那裡, 進退不得, 幾人嘰嘰呱呱的交頭接耳一陣,最後還是那個領頭的大漢說:”好吧,我們聽您的,可是目前我們的盤纏不夠翻山越嶺的回去, 不當傭兵,只有打家劫舍了ο”

“打家劫舍? 你們知道在這一帶做這些買賣的有多少股人馬?就憑你們幾個人生地不熟,只怕你們還沒有劫到一分錢就被其他股匪火拼給宰了, 或被土豪抓去當奴隸販賣了!” 僧袍怪漢不屑的說ο 幾個大漢一臉沮喪,各各面無表情想走又不甘心ο

斐迪南此時站起來說:”各位大哥請了, 我叫斐迪南, 是附近古奇尼家族的人, 我們也正要招募一些幫手保衛家園, 聽各位的經歷,都是很有戰鬥經驗的老手, 如不嫌棄, 我可以為各位引介給敝莊園負責人,諸位起碼暫時有個棲身之處,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驚奇的望著他ο 僧袍怪漢這時揭開頭蓋, 露出一頭亂髮的怪臉, 他一隻眼睛大, 一隻眼睛小, 寬大的臉寵上面是個蒜頭酒糟鼻, 參差不齊的黃板牙,不知道是那個修道院跑出來的鐘樓怪人?還好,他沒有駝背ο 他那雙怪眼眨啊眨的看著斐迪南,好像在看一個不知道從那裡跑出來的怪物似的ο

“呵呵,我居然沒有留意還有這麼個人坐在那裡! 喂, 你怎麼一聲不响啊?” 怪漢用手指著斐迪南說ο

斐迪南向怪僧行個禮說:”這位尊長, 有僭了,小子本不應該插手這檔事情,只是看見他們幾位處境困難, 而剛好我們敝處也需要人手, 因此冒昧邀請這幾位好漢ο 然而我也不敢打包票, 一切還得看我們主人的意思ο 既然尊長放過他們一馬,我請求尊長不如歸還他們的趁手兵器,畢竟武人沒有武器就好比修道院沒有聖經一樣ο”

怪僧咭咭地笑著:”說得有道理, 到底古奇尼伯爵教導有方, 我很喜歡你最後那句話ο 好吧,就看著你的份上, 我還給他們…” 說罷, 拉下當腰帶的白麻繩,刷一聲摔向屋頂,繩結像個蛇頭, 自己會在刀把上捲两圈索緊, 當怪僧手一拉就把三把刀拉下來了ο 三人分別收好自己的刀劍, 扶起倒在地上的絡腮鬍漢, 接過斐迪南給的地址, 千謝萬謝後,就告退離開酒館了ο

斐迪南轉向怪僧恭敬地問道:”還沒有請教這位尊長大名如何稱呼? 在那個修道院清修?”

“嘿嘿, 老實說我也不記得我叫甚麼名字了,甚麼修道院不修道院的, 我到處雲遊, 四海為家,才不希罕甚麼修道院哩!”

斐迪南說:”那我如何稱呼您呢?”

“就叫我無賴隱士也罷, 我從不守齋戒, 百無禁忌,來繼續喝酒ο” 怪僧說完就抓起那壺風波酒, 一仰頭,咕嚕咕嚕就灌幾口ο

斐迪南對他十分好奇,正想再問甚麼, 忽然門外走進來兩個穿灰色僧袍的修士, 見到這個怪僧,馬上走到他前面, 單膝跪下行禮, 拉起他的手,親吻怪僧手上的戒指,然後起來說:”師伯, 原來您在這裡,我們找得您好苦ο”

怪僧無賴隱士怪眼一翻, 用手抹嘴巴說:”你們何苦來哉? 我過我的閒日子,你們過你們的忙日子,河水不犯井水, 去去去, 別妨礙我的酒興ο”

兩人忙道:”師伯, 師父請您回去主持大局, 自從會長去世, 新會長一直選不出來, 各方長老互不相讓, 只有您的資格最老, 所以師父請您出山…不然,本會恐怕會就此式微下去了!”

斐迪南好奇地問道:”兩位尊長請了,請問貴會是何組織?”

兩人其中之一莊嚴肅穆的回答:”敝會是聖方濟兄弟會, 這位是我們大師伯, 吉赫德修士長ο” 怪僧顯然不喜歡他們正經八百的樣子,怪叫道:”去去去, 那來甚麼修士長,修士短的, 我乃無賴隱士,你們甚麼狗屁會我都不管了, 我就喜歡過無拘束的流浪生活!”

斐迪南在修道院時聽過這個專門濟貧救苦的慈善醫療組織, 但是以為他們都在南部那不勒斯一帶,沒有想到他們會在此地出現, 而這個怪僧武功又那麼高強, 在這個組織中的輩分頗高, 真是匪夷所思ο 因此他忙說:”久仰久仰, 貴會的大名如雷貫耳, 聽說除了慈善事業,你們還行俠仗義, 做了很多除暴安良的工作?”

他兩人同時欠身回答:”不敢當, 吾等當為所為, 只求能夠完成我們的創始人--聖法蘭西斯祖師的使命, 將功德榮耀天主就不枉此生了ο”

斐迪南還想說些敬仰的話,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笛聲,那個怪僧忽然大叫:”不好了, 魔鬼來了, 我得快走, 免得弄髒我的耳朵…”,說罷,一溜煙就跑出門, 那倆個聖方濟會的修士也跟著趕緊追出去,臨走前丟給斐迪南一包東西說:”小兄弟身上餘創未消, 這包刀創葯對你大有用處, 後會有期ο” 斐迪南感到這些人真神奇,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身上有創傷,當然更感激他們的古道熱腸ο

當他們後腳剛走, 幾個人穿著宮廷樂師衣服的人吹吹打打的幌進來, 為首的一個停止吹笛, 對他的同伴說:”唉, 又慢了一步, 給那個無賴溜了ο下次非要他聽聽我新作的曲子不可,也好,我們就在此地排練一下,過幾天要在宮廷演湊了ο 喂, 小丹丁,你來朗誦一下你的神曲煉獄篇…”

後面進來的一個年輕人就攤開他的詩集,開始大聲朗誦起來,旁邊的人就吹奏樂器, 他的聲調抑揚頓挫, 斐迪南聽得入神, 幾乎忘記他來這裡的目的了ο等到他們吹累了稍微停頓休息的時候, 斐迪南才想起吉娜的暗號, 就是這些朗誦詩篇的詩人ο於是他趨前問候:”請問, 你們認識吉娜嗎?”

那個小但丁點點頭,說:”你就把戒指交給我吧ο” 如果不是吉娜預先交代清楚,斐迪南還不敢隨便交給他人,既然這人先開口了,應該錯不了ο

“好, 我這就給你,請你務必交還給吉娜!” 斐迪南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得密密實實的戒指遞給小但丁, 雖然慶幸總算找對了人,事情可以圓滿結束了ο 但是,沒有見到吉娜,心裡總是有些許悵然ο

離開酒館, 天色已經黑了,他快馬加鞭回莊園, 偷偷把事情的經過報告給德瑞莎小姐, 後者對他嘉獎一番,不過要他嚴守這個秘密ο 他同時才知道狄亞戈他們第二批人也出發了, 不知道那些塞族人有沒有機會報到?

幾天後,消息傳來, 聖圖倫諾的會議不順利, 坎努馬爵士無法控制局面, 城主繼承人的問題浮出檯面, 與會藩屬諸侯分成兩派,各擁立一位城主的後嗣, 僵持不下ο 最糟糕的是米蘭公爵史佛撒撐腰的城主女兒也宣布要插一腳,角逐這個繼承人的地位ο 有鑒於此, 小安德魯要求父親立刻過來幫助坎努馬主持大局ο

古奇尼伯爵得到消息後,他把莊園的事情交給德瑞莎及安東尼後, 立刻動身前往狄亞戈的駐紮地, 會合狄亞戈一道向聖圖倫諾城進發ο 當古奇尼伯爵他們到達聖圖倫諾城的時候, 發現城門已經封閉, 城上守軍拒絕開城門,因為已經太多的各路人馬在城內鬧轟轟的, 奉總管的命令, 不讓任何兵馬進城ο

古奇尼伯爵聽了大怒, 命令號手吹緊急號, 再度要求城裡開門, 但是奇怪的是再也沒有人回應, 也沒有人出現在城樓上ο 狄亞戈見了也覺得事情不妙,他對古奇尼伯爵說:”表哥,這裡肯定出了大問題,我們先別輕舉妄動, 我們先退兵到附近的林子紮營,然後派探子打聽裡面的動靜, 我們先得設法和小安德魯取得連絡再說ο”

古奇尼伯爵一聽也覺得有理,可況現在無計可施, 又沒有攻城的配備,當然即使有也不敢造次, 以免傷害無辜百姓ο 於是下令吹離別號, 退兵一哩之外埋伏著ο

果然,到了半夜, 探子回報說,城門打開了,有大隊人馬進出, 只是黑夜看不清楚是那方的人馬ο 狄亞戈決定明日一早派人潛伏城門旁邊, 只要看到有出來的人落了單,就抓一兩個來問話,這樣就可以了解城內的情況ο

第二天一早, 二少爺阿爾法帶著兩個見習侍從就躲在城門牆邊, 城上巡哨視野看不到的死角內ο 天剛亮不久之後,就看到一小輛騾馬車緩緩從城門出來, 他們悄悄的跟在後面, 當他們走到城外山坡地的時候, 阿爾法一聲暗號, 從四面八方就湧出來十幾個人把這輛包圍起來,阿爾法喝令停車, 車上的車夫嚇呆了不敢動彈, 任由他們帶往古奇尼伯爵處發落ο 狄亞戈看到這人僅僅是個農夫, 車上的也不過是些農產品, 就問:”你別怕,我們是來維持治安的ο你怎麼出來的,現在城裡的情況如何?”

那農夫戰戰驚驚的回答:”大人,我只是附近的農民, 每天都要進城銷售我的農產, 昨天封了城門,我也出不來,還好今早有個相熟的門衛,讓我回家,我才出得來ο 城裡確實很亂, 城主兩位少爺的衛隊已經火拼起來, 還有各地來的藩主也加入戰鬥, 死了很多人哩!前幾天還不斷有外來的兵馬入城, 有些傭兵隊伍已經開始搶掠街坊鄰里, 我逃都來不及哩, 能保住老命出得來已經是天主神佑呢!”

古奇尼伯爵問:”那他們人都在那裡?我意思是少城主他們及那些藩主們?”

農夫搖頭說:”這個就不清楚了,裡面兵荒馬亂,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聽說二少爺的兵馬較強, 已經將大少爺的人馬圍困在議政宮一帶, 昨天米蘭的兵馬也來了, 亂得很呢?”

古奇尼伯爵焦急地再問:”那你有沒有聽到從古奇尼家族來人的消息? 還有坎馬努總管身在何處?”

農夫也是一臉茫然地回答:”沒有哩!外來的來客很多, 開始還有秩序,後來就亂轟轟了, 總管在那裡我們也不知道哩!”

狄亞戈說:”算了,表哥,問他也無用,他所知有限,我們還是得派人混入城內,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

古奇尼伯爵不安地說:”我們已經料到最壞的情況,沒有想到還是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目前小安德魯的安危令我擔心不已啊!”

狄亞戈也憂心忡忡的說:”是啊, 當斐迪南回來報告的時候,我們就該想到米蘭公爵史佛撒也會趁機插手此事, 如果因此引起威尼斯或撒瓦的干預,那麼就會引來法國及西班牙的外兵, 看來第二次義大利戰爭就在此地提早爆發了ο”

古奇尼伯爵說:”可不是嗎? 那我們目前怎麼辦?”

阿爾法說:”父親毋用憂慮, 我明天就換裝混入城中, 打聽大哥的下落就是ο 現在問題是那一方的人馬守城門?”

狄亞戈說:”那還用問嗎?肯定不是歡迎我們的一方, 不然早就放我們入城了!”

古奇尼伯爵說:”雖然我們嚴守中立,但是你大哥和大少城主交情較好, 可能已經站在大少主的那一方了,不過我們還是以坎馬努總管的態度為依據才是ο”

狄亞戈說:”目前坎馬努總管生死未卜, 既然他一心邀請我們參與, 一定是希望我們支持他ο 聖圖倫諾的武裝民兵隊都歸他管轄, 應該可以掌控大局, 除非…”

古奇尼伯爵插口問:”除非甚麼?”

“除非他已經死了,或失去行動或指揮的能力…” 狄亞戈猜測著ο

阿爾法說:”無論如何,我們得想辦法混入城中, 可是如果守軍不讓我們進去, 我們怎麼辦?”

狄亞戈看見那個農夫還在那裡, 靈機一動說:”有了, 這位老鄉, 你願意幫我們一個忙嗎? “

農民一臉疑惑問:” 大人, 小人如何幫忙你們?”

狄亞戈和藹的說:” 我想請你帶我們的孩子進城觀光,如何? 我會付給你報酬!”

農民一聽,連忙洒手擰頭,忙說:”不行, 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放出來,再回去那個虎穴, 搞不好連命都沒有了,不幹!不幹!給再多的錢也不幹!”

狄亞戈看他態度堅決, 只好換個方式說:” 這樣吧, 你不用進去, 讓我們借你的騾車一用, 行嗎?”

那個農民两眼一翻說:”那怎麼行, 沒有這個吃飯的傢伙, 我將來吃甚麼?”

狄亞戈和古奇尼伯爵低咕一陣子, 然後說:”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強行徵用,我們照市面價值向你買這輛車, 你這車值多少?”

“嗯, 這還差不多, 不過, 我這車子還有那騾子的確很結實耐用, 方圓幾里內的人家都知道, 我真是不想賣的ο 但是既然你們堅持要的話, 那我就忍痛割讓吧, 就算你們五十個佛倫金幣吧!” 那個農夫聽了.臉色雖然和緩許多, 卻嘟起嘴巴拿起翹來ο

阿爾法一聽跳了起來:”一頭騾子也不過三個佛倫, 你憑甚麼要那麼多?你這刁民, 不好好整治你, 你還以為我們好欺負!” 說罷,刷一聲拔出劍來,在他臉上一幌ο

那個農民嚇得打哆嗦發抖, 驚叫:”啊呀, 老爺饒命, 小的不敢啦!...”

古奇尼伯爵過來, 沉聲說:”阿爾法,把你的劍收起來!” 然後和顏悅色對那位農夫說:”別怕, 我們不會傷害你, 不過,你也得和我們好好合作, 我們現在極需要一個進城的工具, 我們沒有時間再去張羅另外一架車駕, 因此我給你二十佛倫金幣, 換你的車騾,還有你的衣裳, 使用完了,如果還完整, 還會還給你, 如何?”

“唉唉, 行,行, 你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小人怎敢說不呢?” 農夫嘴巴雖然不依, 但是心裡卻驚喜參半,樂得成交ο

於是,他們按照計畫, 第三天一早就由阿爾法帶領三個僕從化妝為農夫, 駕著騾車,和其他一些小販一起等在城門前,等待開城門ο 當天色微亮,朝陽出來時, 城門總算打開, 守城兵卒放下護城河的吊橋, 阿爾法連忙駕車隨著人潮趕進去ο進了門洞牆兩邊都有守衛, 逐一檢查行人車輛, 看看衣著打扮, 有無可疑的人ο

“喂, 你們幾個站住, 好像很面生,打那裡來的?” 當阿爾法等人通過關卡時, 一個衛兵隊長將他們攔下來ο

“嘿, 老總, 我們從東邊卡摩地區來, 運些農產到城裡賣,希望賺錢些購買布料回去給家裡女人做衣服過冬ο” 阿爾法胡縐些話來應付這個官員ο 這個隊長掀開蓋布, 看看裡面的貨物, 阿爾法有點擔心,怕他挖到底下的武器ο

“呵呵, 是這樣嗎? 我肚子有點餓了, 這個蘋果新鮮得很哪, 讓我嚐嚐!” 隊長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就啃, 一面假惺惺的說:”爛的蘋果不能進城, 免得害了我們城裡的老百姓ο 你這些果子看來可以, 你打算賣多少錢一個啊?”

阿爾法一下子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買過蘋果, 家裡日常生活必需品全部不需要他們這些公子哥們去操心, 所以完全不知道市價ο 好在他的一個隨從比較機伶,馬上隨機應變地說:”價錢要看今天市場需求而定,不過,如果長官喜歡, 就拿幾籃子去也沒有關係,大家交個朋友嘛!”

那個衛兵隊長笑逐眉開的說:”你這小子還算識趣, 哥兒們, 上去提幾籃子下來,咱們也好幾天沒有吃到新鮮水果了, 好啦,你們可以過關了!” 他揮手示意他們過去ο

阿爾法進了城內巷道裡, 他想知道如何到議政宮, 他攔下一個路人, 問:

”老鄉, 請問這裡到議政宮怎麼走?”

那個路人瞧他一眼說:”你們別去了,那邊已經被封死了, 路上架有障礙物, 你們通不過去的ο 兩邊人馬在對恃著, 弓弩, 火器齊飛, 當心白白冤枉送命啊!”

阿爾法再問:”謝謝老鄉忠告, 請問這裡守城的是那方面的人馬呢?”

“哦, 那是二公子的近衛隊,還有其他領主的傭兵隊ο” 路人回答ο

“那, 我聽說城主被刺, 坎馬努總管在調查兇手,是嗎? 那現在他人呢?” 阿爾法再繼續問ο

“謠言說城主死於情婦的香閨裡, 被人闖入殺死, 坎馬努總管已經抓到兇手, 但是遲遲不肯審判, 怕兇手招供出不利於兩位少爺的情節,而且影響城主的名譽ο但是兩位少主均想繼承爵位, 要他表態,而且都想利用兇手指控對方, 所以他左右為難, 因此他要邀請所有藩主共同主持公道, 公開審判那個兇手ο 可是两位少爺又反對公開審訊, 怕招供的內容損害城主的名聲ο 至於他的人,不知道躲到那裡去了!” 路人聳聳肩膀地回答ο

阿爾法等人不得要領, 謝了路人,三個人繼續往前探索ο 沿途居民門窗緊閉, 往昔熱鬧的大街也冷清異常, 只有三不五時出現一些衣衫襤褸的遊民或乞丐,還有一些流浪的野狗,到處覓食ο 阿爾法很久以前來過聖圖倫諾城, 所以還有點模糊的印象, 認得一些小路徑, 他們試圖通過一些街道小巷繞過被封鎖的議政宮廣場, 從後面的花園進入大廈ο 聖圖倫諾城不大,但是狹長, 像個橢圓形的城市,城內有两個主要建築物, 分別位於城的南北兩極: 一個是聖馬丁教堂,另外一個就是城主行政議事的議政宮殿,至於公爵的官邸則位於兩者之間ο 當他們從城門進入時, 大教堂附近的街道及廣場都住滿各地前來開會的藩屬領主的扈從侍衛,可是接近官邸的時候,路上已經很少平民, 街道旁,屋簷下三三五五聚集著許多武裝人馬, 有些在摩拳擦掌的操練, 有些撇開衣甲皮帶在休息, 有些則在審視他們的武器, 在陽光下抹揩他們閃亮的刀劍,槍矛,甚至還看到有火藥筒及毛瑟槍等火器,散置路旁, 緊張而詭異的氣氛充斥著, 有一觸即發之勢ο 看他們的旗幟, 阿爾法可以斷定是外來的人馬, 很有可能是烏圖利主教或米蘭公爵史佛撒的傭兵隊ο

阿爾法走到一個正在餵馬的士兵旁邊, 搭訕著說:”嘿, 老總, 您這馬可真俊啊!一天要吃多少草料呀?”

那個士兵頭戴新的西班牙式亮銀色的船形鐵盔, 上面還有紅白色的羽毛,胸前的胸甲也是同樣發亮的銀色, 上面還有黑色的飛鷹紋章, 紅黃條紋相間的馬褲, 十分神氣的模樣ο 他回頭看著阿爾法, 傲然說:”當然, 我千里跋涉, 翻山過海全虧有牠,不然還真來不了這裡! 牠的食量可大了, 一天起碼要餵十幾二十公斤的飼料!”

阿爾法打蛇隨棍上,又問:”那您想必是遠地來的?不知你們屬於那位大人的麾下?”

“我們來自西班牙阿馬哥那地區, 是為史佛撒公爵服務的黑鷹傭兵隊!” 那個士兵驕傲的說ο

“唉唷,那麼遠啊!難怪你們要翻山越海哩!但是我聽說他們來此地開個甚麼善後大會, 為甚麼需要那麼多軍隊呢?”阿爾法裝作不知道的問 ο

“那,咱們就不知道了, 反正咱們來就是準備打仗的,不然要咱們幹嘛?” 那兵氣洶洶的回答ο 這時一群閒散無所事事的士兵聚攏過來, 阿爾法道了謝,趕緊離開, 看來一場大衝突流血在所難免ο他要抓緊時間,先打聽到大哥下落再說ο

他們迂迴前進,經過官邸前面, 官邸大門深鎖, 門口掛著黑布條誌哀,有兩三個衛兵守護著ο 阿爾法向前行禮, 向他們問道:” 請問各位老總, 我們能夠進去瞻仰公爵儀容嗎?”

衛兵神情頗為緊張, 以為是那方面的搗蛋份子來滋事, 聽他們口氣倒不像是那些無法無天的客軍, 所以鬆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瞻仰儀容的儀式前幾天已經在教堂舉行過了, 現在這裡已經封鎖, 閒人不得進去, 以防破壞ο”

阿爾法想多得些消息, 他繼續問:”哦, 那太遺憾了,我們很敬仰公爵的,他的去世使我們感到無限的悲哀ο 不過你們這樣把門封鎖, 公爵夫人及眷屬不是進出不方便嗎?”

“是的, 公爵蒙主寵召是我們聖圖倫諾城的不幸ο 至於夫人及眷屬已經移居另一處安全的地方, 由坎馬努爵士親自派人守護著ο” 衛兵謹慎的回答ο

“那麼, 公爵過世後,誰來管理這個城市呢? 坎馬努爵士嗎? 他人在那裡呢?我想求見他哩!” 阿爾法試探著說ο

“不錯, 這裡暫時還是坎馬努爵士負責管理ο 但是, 這幾天, 他和兩位少爵,還有其他的領主聚集在議政宮開會, 而二少主派了兵馬圍住議政宮, 不讓其他藩主的兵馬進去, 郡主則帶領她的米蘭兵馬堵在外圍, 隨時要衝進去, 劍拔弩張, 我們奉總管的命令堅守這裡,不讓外地來的兵馬騷擾,如此而已ο”

“那麼, 大少主呢, 他是不是最有資格的合法繼承人呢?” 阿爾法問ο

“這個, 我不敢說三道四, 現在誰也無法預測誰接掌聖圖倫諾城ο 不過, 這裡已經很不安全, 我勸你們趕緊離開回家吧,別再逗留了,免得碰上亂兵,招惹殺身之禍ο”

阿爾發總算得到一個結論, 大哥應該還在裡面,不過萬一有事, 他和亞力士他們能夠殺出重圍嗎? 他們終於來到城北的議政廳廣場, 這裡原來是城市居民聚會討論,或是舉行儀式的地方, 當然,也是公審行刑的場地ο 此刻, 廣場上一片死寂, 除了烏鴉及鴿子成群的啄食散佈四周的幾十個人馬的屍體, 還有燒焦的物件,衣服, 木樁等等ο 顯然的這裡已經有過一場惡鬥ο廣場的南面,幾隊兵馬駐紮著, 個個劍拔弩張,準備來場廝殺;而廣場北面的議政廳入口石階及迴廊柱下, 也有許多兵隊守衛著, 還有佈置兩門火砲在門前虎視眈眈看著對面的軍隊ο

阿爾發無法越過廣場而不被發現, 除非能找出後門的入口, 可是通往後門的巷子也被堵死, 一時之間他無計可施, 心裡十分著急ο 他趕著騾車往廣場的東邊,那裡有一堵圍牆, 牆後是普通居民住宅閣樓ο他靈機一動, 將車裡的箱子拿出來墊在牆腳, 用車擋住, 這樣就讓人看不到, 然後吩咐他的兩個夥伴利用箱子墊高,爬上去翻過牆,溜到居民住宅的屋頂,那樣就可以沿著櫛比鱗次的居民住宅可以繞到議政宮後面圍牆,再從那裡翻牆入內ο就在他們剛剛翻過牆的時候, 驚動了附近啄食屍體的鳥群, 那些烏鴉成群振翼齊飛並且大聲地呱臊著, 也驚動了廣場南面的傭兵隊伍, 他們持著武器紛紛追過來, 阿爾發從牆頭伸手用劍戳騾子的屁股, 騾子一痛,馬上拔足狂奔, 朝著那群衝過來的士兵衝過去,士兵們紛紛讓開,免得被撞到, 阿爾發他們趁這個機會沿著牆後的舖著石子的巷道奔跑, 轉幾個彎曲的斜坡道路, 就把那些追兵給甩了ο

義大利山城的居民房都是沿坡度而建, 議政宮後面圍牆就是最高點了, 所以他們爬到那裡的居民宅樓的時候,已經氣喘喘了ο那時候將近中午,人人都在吃午飯, 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 衝進那家正在午餐的人家, 從他們的曬晾衣服的陽台就往後花園內跳, 嚇得這些貧民嘴上的麵條都吃到鼻子裡面去了ο

他們剛好落在葡萄藤架上, 所以沒有摔傷, 可是待他們從葡萄架上滾下來, 怕怕身上的灰塵站起來時, 已經有數把劍及長矛指著他們, 原來後院也有人把守,他們真是運氣不好ο

“好大的膽子, 你們是誰? 竟敢偷闖禁地,全部給我拿下!” 一個軍官打扮模樣的人吆喝著ο幾個衛兵一擁而上, 將他們綑起來, 他們連拾取兵器反抗的機會都沒有ο

“等等,你們是那個單位的? 我是從古奇尼家來的阿爾法ο我要求見坎馬努總管!” 阿爾法急忙報出自己身份ο看出那個軍官眼神充滿懷疑,他忙著補充說:”我們經過換裝才能進城,城門被他們封鎖了,不讓人們進出,這樣打扮是為了掩人耳目,實在不得已的…ο”

那個衛兵隊長還劍入鞘, 仔細打量他們一輪,然後說:”我還以為是米蘭的傭兵隊進行偷襲了ο你說你是古奇尼家族的人? 好, 你們跟我來ο” 說罷吩咐將他們押解到宮殿的中庭, 然後自己入內通報ο不久之後, 那個軍官折返, 後面跟著一個僕人打扮的人,阿爾法認出他是古奇尼的家丁,跟隨大少爺小安德魯來這裡開會ο

見到他,阿爾法連忙問道:”桑尼, 大少爺呢?” 桑尼神色不安的說:”二少爺你們來的好,大少爺受傷了,你們跟我來吧!”

阿爾法一聽, 很緊張的問:”他人在那裡? 傷得重嗎?”

“您見了就知道了,我現在就帶你們進去偏殿, 他在那裡療傷!”桑尼用眼神看著那個軍官, 後者點頭放行ο

他們一行人由側門進了議政廳, 他們繞過有許多大理石圓柱的正廳大禮堂,沿著圓形的迴廊來到一間側室,那是一間本來用來給與會者休息的房間,可是現在卻變成一間臨時的醫院,裡面躺了許多人, 大少爺小安德魯就躺在靠窗的一張床上.身邊還有幾個服侍的人ο 阿爾法三步併做两步來到床前輕聲喚他哥哥:

”大哥, 你醒醒,我是阿爾法!” 隨即看到小安德魯被紗布包紮的腹部被血染紅,大吃一驚, 急忙問桑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那麼嚴重?”

桑尼說:”那天在會議中, 二少城主拉吉要立即將那個兇手定罪馬上處死;然而大少城主普托堅持要公平審判, 要拿出人證物證,還有要追查幕後主使人ο結果拉吉指控普托包庇兇手,肯定有殺父嫌疑; 普托罵他血口噴人, 於是兄弟倆吵起來, 拉吉被普托打了一記耳光, 憤怒之下,拔劍刺殺普托, 剛好在普托旁邊的大少爺立刻以身相擋, 結果吃了拉吉一劍, 後來雙方即展開混戰, 大少爺被坎馬努的衛隊救下來,安置在這裡醫治創傷,已經昏迷過一兩天,今天才好轉些ο”

這時小安德魯聽到人聲, 悠悠轉醒, 他微微張開眼睛, 看到了阿爾法他們, 以微弱的聲調問:”是阿爾法嗎?”

阿爾法一聽,立刻趨前說:”大哥,是我, 你傷勢很重, 要好好休養, 不過你放心,我們會守護著你;而且父親及狄亞戈表叔已經來到城外,隨時可以來接你回家治療ο “

小安德魯說:”哦, 那就好, 可惜你們來晚了,不然坎馬努也不會那麼尷尬…”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那麼,外面情況如何? 普托他們呢?”

阿爾法轉向桑尼, 後者急忙說:”大少爺, 目前普托爵爺和坎馬努總管的衛隊守護著會場, 還有其他擁護普托少主的貴族也在內ο至於拉吉及他的擁護者杜已經退出會議廳, 但是他的衛隊仍然聚集在前花園的中庭及大門入口, 和外面郡主帶來的米蘭人馬對恃著ο”

阿爾法問:”那麼, 我們能否見到坎馬努爵士?他在那裡?”

小安德魯說:”他可能在正廳大殿內,他甚至不知道父親已經來到!”

阿爾法說:”我們得設法讓他知道,請他派人出城聯絡父親ο”

小安德魯對桑尼說:”桑尼,你去找佛朗格過來, 他代表我參加會議ο”

桑尼領命出去, 阿爾法把他們被阻及如何混入城中的經過一一向小安德魯報告ο過了不久, 桑尼帶著佛朗格和一個貴族裝扮的中年人進來,後者直趨床邊, 向小安德魯致意, 佛朗格見到阿爾法很驚喜, 馬上幫他們互相介紹, 對著那人說:

”這位是我家二公子阿爾法少爺,” 然後對阿爾法說:”這位就是公爵哲嗣普托少爵ο”

阿爾法連忙上前行禮問安,普托回禮說:”我們曾經見過,不過你那時還小, 怕認不得我了,令尊還好吧?”

阿爾法說:”托您的福, 天主保佑, 他一切安好,此刻正在聖圖倫諾城外等著進城ο 的確我好多年前,隨家父來玩過, 拜見過老公爵ο 真的記不得您當時的相貌了ο”

普托感嘆道:”是啊,歲月飛逝, 我也由少年進入中年了ο我很抱歉,你們這次來時不巧,碰上這種情況, 逼得用這種方式進來,我也無法好好款待你們!”

阿爾法忙說:”那裡的話, 少爵太客氣了, 慚愧的是我們,沒有即早來幫忙…”

普托繼續說:”令兄為我犧牲很大, 你們一家對聖圖倫諾城的忠誠, 我已銘記在心, 拉吉的魯莽急燥,我遲早會懲處他, 他本來沒有野心, 是受了底下人的煽動,要和我公開決裂, 目前坎馬努總管暫時穩住他, 願做我們之間的和事佬,我為了大局,暫時不和他算帳ο 麻煩的是我妹妹的家翁米蘭公爵史佛撒也來插一腳, 他們帶來的傭兵控制了大半個城區,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諸侯也在攪和著, 真令我頭痛啊!”

小安德魯在床上虛弱的說:”普托兄, 我表叔狄亞戈足智多謀, 如果他在,可以幫你參贊很多事情, 如果你能請他來,或許可以幫得上忙ο”

普托急問:”那他現在何處?”

阿爾法說:”他就在我父親隊伍裡面,他們一同來的,目前有兩三百人馬, 不知能否夠應付?”

普托搖搖頭說:”大概不夠, 光是我弟弟拉吉的人馬就有上千,一半在城裡, 另一半聽說已經在半路上, 過两天就會到達ο 此外, 我妹妹也有數百米蘭兵馬在城牆內, 表面保持中立,還沒有算上其他諸侯的武力,加起來也有幾百人在城裡!”

阿爾法說:”怪不得守城的軍士不讓我們進城,原來真的人滿之患ο 那您自己的人馬呢?”

普托苦笑說:”守軍都是老二的人馬, 我那裡有自己的人馬? 我本來是自願到修道院,奉獻自己給神,家父也曾經幫我安排了將來接掌我們教區的神職,那是一個樞機主教的神聖職位, 那麼這個家當就由我弟弟妹妹共管ο後來呢, 他發覺弟弟受了弟婦的影響, 想將聖圖倫諾和弟婦娘家法拉利公國合併;而妹妹更想將聖圖倫諾城納入米蘭公國的版圖ο 於是他打消這個念頭,找我回來,從長計議繼承人的事情,沒想到遭人暗算,至今死的不明不白,實在令我痛心疾首,不知道如何處理才好呢!”

佛朗格插嘴說:”坎馬努總管正在和二少爵爺和三郡主在協商談條件,必要時會請老夫人出山主持大局, 何況過幾天就是出殯日, 因此他想徵求您的意見, 是否立即去孟莎郡接老夫人回來呢?”

普托沉吟不語, 有點為難的說:”老夫人是我們的繼母,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堂妹,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本來應該是最理想的人選ο 但是, 她痛恨父親有個情婦的事實, 這次死因又和這個女人扯上關係, 因此發誓再也不管我們的家事ο 我恐怕請她不動啊!”

阿爾法說:”我想既然大哥在這裡有您和總管照顧, 我也放心了ο 我想盡早出城向我父親匯報這裡的真實情況,大哥意下如何?”

小安德魯說:”這個當然,要及早讓父親他們了解情況,好做打算ο 但是,普托兄,您的意思呢?是否讓我父親入城,參與大會?”

普托說:”我當然歡迎令尊儘快入城, 以他的資歷及威望應該可以好號召許多諸侯領主一起主持公道ο 我不祈求他一定擁護我當城主,但是起碼主持公道,讓大家來推選誰來當繼承人ο可是,現在他的兵力不夠, 別人可能不買帳,那些見風轉舵的騎牆派狡猾貴族可能還會心存觀望, 不肯表態哩!”

阿爾法說:”我看我還是儘早回去讓父親他們早做決策或另想辦法, 不然等二少主拉吉的另一半人馬殺到,說不定更難妥協ο 問題是我如何能悄悄離開, 因為我們來的時候已經被米蘭的傭兵發現了ο”

普托思索一下,然後說:”這個不難, 你們就裝扮成坎馬努的衛隊, 和我的僕人一塊出去, 說是奉我的命令出城辦事, 這樣應該能通過我妹妹的封鎖線ο 拉吉方面.我不敢保證他買我的面子,但是他應該還尊重坎馬努的權力,不過, 你們還是得見機行事…要不然,你們可以從官邸的一條密道出城, 這需要坎馬努的手令,衛兵才會讓你們進去官邸ο”

阿爾法說:”那麼,我們就從那條密道出城, 可是我們那裡可以得到坎馬努總管的手令呢?”

普托說:”這個不難, 我現在就回去議事廳向坎馬努要, 佛朗格, 你跟我來一趟ο 那麼,我就不再過來了, 願天主保佑你們一路順風ο” 說完就告辭返回正廳ο

等他離去後, 小安德魯對阿爾法說:”你回去後, 要記得我們聯絡的暗號, 必要時就從密道衝進來ο”

阿爾法點點頭說:”看來普托他們孤掌難鳴, 除非我們能制服其他人馬ο 對了, 大哥,亞力士他們呢?”

小安德魯說:”坎馬努派不出武功高強的人護送老夫人回娘家, 所以我請亞力士他們幫忙,反正順路, 護送完了以後, 他們就可以各奔前程了ο”

阿爾法說:”大哥沒有留他們在這裡,真是失策啊,有他們保護,一百個拉吉的衛士也不是對手ο”

小安德魯苦笑說:”唉, 你說的對, 他們一走, 我猶如喪失兩條臂膀一般…!”

還沒有說完, 佛朗格走進來, 帶來三套官邸衛兵之服裝, 要他們換上,然後交給阿爾法一封普托寫給古奇尼伯爵的親筆信,還有坎馬努的手令公文ο

和小安德魯道別後, 阿爾法三人就跟著佛朗格從側廳出去, 接近大門口的時候, 他們互道保重, 阿爾法領著两個隨從沿著迴廊走到大門口, 守門的拉吉衛隊看到他們穿著總管衛隊的衣服, 沒有阻攔他們ο 阿爾法還刻意瞄一下那兩門大砲,奇怪的是, 卻沒有看到砲彈及火藥筒ο

三人兢兢業業的走過廣場,此時已經近黃昏, 廣場還是充滿肅殺之氣, 戰死的屍體雖然已經收拾乾淨,但是地上還是血跡斑斑, 封鎖線上的士兵顯然減少,可能都去輪班吃晚飯了ο 他們正慶幸沒有遇到甚麼麻煩, 就在他們接近官邸的時候, 一隊巡邏的馬隊揚蹄來到他們面前, 帶頭的頭目喝問:”站住, 你們要去那裡?”

“我們奉坎馬努總管的命令出城辦事ο”阿爾法鎮定的回答ο

“有沒有手令,讓我們看看!” 那個傭兵頭目命令著ο

“手令在此, 你可看仔細了…” 阿爾法把手令公文揚一揚給他看ο

“那麼遠我怎麼看清楚? 把手令給我,讓我仔細看看!” 那兵頭不滿的說ο

阿爾法將手令遞給他, 對方正將要接過來的時候, 阿爾法卻察覺對方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於是突然立刻縮手, 把手令拿回來ο

“咦,他媽的, 你是給或不給,跟老子玩花樣? 你想死啊?” 兵頭被這舉動搞得火冒三丈, 刷的拔出腰間的長劍ο

“不,老總, 其實你不應該問我去那裡,因為你是客人,我們才是這裡主人,我們有權進出,而你們沒有權力查問我,更不應該要我的公文ο” 阿爾法鎮定的回答ο

那個兵頭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正不知道如何發作,他旁邊有個士兵策馬到他身旁,在他耳邊嘀咕一陣, 那個頭兒才轉過臉來, 嘿然笑道:”夥計, 我看這樣好不好, 我們打個商量, 你把手令給我, 我給你兩塊大洋如何?”

阿爾法納悶的說:”奇怪, 我是要辦事才需要出城的手令,你們又不出城, 拿手令幹啥?”

那頭兒嘻嘻一笑說:”夥計,我們在這裡呆膩了, 想出城溜達溜達ο沒有通行的命令, 二少的門衛不會讓我們進出,因此借用你們的手令ο 要不然,你們讓我們跟在你們後面出去…ο 我們已經和他們在廣場前對著幹, 若不是托坎馬努爵士的福, 我們萬萬是溜不出去的了ο”

阿爾法心想原來如此,這批壞蛋既然當傭兵拿錢又不好好忠於職守, 也罷,就利用他們一次,挑逗他們和拉吉的人火拼.我們也好混水摸魚ο 於是他說:”行, 那你就給我兩個金幣,我就帶你們過關,一道出門去玩耍ο 不過,你們騎馬,我們卻走路,似乎不太對勁吧? 守門的肯定會懷疑,不如你們給我們弄三匹馬來,這樣咱們看起來像一路的, 如何?”

那個兵頭搔搔頭髮, 和旁邊的同伴商量, 他終於同意了, 他叫他後面三個部屬下馬,將馬讓給阿爾法他們, 命令他們繼續步行巡邏,他要和坎馬努總管的人一同出城辦事ο 阿爾法暗喜,這樣也不需要走那條密道了ο

這樣阿爾法一行五騎來到城門口, 喝令守衛開門, 還是早上的那個隊長守門,他查看了阿爾法的通行證,也就是總管的手令, 有點遲疑的說:”奇怪啊! 這個時候都那麼晚了,你們還要出去? 有甚麼事情那麼緊急啊?” 他在昏暗的暮靄中,勉強去辨識手令的字跡,同時還拼命打量阿爾法的面孔, 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但是記不得哪裡見過,顯然他早已忘記早上還吃了人家的蘋果ο

阿爾法拉了拉帽簷,好讓陰影遮著部份臉孔, 故意粗著聲音說:”老總,咱們是奉旨辦事, 放不放行,就看您一句話ο 二少主和總管還在議事廳商議,不信的話,你即管派人去問ο 但是,我們的事是十萬火急, 若是誤了我們腳程, 這個責任你能擔待得起嗎?”

那隊長說:”得了, 不用了,你把手令留給我就行了,你回來的時候我再還給你ο”

阿爾法把手令交給他, 他立即命令城門拉起來, 阿爾法一拉馬韁就預備離開, 忽然那個隊長叫住他:”等等, 手令明明說三人奉命出城,你們怎麼會有五人?”

阿爾法見穿幫了, 乾脆就說:”我們是只有三個人啊, 看我們的制服就知道了!”

那隊長說:”那,…後面那兩個米蘭的人呢?”

阿爾法神秘的一笑說:”我怎麼知道他們甚麼時候跟來的? 我們不是一道的ο”

那個隊長一揮手, 一群兵丁立刻圍了過來,攔著最後面的米蘭傭兵ο 那倆個米蘭兵的馬受驚,人立而起, 揚蹄亂踢, 馬上的兵破口大罵, 趁著他們雙方鬧成一團亂轟轟的時刻, 阿爾法三人立刻策馬衝出城門,踏上吊橋, 越過護城河,順利到達彼岸ο

古奇尼伯爵和狄亞戈正焦急不安在營地裡一籌莫展, 忽然聽聞阿爾法他們終於回來了,喜出望外, 立刻出營帳外迎接他們ο三人風塵僕僕的跳下馬, 立刻進入帳棚將一日所見聞盡悉報告給他們ο 聽完他們的敘述, 古奇尼伯爵憂喜參半, 憂的是兒子還在龍潭虎穴中, 身受重傷, 自己又沒有足夠兵力來參與這擋事情;喜的是兩個兒子都還算成才,英勇有為, 辦事得力ο

狄亞戈看完普托少爵爺的信,交給古奇尼伯爵說:”阿爾法幹的好, 現在我對於整個局勢, 大致了然於胸ο我們兵力雖然不夠, 但是可以智取,使得表哥的話更有份量ο” 古奇尼伯爵不解地問:”我的話如何才有份量?我連城門都進不去!”

狄亞戈說:”范倫亭公爵生前沒有預早立好遺曯, 又沒有預早安排接班人,所以當事起倉促, 才會發生這樣的亂局ο 照局勢來看, 如果普托放棄出家的打算, 一心回來接棒, 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擁護他ο理由有二: 第一, 他是哲嗣, 長子繼承,名正言順,加上他曾經出家, 道德高尚,有賢能名;第二, 如果他來繼承,聖圖倫諾公國不會分裂,老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反之,若由其他兩人繼承,這個國家必定分裂, 不是被菲拉利併吞就是被米蘭兼併ο 由坎馬努爵士的附信看來,亦有這個意思, 我們自己有了決定, 就師出有名ο” 見古奇尼伯爵點頭稱是,狄亞戈繼續分析:

”我們既然決定支持普托, 那麼就要從政治和軍事兩方面著手ο政治方面, 我們要合縱連橫, 遊說諸侯, 曉以利害, 拉攏他們支持我們的觀點; 對反對我們的諸侯則加以分化打擊…”

阿爾法問:”表叔說的頭頭是道,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如何著手進行呢?”

狄亞戈斯條慢理的說:”下一步就是如何展現我們的軍事力量ο 戰略上, 我們要知道誰是敵人,誰是盟友ο 以你看,誰是敵人?” 狄亞戈似乎不讓阿爾法閒著ο

“啊, 那還用問?當然是米蘭公爵囉!” 阿爾法不假思索的說ο

看見狄亞戈微笑不語, 古奇尼伯爵就打破沉默說:

“怎麼會呢? 阿爾法, 你好好動動腦筋想想, 史佛撒是有野心沒錯, 但是他的目標在整個龍巴底, 他的主要敵人是威尼斯, 撒瓦, 塔斯坎尼, 披薩, 菲拉利, 甚至教皇;備多力分, 他絕對不會將籌碼全部下注在聖圖倫諾城ο 他支持薩拉郡主是有限度的, 當他發現情況不利的時候, 就會馬上退縮,因此他不是我們當前最大的敵人ο那麼, 誰是我們目前的敵人, 你再好好分析一下,你不妨從普托的角度出發…”

阿爾法這次真的用心去思考了,想了一陣,終於說出他的看法:

”如果我是普托, 我面臨的第一個威脅就是來自弟弟拉吉ο 但是,普托似乎並不仇恨拉吉, 也不急著除去他, 他好像只想妥協, 和拉吉和平共存ο 但是拉吉似乎受了岳家的慫恿, 步步進逼, 要他讓位才甘心…”

狄亞戈說:”好, 先不管普托的優柔寡斷ο 如果你的敵人就是拉吉, 那麼你怎麼對付呢?”

“拉吉已經帶人包圍了議政宮, 就是說我們已經陷入敵人重圍中,我們在宮裡的衛兵大約不到一百人ο 但是拉吉的兵力也是分散在南北兩地, 一半分佈在從城門到南邊教堂廣場一帶; 另一半則部署在議政宮大門內外; 總共有五百人之眾ο 如果全部集中起來攻打我們,我們當然沒有勝算, 連突圍都有困難ο 何況,他還有他岳父派遣的五百多軍隊來增援,我們更不是對手ο 好在他們不光是對付我們, 他們還得應付城內的其他諸侯, 光是莎拉郡主的四五百米蘭軍就夠他頭痛的, 加上十幾個大小諸侯也有數百軍隊,所以他得分兵對付他們, 我們的壓力就減少了…” 阿爾法扳著指頭分析著ο

“你分析得不錯,然後呢?” 狄亞戈追問ο

“如果我們能夠打進城去, 聲援普托或坎馬努,那麼我們合起來有四百多兵力,大概可以和拉吉或莎拉分庭抗禮…成為三方鼎足之勢!” 阿爾法說出他的想法ο

“鼎足之勢? 那不又成為膠著狀態? 那是我們的目的嗎?” 狄亞戈皺著眉頭問ο

“我們當然不希望如此, 鼎足之勢於事無補, 反而我們遠道而來,久曠之師,如何能持久? 補給糧餉都是問題, 當然得速戰速決ο” 古奇尼伯爵糾正阿爾法的觀點ο

“表哥說的對,戰術上我們得速戰速決,但是戰略上,我們要拉攏一個敵人,打擊另外一個敵人,千萬不要讓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們, 這就要靠運用政治手腕了ο”

“這個政治手腕怎麼運用了, 我們沒有多少籌碼啊?” 阿爾法對這方面完全沒有經驗,所以很急於聆聽狄亞戈的分析ο

“阿爾法, 你別急,好好聽著, 這些是你狄亞戈表叔腦袋裡的精華所在!” 古奇尼伯爵不忘記隨時教導兒子ο

狄亞戈耐心的說:”阿爾法,如果普托死了或者不管用甚麼理由宣布退出繼承人的角逐, 你想想, 那麼拉吉和莎拉會是一個甚麼樣的關係呢?”

阿爾法說:”以目前的勢態,還有他們的企圖心來看, 他們誰都不會讓步,他們勢均力敵, 雙方都有實力支持, 兩人之間會有一場火拼,換句話說, 他們是敵對關係ο”

狄亞戈繼續開導阿爾法:”所以說, 就是因為普托在, 他們三人之間才能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關係,對吧? 如果普托運用強勢的表態要做法定繼承人, 而自己又沒有足夠的實力, 結果如何呢? 以他倆的實力, 當然不會屈服, 說不定先聯合起來, 打倒普托再說,然後將聖圖倫諾城一分為二,平分秋色ο 但是如果他們認為普托的存在不足為慮, 他們就會分別設法拉攏這個長兄, 讓普托站在自己的一邊,為自己的合法性背書ο 最有可能的是讓普托做個虛君, 維持一個沒有權力的小朝廷, 朝中大小事情由他倆決定, 這樣也算符合他們各自的利益ο所以如果普托自己沒有足夠的決心來繼承父位, 維持著個家國的主權統一,那麼我們擁載他也沒用, 那是打鴨子上架, 吃力不討好, 更有甚者, 我們變成兩面不是人, 隨時招來各方面討伐, 我們會因此導致永劫不復的災難ο因此,我們必須判斷普托是否有決心爭取這個位置ο那麼,現在我問你, 你和普托直接談過, 以你的觀察, 普托的意向如何?”

阿爾法想了想,困難的搖搖頭:”難說, 他匆忙和我短暫相聚, 我無法探知他內心的想法,說不定大哥才知道,畢竟他們相處久些,而且共過患難ο”

古奇尼伯爵說:”這就難了, 這一步不定調,我們下一步棋就難走ο”

狄亞戈沉思了一會說:”除非我們有機會,直接和普托爵爺面談,或是詢問坎馬努,因為他必定知道老公爵和普托是如何安排這個繼承的事情ο”

古奇尼伯爵說:”這樣吧, 我單獨進去, 不帶任何護衛,守門的衛兵應該可以放行吧!”

阿爾法不同意:”父親, 這樣太冒險了,如果拉吉不買帳,將您囚禁,您也見不到普托他們啊! 您變成人質,我們就更棘手了!”

狄亞戈說:”不然, 我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不用進城也可以ο”

古奇尼伯爵忙問:”甚麼辦法?”

狄亞戈不慌不忙的說:”就算我們無法得知普托的心願, 但是我們可以在這裡就地召開諸侯領主大會, 請聖圖倫諾城的教區主教或其他有名望的貴族主持,到時邀請坎馬努來此參與, 諒拉吉和莎拉都不敢阻止ο 這就叫做釜底抽薪, 這樣普托脫離拉吉的掌握, 在我們營中,我們就有主動權, 表哥不用冒險, 到時候支持普托與否,我們可以看形勢而定,而立於不敗之地ο不然,任憑你我任何一人進去,就算得知普托的心意, 也是無用,等於自投羅網, 孤掌難鳴了ο”

阿爾法大喜說:”表叔此計甚妙, 拉吉被這樣釜底抽薪,諒他也難以有作為了ο”

“狄亞戈此計是不錯, 可是倘若城裡的諸侯不買帳,也不響應我們的號召,那我們豈不是自己唱戲給自己聽,白搭了?” 古奇尼伯爵開始也很高興,但是畢竟薑是老的辣,他還是有所顧慮的說ο

“所以我說要先找幾個有號召力的主兒來共同主持, 最好是老夫人或大主教等權威人士ο 另外,不但要派人進城遊說那些諸侯, 更要派人在路上攔截前來開會的領主,將他們拉過來,共襄盛舉ο” 狄亞戈胸有成竹的說ο

“但是否該用甚麼動聽的理由,才能打動人心來我們這裡呢?” 古奇尼伯爵問ο

“當然, 我們最簡單的口號是, 城裡一團糟, 不但擁擠,而且已經成了戰場,為了安全起見, 為了能夠順利召開公正的大會, 請來這裡舉行ο” 狄亞戈笑嘻嘻的說ο

阿爾法高興的說:”這是很實際的口號,真實情況就是如此,我們並沒有吹噓假造, 應該很有號召力的!”

古奇尼伯爵於是放心的說:”不錯,不錯, 我們就照著這個計畫去做!”

狄亞戈說:”等等, 還有一件事情我們得考慮周全, 那就是我們的兵力部署!”

“嗄? 兵力部署?” 阿爾法不理解還要部署甚麼兵力?

狄亞戈慎重的說: “我們要預防萬一有人有心破壞,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無論我們多有理, 總會有人不講理ο 無力之理不伸, 所以實力永遠是我們最好的後盾ο 目前我們要防的是拉吉的五百菲拉利增援部隊,包抄我們後方,必要時我們得預先埋伏好,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ο 此外,我們還得展示我們的軍威, 震慑其他諸侯, 免得他們蛇鼠两端搞投機騎牆ο”

古奇尼伯爵說:”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分頭進行吧! 狄亞戈, 你對打仗比較在行, 你來分配工作吧!”

狄亞戈謙虛的說:”那裡, 表哥您還是總指揮, 您負責人馬調動,我幫您參謀就是了ο我們先移駐到城東的村鎮作為司令部,那裡有些圍牆可以做臨時碉堡,易守難攻, 您在那裡召開會議最安全ο我就在週圍部署我們的兵力, 我還得加強訓練這些新召集的傭兵ο阿爾法最好能潛回去城裡, 散佈這個消息,繼續連絡普托他們…”

當古奇尼伯爵他們這邊的準備進行得如火如荼, 聖圖倫諾城裡面卻亂成一團,導火線是拉吉的衛兵抓了米蘭的人不放, 米蘭的黑鷹傭兵隊進攻駐守城門附近的拉吉衛兵,雙方互有傷亡, 坎馬努正在召開的大會因此中斷, 一切和平的努力終歸成泡影ο 拉吉要求莎拉的人馬離開聖圖倫諾城,否則將抓獲的米蘭傭兵當逃兵論處ο 莎拉大怒, 於是下令駐守議政宮外的米蘭部隊進攻會議場所,想一網打盡所有與會的人,當然包括拉吉在內ο 這樣就逼使拉吉和普托握手言和,共同對付當前的危機ο

拉吉只有兩百多人守在門口, 因此坎馬努將自己有限的衛隊全數一百多都投入這場戰鬥, 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多人, 而莎拉能徵集的米蘭人馬還有自己的近衛隊有六百多人, 是拉吉他們的雙倍ο 這只能怪聖圖倫諾城平常沒有設置常備軍, 老城主死後, 僅有為數甚少的衛隊撥給坎馬努作為城防的警備力量, 所以一旦有事, 就無法應變ο 現在拉吉急得團團轉, 終於和他哥哥妥協, 答應不再阻撓開會選舉繼承人的事, 審判兇手的事可以在選出繼承人以後再說ο 普托原本就不想接任城主的大位, 他比較傾向神學, 有出世的思想, 要不是他父親召他回朝, 他是很願意拱手讓位給弟弟的ο 何況他是個很念手足之情份的人,實在不願意同室操戈ο 也因為這樣,所以給予米蘭公爵史佛撒有機可乘, 他覺得拉吉的聲望及資格遠遠不如普托, 如果普托讓賢,那麼他的媳婦更有資格繼位, 這樣一來,聖圖倫諾城就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了,所以他要他媳婦一定要取得聖圖倫諾城,作為他生日的獻禮ο

郡主莎拉為了自己在婆家的地位穩固, 所以樂得趁此機會討好公公ο 由於他們兄妹分屬不同母親, 莎拉是側室所生, 在不同的環境長大, 所以和兄長沒有甚麼感情,反起臉來易如反掌ο 拉吉竟敢拿辦她的人, 太不給她面子, 她本來就是氣量狹小的女人, 此刻她正怒火中燒, 向拉吉下最後通牒, 如果不懲治那些守城門的衛隊, 她就下令進攻議政宮ο

拉吉接到信後, 急忙跑來和坎馬努商量, 坎馬努看過信後,遞給普托說:”能否由大公子出面, 做和事老, 寫信給郡主,請她先退兵, 一切好商量?”

普托看了拉吉一眼,說:”我可以試試看, 妹妹這次來勢洶洶,必有所圖,這個不過是個藉口罷了ο”

拉吉氣憤的說:”她算甚麼東西? 居然敢和我們爭奪財產ο還不是仗著史佛撒那老鬼撐腰?”

坎馬努橫了他一眼:”可是人家已經兵臨城下了,說這些也沒有甚麼用了,事情是你引起的,你倒應該想辦法解決才是!”

坎馬努是數代家臣, 幾任城主都倚重的重臣, 地位和聖圖倫諾主教相當, 所以拉吉不太敢反駁他的話ο 他轉向普托, 有點慚愧的向普托說:”大哥, 真對你不起, 小弟一時魯莽, 還望大哥大人不記小人過, 海涵一二ο 如果方便的話, 那就請您趕緊回她一封信吧! 免得這個臭婊子興風作浪ο”

坎馬努爵士冷冷的說:”二少爺, 如果你不是那麼急躁的和我們火拼, 我們雙方折損那麼多人馬, 現在也不用怕郡主的傭兵了ο”

拉吉尷尬的點頭:”是,是, 我知道錯了, 還請老管家和大哥原諒, 我發誓再不會窩裡反了ο 只是目前我們同在一條船上, 必須同舟共濟啊! 現在怎麼打發這個潑婦才是正經, 看怎樣拖延她一陣子, 只要我的菲拉利大軍殺到, 看我怎麼收拾莎拉那婊子!”

普托語重心長的說:”拉吉, 你也不必那麼仇視莎拉,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 血濃於水, 父親的去世, 這個家庭已經夠悲傷的了, 我們還在兄弟倪牆, 更使家族蒙羞,貽笑大方,父親死不瞑目, 你覺得這樣好嗎?”

拉吉一時語塞, 過了一陣子才說:” 我也不願意自己人火拼, 是莎拉咄咄逼人,我當然要自衛反擊ο 其實如果不是父親三心兩意,也不會種下這些禍根,要怪還得都怪父親自己ο”

普托不悅的說:”拉吉, 你怎好責怪父親? 他所作的都是為了這個聖圖倫諾城ο 維持他的版圖及主權完整,減少戰亂帶給人民的痛苦…”

拉吉哼了聲,說:”我們這個聖圖倫諾城,列強環視, 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結盟, 根本很難生存ο 如果和我岳父結盟, 你想多麼穩固, 米蘭那敢窺視我們? 父親就是死腦筋,頑固不化, 以他的想法, 不但不能保存我們的完整, 反而早日導致分崩離析哩!”

坎馬努插嘴進來說:”這是你的一相情願想法; 那你妹妹也要是同樣的這種想法的話, 聖圖倫諾城只有一個, 那應該照你的意思和菲拉利合併呢?還是照你妹妹的意思合併到米蘭呢? 你們都自以為是, 怪不得要兵戎相見了ο 那麼, 大少爺又怎麼回信呢?”

這時傳令兵跑進來報告, 米蘭軍隊已經列好陣, 準備衝鋒了ο 拉吉急忙催普托快點寫信, 後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要我怎麼寫? 真的休兵嗎?還是緩兵之計?”

後者聳聳肩膀,說:”怎麼寫都成,只要她退兵, 我們都可以依她的條件!”

普托低頭沉思了一會, 就拿過鵝毛筆, 振筆疾書,不一會兒功夫, 信就擬好,交給信差送去ο

莎拉郡主正在她所霸佔的迎賓館啜飲著清涼的柳橙汁解暑,雖然已經入秋,但是這幾天澳熱異常, 加上空氣瀰漫著焦腐的味道, 使得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更難耐,她下令封閉所有窗戶,可是之又覺得熱得難受,只有叫僕人拼命打扇子,用冷水抹身子,後來乾脆整個人浸泡在澡缸裡才舒服ο 當普托的信來到時, 她才從浴缸爬起來, 光著身體接過信來看, 女僕趕緊用柔軟的棉質浴巾幫她擦乾身體ο 她看完信, 咯咯的笑起來, 像隻快樂的小母雞,對珠簾子外等著的男侍從說:

“迪多, 你看這信, 他們屈服了, 我就不相信拉吉敢跟我拼,看來我公公是多慮了,哈哈…聖圖倫諾城遲早是我的囊中物,不出幾天我就會給他好消息!”

迪多恭瑾的接過女僕遞出來的信, 讀完後小心翼翼的說:”殿下, 信裡並沒有投降的意思ο普托少爵的口氣很含糊, 他僅僅答應殿下說服拉吉少爵將冒犯殿下的士兵軍法審判,如果殿下答應先將軍隊撤出廣場,然後舉行選舉,如果選舉結果不是他, 他會全力支持勝選的一個…”

莎拉聽完, 啪的把手上的果汁往牆上一丟, 玻璃碎片和果汁四濺,還沒穿好衣服,光著腳就衝出來, 大聲罵道:”豈有此理, 他們把我當三歲小孩來欺騙! 剛才我沒有看清楚信的內容, 普托真狡猾, 把信寫得那麼艱深難懂,…迪多, 把信給我再仔細瞧瞧…如果他們敢耍我, 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迪多恭瑾的把信遞給她, 低著頭不敢正視郡主幾乎赤裸的玉體 ,他是莎拉丈夫麥思•史佛撒的騎士侍從, 也是最信賴的貼身保鑣,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子ο 等女僕幫莎拉穿上浴袍, 他才敢抬頭看著正在仔細讀信的郡主,後者皺著眉頭, 顯然碰到閱讀困難了, 也難怪, 那年頭女人多不識字, 只有貴族女子才有機會跟修道院的修女學習一些文化或簡單的書信, 而這個郡主向來驕縱,無心向學, 所以即使有了良好的教育機會, 也是認字不多,難怪會誤判形勢了ο 莎拉看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 就把信丟給迪多說:”唉, 我不看了, 看多了心煩, 管他胡說甚麼, 迪多, 你看呢? 你幫我抓主意吧!”

迪多走近莎拉身旁,彎身下去檢起那張紙, 忽然覺得背後被甚麼東西觸碰了一下, 他彎著腰轉頭往後看, 原來是莎拉的腳趾頭踩著他的背,還不斷用赤裸的玉趾來回撫摸他的脊椎,他整個人呆住了, 身體凝結在那裡有如爬在地上的狗ο 看了他那個可笑的樣子,莎拉咯咯地笑起來,嬌聲對他說:”你的樣子和奇奴一樣可愛…”ο 奇奴是她們家的一條最剽悍的獵狗,也是他們夫婦的寵物,經常臥在他們睡房,這次卻留在米蘭陪伴她丈夫,沒有帶來ο

“殿下, 我, 我, 您這是…?” 迪多結結巴巴地不敢移動身體ο過了好一會兒, 莎拉才把腳拿開, 讓迪多慢慢立起身來ο

“你過來呀, 我又不會吃了你…” 莎拉坐在床沿用腳把迪多勾過去, 她的浴袍慢慢散開來, 白如凝脂的玉體橫陳在他眼前,迪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米蘭那個那麼端莊的郡主,現在會如此放蕩形骸,….難道天氣太熱了的影響? 他不安的環視四下, 卻已經不見女僕的人影, 她們已經悄悄地走開了, 空氣中盪漾著某種令人陶醉的旖旎香氣,來自浴缸邊的沒香爐…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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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這次進城有了困難, 他的衛兵制服已經不管用了, 因為城門已經換守衛, 不再是拉吉的衛隊, 而是頭戴西班牙頭盔的黑鷹傭兵隊ο 原來拉吉的衛隊不堪一擊,已經潰散, 史佛撒家族的黃藍獅子旗和傭兵隊的黑鷹旗飄揚在城樓上ο

阿爾法心想,這下完了, 難道聖圖倫諾城已經易幟? 完全落在米蘭的掌控中? 為了要證實, 他還是硬著頭皮再上前和守門的兵卒請求說:”老總, 請幫個忙, 讓我進城, 我剛公幹回來, 得進去稟報坎馬努大人…”

守衛看他身著聖圖倫諾城的衛隊制服,劈頭就問:”有公文證明嗎?”

“公文出城時交給守城的衛兵, 奇怪, 我們自己的衛兵去那裡了?”阿爾法明知故問ο 衛兵無法回答, 就去找來了領隊ο

“對不起, 這個城門已經由我們接管, 你們的那些衛兵犯法亂紀,已經抓起來撤職查辦ο 你那公文不在我手上,即使有, 也不管用!” 領隊板著臉孔說ο

“那你能幫我傳令給坎馬努大人嗎? 不然, 我必須進去做匯報!” 阿爾法說ο

“不行, 我們只聽命莎拉郡主, 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除非有郡主手令!” 那衛兵領隊冷峻的回絕了ο

阿爾法無奈, 只好回頭, 不過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拉吉顯然是落在下風, 他沒想到他的略施小計居然起了那麼大的作用ο 回來和狄亞戈商量後,決定用暗號聯絡在裡面的小安德魯及佛朗格他們ο 當天下午, 阿爾法和隨從們放起風箏,不同顏色形狀的風箏代表不同的拉丁字母, 可以拼湊出不同的字句信息, 在遠方城樓高處的佛朗格他們可以看到, 然後昇白旗表示”是”或”可以”, 黑旗表示”非”或”不可以”來回應ο

入夜後, 阿爾法等人搖著小船沿著護城河到了北邊的城牆下, 接應從密道出來的佛朗格ο 到了古奇尼伯爵的臨時司令部後, 狄亞戈將他們的計畫仔細的告訴他, 要他將之帶回讓普托他們知道, 也順便徵求他們意見ο 佛朗格同時也帶來最新的消息, 莎拉遲遲沒有回覆普托的信, 也一直按兵不動, 即使已經過了最後通牒的時辰ο 這樣給予拉吉他們爭取時間喘一口氣,拉吉也樂觀地說援軍最慢也會在一日之內趕到ο

狄亞戈對古奇尼伯爵說:”看來情況有變化, 敵我的關係有微妙的變化, 拉吉不再是主要敵人, 而他的援軍剛好拿來平衡莎拉的力量ο 那麼我們也不必急於打擊他們,讓他們到了再說, 讓他們彼此消耗, 我們先坐觀虎鬥ο 然後再進行下一步ο”

古奇尼伯爵說:”沒錯, 我們得修改計畫ο 但是, 如此一來,曠時日久, 對我們也是個不利的消耗, 我們的存糧不多了,還有你招募的傭兵也得發餉啊!”

狄亞戈說:”別著急,我們最多等一兩天, 消長之勢就會有分曉,到時候我們再召開大會, 如果我們現在進行,他們說不定會盡棄前嫌,轉而聯合對付我們ο 當然, 我們也不是閒著, 我向威尼斯買的一百隻火槍應該已經運到古奇尼莊園, 看是否請安東尼他們派人運過來,我們這裡可能用的著ο 我幫聖父招募的瑞士傭兵,已經越過阿爾皮斯山,不日就會來到聖圖倫諾附近, 我會派人攔截他們, 先將他們調動過來幫助我們ο 至於普托他們如果不能繼續與拉吉虛與委蛇, 我們得儘快接他們出來, 免得老是被拉吉挾持著ο”

古奇尼伯爵說:”我也一直擔心小安德魯的安危ο”

佛朗格挺胸說:”主上放心, 有我保護著少爺呢! 不過, 少爺的傷勢雖然穩住, 由於天氣關係, 傷口還在惡化, 城裡的大夫也束手無策呢,我們總得找些更高明的醫生才好ο”

古奇尼伯爵擔憂的說:”可是去那裡找呢? 這裡荒山野嶺的偏僻地方,那有甚麼好大夫呀?”

阿爾法說:”父親放心, 我到附近到處打聽一下, 肯定會找到一些人的ο”

古奇尼伯爵說:”那你就趕緊派人分頭去找!”

就在此時, 斥候通報莊園有人來了, 原來是安東尼和斐迪南他們來了,還帶著幾箱子的貨物,裡面赫然有狄亞戈訂購的一百口火槍及彈藥ο

狄亞戈驚訝的地問:”你們怎麼會把這些槍帶來? 我正要派人去通知你們呢?”

安東尼說:”是姊姊要我帶來給你們的, 說你們有可能用的著ο 剛好這批槍運到了,她聽說了這裡的情況後, 要我馬上給你們送過來ο”

阿爾法驗收之後, 高興的說:”姊姊還給我們帶來了足夠的食物,還有幾覃好酒哩!”

狄亞戈感嘆說:”多虧德瑞莎了, 不然這些槍可能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古奇尼伯爵也欣慰的說:”感謝上帝賜我一個那麼好的女兒, 有她在, 我真的少操很多心哩!”

眾人噓寒問暖後, 佛朗格就得趕回去城裡, 斐迪南很想和他多盤桓一陣, 但是他急著回去照顧小安德魯的傷勢, 不能久留ο 斐迪南一聽, 馬上從自己腰包中掏出一瓶藥粉,遞給佛朗格說:”這是我無意中從聖芳濟會的修士得到的, 治刀創很靈, 我的傷就是這樣治好的, 證明很有效,你拿去給大少爺用ο” ο

佛朗格感激零涕的道謝,小心翼翼的包好, 然後告辭潛回城內ο

當晚, 他們舉行軍事會議, 阿爾法向安東尼等人做簡報, 陳述目前狀況ο 安東尼對拉吉很痛恨, 說:”這個傢伙不是好東西, 等我見了他, 先給他一劍,為大哥報仇ο”

古奇尼伯爵嚴厲的斥喝他:”別胡說, 他是老公爵的後裔, 我們不能對他無禮ο 他只是失手誤刺你大哥,並非有意謀害ο 而且,目前他也可能是我們聯盟的對象,將來如果由他繼承聖圖倫諾城,他還是我們的主人, 我們不能違反這樣的封建倫理, 所以你別亂來ο”

安東尼被訓斥了一番, 心理很不舒服, 散會後找狄亞戈商量想要潛入城中看大哥ο 狄亞戈安慰他說:”你不必急, 過一两天就會有機會見到ο 不過, 很久沒有和你們研究劍法了, 你的劍法如何?有沒有進步啊?”

安東尼高興的說:”真的,好久沒有和表叔請教了ο 不過, 在家我們經常切磋, 沒有一個人打得過我ο”

狄亞戈有點不信說:”哦! 你那麼利害? 來, 來, 我們過過招, 看看你是否言過其實!”到底是流著武士的血液, 安東尼聽了雀躍萬分, 馬上磨拳擦掌, 雀雀欲試ο

幾個人到了外面草坪上, 古奇尼伯爵也搬張椅子坐下來,好整以暇的觀戰ο 狄亞戈檢視了安東尼帶來的三把劍, 每一把都是精工打造, 把手均有精美的刻縷,可是一律沒有護手環ο 他抬起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安東尼, 後者笑嘻嘻說:

“表叔你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我嫌護手環累贅, 攜帶不方便, 而且會勾著衣物,緊急時刻拔劍不快, 反而誤事ο 現在我這些劍,只有簡單的十字劍諤做護手, 輕便俐落, 而且重量又減輕很多, 出劍速度快ο”

狄亞戈微笑的點點頭:”好個安東尼, 你真是很有創造精神嘛! 不錯, 聽起來是有它的優點, 不過,還得經過證實才行ο”

“怎麼證實? 表叔來和我用這個過招?”安東尼用挑釁的口吻說ο

“那個自然, 真金不怕火煉, 一試便知,我就用我的老銳劍, 來吧!”

两個人脫掉外套, 擺好架式, 劍在鞘裡, 垂手而立ο 狄亞戈大喝一聲:

“出手”兩人同時拔劍,安東尼確實是快些 , 一劍刺向狄亞戈胸前ο 狄亞戈登登連退了两步才拔出劍, 及時格擋住來劍ο 只見安東尼舞動他的新劍,翻騰跳躍, 忽前忽後, 飛快的刺削劈剁ο 狄亞戈大概年紀大了, 這幾天體力消耗又多, 所以多採取守勢, 不做主動出擊ο 安東尼連刺數劍都被格掉, 一時心氣又浮躁起來, 他手一緊, 再三進逼,腳踏中宮, 奮力刺出ο 狄亞戈也不招架, 眼看劍尖就要碰到他臉上,他突然身子一沉, 把劍上挑, 運用腕力將劍往上旋,安東尼的來劍剛好刺進他的護手環外的半圈裡, 安東尼想拔回被套住的劍已經來不及了, 狄亞戈的劍立刻順著他的劍滑到他面前,停留在離他鼻尖僅數吋, 而安東尼發覺自己的劍不知道甚麼時候呈九十度方向指向天空ο 狄亞戈手腕一抖, 安東尼的劍才得以鬆脫出來ο

狄亞戈氣定神閒的說:”怎麼樣? 看清楚這個劍環的作用了吧?”

安東尼有點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手上的劍, 再看看狄亞戈的劍, 搖頭說:

“嘖嘖, 還是表叔行, 我怎麼從來沒有想到劍環還有這樣的用途?”

“你肯用頭腦創新, 固然不錯, 可是別嫌銳劍護手環累贅, 每樣設計都它的理由, 絕對不是憑空捏造出來,是經過前人不斷吸取在戰鬥中的經驗累積而改進的ο每樣設計都會有它的缺點, 就如你說, 護手環的確阻礙拔劍的速度, 但是它的好處是能保護我們握劍的手不受傷害; 還可以絞扣敵人的劍,如果會用的話ο 況且, 比起妥善的保護手掌來說,拔劍速度的快慢並不重要, 因為多數的情況, 我們在遠距離早已拔劍在手才開始戰鬥,除非是在須要倉卒反應的場合,而這種機會並不多! 即便是這樣的場合,我寧願用匕首或短劍, 反應更快些, 匕首是沒有護手環! ” 狄亞戈說ο

“表叔說的極是, 我知道錯了ο 但是,表叔, 我也見識過了不少用銳劍的人, 但是他們很少會用到護手環來鎖扣敵人的劍,反而多數用來打擊敵人臉部,如果不想殺死敵人的話!” 安東尼說ο

“沒錯, 這是護手環的另一個作用;還有, 對馬上作戰還有一層好處, 它使你的劍不會那麼容易脫手,即使手沒握緊,也不會立刻鬆脫ο”狄亞戈補充著ο

阿爾法插口說:”但是,我覺得安東尼發明的劍還是有好處,起碼隱藏在衣褲裡面容易些ο 比如我要潛入城中,攜帶這種劍比較方便ο”

古奇尼伯爵說:”那沒有護手的柺仗劍不是更好隱藏?”

”很多女人就是將這種劍藏在寬大的衣裙裡, 還有刺客也是,”狄亞戈點頭說:

“不過, 安東尼, 即使你喜歡用這種方便的劍,但是不要放棄練習銳劍,畢竟它還是主流,你今天也領略到它的實用之處ο” 狄亞戈收劍入鞘後還不忘叮嚀ο

古奇尼伯爵站起來說:”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罷, 你們遠道而來, 大概也累了, 早點休息罷,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ο”

安東尼則跟著阿爾法到處去攔截遊說前往聖圖倫諾城的各路諸侯,有些聽到狀況不良,就打道回府了;有些就在他們附近留下來紮營, 等他們召開大會ο 幾天功夫,已經有半數前來的諸侯停留在城外, 古奇尼伯爵就在營區帳棚設宴款待他們ο

斐迪南和多迷尼加幫忙狄亞戈檢驗槍枝, 這些都是產自義大利東部的帕都亞, 一個手工業發達的城市, 許多精良的工藝品都出自此處,又因地近商業大都會的威尼斯, 所以成為一個貿易集散中心ο 他們的火藥品質也很好, 耐潮濕度也高, 不怕啞彈或卡膛,能在較惡劣的天候下作戰ο 處理這些新式的火槍火藥是需要很耐心的工作, 安東尼沒興趣, 所以主要由斐迪南負責ο 他必須儘快把火藥桶內的火藥逐一分裝在牛角形的槍火兜裡, 旋好蓋子,以防漏出及防潮ο 一百隻槍就要有一百個槍火兜ο 還有鐵彈丸的分配,每把槍配百來顆子彈丸ο 還有擦槍棒條,火藥捅條等等補助配備ο 樣樣都需要小心翼翼處理,一不小心就會爆炸,釀成大禍ο 他和多米尼加花了半天功夫把這些瑣碎的細節弄好, 每條都用油布包紮起來放回箱子裡,同時登記每條槍枝的號碼, 如果有壞損, 可以退貨,這是狄亞戈吩咐的, 因為每條槍枝都很貴, 約十法倫金幣, 可以買三頭騾子了ο 但是由於那時沒有品質管制這回事,所以不是每條新槍都能打响的, 有些還會炸膛, 殺傷使用者, 所以沒有經過實驗過的槍是很危險的ο 可是這次因為事出倉卒, 狄亞戈沒有來得及逐一驗收, 只好聽天由命了ο

午飯後, 斐迪南他們就將槍枝運到新的司令部地點,放在一個農舍改裝的臨時倉庫裡, 這裡就是他們的兵器庫了ο 此時,狄亞戈帶來一隊傭兵,大約三十多人, 經過狄亞戈親自挑選, 這些都是有過射擊火器經驗的人, 狄亞戈帶他們來檢驗他們的射擊能力ο 斐迪南權且充當兵器總監, 負責分發槍枝ο 每個兵向他領取槍枝的時候都要留下姓名,斐迪南將姓名寫在槍號之下, 這樣就知道誰拿了哪把槍ο 萬一丟了槍枝, 可以追究失槍的人ο 那個時代,一般傭兵都自己攜帶武器來投效雇主, 但是沒有幾個人有錢買新式的槍械彈藥ο 所以, 有些傭兵會趁機偷槍枝,通常是在訓練打靶的時候開溜,順便把槍拐跑,或者是在混戰的時候, 攜槍臨陣逃脫ο 因此狄亞戈吩咐斐迪南一定要好好管理好槍枝的去向ο

領槍的時候發生個插曲, 有幾個兵來登記領槍, 卻用相同的名字, 都叫巴布, 斐迪南一下子傻了眼, 怎麼回事? 原來他們都來自同一個名叫巴布里亞的山區, 山野之草民沒名沒姓, 當地教堂的司祭為了方便稱呼,就一律叫他們巴布ο 聽完他們的原委之後,斐迪南哭笑不得,因為他想起自己也是開始無名無姓的,後來養父帶他受洗的時候, 送給教父一條名叫斐迪南的牛,所以教父就叫他做斐迪南ο 至於養父姓甚麼, 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也是沒有姓氏的賤民ο 當下斐迪南只好幫他們編號, 總共有三個巴布,就叫巴布一號,巴布二號,巴布三號,暫時解決了困難ο

操練開始, 三十幾個兵架好火槍, 瞄準標靶, 狄亞戈一聲令下, 卻沒有聽到槍聲, 他詫異的回頭看, 個個兵都站在那裡發楞看著槍ο

“怎麼回事?” 狄亞戈腦火的問ο

“報告大人, 這槍沒有火繩, 咱們無法點火!” 一個兵無奈的說ο

“豈有此理,你們不是都很有經驗的嗎?連開槍都不會?”狄亞戈大怒ο

“可是,大人, 您自己看,這槍沒有火繩,點不著火,怎麼發射啊?” 那兵抗辯說ο

狄亞戈把它的槍一把搶過來, 奇了,真是沒有點火栓,而是一種沒見過的輪式碰撞扳機,直接伸沿到槍膛裡面ο 他一開始十分腦火, 難道上了威尼斯軍火商的當? 昨晚天黑沒有開箱仔細檢驗, 而斐迪南他們又不懂槍械,無法知道槍的好壞ο 可現在退貨是來不及了, 怎麼辦呢? 他一面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面仔細審視這些槍枝的構造, 這說不定是新發明的槍械,連他自己都沒有見過, 那就難怪那些鄉下出來的募兵了ο 他回去營房把自己的土耳其雙管手槍拿出來看, 發覺那些步槍和自己這槍的板機構造有類似之處, 只是它們沒有點火石, 可是沒有打火設備又如何點燃火藥呢? 狄亞戈百思不解ο

這時候斐迪南和多米尼加在箱底找出一塊薄銅板上面刻有字,他們識字有限,看不懂那些字說甚麼, 叫狄亞戈來看, 狄亞戈拿起來一看, 尷尬的拍打自己腦袋說:

”唉, 我怎麼也老糊塗了呢? 多虧你們小夥子伶俐, 這是最新式的火槍啊! 那些有良好商業信用的軍火商怎會欺騙我呢? 這就是使用說明書啊! “ 原來這些新式槍械用新的金屬合金製造點火栓,只要將飛輪上緊, 一扣扳機, 利用金屬擊打發出火花,就可以點燃火藥, 它的爆炸力就將彈丸射出去,連打火石都省了ο 斐迪南和多米尼加好奇地玩弄著扳機,很快的就摸清楚怎樣上緊機璜, 卡住扳機, 扣槍機,打出火花,雖然沒有充填火藥, 但是圍觀的兵丁們都嘆為觀止,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不用火繩點火,不用火石打火,就能發出熾熱的火花ο 狄亞戈冷眼旁觀這些年輕人對新事務的掌握迅速, 感嘆近年來日新月異, 新的發明層出不窮, 變化之大前所未有,他隱隱感覺到新的時代悄悄地來臨, 是屬於這些年輕人的,長江後浪推前浪, 而自己逐漸落後了ο

於是他自己先演練幾遍, 發覺真是好用, 也逐漸教會其他的人使用, 由於有過射擊經驗, 這些兵的準頭都不錯, 十發都有五六發打中標靶, 只是充填彈藥的動作還不夠快ο 斐迪南也和他們一起練習,逐漸掌握了這個新進的技術ο 由於彈藥有限, 不敢多浪費, 狄亞戈只讓他們練習十發就算數,其餘時間就反覆練習裝填彈藥的動作ο 這些動作分為好幾個步驟: 先將槍枝架好固定在槍架上;然後拿出火葯包倒些許藥粉在點火栓下的凹槽, 用扳機頭壓緊; 然後將槍柄放下,槍頭朝上,倒一定份量的火藥進去槍管,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多了會炸膛,少了子彈打不遠; 然後用捅條壓緊;在放入彈丸,再次用捅條捅緊;一且就緒,就可以發射了ο 這些步驟十分耗時, 動作慢的,可能還來不及充填彈藥就被敵人殺到眼前, 所以每排槍兵旁邊一定要安插一排持長戈的步兵,加以保護,以防敵人的快速騎兵衝殺ο 所以狄亞戈安排三人一組,兩人充彈,一人射擊,這樣可以保證連環發射,增加對敵騎的殺傷力ο

由於槍枝太少, 所以狄亞戈另外安排一些傭兵練習迅速連發的十字弩,可以一連發射三箭,在五十碼內的有效射程殺傷力很大,足夠阻擋敵人步兵的衝鋒ο

當古奇尼伯爵巡視基地的時候, 看到這樣的安排,感覺到很放心這個司令部的防禦體系基本完成ο 他也沒有忘記訓練自己的體能, 雖然超過六十歲了, 由於保養得宜, 他自覺身體狀況還是不錯, 衝鋒陷陣還不成問題ο 所以他也穿起他心愛的盔甲, 帶著幾個隨從在附近林子裡舞槍弄劍, 鍛鍊騎馬衝殺的本事ο

斐迪南一直關心那幾個他介紹來的塞族傭兵, 他問狄亞戈這幾個人有沒有來報到,狄亞戈說沒有見到這幾個人,斐迪南心裡頗納悶,猜想人各有志,說不定有更好的差事去了,便逐漸淡忘此事ο 還有一件事情是他一直難以忘懷的…由於這次來得匆忙,無暇回鄉見想念許久的瑪麗亞,不知道她現在生活如何? 聽說她叔叔給她介紹了幾門親事,都被她回絕了, 十五六歲的少女了,依那時候的風俗早該出嫁ο 他為她的未來擔心, 因為她祖母也已經去世,她叔叔自己子女很多,家庭負擔也重, 她的嬸嬸似乎也不歡迎她去跟他們生活, 馬麗亞和他一樣變成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了的孤兒了ο最近他收到她托人捎來的信說她經常去附近的修女院幫忙照顧孤兒及老人,還有洗衣服等,可以獲得三餐的待遇, 生活還過得去,請他不必擔心,好好的在主人家求上進, 將來有個出路ο

斐迪南當晚就睡在倉庫充當的兵器庫裡, 半夜時分他起來如廁, 忽然聽到狼嚎的聲音,令人毛骨聳然ο 然後,他聽到一些悉悉唆唆的腳步聲,他立刻閃到窗戶邊, 從縫隙中看到在月光下有幾條人影迅速移動, 爬 過木柵及障礙物, 向這邊靠近ο 他立刻警惕起來, 有敵人來偷襲? 他叫醒多米尼加, 兩人抓起劍潛伏在門邊, 如果有人闖進來就給他一劍ο 那些人終於來到門口, 有隻手試輕輕的推門, 門當然是關緊上鎖ο 於是那個人繞過來想從窗戶進來,他輕輕的用一根鐵條塞進縫裡,然後撬開大一點的縫,弄出輕微的吱吱聲, 把手伸進來拉窗戶的栓ο 斐迪南用手指壓著嘴巴,示意多迷尼加別張聲, 慢慢移動到窗戶旁, 等他半個身子爬進來的時候, 斐迪南和多米尼加一人抓一隻手, 合力把他拉下來,按倒在地上ο斐迪南抽出匕首抵著他的脖子, 他啊的一聲大叫饒命ο 門外把風的兩個人一聽情況不對,趕緊開溜, 斐迪南讓多米尼加將此賊捆起來, 他自己提劍追出去ο ”那裡走?” 他快步追趕那幾個人ο 這一下驚動了巡更的哨兵, 他們也趕過來幫忙抓賊ο 有兩個慌張逃跑卻跑錯方向, 被幾個巡邏兵圍住ο另外三個跑到馬廄旁邊,點起火來ο斐迪南一看, 馬上趕過去, 想堵著他們的退路,一面大叫:”著火了,有賊”ο 三個人看見斐迪南衝過來, 丟下火苗,立刻拔劍準備格鬥ο 斐迪南一對三毫不畏懼, 他刷刷兩劍, 將三人逼到馬廄裡ο但是三人似乎也不示弱, 他們劍法都不錯, 很快的就把斐迪南逼到門口, 斐迪南拼死擋在門口, 不讓他們出去,於是他們留一個人殿後, 其餘兩人邊打邊退到後門, 剛要逃出後門, 忽然一聲大喝:”好賊子,往那裡走?” 原來是安東尼來了ο 他手持雙劍, 一長一短, 長的是銳劍,較短的是他的新劍ο 兩個賊圍攻他, 只見他左奔右突, 連削帶刺幾劍就把兩人逼退回馬廄ο 進了馬廄,兩邊是馬槽, 走道很窄, 他們被逼得兩人正面對安東尼,無法前後圍攻ο 安東尼趁他們倆劍齊發的時候, 两手中劍交叉成十字型, 架住來劍, 往右旋轉一大圈將他們的劍夾住往地上送, 然後一腳踏住, 自己的劍抽出來, 一劍一個就結果了他們性命ο

斐迪南這邊還沒有完, 對方的武功還頗高, 斐迪南逐漸感到不支,他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 揮劍一拉扯就會痛, 所以打得大汗淋漓ο 當這人看到他的同伴都已經倒地, 安東尼也往這邊衝過來, 他不再戀戰, 手上虛晃一招, 斐迪南舉劍招架, 他立刻趁機一跳就逃跑, 臨走時還將斐迪南大腿劃開一個口子, 等安東尼趕到時,他已經逃之夭夭了ο 安東尼眼看無法追上,只好回來扶起斐迪南ο

第二天早晨, 狄亞戈提審那三個被生擒的賊, 原來其中之一是他所雇用的傭兵,另外兩個被圍捕的是外面的人,至於被安東尼殺死的不知道甚麼來路ο 那個內賊被提到狄亞戈面前的時候, 態度還很頑劣倔強ο

“尼洛, 你為甚麼要偷進火藥庫?從實招來, 那些同黨是甚麼人?” 狄亞戈沉聲審問這個犯人ο 他起初抵死狡賴,說不認識那些人,他只是手頭缺錢,想看看裡面有甚麼值錢的東西可以偷ο 後來阿爾法把絞架及鞭瘩的刑具設置好,放在他面前嚇唬他, 狄亞戈向他宣布傭兵的規章及軍法,凡是圖謀不軌, 有意破壞或偷竊軍用物品者一律鞭打一百下,軍餉沒收,然後開除, 如果還抗拒不合作,那就非要上絞刑架不可ο

這番懾人的話,讓尼洛屈服招供, 原來他碰到以前當兵時候認識的兩個夥伴,剛好也參加另外一些諸侯領主的傭兵隊, 來參加會議ο 他們聽到了這邊打靶的槍聲, 知道他們有新槍,於是就串通他一起做案,偷些槍枝來換錢,然後約好一起開小差ο 至於那些武功較高的人,他也不認識ο 於是狄亞戈就審問另外兩個賊:”你們是甚麼人,那個組織的?” 那兩個招供說是屬於賈克布男爵的傭兵, 就駐紮在附近 ,因為和尼洛熟, 就打聽出來,可以做一票買賣, 至於那些使劍的高手, 是男爵的特別護衛,是他們出主意要偷取槍枝的ο 事情真相大白, 這個賈克布男爵本來就是傭兵頭子出身, 其行徑一向類似打家劫舍的响馬賊幫,後來受范倫亭公爵招安,賞了塊領地給他,就因此晉身貴族行列了,但是此人賊性難改,強盜本質不變ο 這次來此也是想趁火打劫,撈點好處ο 尤其選擇紮營在附近, 就沒有安甚麼好心ο 古奇尼伯爵心想這次真是有點引狼入室了, 這些紮營在附近的諸侯不是個個都可以信賴的人ο同時這次事件也讓他憂心傭兵的忠誠是否可靠? 為了一些小利益,他們就可以違法犯紀, 除非用嚴刑峻罰, 加上提高軍餉,雙管齊下的辦法ο 他把這些想法和狄亞戈研究一番, 兩人都認為將來有成立一支常備軍的必要, 正如許多地方諸侯及法國,西班牙等國家的辦法ο

就在同時, 哨兵來報菲拉利的軍隊已經到達聖圖倫諾城外ο

佛朗格將這個消息帶給普托他們, 拉吉聽了十分興奮, 想立刻派敢死隊衝出去和城外的軍隊裡應外合, 打破莎拉的包圍ο普托叫他稍安勿躁, 等莎拉回信, 看看她怎麼說再行動ο坎馬努差人到官邸,吩咐守衛嚴守中立, 不要參與任何一方的衝突,必要時,退到房屋內防守,最重要的是保持密道的通暢ο

莎拉不是省油的燈, 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情慾而誤了大事,她吩咐笛多回信給普托, 希望撮合普托和她小姑碧翠絲的婚事, 希望大哥不要耽誤自己的青春, 早日成家以便繼承父業ο她知道這個大哥一直保持獨身, 過去就是為了要將來晉身神職ο如果這事情能成, 那麼聖圖倫諾城和米蘭就有雙重的婚姻關係, 那也等於將聖圖倫諾城置於米蘭的附庸之下了ο這封信是指明單獨給普托看, 普托心想這個妹妹也真會耍心機, 刻意拉攏他, 也就是分化他和拉吉的聯盟了ο他找坎馬努商量, 此刻他真是無所適從了ο坎馬努是希望他能夠成婚,將來也好有個子嗣繼承大統, 這樣就可以保全聖圖倫諾公國不被併吞掉,但是是否要照莎拉的安排, 這最好請示老夫人再說ο

拉吉的衛隊也聽到消息, 士氣大振, 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廝殺,就等拉吉一聲令下就可以行動ο

此時剛好被囚禁在教堂附近營房的前守城門衛隊趁夜殺了看守他們的黑鷹傭兵, 突圍到官邸和坎馬努的衛隊結合, 他們攻打黑鷹傭兵的隊部所在, 企圖收復被接收的城樓及城門ο這時城頭上面殺聲震天, 外面的菲拉利部隊得知消息,準備大舉進攻ο他們搭起臨時浮橋, 工兵部隊將攻城的雲梯架好, 還部署一門野戰火砲, 萬一雲梯失敗, 就轟破城門, 攻城設備齊全,顯然是有備而來ο

莎拉聽到這個消息,大為震驚,感覺是被普托出賣了, 她恨恨的對狄多說:

“我被普托欺騙了, 他根本在敷衍我, 用緩兵之計, 幫拉吉的援軍爭取時間ο”

狄多討好的說: “其實郡主這個計策很好, 運用政治婚姻比十萬大軍都有效, 我看普托應該不會拒絕這麼好的機會,我們再給他點時間吧!何況… ” 他神秘且曖昧的笑了笑, 繼續說:”碧翠絲又是個出名的大美人, 沒有幾個男人會不動心哩!”

莎拉橫了他一眼說:” 那也包括你在內? 哼, 你們男人啊, 癩蛤蟆都想吃天鵝肉, 就怕我這位長兄只想做和尚,對女人不感興趣,那麼,我就白費心機了ο”

狄多笑嘻嘻的說:”嘿, 那可不一定, 我偷偷告訴你, 別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主教神父們, 私底下許多都包養情婦; 連前任教皇亞力山達六世都有無數私生子ο 只要是正常男人, 就會對女人感興趣, 何況他正值盛年?”

莎拉還是不以為然的說:”那他怎麼遲遲不覆信? “

“事茲體大, 他可能需要時間考慮;其次,他或許會和坎馬努商量ο” 狄多說ο

“好吧,或許你對, 可是現在又怎麼辦? 人家都殺到門口了!” 莎拉不安的說ο

這時女侍來報, 卡多索司令求見ο 莎拉吩咐請他進來,不一會兒, 女侍帶著一個雄糾糾的全副盔甲的人進來,他行過吻手禮之後, 即開門見山的說:

”郡主, 菲拉利的援軍已經在攻打城門, 我們放不放他們進城開會?”

“開會?開玩笑, 他們是來消滅我們的,千萬不能讓他們進來!”狄多急叫ο

卡多索是米蘭公爵史佛撒重金禮聘的傭兵頭目, 能征慣戰,為他的江山立了許多汗馬功勞ο 此刻他帶領的黑鷹傭兵隊是米蘭的主力, 在第一次義大利戰爭中, 擊敗過入侵的法軍,使法王查理八世無功而返,悵然退出義大利ο

“卡多索,我們守得住嗎? 需要城裡的軍隊支援嗎?” 莎拉關心著問ο

“他們有大砲, 隨時可以攻破城門, 我們沒有帶火器來, 這是我們的疏忽ο 但是他們人數不多,我相信我們可以守住,不需要額外的增援ο” 卡多索滿懷信心說ο

在場的幾個支持米蘭的領主紛紛發言, 這個原來是莎拉召開的軍事會議, 討論下一步行動ο 他們都贊成立刻攻擊議政宮, 要嘛擁立普托繼位,強行黃袍加身,同時宣布普托和米蘭連姻,這樣大家就沒話可說ο 另外嘛, 就是一不做,二不休, 兩個一起做掉省事,免得夜長夢多ο

莎拉拿不定主意, 轉而詢問站在她身旁的一個教士說:

“穆拉長老, 您認為如何?我們該怎麼辦?” 穆拉是隨軍司祭, 負責為戰死的戰士們舉行終傅(一種天主教的臨終禱告儀式,以便死者能安心的離開人世去見上帝)ο 但是, 他同時也是她的智囊, 等於是她的參謀長,代替米蘭公爵史佛撒來輔助莎拉ο

“郡主, 老實說, 這次開會主要是討論繼承人的問題, 如果順利開成大會, 選舉結果當然會被大家接受, 我們也沒有甚麼好爭的ο 問題是, 拉吉作梗, 使大會開不成, 因為他自己想霸佔聖圖倫諾城,但是自己又沒有信心,只好搞這些小動作ο 我們即使和他暫時合作, 把沒有實力的普托甩在一旁, 平分聖圖倫諾城的資產, 但是以他的性格, 將來會和我們決裂, 遲早有一戰的ο 如果普托站在他那邊. 我們更沒有勝算, 所以我們拉攏普托的戰略是正確的ο只是現在普托在他手裡, 他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外面已經來了不少效忠普托的兵馬, 以古奇尼家族為首的就是,我們不得不注意他們的動向ο” 穆拉冷靜的分析局勢給莎拉聽, 後者雖然任性,可是對他還算尊重, 所以他就暢所欲言:”如果我們要穩操勝算, 那就一定先拉好普托, 但是問題又來了,普托相信我們嗎? 這就是他遲遲不覆信的原因ο 如何使他相信我們的誠意? 那就看他所開的條件,我們能否全盤接受,相信他的回信一定會很快的來,而且內容談的就是條件!”

“但是, 我們不能等那麼久, 神父! 敵人已經在門口了” 卡多索不耐煩的說ο

“好吧, 一件件事情來, 別急ο 首先, 穩住城門據點, 撥一部分兵增援, 消滅那些拉吉的餘黨,不讓菲拉利的兵馬進來,但是可以讓他們的代表十人以下進來開會ο 議政宮前面,我們將廣場的防線往前推移, 火槍兵列陣示威, 給他們心理壓力ο 我們同時要求拉吉放棄阻撓, 讓我們進場開會ο 如果他真的讓我們進去, 等他們撤防的時候, 我們出其不意, 率兵攻入,這樣就一舉解決了拉吉,打蛇打頭, 拉吉落在我們手中, 菲拉利軍就不足慮了ο” 穆拉侃侃而談他的戰略部署ο

看見對面的敵軍又向前推進數碼, 拉吉急得入鍋上螞蟻, 向普托抱怨:”大哥, 你的信好像沒有作用, 莎拉這婊子根本不買賬ο 城門那邊火光沖天, 我估計菲拉利的人馬已經得手, 咱們準備殺出去吧!”

坎馬努給普托一個特殊的眼神, 然後說:”二少, 不如讓你大哥再寫一封信給她, 他們遲遲不發動攻擊, 肯定在等甚麼, 或許我們沒有把條件寫得很清楚!” 拉吉不知道普托已經收到第一封回信, 因為送信的人是他們自己的家僕, 不會引起拉吉的疑心ο 普托和坎馬努秘密商量以後, 決定接受莎拉的提議, 這樣還有可能有和平的希望; 如果立刻拒絕, 馬上就是一場戰禍,到時玉石俱焚ο 但是怎樣才能相信她的話呢? 所以他們必須提出一些具體的條件,如果莎拉答應, 那麼就可以談,不然就只好站在拉吉這邊了ο

就在他們起草回信的時候, 小安德魯在佛朗格悉心看護下,傷勢大有起色, 這得歸功於斐迪南給的刀創藥ο 其實這是很強的外傷消炎藥, 用酒滲和後, 可以消除潰爛的流膿, 乾粉敷在傷口上可以迅速結疤ο 現在可以起床走路了, 佛朗格向普托要求讓小安德魯出城到他父親的營地療傷, 普托認為城外居住條件沒有這裡好, 最好能夠留在這裡ο 佛朗格說:”我們少爺希望和父親相聚, 讓他們父子團員豈不是很好?” 普托沒有話說, 只得同意, 其實他是怕萬一小安德魯走了, 他就更孤單了ο 他雖然勉強同意, 但是還得過拉吉那關ο 拉吉對小安德魯其實是內心有愧的, 所以很大方的讓他們出去, 剩下的就是米蘭方面了ο

接到普托和坎馬努的回信, 莎拉滿意的笑了,對穆拉說:”您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是他們提出的條件ο” 說罷把信遞給穆拉, 接著她打量著眼前這個送信的人, 這是個英氣勃勃,器宇昂然的年輕人,就問:”你叫佛朗格? 你家少爺和我從小都曾經相識,沒有想到拉吉竟傷了他ο 原則上,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ο算我們送給古奇尼伯爵的順水人情罷! 多年不見了,請代我向他問好!我希望他能站在我這邊, 共襄大舉ο” 穆拉插口說:”可是你們現在出不去, 因為城門口正在打仗,等我們收拾了這個亂局再說ο”

佛朗格心裡有數, 說:”沒關係, 我們可以等ο但是目前我們希望能前往官邸那邊住下,希望你們派兵護送ο” 莎拉爽快地答應了ο 佛朗格心裡挺高興,看來這個名聲不太好的郡主還挺念舊,看來此行還滿順利的ο

當佛朗格他們帶著小安德魯從官邸密道出來的時候, 阿爾法及安東尼已經等得望眼欲穿了ο 他們立刻駕著小船遠離還在戰鬥的城門,從北面登陸回到自己的營地ο 古奇尼伯爵看到心愛的大兒子終於安全歸來, 心中的喜悅自然是難以形容,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普托沒有一起出來令他和狄亞戈的計畫不能提早實現, 令他們感到十分遺憾ο 事實上,普托也無法離開議政宮, 因為名義上他和坎馬努是主持人, 主持人開溜,這個會就別想開了, 況且, 也不想讓拉吉起疑心ο

城頭的戰事暫時結束, 拉吉的守城餘黨被消滅殆盡, 黑鷹旗又飄揚在城門上頭, 菲拉利軍的攻城受挫, 暫時退回城門南岸ο 菲拉利的指揮官甚為惱火, 計畫動用火砲轟塌城門ο 這時,有傳令兵來報告, 有人求見, 他傳令進來,來人是古奇尼伯爵的代表,希望邀請他到他們營地一敘,順便幫他接風洗塵ο 他心想這個安德魯•古奇尼伯爵素不相識, 我們河水不犯井水, 不知道是何用意? 在他接受之前, 他先遣人去打聽打聽ο 來人回報, 這是個聖圖倫諾的中等封建領主,他們兵力並不多,不足為慮ο 於是他決定接受邀請, 赴這個鴻門宴,不然會被人恥笑ο

當菲拉利軍隊的指揮官到達他們的營地時, 古奇尼伯爵等人已經恭候多時ο

“歡迎,歡迎, 艾斯提侯爵,久仰久仰…” 古奇尼伯爵熱烈起身為他一一介紹在座的諸侯貴族ο

“不敢當, 古奇尼伯爵古道熱腸, 有孟嘗之風, 敝人聞名已久, 今日相邀,不知何故?” 菲拉利軍的統帥客氣的還禮ο 心裡雖然納悶, 還是保持君子之風, 不動聲色, 看看他耍甚麼花樣ο

“當年貴兄弟以孤軍擊潰威尼斯及東龍巴底聯軍, 威震四方, 如今菲拉利由孤城發展成為可以和威尼斯並駕齊驅的偉大城市, 版圖擴張迅速,令兄弟的力圖精治, 實在令吾等佩服不已啊!” 這些在座的諸侯你一句,他一句的恭維, 令他心花怒放, 看來他們並無惡意, 於是他戒備的心消除一半ο 酒過三巡後, 古奇尼伯爵切入正題:

”侯爵, 在下有個請求,不知您能否答允?”

“伯爵,別客氣, 請說…”艾斯提侯爵笑臉盈盈看著的古奇尼伯爵ο

“那就是炮火無眼, 只要一開砲, 雖然可以轟塌城門, 但是也會殃及後面的居民住宅ο 因此,在下希望看在天主的面上, 不要用火砲攻城,議以免傷及無辜ο 何況, 這個城門很有歷史價值,曾被羅馬大主教祝聖過ο我聽說令兄是愛護古蹟及藝術品, 因此,請您三思而行! ” 古奇尼伯爵表情轉為嚴肅ο

艾斯提侯爵沉吟一陣,說: ”其實, 伯爵的考慮我也曾經想過ο不然的話,我早已下令轟城ο 我不希望拉吉得到的是一座殘破不堪的城市…但是, 長久讓米蘭的人佔據, 我們進不了城, 我們無法完成我哥哥所交代的任務, 拉吉等我們望穿秋水,我們不能讓他失望ο事情僵在那兒, 總得有個突破, 要做成大事, 犧牲一點是免不了的…”

“如果你們堅持一定要用砲進攻, 生靈塗炭不說, 會議也開不成, 那樣的話, 我就必須主張將會場移在城外,起碼不受到你們雙方交戰的波及ο”

“除非你們願意幫我們向米蘭軍隊講和, 他們同意放我們進去,不然一場大戰是免不了的ο” 艾斯提侯爵退了一步ο

鴻門宴並沒有解決問題, 宴會中有人暗中向古奇尼伯爵提議, 把艾斯提侯爵扣留起來, 看他答不答應,被古奇尼伯爵否決掉了, 因為這樣太不光明磊落ο 其實,還好他沒有採取這些餿建議, 他們不知道艾斯提侯爵的三百突襲隊就埋伏在他們營地四周,如侯爵有不測, 隨時可以衝進來殺個措手不及ο不過, 他也已經將信息帶到, 那就是如果菲拉利軍要用砲攻城, 他古奇尼伯爵就立刻在此召開大會, 大會也可能變成聲討菲拉利軍隊的誓師大會ο這, 可是背腹受敵啊, 艾斯提侯爵不能不考慮了ο

可是古奇尼伯爵這邊要召集大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首先阻撓的就是那個流氓男爵賈克布, 他帶頭起鬨,杯葛大會, 還拉走一批貴族ο狄亞戈和古奇尼伯爵商量,是否先得解決這個側身的隱患?

古奇尼伯爵說:”現在沒有證據說是他指使他的傭兵來偷我們的槍; 根據他的說法是那兩個賊是被他開除的傭兵, 死去的人他不認識,來個死無對證!”

斐迪南說:”我認得那個人的樣貌,只要能讓我再見到他,我就能指出來ο”

於是斐迪南化裝成附近農民的樣子, 帶著佛朗格和多米尼加,偷偷的跑到賈克布他們駐紮的村子裡查訪ο 那個村子住著幾戶人家, 這裡依山傍水, 山林中有條河流穿過,大多數靠打獵捕魚為生,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ο當然,這也是個很好的蔭庇場所,所以賈克布就選上這個地方作為臨時巢穴ο自從賈克布來了以後, 他不但霸佔村民的屋子, 還將這幾戶人家就變成奴隸, 為賈克布和他的黨羽們煮飯及提供一切生活上的服務, 他們的妻女, 稍有姿色的,也被姦淫成為性奴ο當斐迪南他們在溪邊遇到一個打漁的農民,訊問後才發覺這個事情ο

斐迪南說:”這個傢伙太可惡了,即使他不和我們搗蛋,我們也得消滅他們!”

佛朗格說:”我們暫時先別輕舉妄動, 等摸清楚他們這裡的情況後再動手ο”

然後他吩咐多米尼加先回去,告訴古奇尼伯爵他們派人手來接應, 在這裡的某顆樹下會合, 他和斐迪南先進村子裡查看動靜ο佛朗格警告斐迪南這次無論看到任何不良的事情,都暫時別衝動, 那怕是見到強姦婦女也別動氣, 時機到了再一起算帳,免得誤了大事ο斐迪南雖然心裡覺得彆扭,但是回想自己過去因衝動而誤事, 不能一再而三了ο

他們走到離賈克布霸佔的大屋不遠的草叢裡,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觀察ο看到門口蹲踞著兩個服裝不整的傭兵在曬太陽, 然後見到一個老農婦端著一蘿盤醃肉出來曬, 後面跟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孩ο 當他們走過門口的男人時, 其中一個故意伸長一條腿, 老婦一下被絆倒, 蘿盤子裡的東西掉了一地都是, 兩個傢伙開心的大笑,小女孩嚇哭了, 大女孩很生氣用腳踢開那條男人的腿, 結果惹惱了那傢伙, 他一把將大女孩抓過來, 劈頭就搧了她一個耳光, 然後把大女孩一推, 女孩跌落到另外一個傢伙的懷裡ο這傢伙老實不客氣就抱住她, 一手亂摸她胸部, 另一手往她下體抓ο女孩拼命反抗, 可是無論如何掙扎, 力氣總沒有那個男人大, 兩個痞子想扒開她的衣服, 女孩拳打腳踢, 大哭大喊ο 那個老婦想過來拉開他們, 結果被一腳踢開, 倒在地上不動了ο

這時斐迪南看了義憤填膺, 眼裡冒火, 很想衝出去把那些傢伙宰了, 但是佛朗格拼命拉住他, 說:”等一等,別輕舉妄動, 我們先繞到屋後,看看有沒有別的黨羽, 沒有的話,就把這兩個傢伙幹掉,然後把屍體掩埋起來, 別讓賈克布知道有人來過ο”

他們正要行動的時候,忽然聽到急遽的馬蹄聲, 他們馬上躲回大石後面ο一隊人馬出現在屋子前, 後面跟著那個小女孩ο為首的一拉韁繩, 跳下馬, 大喝一聲:”放開她,你們這兩個狗養的!” 那兩個傢伙立刻停止強暴的動作, 愣在那兒ο

那個人頭戴黑色大貝雷帽,上面有華麗的羽飾, 身披著黑色斗篷, 紅色勁裝馬褲, 腰懸一把亮銀鞘的長劍, 他長得銅鈴大眼, 鷹勾鼻, 唇上濃黑的八字鬍ο只見他神色狠戾的大步走過去, 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兩個傢伙, 左右開弓的搧他們耳光,一面用腳踹,一面罵:”你們兩個狗東西, 老子不在的時候就偷腥, 狗改不了吃屎,你們沒有聽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嗎?” 說完, 也不理那兩個傢伙求饒, 叫人把他們綁起來, 拉根繩子在樹枝上, 往這兩人的脖子上套住, 幾個人在樹後一拉, 就把這兩個人吊起來, 他們掙扎了一會兒,漸漸不動了ο

他的一個手下跑過來對他說:”報告男爵, 他們死了!” ο 他哼了一聲說:”誰要再不守規矩, 破壞我的規章, 這些傢伙就是榜樣ο我多次告訴你們, 儘管往外面胡鬧, 燒殺姦掠都可以, 但是老巢附近不許亂搞,我們還需要這些人幫我們煮飯燒水, 我們不善待他們, 誰幫我們通風報信,也難保他們不會出賣我們,這是鞏固地盤的一著ο”

他冷眼看了那個農婦一眼, 丟一小口袋給小女孩, 說:”拿去給你祖母看醫生!” 說完就大步踏進屋子裡ο

斐迪南和佛朗格看到這一幕, 兩人倒抽一口凉氣, 這個賈克布真是心狠手辣啊, 處理事情快刀斬亂麻, 處決兩個手下眼皮都不眨, 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腳色ο 這裡不能久留, 他們決定先回去和大夥商量,看下一步怎麼辦?

古奇尼伯爵和狄亞戈根據斐迪南他們的情報, 分析的結論是賈克布並非主要敵人, 他只是想混水摸魚, 趁火打劫, 所以現在暫時不必解決他, 免得消耗自己兵力ο

但是在城裡卻發生一件大事, 普托和莎拉的暗中來往被拉吉的手下發現了, 拉吉將普托囚禁起來, 逼著普托向莎拉寫信引誘莎拉來談判條件, 然後埋伏殺手, 伺機將之擊殺或捕抓ο 坎馬努和部分與會諸侯也被拉吉監管著,無法和外面通消息ο

莎拉接到普托的信後, 覺得很奇怪, 她和穆拉,迪多等人商量, 要不要去赴約?

“我還沒有回覆上一封信, 怎麼那麼快又來了第三封信?” 莎拉不解的問迪多ο

“他一定是心急了,我說嘛, 那個男人對美女不動心的?看來我們可以有議價的優勢了!” 迪多喜滋滋的笑著ο

‘得了罷你, 別老是認為那一回事ο我猜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穆拉長老,您認為呢? 去還是不去? ”莎拉猶豫不決的說ο

“我看普托的信口吻和上封信不太一樣, 他既然已經提出了條件, 而且讓我們慢慢考慮, 怎麼這一次卻迫不及待? 當然,能夠早點解決也是好的,我們這邊也不能久耗下去ο郡主, 我們不妨答應,但是地點由我們挑!” 穆拉是個穩重的人, 所以十分謹慎ο

“不行, 他說最好在議政廳側面花園, 那裡是他的心腹守衛,拉吉的人不在那裡,我們可以從廣場東面的小巷進入, 在紀念碑的後面, 沒有人能看到ο”莎拉取出信說ο

穆拉沉吟了一陣,然後說:”這樣吧, 郡主你多帶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去, 叫卡多索派一隊精銳護送ο”

“不行哩, 他說人越少越好, 人多容易被發現,在他那裡很安全, 他說老夫人有信來,很贊成我幫他安排的婚事ο嘿, 我的主意不錯吧?” 莎拉有點得意洋洋的說ο

“哦, 他那麼快能通知到老夫人?” 穆拉有點不信ο

“總之, 他信是這麼說的, 他應該不會欺騙我們吧?” 莎拉說ο

“照理應該不會, 這是個對他多麼有利的事啊, 又能得到我們支持坐上寶座,又有如花美眷, 一舉兩得呀!” 迪多猛敲邊鼓,加強了莎拉赴約的決心ο

“好吧, 我們赴約ο但是我還是覺得多加小心, 畢竟我們是深入虎穴ο郡主您衣服內部不妨穿上軟皮甲,以防萬一,還有帶上一把短槍自衛ο我挑幾個武功高強的衛士隨身保護,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ο萬一有變, 你也可以鳴槍告急,我會馬上增援ο”

入夜後, 莎拉帶著迪多等人出發了ο等莎拉他們出發後, 穆拉還不放心, 他吩咐卡多索帶一群化裝為平民的兵散佈在附近街道以為接應ο

看到莎拉他們一行人的影子從巷子口出現後, 拉吉大喜過望, 他站在普托身後, 讓莎拉他們看不到他的面孔ο莎拉輕車簡從, 徒步而來, 普托緊張的注視著一步步走過來的莎拉, 心裡繃的越來越緊ο莎拉遠遠就看到普托, 站在廊柱前向她揮手, 她起先有點緊張, 但是見到普托舉手示意的時候, 她心裡踏實了,感覺那手勢的善意,想起童年相處過的一段時光,一絲甜意從心底升起ο於是她加快腳步, 朝普托走去, 當她接觸到普托的閃爍不安眼神後, 她陡然警覺起來, 放慢了腳步, 這時普托身後閃出個人來, 普托大叫:”莎拉,快走!” 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拉吉一把推開普托, 接著两三步就奔到莎拉面前, 拔出劍來,朝她就刺, 莎拉急忙轉身拔腿就跑, 拉吉的伏兵立刻包圍上來, 莎拉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拉吉趕上來朝她背後舉劍就刺, 莎拉大叫一聲, 旁邊的迪多趕過來架開拉吉的劍, 兩個人就乒乒乓乓的打起來ο拉吉的伏兵很多, 莎拉帶來的衛士寡不敵眾, 漸漸屈居下風, 不多久就只剩下兩三個人保護著莎拉,邊戰邊退ο

”郡主,你們快走, 讓我對付他們!”迪多殿後, 一面對付拉吉, 一面應付其他追兵, 他的武藝比拉吉好, 雖然一個人對付三個,還綽綽有餘, 拉吉的衛兵被他刺殺兩個, 拉吉自己也被迪多反手一劍,臉頰劃了一條血痕, 拉吉老羞成怒之餘,趁迪多應付其他伏兵的時候, 拔出短火槍, 朝迪多轟了一槍, 迪多大腿中槍倒地,幾個兵衝上去朝他身上亂刺ο

”不要放過米蘭的人!” 拉吉指揮著伏兵拼命追趕莎拉ο眼看就快要追上, 忽然巷子那邊奔來許多人,舉著火把及刀矛, 前面一人大叫:”郡主別怕,我來了ο” 此人高頭大馬, 有如天神下降,左手舉火把,右手舉一把四呎來長的大劍,殺入追兵裡, 遇者不死即傷, 他帶來的人都有長兵器,他們還帶來了火槍, 一陣猛轟, 拉吉的伏兵不支而敗退, 逃回議政廳, 這些人追殺了一陣才鳴鼓收兵回去ο

聽到這個消息, 古奇尼伯爵趕緊召集大家開緊急內部會議,讓那個從密道出來的坎馬努衛士報告這些經過ο

“拉吉鋌而走險不擇手段,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他和莎拉之間只有兵戎相見了, 只是現在普托生死未知,你們看我們該怎麼辦?” 古奇尼伯爵發言ο

狄亞戈問那個衛兵:”那麼你們總管呢? 他人身安全嗎?”

“他和幾個爵爺都被關在議政廳裡,人只准進,不准出ο總管的衛士都被繳械, 我們剩下的一些兄弟都退到官邸裡面,但是不敢衝進去救人,怕拉吉少爺傷害總管他們ο” 那個出來的兵士說ο

小安德魯說:”拉吉喪心病狂, 我看我們也不要舉行甚麼諸侯大會了,就直接宣布拉吉的罪行,然後加以聲討!”

古奇尼伯爵不以為然:”你不是因為他刺你一劍的仇恨吧? 你想現在這個形勢容許我們那麼做嗎? 別說菲拉利大軍就在身旁, 還有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在我們陣營裡面? 一個處理不好,就引發大戰,不但維護不了聖圖倫諾, 我們連家都回不去呀!”

“那怎麼辦? 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等待啊? 我們的糧餉已經快用窖了ο” 阿爾法和安東尼齊聲說,他們倆個負責糧餉ο

狄亞戈說:”表哥, 莎拉不是有信給你嗎?佛朗格那次帶回來的那封…”

“是啊, 那又怎麼了?呃, 我想起來了, 她說有意幫普托牽紅線!”古奇尼伯爵說ο

狄亞戈說:”那就對了, 我們不能再對拉吉抱著希望, 聯絡莎拉,一起擁載普托繼承大位,選舉已經無濟於事,況且大會也難以召開,除非坎馬努總管被釋放ο”

古奇尼伯爵皺著眉頭說:”萬一普托死了呢?”

“那就是天意了,就讓他們兩個火拼吧, 我也無話可說了! 總之,我認為他們兩個,無論誰繼承, 都會斷送聖圖倫諾公國的ο” 狄亞戈無奈的說ο

 

莎拉躺在床上, 看到進來的穆拉就坐起來, 穆拉趨前問候她的傷勢, 莎拉說:

“多虧您設想得周到, 不然背後一劍就會要了我的命了,…但是, 迪多他…嗚” 說到傷心處, 她嗚嗚的哭起來ο穆拉拍著她的手, 無言的安慰著ο

等她哭夠了,穆拉才開口說:”拉吉抓著普托做人質,看來普托是無辜的,,,”

莎拉收了眼淚,狠狠的說:”拉吉,我和你不共載天,別以為你掌握了普托…長老, 我們不管三七二十一, 速戰速決吧! 我公公已經來信表示不耐煩了ο”

“可是, 門口的菲拉利部隊很棘手哇! 他們有大炮可以轟城, 我們守不住就被背腹受敵了, 萬一打起來,我們必須請求米蘭方面增援了ο”穆拉說ο

“長老, 我想起那個古奇尼伯爵, 你看他怎麼樣, 可以和我們聯手對付拉吉嗎?”

“聽說他沒有多少兵力, 可能幫不了甚麼忙, 何況我們不清楚他們的立場ο”

“不管怎麼樣, 多些人手總是好些, 長老, 您幫我寫封信給他吧!”莎拉吩咐道ο

 

古奇尼伯爵接到了莎拉的信, 遞給狄亞戈說:”諾, 你等的信終於來了ο” 後者接過來讀, 皺著眉頭說:

”本來我也贊成和她聯手ο但是,如果普托在拉吉手上, 我們就投鼠忌器,不能掉以輕心ο還有,用我們牽制菲拉利軍, 那麼我們首當其衝, 損失肯定很重ο這點, 我們不能不考慮ο除非, 我的瑞士部隊能及時趕到ο”

小安德魯也說:”這個女人打的如意算盤,讓我們去消耗敵人, 她可以坐享漁人之利, 看來這個買賣不合算ο”

古奇尼伯爵問狄亞戈:”目前我們有多少兵力能投入戰鬥?”

狄亞戈答:”不多, 我們傭兵加上附和我們的諸侯武力,大約三百人左右ο”

古奇尼伯爵說:”但是, 艾斯提侯爵卻有五百精兵,還有騎兵,火砲等重武器ο”

安東尼說:”我們還得防範賈克布和他的同夥在後面扯後腿!”

古奇尼伯爵又問:”那麼,狄亞戈, 你的瑞士兵有多少?”

狄亞戈答:”有近七百人,但是,能夠動用多少人,得看我們的財務能力,我們能負擔得起多少人的薪資和軍餉ο”

小安德魯問阿爾法:”我們能負擔這七百人的費用嗎?”

阿爾法搖頭說:”沒辦法, 我們還只能維持十天左右的開支ο多加一百人都辦不到ο”

古奇尼伯爵頹喪的說:”那麼這個仗怎麼打? 會也開不成,我們只好先回去了ο”

小安德魯著急的說:”那我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普托怎麼辦? 我們丟下他不管了嗎?” 一連串的問號問得老古奇尼伯爵啞口無言ο

最後古奇尼伯爵嘆氣說:”凡是量力而為, 有一天你當家的時候,你就知道了ο為父的這也是不得已的啊!”

狄亞戈說:”要救普托,就得先解決艾斯提的菲拉利軍,讓拉吉失去靠山, 或許會乖乖交出普托, 但是他會向我們提出條件, 共同對付莎拉的米蘭軍ο”

古奇尼伯爵憋著氣說:”我們能答應他嗎? 那豈不是將聖圖倫諾城拱手奉送给菲拉利?

阿爾法建議:”我們可以叫莎拉先進攻拉吉, 然後我們在這裡牽制菲拉利軍ο”

“不行, 拉吉情急之下,會先殺了普托ο” 小安德魯不同意ο

狄亞戈: “要不然, 我們可以答應莎拉合作, 但是在聯盟前,讓我們做最後努力,給拉吉一個最後通牒, 限令他釋放普托和其他關押的諸侯ο不然,我們就宣布站在米蘭這邊,共同對付他ο當然, 先決條件還是先擊敗艾斯提,不然, 我們沒有資格去和他談條件ο”

古奇尼伯爵生氣了:”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 再這樣耗下去, 我們自己先垮了!”

狄亞戈連忙說:” 表哥先別生氣, 我看唯一釜底抽薪的辦法是,派敢死隊突襲, 救出普托及坎馬努,這樣我們號召諸侯就有合法性, 誰也阻止不了,必要時請聖父出面為我們的會議背書, 更沒有人能反對了ο”

狄亞戈歇了一會,再說:”如果確定了這個方針,我們就研究具體的實行方案ο”

小安德魯忙說:”我贊成這個計畫ο趕快研究如何進行吧!”

看古奇尼伯爵不作聲,狄亞戈問:”表哥認為如何?”

古奇尼伯爵悶悶的說:”只要具體能行的,我都贊成,你說吧!”

狄亞戈提出想法:”莎拉這邊, 我們立刻回信,請她連絡其他不服拉吉的城裡諸侯, 宣布拉吉的罪狀, 虛張聲勢, 準備大舉進攻,讓拉吉緊張, 他一定會把大部分兵力部署在面對米蘭軍的正面,後方看守就會減弱ο同時,請她派兵到城門口,加強防禦, 吸引菲拉利軍的注意力ο那我們就可以暗渡陳倉,悄悄從護城河邊進入密道,然後伺機潛入議政宮救人ο”

眾人一致同意, 於是狄亞戈著手分配工作ο突襲主要由阿爾法, 安東尼, , 和斐迪南等人負責; 小安德魯和佛朗格負責連絡莎拉;老古奇尼伯爵負責連絡城外的諸侯,狄亞戈負責兵力調動組訓及部署等事情ο

 

拉吉問他的衛隊長:”我們還有多少能戰鬥的人馬?”

“大約三百左右ο” 後者老實的回答ο

“其他附和我們的諸侯呢?” 拉吉再問ο

“有些不願和普托,坎馬努翻臉,都退出了, 只剩下幾個了,他們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家丁, 作用不大ο” 衛隊長再答ο

“那坎馬努的衛隊呢?” “自從上次衝突以後, 在議政廳內的守衛都被我繳械解散了,還有一部分守在官邸那邊, 大約幾十人左右, 不足為患ο”

“好, 現在你看, 米蘭軍已經部署好,準備進攻了,你趕緊抽調全部人馬過來防守, 等待援軍ο菲拉利軍一直進不來,令我擔憂, 你儘快派人去聯絡他們, 那怕用砲轟爛城門,也在所不惜ο”拉吉忙著調兵遣將ο

“我怕防守不住, 二少主, 我們門口那砲沒有火藥哩!” 隊長尷尬的說ο

“為甚麼會這樣?” 拉吉惱怒的問ο

“因為很久沒用, 火藥早已潮濕報廢了ο平常這砲僅僅是做做樣子唬人的!”

“渾蛋, 現在才來告訴我這些! 無論如何, 現在說甚麼都遅了, 不管用甚麼法子,你都要給我死守住議政廳大門,不讓米蘭軍進入一步! 不然, 提頭來見ο”

拉吉來到側廳關押普托等人的臨時場所, 問守衛說:”多久沒有吃飯了?”

“整整兩天了!” 守衛回答ο拉吉看著餓得奄奄一息的普托說:

“餓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只要寫好自願書, 簽署自願放棄繼承的權力,把繼承權讓給我, 你不但可以吃飯, 我保證今後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出家修道, 我會安排主教的位置給你,一如以往父親的安排,我們兄弟相安無事,多好呢? 當然,首先得解決莎拉那婊子,如果不是你出賣我, 那會有今天呢? 我讓你餓肚子是讓你有機會好好懺悔反省你自己的愚昧ο”

隔壁的坎馬努嘶聲力竭的叫:”拉吉, 你太卑鄙了, 我早已知道你心懷叵測, 但是為了顧全大局, 我堅持要舉行公平的選舉ο是你在破壞阻撓選舉, 這也給了米蘭公爵史佛撒一個干涉的藉口, 你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所有的禍害不都是你自己招惹的嗎?”

“老傢伙, 你給我閉嘴! 選舉就一定公平嗎? 誰不知道你偏袒普托? 普托根本不想繼承, 是你們打鴨子上架, 還不是為了保障你們自己的權力? 選舉不過是騙人的晃子罷了ο” 拉吉咆哮著大罵坎馬努ο

“老實說, 我耐性有限,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大哥, 如果你再不合作,休怪做兄弟的無情了ο 再餓他們一天,看看他們能挺多久?” 拉吉丟下狠話離去, 臨走前向守衛領班丟個眼色, 朝坎馬努總管努努嘴ο

當艾斯提侯爵看到城門守軍似乎越來越多, 心想難道米蘭來了援軍不成? 但是城門的正面在自己看守之下, 絕對不會察覺不到ο他想不用大砲也行, 就用老式的攻城方法一樣可以攻下, 免得惹惱那個頑固的古奇尼伯爵, 在後面扯後腿ο

他想起往日攻打威尼斯屬下的城池, 也是用傳統中世紀的攻城器具, 不過這次他的工兵幫他設計了新的玩意, 一種有蓋子的雲梯, 敵人從城頭拋擲木石都無法傷害到, 而且雲梯之間有麻繩連接如蜘蛛網, 登牆的戰士可以來回橫向走,避開正面頭頂的攻擊ο當他收到拉吉秘密突圍送到的信,他決定發起攻擊ο

第一波的進攻被米蘭軍的火槍強弩擊退,他親自披上盔甲上陣, 帶領大軍正面攻城ο 這次他運用新的攻城武器,還有火槍助陣ο先用火槍排放壓制城頭的守軍, 讓浮橋及新式雲梯接近圍牆佈網, 等米蘭守軍抬起頭來,發覺敵軍已經攀上牆頭, 於是出動刀斧劈砍雲梯, 但是那些雲梯蓋子使他們無為能力, 既傷不到爬牆的人, 也砍不到繩子;即使用拒馬竿子去推也推不動,因為都是整片用網連起來的, 那蓋子還有滑輪可以升降, 升到牆頭就變成活動欄盾, 為登牆士兵提供保護,因為蓋子外層是鐵,內層是木ο逐漸的有越來越多的攻城軍隊爬上牆頭,翻越過牆和守軍在城樓上激戰, 此時一向平靜的聖圖倫諾城樓上竟然到處殺聲震天, 兵刃交加, 血肉橫飛, 一幅人間地獄的景象ο

聽到這邊已經開打, 古奇尼伯爵和狄亞戈在營地調集兵馬, 為即將來臨的戰事做好準備ο 那邊救援行動臨出發前, 安東尼問斐迪南:”你的腿傷沒事吧?”

斐迪南答:”沒事,一點點皮肉之傷ο多虧這藥真靈,一擦就好ο”

一行人悄悄的前往護城河邊, 登上暗藏的小船,慢慢划向密道的入口處ο從密道進入官邸的地下通道都很順利,這得多虧佛朗格的細心繪製的路徑圖ο他們走出來和官邸內的坎馬努衛隊會合, 阿爾法將營救的計畫告訴他們, 然後每十人一組分配不同的任務ο

就在城門那邊傳來激戰的時候, 卡多索也下令進攻議政廳, 黑鷹旗幟在隊前飄揚, 擂鼓敲打得震耳欲聾, 整排排身穿亮銀胸甲, 手持黑櫻長戟的先鋒隊踏著整齊的腳步, 越過拒馬障礙物, 排山倒海而來ο拉吉躲在正門的廊柱後看得心驚膽戰, 額頭猛冒冷汗,心想如果大砲能用多好,現在就可以轟他們個烯巴爛ο但是,現在他的手雖然握著劍,卻不斷發抖著看著敵人一步步逼近ο他想起了普托, 對了,必要時那他當人肉盾牌, 諒莎拉不敢造次ο

阿爾法知道從官邸無法直接進入議政廳, 除非從正門進去,而現在正門前的廣場已經變成戰場,更是不可能走通ο 一個世代居住在此的老衛士說:”公子別擔心, 近路雖然被阻斷, 但是在南面教堂那邊有條下水道, 連接議政廳下水道, 排放污水, 雖然路比較遠, 但是不會被發現ο” 阿爾法聽了大喜, 連忙請他帶路ο有了這個識途老馬做嚮導, 他們終於到了議政宮下面,下水道出口都是在廁所澡堂,或者廚房等處ο

果然, 在接近廳堂下面已經有陣陣惡臭的污穢水流過來, 頭上的木板蓋子有人走動的嘈雜聲音, 老衛士說:”這裡大概是廚房了ο” 他們從廚房邊的清洗房閃出來, 躲在門後, 聞到陣陣香味, 烤爐上掛著烤雞,烤香腸, 烘碚著的麵包帶有濃烈的香料味道, 令人垂涎欲滴, 斐迪南等人經過一陣長途跋涉,聞到此香更是飢腸轆轆,難以忍受ο阿爾法從門縫偷窺裡面情況, 看見一個廚子一面分配食物放入盤子,一面滴咕著: “麵粉都快沒有了, 總管還不快點派遣人送來,還有番茄醬料也快用盡了…”

一旁等待的僕人說:”還甚麼總管? 他已經被拉吉少爺關起來了,已經餓了他两三天了ο你的麵粉只好向拉吉少爺要了ο”

阿爾法一聽, 原來如此, 拉吉真是狠啊! 忽然有腳步聲走來, 連忙把頭縮回去ο

當那個司廚哼著小調, 拎著髒盤子鍋子進來洗刷, 一進房就被一把匕首抵著脖子, 又有一隻手捂著他嘴巴, 耳中聽到低沉的聲音:”別張聲, 不然割斷你喉嚨ο”

阿爾法把他押到下水道裡審問:”普托關在那裡?”

“在… 在側廳休息室裡…” 那廚子兢兢業業回答ο 阿爾法要他招其他的人一個個進來, 來一個打昏一個, 然後將他們綑綁, 阿爾法等人立刻換上了那些廚子的衣帽, 只留一些送飯的僕人帶路ο

到了側廳監禁處, 那些守衛的衛兵立刻向他們抱怨:”怎麼現在才送飯來,我們都餓死 了ο” 阿爾法連忙道歉, 安東尼和斐迪南他們把食物餐盒遞給他們,等他們放下武器, 拿起餐具正要用餐,忽然, 脖子一凉, 那些僕人手上都多出把刀子, 幾個衛兵的舌頭打結, 差點壹住了ο普托正在閉目養神, 聽到欄杆外的騷動, 睜開眼睛看, 幾個守衛已經被綁起來, 一個僕人遞給他一盤食物,低聲說:”少城主,快吃點東西,我們馬上帶你出去ο” 普托已經餓得沒有力氣說話了,只好點點頭, 抓起盤中的麵包就啃ο

阿爾法一面扶他起來一面問:”總管呢?” 普托總算認出阿爾法了, 他虛弱的說:” 謝謝你, 阿爾法, 總管已經被拉吉勒死了ο因為坎馬努頂撞他! ”

“嗄,真的? “ 阿爾法又驚又怒, 其他人聽了也都憤怒不已ο 這時外面已經槍聲大作, 人馬喊殺的聲音也逐漸接近ο阿爾法說:”快走, 不然拉吉率兵往這邊退卻,會和我們碰個正著ο”

一行人擁著普托, 走回廚房的時候, 有隊兵走過來, 大概拉吉派來提普托ο 為首的看見他們鬼鬼祟祟的,大喝一聲:”站住, 你們幹甚麼…?” 大概看出其中一人是普托, 立刻大叫:”抓住他們, 普托逃走了ο” 大隊人立即向他們衝過來ο

阿爾法趕緊將普托推進廚房, 安東尼和斐迪南殿後, 他們倆人都藏著安東尼發明的新劍, 那些追兵以為他們沒有武器, 所以就用手抓他們, 誰知他們一翻開圍裙劍就出鞘, 只見劍光一閃, 那些追兵還沒有看清楚甚麼一回事, 就登時了帳ο 他們倆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一下子擺平幾個ο看見他們倆人那麼神勇, 那些帶來的手下也士氣大振, 一起跳出來,和那些追兵抓對兒廝殺ο

人都是吃軟怕硬, 在戰場上也不例外, 那些領教過安東尼的辛辣劍法的敵兵, 紛紛躲開他, 讓後面趕來不知情的去送死, 寧願去攻打看來較弱的斐迪南ο所以斐迪南一下子又被三個敵人圍住了, 斐迪南這幾天和阿爾法,安東尼他們兄弟在一起切磋練武, 劍藝大進, 加上狄亞戈的悉心調教, 這次謹記著不要再犯上次的錯誤,因此這次的出擊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磨練機會ο 他用眼角一掃描形勢, 中間位置的敵人最積極, 幾次主動發動攻擊都是他,其他兩個比較慢, 僅僅在旁邊押陣, 偶而瞄個空子偷擊一下, 類似打游擊ο他決定先解決右邊的人, 因為主動攻擊的是左拐子,用左手拿劍, 如佔據他右邊的位置,他不容易擊到ο他向正面的左拐子虛幌一招, 往左邊一跳, 用左手短劍佯刺那個圍而不攻的敵人, 那人嚇得退後一步,提劍格擋, 斐迪南正是要他這個位置, 連續兩個踏步向前,劍隨著弓箭步,就刺到左拐子的右脥, 從肋骨直透心肺, 不等那人倒下, 扶著他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後面刺來的偷襲, 那劍較粗大,不容易拔出來, 斐迪南的細劍一下子就抽出來, 反手削了那人的脈搏, 那人握著手腕登登退了幾步, 被阿爾法的手下一劍結果了性命ο不一會兒, 十幾個追兵全部就殲, 他們也不願久留, 趕緊從下水道撤退出去ο

拉吉率部退到議政廳裡面, 緊閉大門, 用家具桌椅頂住那厚重的木門ο他回頭看敵兵一時進不來, 想起派人去抓普托來做人質的事情,他問左右:”怎麼弄了那麼久還沒抓來?” 眼看他的衛隊潰不成軍, 這個大門維持不了多久,唯一的依靠就是人肉盾牌了ο敵軍開始用撞木猛撞大門, 鼕鼕的巨響不斷的敲打著拉吉的心肺, 他慌張的吩咐衛隊長守緊大門, 他自己往側廳去抓普托…ο

 

莎拉在窗前眺望著議政廳廣場方面的火光, 穆拉急急進來報告莎拉, 菲拉利軍隊已經殺入城門, 和黑鷹軍逐街巷戰ο莎拉呼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說:”嗄, 怎麼搞的? 他們離我們多遠?”

“他們的先鋒已經推進到教堂附近, 離我們的迎賓館不到五百碼距離ο”

“卡多索不是已經調動部分兵馬過去了嗎? 怎麼還會被他們打進來?”

“不知道艾斯提用甚麼方法,沒有聽到砲轟就攻進來了…”穆拉無奈的說ο

這時傳令兵來報告, 已經攻進議政廳了, 拉吉想從樓上跳到後花園逃走,跌斷了腿, 被逮住了ο

莎拉一掃剛剛的焦慮, 高興的跳起來, 拿起桌上的劍用力一揮, 說:

”哈,拉吉,我看你神氣到那裡去? 我要看看你這個階下囚的嘴臉…長老,不用怕了, 艾斯提敢前進一步, 我們就把拉吉的腦袋砍下來送給他!”

卡多索解決了拉吉以後, 立刻調動兵馬急赴官邸南面的廣場增援那裡的守軍, 那裡戰況激烈, 菲拉利的馬隊做了幾次衝鋒都被擊退, 遺留數十具人馬的屍體在廣場上ο艾斯提侯爵全身盔甲, 右手持矛, 重組編隊, 正要親自帶領他的鐵甲騎兵精銳再次衝鋒, 接到探子的報告, 拉吉已經被俘, 生死未卜,他這下子呆住了ο他的參謀問是否還要推進? 他茫然的搖搖頭ο

 

古奇尼伯爵望眼欲穿,總算看到阿爾法他們的三艘小船從河灣的轉角出現,他立即馳馬到河邊渡口, 接應他們上岸ο將普托扶上準備好的馬車, 他們父子幾個才熱烈擁抱, 老伯爵高興的老淚縱橫,因為他怕這趟會犧牲兩個兒子ο

回到營地, 由於普托身體太虛弱, 他們給他設宴招待他也吃不下,於是他們先安頓好他, 讓他好好安心的睡一覺休息, 等他體力恢復了後再說ο

狄亞戈很嘉獎他們幾個把任務做得那麼美滿, 他對古奇尼伯爵說:

“表哥, 普托已經落在我們手上, 現在真是鼎足而三了, 雖然我們實力最小, 但是從阿爾法,安東尼他們的表現來看, 我有信心和菲拉利,米蘭爭雄了ο”

古奇尼伯爵老懷堪慰,摸著下巴的山羊鬍說:”狄亞戈, 本來我也是不敢想得太多, 也沒有野心和甚麼人爭雄, 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 想退都沒有退路了,看來維護聖圖倫諾城主權的完整就落在我們的肩膀上了ο”

狄亞戈也感嘆的說:”我本來不贊成表哥來混這趟混水,但是事已至此, 欲罷不能, 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只能說是天意吧!”

古奇尼伯爵指著掛在牆上的掛圖說:”我們不如來研究一下目前的形勢ο這是我從城裡請來的畫師幫我繪製的地圖, 紅色表示菲拉利的位置, 離城門口南面半哩之外; 黑色表示賈克布的位置,在我們的西方大約離我們一哩左右; 綠色是我們的位置;東邊是護城河;再過去是聖圖倫諾城池; 其東則有其他諸侯駐紮,但是他們無門可入,必須來到西邊才能入門ο地理位置來說, 我們比較接近議政宮, 而菲拉利軍比較接近教堂ο目前城裡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拉吉盤據的議政廳遲早落在米蘭的手裡; 官邸附近還在坎馬努衛隊的手裡, 能保持多久不敢說ο官邸以南包括教堂的廣場已經被菲拉利軍攻佔,還在向北挺進ο如果我們現在要插足他們之間的鬥爭, 似乎不智ο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狄亞戈說:”我們可以普托的名義保持中立, 有他可以號召其他猶豫不決的諸侯ο還有就是,盡快將官邸的衛隊撤出來和我們會合,擰成一股力量,那麼我們平白就多出上百人的兵力ο這些人中有些曾經來過我們莊園在德瑞莎的婚禮上幫過忙, 我覺得他們比那些我臨時招募的傭兵還可靠ο如果普托能繼承大位, 我們還得幫他建立一隻常備軍,而不能再靠這些佃農組成的民兵或衛士來保衛聖圖倫諾城ο當然,這是後話了ο”

古奇尼伯爵說:”話雖不錯, 可是, 如果他們撤離官邸, 而我們又在城外,那麼我們城裡就完全沒有據點了,想立足不就更困難了嗎?”

狄亞戈說:”即使我們還保持官邸這個據點, 我們夾在他們倆大勢力之間也很難生存, 弄不好被两面夾攻ο 所以,我認為暫且退出聖圖倫諾城, 在外面站穩腳跟, 可進可退, 再靜觀其變才是ο”

古奇尼伯爵還是不太同意:”可是, 如果我們不能立足城內, 那豈不是失去地利之便, 更沒有說話的餘地了麽?”

狄亞戈說:” 表哥你沒有聽過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嗎? 國是人造的, 我們有了普托就能號召諸侯百姓, 團結在我們周圍, 還怕拿不回聖圖倫諾城? 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同時對付他們两個,今天暫時退出, 是以退為進, 先鞏固好自己, 聯絡各方諸侯, 他日再圖反攻 ο況且, 他們遠道而來, 相信也無法久留, 表哥只要使用拖延戰略, 打持久戰, 他們自然吃不消, 他們一退, 拉吉一個無兵司令也難獨力撐大廈, 我們擁普托回來就易如反掌ο”

古奇尼伯爵聽了, 如大夢初醒:”表弟說得極是, 我老糊塗了ο唉, 你不要去羅馬就好了, 看來我這邊少不了你參與策劃推動這件大事哩!”

狄亞戈說:”我最近沒有聖父的消息, 不過, 瑞士傭兵隊長有消息給我, 說他們接到命令不要去羅馬, 改到波羅哥那, 聖父在那邊檢閱他們ο所以, 我暫時不去羅馬, 可能和瑞士軍隊一起去波羅哥那見聖父ο”

古奇尼伯爵說:”那麼法軍的威脅呢? 解除了嗎?”

“我的探子前些日子有信來說法軍在伯瑞西亞一役後, 就撤退了, 去向不明ο反正塔斯坎尼以南不見敵蹤ο不知路易十二在賣甚麼膏藥,我估計肯定碰到挫折而自顧不暇, 入侵羅馬的計畫受阻ο我會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 狄亞戈說ο

次日, 古奇尼伯爵迎接普托進帳, 在這個臨時司令部商量未來大計ο普托很感激古奇尼伯爵他們的照顧及擁護, 但是因為坎馬努的死, 令他有點六神無主, 對於這個角逐, 他既沒信心, 也沒有興趣, 如果拉吉不是那麼壞, 他是很樂意將大位讓給拉吉, 雖然, 他知道莎拉肯定不服,而這就是紛爭的糾結所在ο

古奇尼伯爵和狄亞戈聽了他的想法, 十分失望, 相視而苦笑, 這個少主實在太消極了,白費了他們那麼多的心機想去輔助他繼位ο 古奇尼伯爵心想如果此刻普托還不堅定自己的立場的話,那麼這個聖圖倫諾公國就面臨解散的命運ο那麼, 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自己拼死拼活的所為何來? 他有點氣餒了, 但是如果聖圖倫諾一旦解體, 分崩離析, 自己何以自處? 向新的主子俯首稱臣嗎? 剎那間, 許多思慮在他的腦子飛快閃過, 從聖圖倫諾國的前途到他自己莊園領地的未來, 他想起契科主教的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權勢如逆水行舟, 不進則退,天予不取, 則自取滅亡ο再說,自己的封建領地如日薄西山, 沒有開拓的機運的話, 也面臨日漸萎縮, 家族飄零的命運了ο於是他下了決心, 與命運搏一下ο因此, 他對普托說:

”少爵爺, 您現在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 可以說是騎虎難下ο您忍心看著這個祖先的基業毀於一旦? 相信老爵爺也就是因為不放心拉吉少爵, 才將您找回來繼承他ο您必須振作起來, 堅定自己的決心, 將聖圖倫諾維持下去, 這樣我們大家才能團結在一起,為維護家國而奮鬥ο退此一步,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了ο”

其他的諸侯也紛紛發言表態:”少爵爺,我們也不搞甚麼選舉了, 我們就死心塌地的擁護您登位ο我們現在就等您一句話了!”

普托蒼白的臉有點泛紅, 神色也有了些許生氣,有點興奮的站起來說:

“各位, 普托承蒙各位厚愛, 實在不敢當, 本來是無志於此, 更不敢將公國神器具為私有ο但是受家父委託, 為了延綿國祚, 普托認為應該選賢德之人繼承大位更為妥當, 因此和坎馬努總管商議, 認為最好的辦法是舉行諸侯大會, 讓大家從中推選一位大家能接受的人作為聖圖倫諾城的新主ο但是, 事與願違, 人心險惡, 有人不遵從神的意旨, 以私心敗壞了這個神聖的使命ο 我原本心灰意冷,但是看到今日大家的忠誠, 我不敢辜負各位卿家的愛戴, 我今日以此酒為誓, 願與眾卿家一起奮鬥, 和各種分裂的勢力鬥爭到底,維護我聖圖倫諾的領土與主權的完整ο”

眾人聽了十分高興, 於是都舉起酒杯三呼萬歲, 古奇尼伯爵至此心頭上的一顆大石才完全放下, 和狄亞戈欣慰的相對舉杯一笑ο

忽然, 傳令兵報告, 菲拉利的艾斯提侯爵有信來給古奇尼伯爵ο他忙接過來拆開一讀, 看完遞給普托說:”拉吉少爵爺被米蘭軍俘虜了…”

普托看完信說:”拉吉咎由自取, 上次利用我陷害莎拉, 這次落在沙拉手中, 可以說凶多吉少ο就看莎拉他們提甚麼條件了!”

狄亞戈問:”那艾斯提怎麼說?”

古奇尼伯爵說:”他拜託我們居中斡旋, 和莎拉郡主談釋放條件!”

狄亞戈靈光一閃, 說:”行, 要我們居中調停可以, 先得讓我們將官邸的坎馬努總管的侍衛隊撤出來整補,重歸普托爵爺指揮ο雙方不得攻擊他們, 然後封閉官邸, 他們两方人馬不能佔據, 以免破壞ο這是我們第一個條件ο”

普托也同意了,回信分別送給莎拉和艾斯提ο

 

莎拉接過佛朗格送來的信,很詫異的問:”我以為普托失蹤了呢? 原來被你們救走了, 怪不得連拉吉都不知道! 艾斯提要我釋放拉吉,沒有那麼容易, 我要他先退兵再說, 不然甚麼都不必談! 至於你們要收留坎馬努的侍衛隊, 我沒有意見ο官邸的事情以後再說, 誰入主聖圖倫諾城,誰就入主官邸,我當然不會讓人破壞它ο”

艾斯提對莎拉提出的條件無法答應, 因為好不容易才攻進來, 眼看勝算在握, 當然不能輕易退兵, 如果退兵, 人質可能更無保障ο

雙方為此僵持著,都不肯讓步ο普托為此大傷腦筋,可是也是一籌莫展ο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是狄亞戈的條件被接受了,雙方都不干涉坎馬努侍衛隊的撤出, 另外一個理由是, 雙方都怕這個隊伍是個難以掌握的變數, 如果讓他們留在那裡, 萬一他們傾向敵人, 那就會影響戰局的勝負,所以不如讓他們早點離開,免得礙手礙腳ο

這時有個消息傳來, 說法王路易十二世的軍隊出現在米蘭近郊的帕威亞, 而且領軍的是米蘭的過氣統治家族維士坎提公爵, 也是現任米蘭公爵史佛撒的宿敵ο

艾斯提侯爵大為興奮, 因為他哥哥阿方索•艾斯提公爵正要和法國結盟, 共同對付威尼斯和教皇的聯軍ο有法軍牽制米蘭, 他這裡就更有勝算了, 於是他的態度又強硬起來ο

莎拉大為慌張, 急忙和穆拉研究ο穆拉說:”如果謠言屬實, 那麼米蘭方面告急,您的夫君也無法增援我們這裡了,這的確是件大大的壞事ο不過, 您也別慌, 起碼我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可用!”

莎拉忽然想起甚麼, 她一把拉著穆拉說:”走,我們去看看他!”

他們來到囚禁拉吉的牢房,那是議政廳旁邊的一所關押囚犯的監獄ο拉吉滿臉憔悴的看著趾高氣揚的莎拉, 悶不吭聲ο 莎拉冷冷的看著他說:

“怎麼, 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本來我們可以好好合作, 大家一人一半, 可你貪心不足, 想一人獨吞聖圖倫諾, 不但謀殺了總管, 還千方百計謀害我, 今天你落在我的手上, 還有甚麼話可說?”

“還有甚麼可說? 你要我向你求饒? 你會饒了我嗎? 哼!” 拉吉沒好氣的說ο

“那可說不定, 如果你真求饒, 說不定我會大發慈悲呢!” 莎拉揶揄著ο

“算了吧, 別耍我了, 你的個性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找我有甚麼屁事就快說吧,我腿痛, 要休息了ο” 拉吉把腿一伸, 就想躺下, 不再理會她了ο

“唉唷, 你還挺大牌的嘛! 別忘了,你是階下囚, 你的命在我手裡ο 再說, 我有線索證明父親是你幕後指使下的毒手, 那個女人和你有一腿, 你以為我不知道?”

拉吉陡然睜大了眼睛, 怒道:”你別血口噴人, 你有甚麼證據?你這個臭婊…”

莎拉陰陰的笑著說:”怎麼,還想發飆? 如果你嘴巴不放乾淨, 我會叫人把它封起來ο別忘了, 當我進城的第一天, 追思彌撒過後, 我就立刻和坎馬努到地牢審訊那個兇手, 我略施手段, 他就招供一切…這只能怪你自己做事不徹底, 沒有把他做掉滅口, 留了個禍根在ο”

拉吉氣急敗壞的說:”你胡說, 他跟我屁關係都沒有, 你在栽贓…你那有甚麼方法讓他坦白? 你只是瞎編捏造來唬我罷了…你白費心機…”

“你不信? 那麼我就老老實實告訴你ο我在你房間搜到的一條鑰匙和兇手身上搜到的鑰匙一模一樣, 那條就是那個女人房間的鑰匙,也就是父親被殺的那個房間, 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這條?” 莎拉把那條鑰匙丟給他ο

拉吉一下子刷白了臉, 用發抖的手撿起丟在草堆上的鑰匙, 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ο 莎拉冷笑說:”現在人證物證都在, 你還有甚麼話可說?”

拉吉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整個人攤在那裡, 兩手抱著頭埋在草堆裡ο莎拉並不放過他, 用冷峻的聲音說:”只要我一公開這些, 你就完了ο現在我給你一條活路, 願不願走就看你自己了…”

拉吉翻身跳起來急問:”甚麼活路? 你說?...”

“馬上寫信給艾斯提, 你老婆的叔叔, 趕緊退兵, 離開聖圖倫諾城,然後我們再談判聖圖倫諾的歸屬問題ο順便告訴你, 大哥已經被古奇尼伯爵救走了, 現在由他們擁戴著,我們已經沒有機會瓜分聖圖倫諾了,以後將是三方談判, 明白嗎?”

艾斯提答應暫時退出聖圖倫諾城外, 但是如果拉吉两天內得不到釋放的話, 他會再度進攻ο莎拉和穆拉接受這個條件,但是兩天後又如何? 他們两個再度為這個事情會商ο莎拉對這擋子事也有點厭倦了, 她問穆拉:

”長老, 你看這下怎麼辦? 放了他我不甘心, 又怕他回頭再來搗鬼; 不放他, 艾斯提又會打回來; 如果公佈他殺父罪行, 把他交給普托, 那又違反我們的諾言…”

“如果把他交給普托, 讓艾斯提掉轉矛頭對付普托,或許我們可以漁翁得利ο這樣一來拉吉就變成一顆死棋,那樣做對我們有甚麼好處? 留著拉吉, 而他的把柄抓在我們手裡, 他就變成我們手中的一著活棋, 為我們牽制菲拉利,他也不敢再和我們爭鋒, 聖圖倫諾城就變成我們和普托共治ο當然以後有機會, 我們想辦法削弱普托的勢力, 那聖圖倫諾城還是我們的了ο” 穆拉老謀深算的說ο

“好, 就這麼辦!”莎拉同意了,當天就釋放了拉吉ο

两天後,三方舉行會談, 普托要求莎拉讓坎馬努的屍體儘早入殮, 免得發臭ο他們都同意就在范倫亭公爵入殮的同一天,幫坎馬努總管發喪入殮ο

稍後, 瘸腿的拉吉答應莎拉不再過問聖圖倫諾城的事情, 乖乖地跟隨艾斯提班師回菲拉利, 一場戰禍消彌於無形ο

古奇尼伯爵他們擁戴著普托進入聖圖倫諾城, 和莎拉簽署條約,暫時共管聖圖倫諾城ο因為米蘭告急, 卡多索的黑鷹軍必須調回米蘭應戰, 於是莎拉保留攝政的名義, 拿了象徵主權的城鑰,跟著傭兵隊伍開拔回米蘭,把聖圖倫諾城托付給普托管理ο但是, 莎拉臨走前, 把兇手秘密轉移監禁在他處, 以便用來要脅拉吉, 普托百尋而無所獲, 因此廢然作罷ο 又因為亂局剛結束, 城裡一片零亂, 先要收拾善後, 普托繼位後百廢待舉, 也無暇管此事 ,追查真兇的事情就暫時懸著 ο

古奇尼伯爵讓小安德魯帶佛朗格等人先回古奇尼莊園, 離家太久, 他不放心, 他和阿爾法則留在聖圖倫諾城幫忙普托善後,收拾殘局ο等到一切就緒, 他們才班師回家ο

就在此時, 瑞士傭兵也到了, 狄亞戈在此地事情既然告一段落, 他就要跟隨傭兵隊南下,到波羅哥那晉見教皇ο他解散了一部分此地召募的傭兵, 留一部分給古奇尼伯爵, 當做普托新政府的軍隊, 然後帶領安東尼和斐迪南以及幾個古奇尼家族子弟,浩浩蕩蕩地向南進發了ο (End of Chapter two)